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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天记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猫腻

    想到这一点,陈长生的心里难得地生出了羡慕的情绪。

    他不是羡慕罗布,而是羡慕那些认识罗布很久、并且可以与罗布成为朋友的人。

    比如苟寒食、关飞白等离山剑宗弟子,甚至是折袖、唐三十六。

    他们是同窗,他们就算现在还不认识,将来也可以成为朋友。

    他和罗布却永远没有这种可能了。

    ……

    ……

    罗布举着旧伞向唐家老宅里走去。

    陈长生沉默不语,国教的人们自然不会做什么,很奇怪的是,唐家的人也没有阻拦的意思。

    风雪飞舞间,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唐老太爷看着他,说道:“没想到你会来。”

    罗布以晚辈的身份行礼,说道:“您知道,我向来最喜欢凑热闹。”

    唐老太爷淡然说道:“如果你父亲知道你会出现,大概不会开心。”

    罗布无奈说道:“我经常做让父亲大人不快的事情,说起来还真是不孝啊。”

    唐老太爷对他的态度明显要比对陈长生的态度更随意,随意说道:“如果他真觉得你不孝,怎么不把你赶出家门?怎么每次喝多了的时候,就把你小时候的那些字拿出来到处炫耀?”

    罗布苦笑着说道:“父亲的炫耀,往往就是儿子的献丑啊。”

    唐老太爷忽然说道:“既然你也觉得你父亲很让人头疼,要不要干脆跟着我姓?”

    罗布更加无奈,说道:“我又不是王破,您老人家就别逗我了啊。”

    唐老太爷说道:“你不觉得你家的姓很怪吗?”

    罗布笑了笑,说道:“秋山哪里怪了?我觉得挺好啊。”

    ……

    ……

    秋山这个姓氏不常见,但很出名。

    因为四大世家之一的那个天南名门便叫做秋山家。

    因为秋山家有个非常出名的人物叫秋山君。

    他是离山剑宗掌门的亲传弟子,更是直接继承了苏离的衣钵,乃是神国七律之首,真龙血脉。

    在过去的那些年里,他一直是无数少女心中的偶像,年轻一代修道者无可置疑的领袖。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他都是无可挑剔的,近乎完美的。

    然后,他失踪了五年。

    除了三个人,没有人知道这五年时间他在哪里。

    京都奈何桥落了那场雪后,他隐姓埋名去了北方,在风雪满天的荒原上,与魔族作战,整整五年。

    罗布,就是秋山君。

    他是阪崖一大将,也是离山一棵松。

    ……

    ……

    刚才唐老太爷在与陈长生的谈话里提到过,这些年来,他在老宅只见过五个外人。

    这些年来,人类世界最出色或者说最具潜力天赋的人物,刚好也是五个人。

    苏离、王破、徐有容、陈长生,还有一个当然就是秋山君。

    而且因为家族之间的关系,他是除了王破之外,进老宅次数最多的那个人。

    “你来做什么?”唐老太爷问道。

    秋山君说道:“师叔祖当年与您的那个约定,今天我想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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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秋山啊……
    唐老太爷静静地看着他,看了很长时间,就像看一个怎么也看不出来哪里好看的怪石头。

    秋山君微笑说道:“这个请求很怪吗?”

    唐老太爷说道:“确实很怪,因为站在门外的是陈长生,不是徐有容。”

    秋山君说道:“我觉得陈长生的要求很有道理啊。”

    唐老太爷说道:“为什么?”

    秋山君笑着说道:“你家老二给老大下毒啊。”

    唐老太爷嘲弄说道:“你又知道?”

    秋山君说道:“我没看出来,师妹也没看出来,但他是陈长生啊,商行舟的学生啊,我不信他信谁啊?”

    唐老太爷的眼睛依然微眯着,眼神像极了院子里的古井,幽深,而且因为落雪变得越来越寒冷。

    从他唇间发出来的声音,也是那样的寒冷,令人有些毛骨耸然。

    “就算是真的又如何?太宗皇帝陛下把他的亲兄弟都杀干净了,一样打造出了个太平盛世,成了千古明君。”

    唐老太爷面无表情说道:“我家老二就算把我也毒杀了,只要家业不败,那就是好样的。”

    听着这话,秋山君渐渐敛了笑容,静静地看着老太爷的眼睛。

    “可是你家老二勾结魔族啊。”

    从走进唐家老宅开始与老太爷对话开始,秋山君的语气一直都显得很随意自然,像极一个乖巧可爱的晚辈。

    他的很多句话都是用啊字来结尾。

    不孝啊。

    献丑啊。

    挺好啊。

    有道理啊。

    江南的年轻男女说话的口音很好听,咿咿呀呀啊啊。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依然用的啊字结尾,但这一次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北方的风雪太大,想要把军令传的远些,必须要大声地喊才能让同袍听到。

    跑啊!

    冲啊!

    杀啊!

    快来救人啊!

    秋山君这句话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喊出来的。

    p≈;“你家老二勾结魔族啊。”

    他的神情很严肃,意志很坚定,声音如钢似铁,非常明亮,可以穿破风雪,让活着的同伴与死去的同伴听到。

    今日的风雪再大,也无法掩住他的声音,老宅四周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相信过不了多长时间,整个汶水城都会听到,然后,整个大陆都会听到。

    ……

    ……

    老宅里异常安静,死寂一片,雪落亦是无声。

    唐老太爷眯着眼睛,看着秋山君,沉默了很长时间,忽然说道:“很痛快吗?”

    秋山君已经恢复了平静,说道:“感觉不错啊。”

    唐老太爷说道:“需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秋山君说道:“有些事情,如果不想办法喊破,那么便有可能永远不会被人听到。”

    唐老太爷说道:“你觉得整个世界都必须相信你的话?”

    秋山君说道:“我用了二十年的时间来守护我的名望,现在想起来,可能就是为了这个世界相信我一次。”

    唐老太爷没有说话。

    说到名望二字,没有人及得上秋山君。

    很多年来的很多事情以及很多人早已证明了这一点。

    在离山,无论是苏离还是掌门说话都没有他好使。

    在天南,就算是王破也没有秋山君能够令人信服,因为王破毕竟是天凉郡人。

    秋山君说道:“当年师叔祖没钱,所以这把黄纸伞一直留在了汶水,后来那件事情后,你答应师叔祖只要看到这把伞,便答应他一个要求,陈长生不知道这件事情,但我知道。”

    唐老太爷的视线落在他手里的那把旧伞上。

    “这把伞与以前那把终究还是有些不一样。”

    “是的,差了些东西。”

    秋山君伸手从腰畔的剑鞘里抽出一把剑。

    这把剑湛若秋水,显跰不凡。

    看着这把剑,唐老太爷的眼瞳微缩,即便是他这样的大人物,也有些惊异。

    “他居然没有把这剑带走?”

    “师叔祖把剑留给了我,把伞留给了陈长生,现在我们两个人都来了,便等于他来了。”

    秋山君把剑插入旧伞的柄里。

    没有任何声音,仿佛这剑本来就是这伞的一部分。

    见伞如见人。

    ……

    ……

    陈长生再次进入老宅的时候,发现罗布已经走了,但那把伞还在。

    看着那把旧伞,他沉默了会儿,心想确实比苏离前辈强,没有把伞拿走。

    “你要汶水城的一个时辰,我给你。”

    唐老太爷看着他面无表情说道:“但是不能用国教的人,只能用我唐家的人。”

    因为当年的那份约定,他答应了陈长生的请求,但很明显他不可能任由国教的教士在唐家各房的宅院里搜索,更不可能允许国教的骑兵在汶水城里横冲直撞,这是唐家的底线。

    问题在于,无论是陈长生还是国教里别的大人物都不了解唐家各房的具体情况,就算在唐老太爷的命令下,唐家的力量表面上都听从他们的调配,又如何能够保证唐家的人真的愿意出力?

    总而言之,用唐家的人查唐家的事,这怎么看都很荒谬,甚至可笑。

    但唐老太爷绝对不会再做任何让步了。

    陈长生说道:“汶水城的这一个时辰不用给我。”

    唐老太爷说道:“那要给谁?”

    陈长生说道:“我有一个朋友。”

    唐老太爷的眼睛眯了起来。

    陈长生看着他说道:“您曾经给过他二十年时间,现在连一个时辰都不愿意给了吗?”

    ……

    ……

    唐家祠堂很老,和老宅一样老,比京都皇宫还要老。

    无论是每隔三年便会重新粉刷一次的白墙,还是每隔七年便会精修一次的黑檐,哪怕看着再如何暂新,也无法完全掩去砖缝檐片之间散发出来的那些古远沧桑气息。

    祠堂里摆放着很多牌位,案上点着很多香烛,前方还有一个蒲团。

    那个蒲团也很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环境的原因,坐在蒲团上的年轻人脸上也多了几分沧桑感。

    他脸上的胡须长短不一,看着很乱,头发更乱,衣服也有些脏,可以用蓬头垢面来形容。

    他的眼睛以前很明亮,甚至锋锐逼人,但现在已经尽数归于死寂。

    他的嘴唇还是那么薄,然而曾经的刻薄与痛快,已经尽数归于沉默。

    被关进这里后,他整整半年没有说话。

    空旷而幽静的祠堂里,他的身影是那样的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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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祠堂里不说话的那个人
    在国教学院里面对林老公公的时候,哪怕面对自己的师父商行舟的时候,又或者是在雪岭,在别处,直至昨夜在道殿面对唐家二爷的时候,每当遇着那些让人郁闷的大人物和长辈时,陈长生总会想起那个朋友。

    那是他从西宁镇来到京都后遇到的第一个朋友,也可以说是他人生里的第一个朋友。

    他和那位朋友的结识,其实有些莫名其妙。那是天道院招生的时候,很多洗髓成功、甚至坐照境的考生排着队等着被检验,还完全不懂修行是什么的他,看到了一个穿着青衣的少年,然后那个明显是修道天才的少年说他也是个天才。那个少年去李子园客栈,找到陈长生,吃了一顿饭,然后两个人便成为了朋友,就是这么简单。

    那位朋友叫唐棠。

    他当时在青云榜上排名三十六,所以给自己改了名字叫做唐三十六。

    从那时候到现在,青云榜与点星榜不知道换了多少次,他的名次自然也在不停发生变化,但他却再没有换过名字,或者是因为他最喜欢的那段青春岁月里一直都是用唐三十六的名字活着的。

    之所以在很多时候陈长生会想起唐三十六,想念唐三十六,除了因为他是自己的朋友之外,也是因为对他和国教学院来说唐三十六一直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他和苏墨虞、折袖、轩辕破不擅长做的事情,唐三十六都很擅长,他们说不出口的话,唐三十六都能很轻易地说出来,他们不好意思做的事,唐三十六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丢脸。

    换句话说,正是因为唐三十六的存在,他和国教学院在京都的那几年才能过的如此轻松顺意。

    唐三十六是个最能让自己人痛快让对手痛苦的人。

    因为他是唐家的独孙,特别有钱,毫无忌讳,尤其是加入国教学院后,他再也没有扮演过翩翩贵公子,飞扬至极,嚣张无比,佻脱无双,在神道上骂哭过小姑娘,在百花巷里踹过残废,就没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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