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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荆柯守

    一万密密麻麻,更别说六万,南阳虽大平原,刚一投入战场时只是几千骑兵,刚才对阵,袁术军在骑兵上明显处于劣势,但双方都没有罢兵意思,随即赶到的步卒加入战斗。

    张飞吸了口气,命令着:“第三营出列”

    “是”旗帜挥舞,顿时同样有步兵出列,投入战场。

    这不是一股脑冲上去,而捏在主帅手中不断投入预备队,调整着战局以图向己方倾斜,渐渐铺开。

    偌大战场,一眼望去都望不到边际,只有立在稍高些高台上才能把握住战局。

    双方主帅指挥艺术都不差,渐渐将大部分力量投入对胜利的决逐。

    先是强弩、良弓在前,一阵对射杀伤之后,两军弓手先用光了体力,而弩手的上弦较慢,朴刀兵和枪兵就冲上去,战线全面陷入血腥肉搏,而这距离两军遭遇不到半个时辰

    战场当中,赵云引着白甲骑兵纵横冲突,几无人可挡,战线上袁术军士卒恐慌不断蔓延。

    “这大将便是赵云?那对面帅旗下是谁主持?”

    对面帅旗下金赤鸾驾,分明是太后亲临,还有一千骑兵守护。

    “呃,或是刘备,荆州牧大旗竖在那里。”雷薄应着,咽一口唾沫:“还有旗号是张,这多半是敌将张飞所领的中军了。”

    袁术军的帅旗竖立在一处缓坡上,纪灵暗骂这“伪荆州牧”旗帜,又看一眼对面张飞:“张飞是刘备这厮的结义兄弟,这天下都知道了。说不定还真是刘备陪在太后鸾驾,亲自指挥也说不准……”

    “看来主公的判断出了点差错,这刘备没去徐州战场,是觉出我军准备偷袭许昌而重视起来了?”

    纪灵推测着,转首见战线上冲突的赵云,略一皱眉:“未闻这赵云有多少声名,端是一员虎将呐”

    不过随之将目光转到战线……牵涉到六万兵力大战场,又不是一冲即散流寇,单单一巅峰大将不足以定胜负。

    或者说,现在下土世界,还没有跨过那条道法显世,或者鬼神武将下降的界限。

    宽近五里战线上都是交叉一片,刘备军的着甲率超乎预料,除弓弩手几乎大部分步卒都配纸甲,这些纸甲看似可笑,却能有效防御。

    而火长以上都配有铁甲,比袁家多年侵吞汉室武库攒下的家底还厉害,很多看着砍刺上去,却不受伤、或受轻伤,又继续战斗。

    纪灵这才想起暗探回报颖川甚至豫西大兴工业、数以千计制造铁甲的传闻……本以为是无稽之谈,铁甲是那么好造?

    那得倾国之力才能批量制造,就连冀州袁绍兴造大铠,两年间也不过数千副,当地冶金工业发达,全靠汉武帝留下的老底子。

    “现在看来是真该死……”纪灵暗骂,敌人骑兵总数量有三千,比自己这面两千多一半,各自捏了一千作预备役,投在场上更是两千对一千的优势。

    南方战马获取困难,就连当年光武帝刘秀在南阳起家时也是骑牛上阵,主公袁术这两千骑兵的战马还是自冀州老袁家带来的家底,而这刘备起家自幽州涿郡,听说和苏双、张世平这两个贩马大商关系一直在,多年渠道累积战马八千匹,都快赶上他师兄公孙瓒的万骑白马义从。

    “幸亏没全部带来,这里只有三千,还有五千难道在虎牢和豫东?”

    纪灵估量着场上战力对比,稍放心的是袁家弓弩数远胜对方,对敌人轻骑兵造成威胁,这些轻骑采用的是新出纸甲,自战场回报来看,能防一些失准擦击流矢,这减少了大部分伤害,但是正面直射还是能破甲。

    汉制弓弩都是独具一格的强力,也是独具一格的高成本,这一点叶青也没办法速成。

    弓是筋角复合弓,大国标准配置,秦时流水线体制失传后,就只有良匠能为,制弓六材要用数十道工艺处理,制完还需要一定时间阴于,至少要一年以上时间,良弓更是耗时数年。

    弩是秦汉以来对四夷大杀器,五石以上的良弩在军中占比七成,而十石的大黄弩曲射射程达400米,十步内就算铁甲也能射出两个对穿窟窿来,但地方府库没这种装备,只有洛阳北军射声营和边军才有……制弩相对没那么耗时,但用料要求更多,青铜弩机为保持扣力轻松稳定而要求复杂,十石的大黄弩更是皇室少府将作秘传。

    弓弩上的劣势,叶青考虑的不是自己造,而去洛阳获取,但这时在敌人面前就显得寒酸一点……尤其这只南征军只是偏师,不是主力。

    纪灵这时就觉放心些,回首对雷薄说:“刘备军短短几年,显没制得那么多的弓弩,弩箭的密集量上差了一个档次,全靠着甲率弥补……奇怪的是豫州府库难道没弓弩了么?还是说另有偏师伏兵?”

    众将摇头,却搞不清楚情况,南阳郡在周边情报封锁时,也难免疏于人手对外探查,以致于对刘备军的情报很多都是滞后半个月。

    却不知道这支才是偏师,真正从豫州府库中继承的大批弓弩,叶青已全带往了徐州战场,换句话说,叶青其实没把袁术军当回事……

    缺乏大将是袁术的劣势,历史上要是没有吕布,刘备只凭大将是能压倒袁术,更别说现在士官、装备、军气上都是胜出,甚至还有一样致命的优势。

    纪灵很快就觉察到这一丝异样,越是仔细观察战场上,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自古兵家都重视指挥的上传下达,但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效率低下才显得旗帜、金铎、战鼓、号角等传讯手段必要性,能准确把握主帅旗号金鼓命令的,都是正规军中的精锐,常年累月训练和战争经验的结晶。

    就算这样也是有限,大兵团混战一超过一刻钟,帅令就难以再下到基层,只能靠底层的尉官们凭经验和威望组织好小规模战局。

    就是说场上混战越往后,手里预备役越少,主帅对战局变化就越不可控,拼实力、拼运气的时候到了。

    士官作实力的集合体现,战场价值有一半就体现在这里。

    袁家待遇优渥,底层尉官都是从原汉军中挖掘精锐,历来战场表现不错——如果对面是乱寇,十万顶不住这半个时辰,早就被冲得崩溃了。

    但刘备军组织性出乎想象的坚韧,甚至还能小幅度调校…这是什么概念

    纪灵看着对面帅旗没有变化,又听金鼓声依旧,不由眉头皱紧:“对方的通讯是怎么下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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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六章 战阵(中)
    “大帅——”数骑奔至,几人下了马,却是袁家的供奉道士,从战场上紧急赶回来。

    “是有着道士传讯”当首道士汇报着觉察到新情况:“两年天地灵气潮涌,要法力传讯已不必真人,但得有一个法力奠基圆满的道士,才可辐射这样大的整片战场。”

    “你们做不到?”

    “这个……”几个道士汗颜。

    纪灵摆摆手,种种陌生冲击使他皱起了眉,这几年来,本来熟悉的战场一下变得越来越陌生,无论是武将越来越凸出,还是道士加入战场。

    想当年,再强的武将,上百士兵就可杀之。

    道士更是脆弱,一个士兵就可擒杀,怎么到了现在,越来越不一样了。

    纪灵凝视对面帅旗,一阵心悸,于是淡淡说着:“你们既不能这样,那就给我观察下中军的情况。”

    “是”道士都是凛然,将军一向果断狠辣,他语气虽平静,但话中的意思却他们一寒,当即应了,施法而去。

    “怎么?”偏将雷薄急问。

    道士咽了口唾沫:“对面帅旗下一千骑兵,都着赤甲,其气赤红……火德赤气,这不是中央南北军才有么,早就消失数年了……”

    谁都知道前两年何进一死,董卓和各家瓜分南北军,顿时汉家赤气无踪,或北军张辽步兵营、刘表射声营才存一点孑遗,但困在洛阳一带,正被西凉军大肆搜索,绝不会出现在地方诸侯军中

    雷薄握紧了拳:“该死这一千必是汉家铁骑,这刘备是宗室之后,瓜分给予重建了”

    对武将来说,什么赤德赤气,是将信将疑,更多的是对现实军事的分析。

    纪灵眯着眼睛沉默一阵:“怕是不止,久闻幽州轻骑威震草原,公孙瓒甚至建立了一万白马义从,扫荡胡骑……这赵云投刘备时,据说不是一个人,而且刘备本身起家幽州涿郡,也有骑兵底子,打了七八年仗也就锻炼出来。”

    还有些纪灵没说出来,他心忖这支赤甲骑兵是对方杀手锏,自己手里还捏着一千骑兵、两千步卒、两千退下来恢复体力的弓手,怕要提防着不能轻易投入,尤其弓手是对轻骑克制的关键。

    “再给我探视动向”

    “是”道士应着,凝目望过去,突见帅旗下张飞若有所觉转视过来……顿时就眼前一震。

    “敌方大将发现我了”道士一震:“怎么可能,除非敌方大将已是以武入道、天人交感”

    纪灵怔一下:“你确定?这张飞有此武力?”

    他忍不住瞅一眼,隔着数里望不清楚,却见大将对后面金赤鸾驾说了些。

    “不好……”道士大惊,还没有说话,肉眼不可见处,突见虚空显出一只金色凤凰,青眸凝实望来,顿时“轰”的一声,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是太后凤格的反噬没有蛟气,刘备不在里面”

    “该死——”纪灵顿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了,这刘备肯定向徐州去了,主公袁术根本不被这刘备放在眼里

    纪灵的愤怒根本动摇不了战局,张飞感觉被窥伺感消除。

    “还有中军不投入战场吗?”车上传来太后的询问:“虽刘使君有命令,但战情要紧,有甘夫人保护,不必顾虑哀家。”

    “禀太后,还不到时候,敌人最后一点弓手尚未调开。”

    张飞应着,凝望对面缓坡下的敌帅,又回首看一眼身后一千轻骑,赤甲在昏暗天色中一道鲜明的火流,虽是纸甲,但不是赵云临时率领的那支还在练兵的白甲轻骑,而是三年经验以上的骑兵。

    骑兵来源复杂的很,有赵云自常山带出来的骑兵,幽州涿郡大哥起家时老兵、并州雁门张家串连引荐的边骑、洛阳南北军被董卓清退迫害的汉家故骑,甚至公孙瓒假借师兄弟的由头,还赠送了主公少量白马义从……但这两年征战整合,都已融入豫州府体系之中。

    “临时假借大哥名头混淆敌军,看来刚才还是被敌人道士识破了,敌人想必已知道大哥赶去徐州战场。”

    真实版的张飞,可是读书人出身,这样想着,又观察对面动向:“大哥新兵老兵和预备役一起加起来十五万,但算得上是精锐,只是随太后鸾驾巡视一万,特以赤甲作标识,弓、步、骑都有,甚至还有一支人马具铠两百人重骑,都赶去东面徐州对付曹操,只有一千轻骑兵在南征军里,不过对付这袁术已是绰绰有余了,我当取袁术首级,以献给大哥”

    已经多次当惯了主帅,张飞只闪过这念,见对面沉得住气一直没动,就又对着鸾驾中作陪甘夫人:“还请夫人传讯于赵将军,让他自侧翼攻击弩阵,以引动袁术军最后一支弓手。”

    金赤的窗帘后,甘夫人……或说曹白静正陪在太后,这时听得点头:“以免过度折损核心的赤甲骑兵么?我明白了。”

    听起来有些残酷,但夫君说过战争本来就是合理比拼消耗,而三千新兵轻骑相比一千老兵轻骑,都有纸甲保护情况下谈不上做炮灰……

    纸甲的颜色只是一种荣誉性的等级标示,战力上确实差一个等级,培养成本更差了几个等级,视精锐程度尽力转移损伤偏向是战争中的经济学准则。

    曹白静这样感悟的想着,以她水德练气四层圆满,瞬间一道神识横跨里许传讯:“赵将军,请你……”

    “遵命”

    赵云凝神听完,振奋策马一跃,带剩下的千余白甲轻骑冲出战场,绕向敌人后军弩阵。

    战场通讯的变革让敌人还没回过神来,但赵云早已做好准备,保持着马力,就是为了保留一次冲击能力,在关键时候打破均衡。

    自汉武帝从西域攻夺天马繁衍以来,虽有不好的阉割传统,但一时间北方的马种还未退化,比起凉州西凉军的高头大马,产自幽州的战马负重、冲击力一般,不适合做重骑兵,但作轻骑兵的耐力却是极佳,冲冲停停三轮还有一次跳出战阵的能力。

    这种机动性是中原战马所不能比的,纪灵本以为场上这支骑兵已失去威胁,这时第四次冲锋,不禁一个个目瞪口呆:“幽州马有这么强悍?”

    “肯定是连着喂了半个月粟米,刘大耳早就做好偷袭我荆州的准备了”雷薄怒骂着,丝毫没觉有什么不对,袁家传统思维就是“我偷袭你是对的,你偷袭我是错的”。

    纪灵却回醒过来这不是寻找原因时,当即命令:“快拦住他们”

    帅旗摇动起来,配合着鼓声作出意思。

    但这样复杂信号,混乱战场上杀红了眼的将士,耳边都是刀兵声、惨叫声,神经绷紧得钢丝一样,几个能留意视听信号?

    而这时刘备军却完全不同。

    帅旗只是一挥作攻势,曹白静的神识横扫战场,再度协调了少许,全军配合掩护地倾压向袁术的后军弩阵。

    天地灵气渐盛,既解开了对术师们的法力限制,也降低道术施展难度,这种世界性变化也只有地上人第一时间意识到,而越来越多的术师介入战争,由此引发的战场通讯变革注定会使战争突破旧有模式。

    这时期袁术尚未称帝,袁家一众将领的基本素质还是可以,打到现在对场上局面都清楚的很——刘备军骁勇也就罢了,汉兵没几个不骁勇,组织程度出出预料,第一线肉搏的步卒士兵更普遍着甲,哪怕是纸甲,本来袁术军是在弩阵优势下才维持了战局均衡。

    但弩阵指挥转动不易,这时被张飞骑兵跳出战局,侧面直冲,一时弩阵四散转移,许多袁家将领都瞧出不好,再回首一看己方帅旗变化,虽听不清鼓声,也猜出了纪灵指令。

    弩手被冲散后不成阵列,威胁性大减,而刘备军一时士气奋发层层压迫上来。

    “赵将军,张将军命你直冲敌帅”这时,曹白静在传讯中命令着。

    不过她的话带着些迟疑,地上战争历史,从来没有武将能万军辟易,不免让她十分小心,怕折损了自家夫君极为看重的武将。

    “自当奉命”赵云一口应下,策骑率领白甲轻骑一路侧穿,就奔袁术军帅旗而来,更是冲得冲得袁术军阵势节节溃散。

    只看这冲势再继续下去,一旦连锁反应极易引发己军崩溃,就有一武将带亲卫迎战:“吾乃袁公帐下将军陈兰,敌将何——”

    “锵——”长枪击开长刀,“噗”一下,把这陈兰搠了个透心穿。

    陈兰尸体被抛了开去,他手下亲卫发一声怒喊,决死冲上,赵云大笑:“来得好”

    长枪横扫,势若旋风,而又一阵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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