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路风流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小桥老树
侯卫东字斟句酌地道:“我大学是法学专业,从法律角度来说,检察院依法行事,没有任何过错,掌握的证据足以支持这一行为,杨卫革的亲属到沙州市委市政府去吵闹,应该是受人鼓动挑拨。”
“做这事的目的?”
侯卫东想到自己在检察院的经历,道:“莫非有人怕杨卫革熬不过检察院的审讯,特意将事情曝光,硬迫检察院不敢上手段。”
尽管侯卫东说得很隐晦,祝焱还是听得很明白,“按照你的说法,杨卫革这个带头违法乱纪地蛀虫,是想用法律手段来保护自己,掩盖罪证。”
侯卫东道:“如果不上手段,杨卫革就可以死不承认,或许很多人最希望出现这种情况。”
祝焱想了一会,才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否则杨卫革的家人也不会直接就到沙州去。”他自嘲道:“贪官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执法人员却要采取非法手段才能执行,这是不是有些黑色幽默。”
侯卫东认真地道:“这或许是时代进步的表现。”
祝焱不想过多地说这处话题,道:“这其中的深意留给历史学家来评价,现在首要任务是把事情办好,给你一个任务,每天与检察院柏宁保持联系,密切了解案件的进程。”
他看了看手表,又道:“时间过得太快了,不知不觉就十二点,今天中午是什么安排?”
侯卫东道:“今天市商委副主任钱宁到益杨检查工作,中午安排与钱主任共进午餐。”
听说又要喝酒,祝焱无可奈何地道:“我这胃算是贡献给**了。”
侯卫东很理解祝焱,他已经被层出不之穷的宴会弄怕了,老百姓说起革命小酒天天喝,其实不是局中人,哪里知道天天喝小酒地就如受刑一样,而且是笑容满面地受刑。
“还有二十分钟吃饭,小侯,把中央商务区的效果图拿过来,你再打电话问一问张亚军,新城区的中央商务区效果图做出来没有,如果出来了,让他赶紧送过来,这项工作布置得很急,也不知道张亚军完成没有?”
侯卫东回到办公室,打通了电话,建委主任张亚军心情很不错,笑哈哈地道:“昨晚建委几个技术人员做了一个通宵,才把效果图做出来,很精美,我马上派人送过来。”
刚挂断张亚军的电话,手机又拼命地响了起来。
“小佳,你要到益杨来,太好了,什么时候?”
“下午,园管局一把手要到益杨来,他跟马县长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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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水势无常(一)
卫东在乡镇工作过,他也会种菜,但是他并不是在乡菜,种菜技艺是来自家传。《+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annas.r》
在七十年代末期、八十年代以及九十年代初期,由于物质匮乏,工资又不高,很多家庭都在前庭后院的窄小地盘上种菜,或者是在房顶上种菜,侯卫东七、八岁时,父亲侯永贵还在乡镇派出所,在他们住家后面就一大块菜地,帮着母亲挑水浇菜成为侯卫东每天必备功课,耳濡目染,他自然对种菜也不陌生。
虽然已是八月底,可是太阳依然火爆,侯卫东接受了浇水任务,也没有畏惧,他见左边的南瓜叶子已经焉头焉脑,知道若不抓紧时间,太阳完全升起的时候,就不敢浇菜了,便提着水桶,专心致志开始给菜浇水。
屋子里,祝焱与李永国坐在里屋,两人有一句无一句地聊着,故去的老领导、沙州的政策、益杨发展、庆达水泥厂落户,最后又聊到了益杨土产公司。
益杨土产公司,是祝焱来谈的主要话题,“今年上半年,土产公司亏损了一百多万,去年设入了四百多万搞技改,如泥牛如海,一点用处都没有,土产公司已经资不抵债了。”
铜杆茹项目就是当年李永国当县委书记时搞出来的,投产以来,名燥一时,当年就为益杨县赚回了投资,作为县委书记,他能够顺利地当上沙州地区专员,益杨土产公司也是他的重要政绩之一。
李永国眼见着自己的心血就要被后来者败掉了,浮现出很心疼的表情,道:“祝书记,易中岭这人品质不行,虽然搞经营有一套,也不能重用,这话我早说过。”
祝焱努力回想。没有想起李永国何时说过这话,他还是虚心地道:“当初见易中岭管理水平还可以,就抱着看一看试一试的态度,让他继续干两年,再加上有些同志坚持使用易中岭,所以一直没有调整他。”
李永国知道“有些同志”指的是马有财,但是他没有点破。
祝焱又道:“半年表报出来以后,县委县政府感到问题严重,八月中旬派了一个审计组到土产公司,进去以后得到了一条线索。检察院在中山东路115搜到不少凭证和帐册,从这些东西来看,土产公司给审计组查的都是假帐。”
李永国神情凝重起来,道:“不适应市场经济,经营不善导致亏损,这可以原谅,毕竟大家搞了这么久的计划经济。都对市场经济不熟悉,但是搞**又是另外一回事,性质变了。我们绝不充许**现象滋生。”
祝焱一字一顿地道:“这批证据昨晚在检察院被烧了。”
李永国楞了一下,随即青筋暴胀,道:“当断不断,自食其乱。祝书记,我倚老卖老就批评你一句。当县委书记就要有狠劲,该下手地时候。一定要快刀斩乱麻。对于这种害群之马更是要用雷霆手段。”
祝焱诚恳地道:“李老批评得对,我们正在全力侦破此案。只是这批证据被毁,查清土产公司一事就会多了许多困难。”
李永国虽然是天天种菜的老头,可是由于特殊地位,他对益杨政局了解得很清楚,就用一种过来人的眼光看着益杨两虎相争,“很多事情我不知道,有些事情我知道一些,你是多年的处级干部,前途远大,益杨县委县政府的具体事情我不评判,只求无愧无国家,无愧于人民,无愧于益杨的父老乡亲。”
祝焱一脸郑重,道:“每次与李老谈话,我都有不少收获,请李老放心,无论如何,我也是受党教育多年的干部,党的事业、人民的事业永远放在第一位。”
沙州市也就四个县,如果县委书记和县长产生了激烈矛盾,周昌全同志肯定要过问,而周昌全每年都要与李永国见面数次,祝炎此次拜访,是提前给李永国打上预访针,让他在周昌全面前能有一个正确的
谈完正事,祝焱神情轻松下来,道:“李老,好久没有跟你杀一盘了,我们摆开战场,痛快地杀几盘?”李永国呵呵笑道:“我们下棋,等老婆子回来煮饭。”祝焱就问:“怎么能让阿姨来做饭,这些事您老就放心让小林去做。”
小林是县委办特意为李永国请地保姆,初中文化,城郊人,手脚也麻利,是季海洋亲自挑选的。
李永国道:“小林不错,很勤快,又有礼貌,做菜手艺也不错,但
不上老婆子,她家祖上就是开饭馆的,家传手艺,祝老婆子肯定要亲自下厨房。”
祝焱笑道:“我尝过阿姨的手艺,那真是没说的,李老真是好口福。”
说话间,两人就在堂屋摆开了战场。
李永国忽然指着侯卫东道:“你这个秘书新来的。”
“才跟着我十来天。”
李永国点头道:“这个小伙子不错,我一直在观察他,他浇菜始终一丝不芶,而且面带笑容,从这一点来说,这个小伙子是实诚人,我也算阅人无算,很少走眼。”
此时,侯卫东已将菜地全部浇了一遍,背上汗水也涌了出来。
听到祝焱招呼,侯卫东赶紧放下桶,走了过去。
“今天中午就在李老家里吃饭,你和老柳都进来,给我和李老当观众。”
吃过午饭,回到了办公室,任林渡正关了门在长沙发上睡觉,见侯卫东回来,道:“昨晚我是不是出丑了。”侯卫东笑道:“没有出丑,只是借着酒胆,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任林渡翻身坐起,道:“窈窕俶女,君子好逑,我追求郭兰是理直气壮,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也不用以酒壮胆,只是,郭兰表面和气,其实很有主见,她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让我也没有办法。”
又道:“听说检察院失火了?”
“嗯,我半夜就去了,你不知道?”
“我昨晚醉惨了,哪里知道你出了门。”任林渡两眼烁烁,道:“昨夜之事真是一出好戏,此事对益杨政治格局影响很大。”
侯卫东见任林渡神情,突然意识到:“赵林是县委副书记,如果马有财倒了,他最有可能接任县长职务。”
两人闲扯了一阵,两点钟,侯卫东就给检察院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请李度检察长立刻到祝焱办公室。
从检察院到县委,车程只有七分钟,两点一十分,侯卫东就出了办公室,刚到楼梯口,就见到李度气喘吁吁地上了楼。
李度和侯卫东一起朝祝焱办公室走去,他低声道:“侯秘,今天祝书记心情如何?”侯卫东微微笑道:“祝书记没有谈到此事,上午在正常办公。”
进了祝焱办公室,侯卫东只觉得办公室温度在零度以下,祝焱脸上仿佛罩着一块严冰,只顾翻文件,根本不抬头看一眼李度。侯卫东退出办公室以后,祝焱这才抬头,道:“坐。”
李度这才在桌子对面坐下,从手包里取出一份材料,道:“祝书记,我首先向县委作自我检查,由于我地麻痹大意,致使检察院证据室被人纵火毁烧,八二八专案重要证据全部被毁,给侦破工作带来了不可估量的困难。”
祝焱抬起头,眼光犹如一把五四手枪,牢牢对准了李度的眉心,他打断道:“我再三强调要重视保密,是谁把消息泄露出去地,你是怎样带的队伍。”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李度的头也就越来越低。
当祝焱声音结束以后,李度这才抬起头,把材料递了过去,道:“据公安局刑大出地勘查报告,资料柜里有汽油,可以断定是纵火案,又由于门窗全部完好无损,打烂的门是救火干警踹烂地,基本肯定是检察院内部人员所为,我现在已经将有资料室钥匙的人全部停职,正在逐一排查。”
这一切,都在祝焱判断之中,他声音还是冷冷地,道:“专案组也要查。”
李度道:“专案组人数不多,我亲自组织追查。”
祝焱用手指敲着桌面,道:“责任我先不追究,你说说想法。”
祝焱这一句“说说想法”意思表达得很含混,李度脑袋转动得飞快,揣测着祝焱地真实意思,他在检察系统向来有计算机脑袋的称呼,反应很是灵敏,道:“现在还保留着一个小证据,我们研究案子地时候,准备从杨卫革那里打开突破口,所以最先将杨卫革的借条及相关材料收集了进去,这份卷宗在唐小伟手中,没有被烧掉,虽然不能彻底查清土产公司贪腐一案,也可以借着杨卫革,将土产公司撕开一个口子。”
侯卫东见李度久未出来,暗道:“李度看来是化险为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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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水势无常(五)
卫东听说园管局长与马县长相熟,心里吓了一跳,道方不方便?”小佳娇嗔道:“什么事啊,这样神神秘秘。《+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annas.r》”
“一句话说不清楚,总之,你在马县长哪里最好别提我的名字,一山难容二虎,马、祝两人的斗争已经上升到阶级斗争的范畴。”
小佳在建委办公室工作了好几年,见了许多大领导,对高高在上的领导也就没有了敬畏之心,她道:“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我们金老板已经知道你在给祝焱当秘书。”
“以前没有想到金头与马有财关系这么好,不过无所谓,我们只是办事员,神仙打架管我们秘书**事。”
侯卫东话虽然说得潇洒,可是心里明白,他如今已经站在了祝焱的阵营中,要想抽身或脱离关系,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也不想与小佳说这些沉重地话题,语锋一转,道:“昨天晚上我又看了达尔文的进化论,有一个重要理论是用进废退原理,我的某个器官也要用进废了。”
这就是小两口隐晦的暗语,小佳听得明白,呸了一口,脸却滚烫一片,甜蜜地道:“晚上我尽量回来,你今晚可别喝酒。”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这是有科学依据的,荷尔蒙的分泌决定着人的**,新婚小别之人荷尔蒙分泌最为旺盛,干柴遇烈火,不燃才怪。
聊了几句烈火话,如火热情正在突突地往上升,建委张亚军派人送来了新城区中央商贸区的效果图。
祝焱略带挑剔地看着效果图,道:“大体上有这种意思了,只是细节上还需要打磨,人性化是商贸区最重要的特点,你看这个设计中央商场与铺助商场过密,广场太小绿化太少,没有休闲场地。”
到了益杨宾馆,商委副主任钱宁看到了这个设计。也发出和祝焱基本相同的评论。
钱宁以前在商贸系统工作多年,戴着金丝眼镜。四十来岁的年龄却穿了一件浅红的衣服,与其说是官员,不如说是商人,在沙州官场很有些另类。
祝焱成长在岭西省会,与纯粹本地益杨人在审美上有所差异,看见了钱宁这一身打扮,他倒觉得很亲切感。
“益杨要打造成沙州乃至岭西南部的商贸中心。必须要有拿得出手的中央商贸区,还要有专业的批发市场,钱主任是这方面的专家,你要给益杨多提宝贵意见。”
钱宁端着酒杯,慢慢地回味着从玻璃杯里溢出来地红酒香味,他喜欢喝酒,但是从来不肯牛饮,这一点正和了祝焱的心意,因为商委副主任地份量,并不值得县委书记大醉一场。当然,存在其他关系除外。
“今年十月,省商委要组织一批人到浙江学习小商品批发市场建设,益杨既然要建岭西的物流中心,到外面走一走,看一看,就很有必要。”
侯卫东陪坐在未席,脸上带着微笑。聆听着两位领导谈话,但是他的注意力却暗自集中在在钱宁旁边的女同志身上,这位商委女同志白裙长发,相貌极为娟秀,侯卫东初见她时,不觉浑身一震,暗道:“这个女子好面熟。难道是那位神秘的白衣女子?”
他从沙州学院毕业之时,对前途也是很迷茫,在沙州学院后门舞厅巧遇了一名白衣长发女子,两人如旅途中疲倦的行人,互相给对方以安慰,这个女人从天而降,随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侯卫东在内心深处,一直在寻找着这个白衣女子,无奈人海茫茫,擦身而过或许就成了永别。此时。看到这个女衣胜雪的年轻女人,他不禁心中一震,坐下以后,不时偷看着这个女子,一会觉得这个女衣女子肯定就是那位神秘客,一会又颇为迟疑。
当日一别,不知不觉已有数年,白衣女子只是一个模糊地梦,是一个抽象的符号,侯卫东哪里认得真切。
酒过中巡,侯卫东按照惯例,挨个给沙州市各位来宾敬酒,敬到白衣女子的时候,侯卫东问道:“我觉得武艺很面熟,你以前是不是到过益杨?”
那位白衣女了叫武艺,一个有趣的名字。
武艺轻启朱唇,道:“我以前在沙州学院进修过。”轻启朱唇是一个俗气的形容词,可是她确实长得唇红齿白,皮肤白细,就如冰山上的来客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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