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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天记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猫腻

    一脸像杂乱灌木的胡须,在繁华温柔的天南可能会惹来一些畏惧与排斥的眼光,但在北方这片被血火浇灌多年的疆土里只会给你提供很多方便,比如你可以骂着脏话从酒铺老板手里抢走别的客人的那碗烈酒,却没有人敢说你什么。

    只是喝酒的时候会有些不方便。

    无论是小口啜饮还是豪迈至极的鲸吞,都很容易让酒水打湿胡须。

    当时看来,这是很潇洒无所谓的事,但醉后醒来,总是粘乎乎的令人不悦,必须洗上好几遍。

    蓄须整整三年时间后,罗布看着从胡子上往地面淌落的酒水,第一次开始考虑要不要把胡子刮了的问题。

    然后他微微一惊,心想自己何时开始在意这些小事了?

    满脸胡须与嘴巴一起吃肉喝酒的画面,在他的身上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为何当初在七里奚游骑里的时候他没有在意过,在阪崖马场的时候也没有在意过,现在却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可能是因为最近这些天,他认识了一个特别爱干净的家伙?那个家伙刚醒过来的时候,手指都不能动,就急着用眼神示意旁人帮他擦脸,养着伤也没有忘记每天换干净衣裳,就像个娘们儿似的。

    罗布忽然沉默了,心想难道师妹就喜欢这样的?

    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了些什么,抬头向酒铺外望去,只见别天心从那条巷子里走了出来。

    今天清晨在那家香水铺外,他看到别天心后便跟到了这里,发现了巷子里那座幽静的庭院,但没有进去,因为他隐约感觉到庭院有人,那人很强。

    罗布取出一根炭笔,在已经准备好的白纸上开始做画。

    他画的是别天心与周遭的环境,比如那条巷子以及深处隐隐可以看到的古槐一角。

    很明显,他很擅长此道,炭笔只是随意涂抹几下,巷子与古槐便能够看清楚大概的轮廓,至于别天心的画像则是随着笔端的移动,变得越来越清楚,直至栩栩如生,那两道眉毛仿佛要飞了起来,就像真的一般。

    如果王之策身边那位画师看到了他的这幅画,一定会想办法把他抢回伽蓝寺去做徒弟。

    是的,他的画就有这么好,就像他在别的领域一样。

    画完之后他没有离开,而是继续坐在酒馆里等待着,直到过了很长时间,终于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人。

    牧酒诗以及一名戴着铜面具的青衣怪客坐车离开,恰有阵风袭来,掀起了窗上的布帘。

    只是惊鸿一瞥,甚至不足以在人的眼睛里留下足够清楚的画面,但在罗布的笔下可以。

    没有用多长时间,一幅画完成。

    这幅画的细节极为丰富,隐隐自有神韵,只要认识牧酒诗和青衣怪客的人便绝对不会认错。

    看着画上的两个人,罗布挑眉说道:“大西洲果然有野心,只是具体会落在谁的身上?”

    ……

    ……

    陈长生不相信与别天心在汉秋城里的相遇是偶然,因为概率太小。

    这场相遇极有可能是被人安排的,这也就意味着他的行踪已经不是秘密。

    事实上在柳宿里遇到的那个怪物,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从汉秋城到汶水还有千余里路,这一路上他还会遇着很多事。

    如果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当然不愿意进入这样的局面,离开阪崖马场后不会通知国教里的任何人,先赶到汶水城再说。但那封信里说得很清楚,如果他想要安全地回到京都,那么首先便必须把那个人找出来。

    那个把他的行踪泄露出去的人,究竟是谁?

    当年在荒原上他随苏离学剑法,同时也学了兵法谋略,但因为性情的缘故始终还是无法理解人心的复杂程度以及这个世界的复杂程度,幸亏写信的那个人非常了解这些,所以现在他基本上已经知道了此事答案。

    很简单,因为只有三个人知道他的行程。

    陈长生望向道边那些白色的石头,沉默了很长时间。

    ……

    ……

    (在今后的一段时间里,第一章应该会在下午更新出来,接着如果晚上九点之前还没有更新,那么就说明没有第二更,大家就不用等了,如果莫名其妙三更这种情形出现,我会再向大家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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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孤星归来
    那些石头很明显是被水冲洗了很多年才变的如此洁白。

    前方不远处便有一条河现在是深冬枯水期,如果是夏天,河水应该会淹到这里。

    去汶水有两条路,一条路沿着这条河而行,还有一条路要绕道北方,比较难行。

    陈长生选择了北方的这条路,这与事先定好的行程并不一样,但这一样也是事先定好的。

    汉秋城西北方是一大片死气沉沉的石山,穿过这片石山,再绕过一处大沼泽,便是葱州军府。

    葱州军府是大周北方十余座军府里最偏僻的一处,已经与妖族的疆域十分接近。

    行走在荒无人烟、连草也没有数根的石山里,陈长生很自然地想起,薛醒川当年正是发迹于葱州军府,然后他想起了薛夫人,还有那名听说去年考进国教学院的薛家少爷,然后,想起了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的落落。

    太阳悬在西边的天空里,被扬起的沙尘滤去了很多光芒,看着有些心情不好。

    就在要翻过眼前一座石山的时候,南客的小脸上忽然现出极其警惕的神情,眼瞳微缩。

    她现在虽然痴痴傻傻,完全忘记了前尘旧事,但境界实力犹存,对隐藏在天地间的危险极其敏感。

    陈长生看了她一眼。

    南客仰起小脸,对着空中嗅了嗅,就像小狗一样。

    “什么味道?”陈长生问道。

    “血味,很浓的血味。”

    南客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情绪也很淡漠,就像在说食物的味道。

    陈长生问道:“有没有闻到那个怪物的臭味?”

    离开汉秋城后,那个怪物再也没有出现过,他依然警惕,那个怪物如果真如他判断是黄泉一脉,会很麻烦。

    南客摇了摇头,低着头想了会儿后,继续向着山梁上走去。

    从汉秋城行来,满地的石砾与天空的颜色相同,都是灰濛濛的。

    然而当他们翻过这座山后,天地的颜色顿时变了。

    山的那边是红色的,不是地貌的变化,而是被血染红。

    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尸体。

    有的尸体像座小山,从粗硬的毛发与特有的头盔形制来看,应该是人熊族的战士。

    还有很多人族士兵的尸体。

    地面上的石头被鲜血染成红色,到处都是粘稠的血液,散发着腥臭的味道。

    这里仿佛刚刚发生了一场小规模的战争,

    满地尸首间,只有一个人还活着,他慢慢地站了起来,转身望向陈长生。

    在如此严寒的天气里,他只穿着件单衣,袖子还卷了起来,小臂裸露着,同时他的裤腿也要比一般人要短一截,看着有些滑稽,但如果联想到他是为了出剑以及奔跑,则会让人生出一道寒意。

    他还是和以前那样。

    陈长生仿佛看到了当年大朝试时,站在离宫外晨光下的那个少年。

    晨光微晃,时间便已经过去了五年。

    陈长生向他走了过去。

    折袖向陈长生迎了过来。

    陈长生张开双臂,准备以唐三十六的方式进行一次热情的拥抱。

    折袖却握住了剑,眼瞳深处隐隐可见一抹艳红,竟是准备狂化变身。

    陈长生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发现他正盯着南客,才明白过来,说道:“没事。”

    折袖没有放松警惕,盯着南客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当初在周园里,他没有与南客真正朝过面,但以他的性情,事后自然做过很多的调查,随时准备着将来的再次相遇。他没有想到,再一次看到这位魔族小公主的时候,对方会跟在陈长生的身边,而且明显是以追随者的姿态。

    陈长生放下手臂,用眼神示意此时不便细谈,说道:“以后和你解释。”

    然后他望向满地的尸首,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有人担心你从北边走,派人过来截你。”

    折袖说话的语气还是像以前那样平淡,或者说漠然,仿佛什么事情都难以让他的情绪发生太过激烈的变化。

    比如这些血腥的画面以及隐藏在背后的阴谋——行刺教宗可不是一件小事。

    南客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带着警惕与不信任:“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她不认识折袖,但能感觉到折袖的危险程度,警惕理所当然,至于不信任也是自然之理。

    能被派来截杀陈长生,这些熊族战士与人族士兵必然战斗力极其强大,必然有很多强者。

    折袖再如何擅于作战,也没可能一个人杀死这么多敌人,而且对方一个人都没能逃出去。

    陈长生也觉得很奇怪,就算这三年时间,折袖在雪原里境界突飞猛进,也应该到不了这种程度。

    “我有同伴。”折袖说道。

    仿佛是要给他的这句话做一个证明,很远处的山梁上忽然传来很多声凄厉的狼嚎。

    “部落里有些小家伙偷偷跑了出来,现在跟着我,另外,葱州那边也有些熟人。”

    折袖对陈长生说道:“人熊族向来狡诈,我们在这里埋伏了三天,然后……”

    陈长生忽然觉得心情很好,没有在意他后面的讲述。

    狼族对折袖的态度似乎正在发生某种变化,而且他现在居然也有熟人。

    换作当年,这是很难以想象的事情。

    命定天煞孤星的折袖,居然也会有同伴?

    看来国教学院的那段日子,对在里面生活过的每个人,都带来了一些无法忘记的变化。

    ……

    ……

    当天夜里,他们三人在山谷那方的一片戈壁里留宿,上风头闻不到血腥味,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折袖便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挖出来一个深约三丈的斜向洞穴,洞底很干燥,还有些暖意,也不用担心被野兽骚扰。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折袖就是这样生活的。

    南客在洞底铺好被褥,便躺了上去,陈长生取出金针,开始替她治病。

    待结束治疗,南客已经入睡,他把被子往上拉到她的颈间,然后转身出了洞。

    折袖蹲在洞外的地面上,不知道看着那里。

    他还是习惯性地蹲着,而不是坐着,就像一只孤狼,随时准备出击或者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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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治病救……的都不是人
    夜晚的戈壁很寒冷,没有风,白日里扬起的尘土静静地落回地面,空气很是干净。

    夜空里的星星繁密至极,仿佛并非真实。

    西宁镇与云墓只隔着数百里,经常有雾,陈长生只是与苏离一道南归的时候,曾经在荒原上看过这样的星夜。

    明亮的星光洒落在戈壁上,无形的星辉也被撷了些许,落在他指间的金针上,这是最好的洁净手段。

    “转过来。”陈长生对折袖说道。

    折袖转过身去,没有问为什么。

    当年在国教学院里,在天书陵里,这样的对话发生过很多次,很熟悉。

    金针慢慢地刺入折袖颈侧,然后在陈长生的指间微微颤抖。

    折袖的眉微微地挑起。

    陈长生知道,这代表着痛苦,因为折袖不喜欢在痛苦的面前皱起眉头,那样会显得不够强硬。

    连折袖都觉得痛,那该得是多痛?

    陈长生把真元渡入他的经脉里,开始查看他现在的身体状况。

    折袖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道难以形容的、仿佛潮水般的真元流在折袖的经脉里狂奔而过。

    与之相应的,还有他血管里的血液。

    陈长生捏着金针的手指险些被震开。

    折袖的眼皮微微颤抖了一下。

    这便是折袖的病,心血来潮。

    无论是在医书上还是道典上,这种因为血脉冲突而产生的先天疾病都是绝症,无药可医。

    苏离与离山剑宗在折袖与七间之间的事情上表现的如此强硬,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陈长生没有松开手指,而是继续沉默地等待着,同时在折袖另外两道经脉里刺入了两根金针。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终于把那些金针拔了出来,盯着折袖的眼睛后问道:“你没有按时服药?”

    杀死周通之后,他和折袖先后离开京都,虽然都来到了北方,但从来没有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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