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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路风流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小桥老树
    周昌全与祝焱说了几句,又对身后的马有财道:“马县长,县委做起了决策,具体落实就是县政府的事情了,你有没有信心搞好城南新区。”

    周昌全称呼祝焱为老祝。而称呼马有财为马县长,这细微的差别,也体现出周昌全与两人地关系。

    马有财是明白其中差异的,但是他极为迅速地调整了情绪。精神振奋地道:“周书记,岭西高速修通以后,益杨的交通瓶颈就彻底打通了,这块土地的价值至少翻番,我们有信心经营好城南新区。”

    周昌全点点头,高兴地道:“看来马县长已经领会了高速路战略的精髓。”

    他竖起食指,在空中虚点几下,道:“土地是政府能掌握的巨大财富,有了这一片土地。就不愁没有发展潜力,国家对土地控制得很紧,但是我们的思想要更加解放,一要掌握国家准许做什么,二要理解国家不准做什么,三要分析国家即没有准许也没有反对的事情。特别是第三条,需要我们开动脑筋,解放思想,提高执政能力。”

    他迎着秋风,大手一摆,道:“你们只要把握了这三条,就不会犯错误,即使出了什么问题,也有市委为你们说话,这可是省委杜书记最新地讲话精神。市委还是组织县处级干部进行专题学习。”

    几个随行记者,飞快地记录上了周昌全同志的讲话。

    侯卫东目光一直追随着周昌全的身影,他观察到,周昌全讲话之时,瘦削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格外丰富,很有表现力,祝焱本是很有气度地领导,但是在周昌全面前,他所有锋芒都收敛起来,专心做一位好听众。

    周昌全兴致很高,众人兴致亦很高。视察了城南新区,车队就朝城内而去,就在城乡结合部,突然从一个水果摊后面跳出三人,一个中年妇女,一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还是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年女子,到了路边,中年妇女就拉出横幅:“检察院刑讯逼供,打死我儿,冤、冤、冤。”

    车队最前方是一辆开道的警车,见三人死死地堵住了道路,只得停了下来,并且把警报拉了起来,警灯不断闪烁。

    马有财脸色苍白,神情严肃,暗道:“怕什么来什么,杨卫革的老婆还是跑来了。”

    通过昨天的交谈,他和易中岭达成了共识,就是让益杨土产公司淡出人们视线,所以并不希望杨卫革的老婆出来闹,她们这一闹,又会让益杨土产公司重新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

    不过,祝焱是这次视察工作总负责人,拦车事件让祝焱尴尬、出丑,也是一件大

    的事情。

    此时,马有财心里也矛盾得紧,暗道:“从周昌全地态度来看,祝焱很有可能提拔,如果破产企业工人来大闹一场,肯定会给祝焱带来负面影响,***祝焱,让你知道历害。”

    转念又想,“祝焱若是调走,益杨就少了一个瘟神,到时说不定我能当上县委书记。”从这个角度,他又不想下岗工人来闹场。

    在矛盾的心情中,马有财静观其变。

    季海洋是此次视察的现场总负责人,他反应很迅速,与侯卫东一左一右跳出小车,侯卫东人年轻,行动更快,迅速跑到了后面跟着的依维柯,对里面的警察道:“有三人拦路,赶紧把他们弄走,不能造成围观。”

    —

    几个便衣警察飞快地从车上跳了下来,一位高个子警察道:“两人夹一个,迅速拉到公路外,小车通过以后,再拉到大车上来。”

    几位警察都是一科和二科地民警,对保卫工作很熟悉,他们两人一组,很快地朝三人靠了过去。此时,路旁已经出现了围观人群,益杨属于农业县,生活节奏不快,街道上总有许多闲人,遇上这种事情,闲人们立刻围了上去,有个别人就在一旁起哄。

    便衣警察动作极为果断,不顾三人骂闹,把三人架在了公路边,高个子警察对着开道警车做了一个手势,开道车立刻挂档开动。

    祝焱脸色由白变红,又由红变青,他见周昌全的脸色没有什么异常,才稍稍放心,立刻自我批评道:“周书记,我汇报一下这事,这三人与益杨土产公司有关,前些时间检察院发现了土产公司副厂长杨卫革有贪污受赌情节,正在调查的时候,杨卫革突然死了,是氢化中毒,这是重大刑事案子,沙州公安局朱副大队长亲自带队破案,目前已经锁定了犯罪嫌疑人,只是还没有归案,杨卫革的家人对此事很不满,到省委、市委多次上访。”

    此时汽车已经重新移动,周昌全看着被控制地起来的三个人,道:“此事人大高主任跟我说起过,我有两个要求,一是尽快破案,将幕后黑手揪出来,二是不要为难这几个人。”

    祝焱态度坚决地道:“一定按周书记的指示办。”

    周昌全的好兴致似乎也被这个意外事件打断了,他沉默地看着两旁的景致,快到县委大院,才对祝焱道:“国人清官意识也有上千年了,如今社会这么复杂,靠清官解决不了问题,还是得靠法律,要通过正常程序来解决问题,从今天的情况来看,依法治国是还是相当漫长的过程。”

    解决了杨卫革家属上访一事,侯卫东后背完全被汗水打湿,他又给公安局商光化局长打了一个电话:“商局长,杨卫革地家属拦了车队。”商光化已经接到了报告,道:“侯科长,祝书记是什么态度?”

    侯卫东心平气和地道:“祝书记交待,要好好教育,认真劝解,别为难他们,公安人员处置得很果断及时,没有造成更坏的影响,请商局对他们给予表扬。”

    若放在几个月前,他当副镇长的时候,同堂堂的公安局长说话,绝对会很谦虚谨慎,自从跟着祝焱以后,接触面一下就扩大了,还时常代表着祝焱给局行领导打电话,潜移默化中,他用这种方式说话,商光化和侯卫东都觉得很正常。

    周昌全下午两点钟准时离开益杨,在沙弯子,看着两辆奥迪绝尘而去,侯卫东心里就轻松下来,他提着祝焱手包,陪上祝焱上了车。

    祝焱脸色平静,看不出喜和忧,他不开口,侯卫东也不多问。

    沿途公路异常整洁,农家院子前的垃圾也全部清运了出去,孟乐镇为了这次视察也下了很细的功夫。

    车子就要进城,祝焱开口道:“昌全书记来视察,我再三打招呼要保密,结果还是弄得满城风雨,小侯,我刚才听了季常委的报告,他表扬你临危不乱,现场处置果断。”

    侯卫东诚恳地道:“虽然经过精心准备,仍然出现了异常情况,说明我们的工作还有漏洞,以后要吸取教训,把工作做得更细更扎实。”

    祝焱这才笑了笑,道:“教训要吸取,成绩也不容抹杀,你以前在青林镇就是副镇级,委办缺一个副主任,我想让你挑这个担子,有没有信心。”

    委办副主任与副镇长是一个级别,可是含金量就大不一样了,老柳正在开车,闻言就在心里道:“侯卫东这小伙子前途不可限量,以后还要客气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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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和平(上)
    马有财知道纪委书记济道林到了益杨,心里莫名地有些紧张,见祝焱匆匆进了屋,习惯性地用手理了理领结,也不说话,只是看着祝焱。《+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annas.r》

    相比之下,祝焱镇定得多,摸出烟,递了一枝给马有财,等到两人都点上了火,慢条斯理地道:“老马,我们两人有一年多没有坐在一起摆龙门阵了。”

    马有财不知祝焱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道:“你把我用得顺手的人差不多换了个遍,我与你有什么好谈的。”口中却是笑道:“县政府要实现县委的决定,只能没日没夜地干,哪里有空闲。”

    两人聊了几句,总是格格不入,祝焱也就不想绕弯子了,道:“马县长,有一件事情,我要与你谈一谈。”

    “有什么事情就请直说。”

    “游宏在检察院交待,说去年送了一块瑞士金表给你。”

    马有财脸上笑容马上就烟消云散,他冷冷地看了祝焱一眼,心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不过没有这么容易。”他摇了摇手腕中表,“这是我的上海表,用了七年了,我哪里收到什么瑞士金表,我拿那东西有屁用。”

    祝焱见马有财火气不小,不慌不忙地道:“游宏是这样交待的,时间、地点、见证人他都说得清清楚楚,我是作为朋友和兄长来和你谈这件事情。绝对没有恶意,你好好回想一下去年中秋的事情。”

    马有财胸口急促地起伏着,他努力回想着去年中秋的事情,猛然间,他想起确实有这一回事情,当时公安局游宏局长是请他吃过一顿饭,确实送了一只手表,当时游宏开玩笑道:“马县长。你堂堂一县之长,时间就是金钱,你地每一分钟都对益杨县很重要,一定要用质量好一点的手表。”

    马有财手上的上海表是其恩师所送,虽然并不昂贵,质量却很好,他道:“这表我用了好几年,误差不到十五秒。用不着换表。”

    话虽然这样说,马有财最后还是给了公安局长一个面子,收下了这块手表,他对这块表并不在意。随手扔到办公室里,一直没有动过,早就忘在脑后。

    回想起这一幕,马有财不由得吓了一跳,他见祝焱说得证据确凿,道:“我想起来了,去年中秋节,公安局班子请我吃饭,在饭桌上确实送了一块手表。是瑞士手表吗?”

    祝焱见马有财痛快地承认了此事,就放了一半的心,道:“据游宏说这是瑞士金表,价值两万余元。”

    两万余元已经构成了犯罪,马有财后背猛然窜出一身冷汗,在他的住房里还藏着近二百万元现金。以及几张存折,大多数是益杨土产公司易中岭所送,虽然藏得隐匿,如果进行地毯式搜查,肯定能够查到。

    马有财暗道:“难道我会栽倒在这块手表之上,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天网恢恢了。”

    祝焱见马有财脸上表情阴晴不定,提醒了一句,“你当时知道这块手表的价值吗?”

    这一句问话让马有财清醒过来,他口气不知不觉放软了。道:“当时觉得只是手表是同志之间的小礼物,没有多想,也就收下了,我确实不知道价值两万元,现在这块手表还放在办公室抽屉里。”他加重了语气,道:“我连包装都没有打开过。”

    马有财所说确实是实话,一来赠送他手表的恩师仍在重要岗位上,他不可能换掉恩师所送手表,二来他虽然知道游宏送地是高档表,却想到是价值如此高的瑞士金表。

    祝焱听马有财如此说,顿时放下心来,道:“真的是放在办公室,而且连包装都没有打开?”

    “可以马上去办公室查看。”

    祝焱笑道:“如果是这样,事情就好办了,你这是无心之失,我们一起去见济道林书记。”

    马有财见祝焱脸上露出高兴的神情,有些疑惑,道:“我出了事,祝焱应该很高兴,他这是什么意思?”

    济道林听了祝焱的报告,心里也轻松了,脸上依然冷冰冰的,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我们三人就到办公室去查看。”

    三辆车到了县委县政府大院,众位工作人员就见到三位领导下了车,而且面带微笑地谈笑着。进了马有财办公室,办公室工作人员赶紧过来倒上茶水,三人就坐在沙发上吸烟,等到工作人员离开,济道林首先站了起来,祝焱与马有财也紧跟着站起身来。

    马有财打开了办公桌右边的底箱,拿出了一个金黄色的盒子,上面还有一根丝带,包装格外

    他拿出一把小剪刀,对济道林苦笑道:“济书记,就东西,我现在就把包装打开。”

    打开了包装,里面豁然就是一只金光灿灿地手表。

    事实清楚明白,济道林神情已经很轻松了,开玩笑道:“这块手表可是蒙尘一年了,今日才现出金身。”

    马有财见机得很快,道:“今天我就把这块表正式上交给组织,虽然晚了一年,实在是无心之失。”这个无心之失是祝焱给定的性,马有财觉得这种说法不错,也就顺口说了出来。

    济道林笑道:“此事既然是这样,昌全书记那里就好交待了。”

    晚餐时,县委赵林副书记、县纪委钱治国也参加了晚宴,两人惊异地发现,马有财居然和祝焱碰了好几杯酒。

    终于曲终人散,马有财回到了家中,在书房里,把隐藏得极好的现金及存折拿出来,这几样东西已经成为他的心病,就如烫手地山芋,藏在哪里都觉得不安全,在书房里折腾到半夜,仍然没有找到可靠地方,当他跪在地上,想把钱放在书柜下面,试了几次也不合适,站起身时,只觉一阵天昏地暗,马有财扶着书柜站了好一会,眼中的星星这才慢慢地消失。

    “狡兔三窟,我以前怎么这么马虎,居然没有为自己寻找一个可靠的地方,如果今天检察院派人了搜查,我的大好头颅也就完了。”

    —

    想到这里,马有财出了一身大汗水,浑身如虚脱一般。

    侯卫东虽然不知几位领导谈了些什么,可是他经历了前后事件,隐隐约约已经猜到了事涉马有财,在晚餐之后,他敏感地看到马有财在祝焱面前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带着几分疑惑几分感慨,侯卫东回到了沙州学院,下了车,他对小朱招了招手,便朝楼洞走去。

    在楼洞口,侯卫东下意识停了停,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走到一楼,他才想起原来好几天都没有听到郭兰的钢琴声音了。

    “郭兰怎么不弹钢琴了,是生病了,还是出差了?”

    虽然侯卫东与郭兰是邻居,两人接触得却很少,侯卫东知道郭兰的情况,多半是任林渡所说,现在任林渡搬到了综合科,两人都忙,很少在一起闲谈,侯卫东也就并不知道郭兰的近况,今天没有听到钢琴声,这才想起此事。

    上了楼,就见到自己门口站着一人,正靠着门抽烟,见到侯卫东上楼,便高兴地道:“侯镇长终于回来了。”

    侯卫东听声音很熟,又走上几步,这才认出来人是青林镇社事办主任苏亚军,他道:“苏主任,找我有事吗?你怎么不给我打手机?”

    苏亚军道:“我给侯主任打了手机,你没有接。”他有意将“侯镇长”改成了“侯主任”。

    侯卫东拿出手机,见上面有四个未接电话,解释道:“今天沙州市委领导到了益杨,我参加了接待,把手机调成了无声状态,所以没有接到苏主任地电话。”

    他一边说,一边就把苏亚军让进了屋。

    苏亚军坐在沙发上,神情颇为焦急,道:“侯主任,我遇到一件急事,想求你帮忙?”侯卫东倒了杯茶,道:“我们是一起工作过的战友,有什么话你就直话,别跟我客气。”

    苏亚军在青林镇政府是老板凳,侯卫东最初分管社事办时,他并不很买帐,只是经过了基金会查帐以及殡葬改革,苏亚军才承认了侯卫东。

    此时,苏亚军坐在侯卫东家里,即焦急,又颇有些局促,“侯主任,我家的二小子在益杨中学读书,你曾经见过的,成绩还不错,就是讲哥门义气,昨天被几个同学缴出去打群架,现在学校要开除他,我去找了段校长,段校长还是坚持要开除他,如果二小子真的被开除了,他的前途就被毁了,侯主任在县委当领导,一定有办法地。”

    看着苏亚军的模样,侯卫东就拿出机密电话本,翻到了益杨中学段校长的电话号码,上一次他陪同祝焱到了益杨中学,与段校长见过一面,也算认识,侯卫东就给段校长打了电话。

    “段校长,你好,我是县委办的侯卫东。”

    段校长没有想起侯卫东是谁,口里敷衍道,道:“侯卫东,喔,找我有什么事情?”侯卫东补充了一句,道:“上一次我陪祝焱书记到益杨中学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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