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本色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天下归元
水晶帘两层,碎光粼粼,闪烁不休,本身就耀得人眼花,里头人衣裳也金光暗闪,越发看不清,只感觉鸾驾上女子冰雪之肌,风流体态,一瞥之下,便摄人呼吸。
就看见乌木轿黑亮内敛,其上一只彩凤展翅而来,凤上坐着雪衣和金光同闪的丽人。
喧嚷人群一静,众人回头。
景横波经过一系列吞并和招纳,现在麾下人已经不少,摆出队伍长长一列,最前面是一批大嗓门,用来开道,此刻长声呼喊:“女王驾到!”
离河边还有一条街,路已经被堵住,轿子无法前行。
以后称赞女王,还是不要太早!
紫蕊:“……”
她满眼又是小星星,觉得女王真是睿智。紧接着就听见女王慢悠悠地道:“不过这名单嘛,主要是为了记住大户。咱们横幅卖很贵的,这些人都舍得做,一定很有钱,名单记下来,回头骗他们钱去。”
紫蕊点头,道:“真正有才的人,是不屑做这些的。”
“错,是永不录用。”景横波哈哈一笑,“文人可以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这些自己做横幅打标语自卖自夸的,名利之心太重,文章再好,也失了几分气度和尊严。要这种人,以后会有麻烦。”
“是。主子是要录用吗?”
景横波老远就看见了那些横幅和星星,她眯眼注视半晌,吩咐紫蕊,“等会把这些打横幅的,做标牌的人名字都记下来,给个名单给我。”
牛逼哄哄花钱较多的横幅旁,是各种标语牌,写着才子们的名字。一闪一闪小星星,满天亮晶晶。
……
“欲知文魁何处在,今夜曲江华风流!”
“天下文章共一斗,席文一人占七升!”
“天下才子数玳瑁,玳瑁才子数窦山!”
女王横幅之下,就是各种牛逼哄哄的“广告”横幅了。
词儿是景横波写的,不用问,抄袭。她喜欢这词儿,至于合适不合适,她喜欢就行。
“黑水女王,文成武德,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两岸都挤满了人,人群中事先安排的人,拉着最拉风最大的一个横幅。
曲江边人头攒动,曲江上小舟欸乃,河岸两侧柳树上,无数红灯渐次点燃,倒映半河红影,再被轻桨捣散。
……
“你说得对!”裴枢哈哈大笑,“我一直都会是和她最相得益彰的那个!”
一个属下向来善于察言观色,凑过去笑道:“少帅今日这件黑袍,越发显得挺拔深沉,和女王一黑一白,相得益彰。”
裴枢一边上马跟上去,一边懊悔着,今天这件袍子是黑色的,和她似乎不怎么配……
景横波如果知道他此刻想法,八成得一个巴掌拍过去——你以为这是起点种马文啊?
裴枢很奇怪,他觉得大荒男人是不是都有病?他们怎么舍得那样对她的?这么美丽的女子,穿着这样**的衣服,在城楼上站着的时候,全天下男人不是都该不想争江山只想争她吗?
所以他致命地湿了裤子,没法见人,赶紧溜回去换了先。
美丽而又会打扮,会展示自身优点,拥有超越这个时代的打扮技巧的女人,简直足以致命。
她的美,布衣荆钗亦不能掩,他知道她盛装必定光彩照人,但如今才知,便展开最离奇的想象,也难以想象她的丰姿。
刚才他连呼吸都停了。
别人也不像他禁锢多年,血气方刚,又练至阳内力,没事还内火烧身,更不要提看见喜欢的女人这**姿态。
没法跟人比啊,别人多少见过她盛装打扮,有个心理准备,他可是第一次见她盛装。
刚才那一霎,他确实喷了,当然喷的不是鼻血或者口水,是……真让人难以启齿。
看什么看,不就是去换裤子了吗。
属下吓得瞬间消失,裴枢没好气地扯扯衣裳。
他一个属下看见他,行个礼,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再看看,被裴枢大眼一瞪,“看什么看?没看过美男吗?”
裴枢从房间内窜出来,跟上了大队伍。
……
这么有定力,点赞!
景横波上了轿,封号校尉亲自抬轿,她坐在轿子上忽然想起,咦,裴枢呢?去哪了?她还以为会看见这个家伙,鼻血喷到墙上呢。
真是不开口神仙光降,一开口宇宙幻灭。
“……”
“点赞!”景横波笑逐颜开,伸手打个响指,“姐果然雄风不减,依旧美绝人寰!上车!出发!”
英白靠在墙边,一腿屈起,在喝酒。喝一口看一眼,低声自言自语:“虽然对她没兴趣,也禁不住被勾了一下魂,哈,你等会可不要发疯……”
紫蕊拥雪眼底光芒闪闪,都是小星星,那叫羡慕;天弃眼睛斜着,那叫嫉妒恨。
再一看,连对她向来没啥兴趣的那六个逗比,有一半也似乎要流鼻血的样子,武杉低头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念个飞快,似乎在念清心咒,念一句看她一眼,念一句看她一眼……
景横波一瞧,我勒个去,这家伙眼神直直的,鼻血滴滴的,已经将下巴染红了……
满院寂静,忽然有人大声嚷道:“哎呀小七七你的鼻子……”
憋气太久,压抑太久,她存心今日要张扬一把,此刻却揣摩不出众人反应——惊世骇俗过度了?不能接受?
景横波一边走猫步一边瞟着四周——都太呆了,这啥表情,是惊艳吗?她可是为今天下过功夫的呢,找了最好的裁缝,画了三稿的图样,选了最昂贵的料子,丝袜丢在帝歌,便找来珍贵的蚕丝天丝混织,好容易才出来一双,还太薄,韧性不够,等会可不要撕破了……
现代的穿衣经验审美,也许在古代未必适用,但属于女子绝妙身材和资本的展现,永远能令人色授魂与。
这才是真正的诱惑!比全脱了高妙万倍的女人风情。
她从身侧走过时,就能隐约看见一线晶莹雪白,时隐时现……
等她走到身边,刚刚放开的呼吸忽然又一紧——那裙子竟然两侧开衩!衩竟然开到大腿!
满院子的人呼吸都似乎屏住了,看她款款而来,看她款款走向轿子,有人喃喃道:“她就该是天生的女王……”
而她走路的姿态,也和平日不同,身形更高,腰更直,脖子微微扬起,步子小而不拘束,行动时整件衣裳暗光流动,而裙摆微摇,露一截雪白的鞋尖,腰部的扭动因此显得更加韵律优美而满满女人味,充满奇妙的,青春又性感的诱惑。
众人的目光却更多凝聚在她的身体上——旗袍最能展现女性的女人味和身材。景横波乍一出现,众人就觉得好像远远看见一尊巨大的精致的玉瓶,此刻她走动起来,众人才感觉到那惊人流畅的身线,从饱满到纤细的美妙收束,从纤细到挺翘的自如伸展,增一分太肥,减一分太瘦,目光落在哪一点,哪一点都是惊人的诱惑,从胸,从腰,从臀,似最顶级的匠人无数遍修改打磨,终于成就最**最秾纤合度的女人身姿。
外头罩一件淡金色短披风,只到腰部,平添几分贵重。
一袭雪白嵌云锦裹身旗袍。高领,盘纽,微微垫肩,掐腰,裙摆垂下脚踝,雪白的衣料上没有绣花,却镶了一圈淡金色海水纹宽边,嵌云锦是东堂才有的高级锦缎,十分名贵,暗织金丝,在不同角度下闪烁出暗暗金光,因稀少和珍贵,富贵人家只用来裱贴名画,如今别出心裁被景横波穿在身上。乍一看雪白简单,再一看金光闪烁如秋后艳阳下的湖面,低调而奢靡,华丽而内敛,正合景横波的气质。
景横波已经梳洗完毕,盛装而来。
他一回头,瞳孔似被日光直刺,微微一缩。
等他美梦做醒,又听见惊叹之声,这回声音在他身后。
他恶狠狠地想,不管那么多了,回头就算砍那商人两条腿,也要把画舫买下来,他要和她同乘画舫,泛舟湖上,携手相牵,指点江山,受尽世人艳羡……
哼,如果不是因为她不喜欢强买,他此刻已经可以和她献宝了!
不过……裴枢的嘴又瘪了,画舫还没到手,原主破产卖家产,他看中其中一艘画舫,命人去买,主人却迟迟不肯回话。眼看着想要她坐那画舫,在万众惊叹仰慕目光中徐徐而来的愿望,已经破灭了。
他打算送的,可是一艘可比皇宫龙舟级别的画舫!
哼,不过是顶破轿子,有什么稀奇的?
看她对这轿子爱不释手,裴枢站在一边,脸色阴沉,嘴角却噙一抹不屑冷笑。
是穆先生感觉到了她的性子,迎合她来设计的吗?
一个不愿为人知,一个无所谓被不被人知。
穆先生温和沉稳又狡猾,是那种不爱显山露水却一击必杀的类型,这轿子设计却极其张扬,看那凤凰尾羽和双翼的飞扬姿态,就可以感觉到设计者的潇洒和自在之心。
这个礼物,有点出乎她的意料——虽然合心意,但似乎还是和当日同行一路的穆先生,留给她的印象有点对不上。
心潮涌动,她抿了抿嘴,转了几圈看这轿子,虽然非常喜欢,但却忽然生出了违和感。
这正暗合了她的心思:她要做女王。不是傀儡,是真正掌握自己和天下的女王!
是女王鸾轿,向天下昭告她的身份,却没了当初令她厌恶的繁复禁锢和压抑气息,整个设计,都表达出她所向往的自由、开放、和张扬。
只有深切明白她的人,才会送出这样一份礼物!
景横波仰望那轿子,轿子上凤目沉穆地与她对视,她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感受——这是知己!
紫蕊抿嘴一笑,道:“影阁穆先生倒是位有心人呢。想必是谢主子当日救命护送之恩。”
“谁送的?”景横波被震呆了,问了句废话。
所有人都已经看呆了——这轿子雕工精绝,价值连城也罢了,关键奇思妙想,设计超卓,居然把华美万端和贴心实用融为一炉,真的很难想象什么人能设计出来。
英白站起身,道:“这车轮相对轻便,不能长期奔驰,但短期速度极快,这是给你在危险时刻逃命用的。”
英白围着轿子转了几圈,忽然蹲下身,在下半截乌木轿身上的云纹敲了几敲,便听咔咔几响,那轿身之下,竟然迅速弹出四个轮子,转眼变成了马车。
而凤翅展开,双翅翅尖也垂无数水晶串。凤尾垂下,雕成后背,三根尾羽前扬,正好是扶手。整个凤凰造型展翅垂尾昂头,目视前方,姿态昂扬又潇洒。更不要说雕刻精细,纤毫毕现。连凤目都以巨大黑曜石为瞳仁,镶嵌一圈细碎黄宝石,日光下眼眸深黑又光芒折射流转,竟然真似一双威严又妩媚的眼睛,将众生凝望。
轿身也不像帝歌女王鸾轿,雕满了五彩飞凤,看得人眼花缭乱。这轿身只有下半边,上半边则是整雕的一只赤色凤凰,光艳如火,凤头凤身就是轿顶,凤头高高昂起,喙内叼着一颗明珠,明珠穿孔,洒下无数细碎水晶串,正好遮成半身水晶帘。
这轿子一色珍贵乌木,论木料就比帝歌女王鸾轿还要高级,乌木沉于海底,质地坚硬,击之有金玉之声,深黑色的轿身在黄昏日光下,光芒沉敛又厚重。
但这鸾轿又和帝歌那辆不同。帝歌那辆轿子,明黄色,密不透风,连窗户都上了三层纱,气都不透,一进去憋闷得要命,所以她从来不喜欢坐。
空地上是一辆轿子,却不是普通的呢轿或者软轿,形制分明是女王鸾轿!
景横波拨开人群一看,不禁一怔,脱口而出:“漂亮!”
她抛下梳子,走出门去,一大帮人围成一圈,啧啧惊叹声不住传来。
景横波怔了怔,大半个月没见,忙着打架似乎也没想着,如今听见他名字,不知怎的心便动了动。
紫蕊却道:“您不妨去瞧瞧。是影阁穆先生送来的礼物。”
景横波倒不意外,最近她声势惊人,接手三县,送礼者如过江之鲫。也不过挥挥手命收起。
外头忽然起了一阵喧闹,随即紫蕊进来,脸上带着诧异之色,道:“有人给主子送贺礼。”
景横波也懒得找出是谁干的,她手下那么多人,谁干都有可能。
景横波想八成是裴裴暴龙打的。但很快就知道不是了,因为裴暴龙知道这事后,表示要把那小子找出来,阉了,穿上女装,卖到妓院,以后专门陪酒,还必须陪最下等的贩夫走卒。
不仅如此,连那日酒席上喝酒的,后来统统生病。
不过那说大话的人刚刚因此火了一把,转眼销声匿迹,三日后再出现的时候,已经瘸了一条腿,据他自己说是酒醉后跌阴沟里折了的。
景横波不过一笑而已,她被人觊觎得多了,谁要真有本事让她去敬酒,她倒高兴。
这几日门口依旧有人鬼鬼祟祟,打听那日出门来宣布女王旨意的美人,希望来个偶遇。听闻有些轻狂浪子,已经在茶楼打赌,赌谁最终能抱得美人归,其中有个特别轻狂的,一口咬定美人定然是他的,并表示等美人归他之后,一定在最好的酒楼杏楼春开席十桌,到时候让美人给每个人敬酒!
其实还差一艘华美大船的,画舫什么的,根本不能体现女王的气势,可惜她急于将那些堵门的士子赶走,决定仓促,来不及临时做了。
为此她选了最优秀的裁缝,三天赶工,做了全套新行头。
今儿可是她在玳瑁正式出场的好日子。景横波深知上位者形象对于百姓的向心作用,决定今天一定要拉风到底。
傍晚的时候,她听说曲江边就挤满了人。急忙梳洗打扮,准备好生亮相。
不过这么大搞,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不甘失败越战的凌霄门,没法再打群架,为了挣回面子,干脆要求一对一的比试,景横波也无所谓,她今日曲江之上,齐头并进,要的就是一个嚣张热闹!
景横波倒不以为然,大型活动毕竟有限,小民的钱会坑还要会替他们挣,真要论起治国,她还早着呢。
有人慨叹:当初帝歌约束太多,不然女王陛下早把帝歌人的银子都赚光了。
跟在她身边一批人,一边数银子一边面面相觑:这女人到底是女王还是奸商?满脑子稀奇古怪的法子都哪里来的?更关键的是,她还能很好地把握各阶层人群的心理,相应做不同的对策坑人,这份天赋,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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