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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武女特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席祯

    如果两人不是在众人面前佯装客套、假意寒暄,那么,这世上就真有缘分一说。

    才见面不过两个小时,聊天时间也就这一刻,一老一少就相谈甚欢。好似周遭这些人都是活动布景,和他们全无关系。

    凤七其实对华玉贤这个名字早有耳闻。最早是听师父说过,近两年,也曾在各大医学报刊杂志上看过不少有关华医堂的新闻报道。

    华国内战时,广埠华仁堂分流了一支中医队伍到美利坚,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如今已在华人街站稳了脚跟。

    华医堂的发展和徐家中医堂又有所不同。它力秉针灸疗术,几乎所有的病症,都用针灸主疗,药物辅佐。

    而徐家中医堂则和同德中医馆都是以药物治疗为主,针灸为辅。

    说是这么说,事实上,徐家目前还没人精通针灸这门技艺。针灸诊疗室是有。可那是外聘的针灸医师,并不是徐家家族的传人。

    同德医馆里,目前也就凤七能做这一疗术,可她目前还不能全身心投入中医钻研,因此,李安平并没打算扩大针灸疗法。等医馆全面稳定下来之后,再慢慢扩大这一方面的投入。

    华医堂却是独精针灸。是以,这次的古中医学术交流会,华医堂的当家华玉贤并没打算派人前来参加,可拗不过美利坚中医学会的热情推荐。再想到孙女去年刚刚嫁来伦敦,自她出嫁爷孙俩也还没见过面,索性就亲自前来了。

    “上午的内容就到这里。用餐是在顶层的旋转餐厅,用餐时间是十二点到下午两点,就餐卡都在各位的资料袋里,凭此卡,可免费享用凯西大酒店旋转餐厅的早中晚三餐外加送入会场的下午茶餐点。用完餐。各位可到客房稍作歇息,下午三点,再准时来会场。所有的会议安排和主要内容都标注在会议资料表上,各位闲暇时可以先看看,若有什么建议和意见,随时可以找我或者徐家中医堂的徐汇廷先生”

    乔中望见没其他事情了。午餐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于是宣布散会。

    凤七和华玉贤走在最后,因此。在等电梯时,乔中望和徐汇廷也收拾好会场资料出来了,四人乘坐同一趟电梯直达凯西大酒店的顶层旋转餐厅。

    “华老先生此前和严医师认识?”乔中望朝他们点头致意后,微笑着问。

    “不曾。”华玉贤摇摇头,随即和凤七相视一笑。

    这可能就是缘分了。

    他的性子素来孤僻。连他老伴在世时,也常说他这人很难有人缘。幸好行的是中医之路。若是其他行当,恐怕更难结善缘了。在他老伴走后,华医堂又有徒弟接管,减少了和病患的接触,他的性格就更加内向孤僻了。唯有和孙女相处时,才略显温情。

    可在今天,当他第一眼看到凤七,就觉得这小丫头挺合他眼缘。不说她骨子里散发的清冷气质,和年轻时的他极为相似,单论她小小年纪就在中医学术上拥有这么多成就,却仍不傲不倨、坦然以对,就让他暗赞不已。

    所谓忘年交,许是就是这样的吧?

    听到华玉贤的回答,又看到他和凤七间的互动,乔中望和徐汇廷就越发纳闷了。

    “严医师是一个人来伦敦的?”徐汇廷见四人都沉默不语,立即岔开了话题,笑着问凤七。

    凤七点点头,“在机场遇到了熟人,聊了几句,差点迟到,真不好意思。”

    “唉,这算什么迟到?!也就几个鸡蛋里爱挑骨头的人说说。”徐汇廷忙一摆手,接着有感而发地轻叹:“看来,严医师真的是少年英才,各方面都很独立有为。想我那个大孙子,都成年了,出国留学还要父母送行。”

    两相一比较,他徐家中医堂和同德中医馆的后代,一个是凡事都需要家人齐备的孙子,一个是独立自主又医才初绽的徒儿,今后的荣衰兴败,由此也可见一斑。

    华玉贤似乎听出了徐汇廷话里的寂寥,轻点头赞同道:“有时候,一味溺爱等同害人哪。”

    “理是这个理,可唉不说了,先去吃饭。吃完饭,两位去房间好好休息。下午的会议是三点到五点半,晚饭后还给大家安排了莎士比亚的戏剧,医盟会统一派车接送的。”

    电梯在顶层停驻,徐汇廷也就不再继续往下聊了,交代了下午和晚上的安排后,把华玉贤和凤七送到了就餐区。

    见凤七两人在主办方的陪同下进了餐厅,早已在餐厅吃喝起来的中医专家们,投来的视线里都夹带着轻重不一的艳羡。

    凤七和华玉贤这一点倒真是相像,一老一少丝毫不受旁人的影响,径自选择喜欢的餐点,中西类型都选了一点,选好后挑了个视野绝佳的位置,旁若无人地吃喝对聊起来。

    “开会时,你看得那么仔细,是不是觉得洛神草很奇怪?”

    吃到一半,华玉贤慢悠悠地开口道。

    凤七闻言,笑着问:“原来华老也看出来了?”

    “但凡真正精通中医药草典籍的,应该都能看出来。”

    华玉贤也不避讳,直截了当地说:“可奇怪就奇怪在这里:徐家中医堂的当家花这么大一笔资金赞助这起交流会,不至于就是为了想获取明面上这些学术内容。毕竟不是政府机构,私人赞助的性质,无论多少,总是含着某种利益目的的。”

    “华老的分析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我仔细梳理了一遍会议资料,上头安排的研讨内容,看上去各不相同,可有一条线索,却能把所有的内容都串联起来。”凤七见华玉贤不带顾忌地说出心中的疑虑,遂也打算说出自己的怀疑。

    不料,华玉贤抢先一步,笑着接过了她的话:“可是洛神草的各种功效?”

    凤七一顿,继而失笑:“想不到华老早就看穿了!是我班门弄斧了。”

    “哪里!我也是看你始终停在那一页,又看得那么专注,才又回过头去仔细分析得出的结论。”

    华玉贤哈哈一笑,捋了捋花白胡子,摇头叹道:“由此看来,应该是徐家中医堂想借用与会者的力量,破解某个难题。而这项难题,恰恰和洛神草有关,所以才想方设法地开了那么多看似无关紧要的研讨内容出来。”

    凤七点头赞同:“没错。”

    “既然如此,你可想出应对主意了?”华玉贤把余下的餐点都吃完后,啜了口旋转餐厅出品的特色奶茶,笑着问凤七。

    凤七摇摇头,“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果真的只是学术方面的课题研究,倒也不介意贡献一点自己的力量。怕就怕,这是绕过政府私下进行的非法课题。那咱们就被他们当枪使了。”

    “唔,你分析得在理。”华玉贤沉吟了片刻,提议道:“不如就应付吧。反正我对药理一向不如针灸精通,你呢,又毕竟年轻,对这么冷门的药草,研究得肯定没那些专家透彻。这么艰巨的任务,交给他们去烦心就好。”

    凤七见华玉贤慢悠悠地敲定两人下一步的战略,不禁莞尔:“华老说的极是,就这么办吧!”

    这厢,凤七和华玉贤在餐厅定下了因怀疑得出的“战略方案”。那头,徐汇廷和乔中望刚巧也在包厢里谈论这一老一少。

    “华老和这丫头倒是真谈得来!”

    乔中望端着餐盘进包厢,边笑边说。

    他在取餐时,看到华玉贤和凤七两人坐在远远一角,边吃边聊,看上去神情愉悦,和早上第一眼看到华玉贤,并和他攀谈时的表情相比,可以说是两个极端。

    “也可以说是同行相吸。当然,这里的同行,指的是志同道合的人。华老和那丫头,都是肚里有真货、眼里不容沙的人,自然就能走到一起。其他那些,我看除了个别几个可能还真有些医才,余下的,都是普通的中医师,绝对谈不上中医大家。”

    徐汇廷经过上午两小时的观察,再结合各人的资料档案,大致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同时,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改变原先的策略?还是等既定会议结束后,再集中心里落定的那几人,做进一步的研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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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4 一语点破
    一晃半个月过去,凤七在伦敦也已住了半个月了。

    这半个月来,在医盟的组织下,他们品尝了英国风的下午茶,欣赏了戏剧,参观了几处有名的博物馆、艺术馆,看了一场足球赛。

    这期间,夏盛的女儿和华老的孙女也都先后来过了。夏盛的女儿取走了夏盛要她带来的物品,也打包了一包英国特产要凤七帮忙带给父母。

    华老的孙女儿正怀着孕,不方便陪华老外出逛游,而是邀请华老和凤七一起去她家吃了顿丰盛的晚餐,又在她家——一个美轮美奂的英伦小镇住了一宿,次日才由华老的孙女婿送回凯西大酒店。

    其他几个晚上,凤七在陪华老逛伦敦夜市街时,扫荡了一堆伦敦特色小礼品,有吃的譬如巧克力、红茶,有用的譬如造型奇特的茶壶、茶叶罐,以及具有伦敦风格的冰箱贴、马克杯、钥匙扣等,准备带回去分赠给亲朋好友。

    交流会的最后一天,医盟出资请所有与会人员去伦敦最大的五星级餐厅吃了一顿正宗的英式午餐。

    回到酒店后,乔中望派医盟的工作人员,把此次交流会的纪念品一一分送到每个人的房间,并约好启程去机场的时间,为期半个月的古中医学术交流会就到此结束了。

    然而,凤七和华玉贤除外。

    他们在午餐后就被徐汇廷邀上了车,来到了他的家——一处坐落于伦敦南郊的庄园别墅。

    “家里孩子也不算少,不过成年后都搬出去独立了。平常就我和老伴两人住,冷清得紧。”

    徐汇廷请凤七和华老在别墅的二楼露台喝正宗的英式下午茶,边喝边聊起家常。

    “有孩子总比没孩子好。不像我,到了晚年,连个说话解闷的人都难找。”华玉贤抿了口红茶,心有感慨。

    祖上数辈单传。到他的孙辈,还是个孙女,志向不在中医针灸,嫁的老公细究起来还是英国王室,虽然是旁支,可毕竟身份在那里,想让他入赘也不行。儿子又英年早逝,无人接他衣钵。

    如今的华医堂,在他的改制下,渐渐从家庭式走向了股份制。

    “华医堂的模式。我曾经倒也想参照试行。不过徐家不止我这一支,我还有几个堂兄弟,要改制还得经过他们的同意。人多口杂。短时间想动也未必可行。”

    徐汇廷说着,看了眼腕表,这个小动作被凤七和华老如悉收入眼底,两人对望一眼,凤七直截了当地问:“徐老邀请我和华老前来。可是另有他事?”

    徐汇廷朝凤七感激一笑,他正愁开不了口,凤七这一问,无疑是给他设了台阶,当即解释说:“不瞒您二位,我赞助这次学术交流会。的确是有私人目的的。我手头有项关于洛神草的课题研究,已经进行了大半年了,可一直没有进展。这不,才通过医盟找来大家,想集大家之智慧,替我搜集洛神草最详尽的功效。”

    说到这里,徐汇廷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凤七和华玉贤一眼,接着说:“不过。我看两位在交流会上都很沉默咳,我也就不兜圈子了,请问两位,是真的对洛神草没有半点研究吗?还是说,觉得不方便透露?唉,我是真的走投无路,否则,也不至于动用如此大的阵仗,斥巨资来筹措这次交流会”

    见徐汇廷也不遮遮掩掩,直接表明了邀请他们前来的用意,凤七和华老相视一笑,回道:“徐老严重了,我对洛神草的确没有研究,普通的疗效虽然知道一些,不过都被其他专家说了,所以就保持沉默了。”

    “我和小严的情况差不多。徐老也知道,我华医堂一直都以针灸为主,药草相辅,因此基本用药都是通用却不精钻。浪费了徐老的好意。真是对不住啊!”华玉贤也跟着捋胡子笑答。倒不是他有心不帮,洛神草的效用,他懂的那些,的确都被人说了,其他的,确实是不知啊。

    徐汇廷见他俩都这么说,轻轻点了点头,抿唇思考了半晌,决定启用第二道方案:把那道古医方拿出来给他们二人看。

    本来,他定下的第一方案是这样的:与会人中,只要有人提出他徐家没事先实验过的洛神草效用,他就马上通知医堂实验,只要有一线希望,他这次赞助的学术交流会就起到了预期效果。

    可若是,与会者中,无人能想出他所不知的洛神草效用,又或是,虽然他事先没听到过见识过,可经过实验,证明仍不好用,那么,这次的学术交流会就彻底破产,赞助的五十万英镑也打了水漂。

    最多,为他“徐家中医堂”提高了那么一丁点声望。可没有相应的成果问世,最终能否顺利迁回华国,并且能否具有一定的知名度就不得而知了。

    徐汇廷始终认定:来自同德中医馆的少年医才,和来自华医堂的针灸之王华玉贤肯定商议着隐瞒了什么。

    否则,不可能在长达半个月的交流会中,一次都没有表态。

    事实上,徐汇廷这番猜测倒是真冤枉凤七和华老了。

    他俩对洛神草的效用本就不熟。的确想不出其他更多的效用了。能想到的,也都被其他中医专家抢先回答了。

    如今见徐汇廷咬牙拿出了一道以洛神草为主要用药的古医方,两人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为了一道古医方啊。倒是他们多心想岔了,还以为徐家背着政府在偷偷研究什么非法项目呢。

    “早年,徐家一直都是在华国开小医馆的,如果当年不发生那件事故,兴许我徐家中医堂随着近几年中医的复古流行,也能扬名华国了”

    徐汇廷在凤七和华老轮流看这道古医方时,轻叹着解释了几句。

    徐家这起变故,凤七起初不知道,华玉贤却是早有耳闻的。

    闻言,表示惋惜地点点头,“我也的确听过,当年的徐家医馆,在华国昆宇一带相当出名,后来不知何故,渐渐消寂,最后听都没听到了。这次如果没来参加这个交流会,我也想不到徐家中医堂竟然迁到了伦敦,唉,真是世事多变”

    “还不是因为这道古医方!!!”徐汇廷语气怨艾地指指凤七手上的那一片黄薄纸,唏嘘长叹:“当年,我堂叔照着这个方子给人开了药,结果,那人隔日就死了为了保存徐家命脉,徐家上下花钱消灾,随后就在父辈的带领下全族迁出了国,漂洋过海地来到了这里”

    “呀!”这时,正盯着古医方细看的凤七,突然轻讶了一声,惹来徐汇廷急急追问:“怎样?可是瞧出了什么?”

    “倒也不是瞧出了什么,我就突然想到,洛神草的效用,大家提的都是制干后的效果,如果用它新鲜的呢?再不济,试试它焦糊后的成分,会不会不同?”

    凤七联想到龙腾草和龙齿剑。前者焦糊状态下的效用和正常状态下的效用大不相同。后者也是。

    由此可见,古医方里的某些药草,新鲜度不同、熬制时生熟度不同,药效自然也随之不同。

    这也是为何好多古医方在现今的中医学中都成了难解的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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