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舞月明

    贺双稍微犹豫了一下，神色坚定的看着慕容雪菲。

    回春丹对她的伤势，效果一般，自然，也不是贺双担心的不正经的玩意，不过贺双毕竟年轻，经过差不多一个月的调理，她已经完全恢复了。

    当然，她之前没有告诉慕容雪菲。

    “哦，那就这样。小竹你回春雨小筑吧，我和师叔随便转转就回去，有贺双一个跟着就够了。”

    “性格决定命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既然选了，就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凤如山见南小竹捏捏诺诺的还想说些什么，对她轻轻的摆摆手，淡淡的说道，口气却没有多少商量的余地。

    南小竹乖巧、听话，安分守己，凤如山对她并没有偏见，甚至有点喜欢，不过，喜欢归喜欢，凤如山却不太需要南小竹这样的人，来过深的参与自己的一些事，至少目前，贺双比南小竹更合适。

    而且，即使是以后，他也不喜欢贺双和南小竹，完完全全的亲密无间，没什么特殊的理由，就是不喜欢而已。

    “嗯，小竹，这对耳环还算不错，送给你了。”

    慕容雪菲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

    “多谢太太赏赐！老爷、太太，多多保重，……。”

    耳环造型精致，紫金打造的圆环下面，吊着一颗晶莹剔透的蓝宝石，一看就是难得一见的精品，肯定不是便宜的地摊货，但没来由的，南小竹心中，却有点失落。

    ……

    “贺双，莫坤的事，你讲来听听！”

    等南小竹不情不愿的牵着三匹角马离去，慕容雪菲神色淡然的看着贺双，眉宇间，却有几分森然。

    凤如山的打算，事先给她讲过几句，慕容雪菲并没有坚决反对，却也不特别赞成，不过，她还是愿意给贺双一个机会，一个选择自己人生道路的，机会。

    “是，太太，莫坤确实没告诉我箱子里是古冰，不过我心里猜测应该是古冰，后来，我知道那就是古冰，我们刚认识不久，我也不知道他，……。”

    根据贺双的感觉，也许是莫坤认为对自己无须担心，也许莫坤是有意无意的想让她慢慢习惯，总之，贩卖古冰之事，莫坤并不刻意瞒着贺双，当然，两人毕竟接触的时间不长，贺双，确实没有具体参与到莫坤贩卖古冰的事情里面去。

    “……，奴婢犯下了重罪，不该瞒着太太、老爷，请太太、老爷责罚！”

    贺双双膝跪倒，慢慢的讲完，重重的磕下头去，却很明智的没有为自己辩解。

    既然是慕容雪菲动问，贺双重点讲述的，是和古冰相关的一切，至于落雁楼里的风光，这个，等凤如山想知道的时候，再说吧。

    “呵呵，这顿罚先记下，等你下次再做错了事，二罪合一，我们走吧。贺双，你还记得你家大概的方向吧。”

    凤如山站起来，对慕容雪菲点点头，嘴角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随着慕容雪菲一声清啸，远处天边，一团乌云而来滚滚，乌云转眼间来到三人面前，正是在擎天城大出风头的小黑。

    他并不关心莫坤当时对贺双是什么态度，也不会和一个死人计较，但是，贺双能毫无隐瞒的坦白，而不是将一切都推到莫坤身上，或者喋喋不休的寻找借口，痛哭流涕的诉说自己的不得已，凤如山还是很满意。

    “老爷太太果然非是常人！我们的行李呢？”

    站在小黑的背上飞了半天，贺双苍白的脸上慢慢的恢复了血色，却还是感觉有点目眩神摇，不过，她仍然注意到了，他们的行李，不知什么时候，莫名消失了。

    这是她第一次飞在高空。

    ……

    “贺双，我和凤如山在那边山上等你，你明天早上过来吧，一个晚上，够了吗？”

    以小黑的神骏，凤如山他们一行三人很轻松的在天快黑的时候赶到贺双长大的小山村，在一片墓碑之中，找到贺双母亲的新坟，也没费什么功夫，等凤如山放出奄奄一息的莫坤，慕容雪菲能清楚的感觉到贺双心中的悲愤和激荡，却也没工夫听她感恩戴德的言语。

    对凤如山把莫坤带到贺双母亲的坟前，由贺双亲手为母亲报仇，其实慕容雪菲更愿意称之为出气，她倒是十分赞成，不是为了贺双，而是为了地下这名普通的，老太太。

    无论贺双自己在整件事中负有多大的责任，在老太太的心中，想必会认为，自己的女儿，本来是一名天使，一切都是莫坤的错，对老太太的含恨而亡，莫坤，也确实难辞其咎，有这一点，对慕容雪菲而言，就足够了。

    “太太，老爷，够了！贺双发誓，今生今世，……。”

    墓碑不高，上面只是简单的刻了两行字，坟头周围荒草萋萋，在整座坟山中毫不起眼，跪在母亲的坟前，贺双抬起头，望着凤如山和慕容雪菲两人渐渐远去的背影，她的目光木然而悲伤，渐渐的，她的眸子，化作金属般的青白，整个人，却突然多了一份沉凝和坚毅。

    ……

    “凤如山，你说我们这么对待一个小姑娘，真的对吗？”

    其实慕容雪菲并不关心他们这么做对还是不对，她只是觉得在处理贺双的事情上，凤如山行事，和在华夏大陆之上，隐隐有点不同，对此，她有点不放心。

    在华夏大陆，凤如山并不是特别喜欢交朋友，也谈不上老实，却并非心机深沉之人，最多算是有点小聪明和急智，很少特意对不是对手之人使用心机，无论是以前的凤家堡子弟，还是后来的凤鸣宗弟子，更是风轻云淡的顺其自然，而现在他对待贺双和乌彬，显然不一样，事出反常即为妖，慕容雪菲，担心凤如山走火入魔。

    当然，利用一个小姑娘对杀母仇人的仇恨，来收其为己用，慕容雪菲，心里也有点别扭。

    真正的感情，是没有差别的，一个人，无论他伟大还是渺小，高贵还是低贱，某些感情，是不应该被，亵渎的。

    “呵呵，师叔，我也明白，这不是王道，不过，师叔，罡星神州不是我们的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们总算帮她了结了一个心愿。就算贺双以后有朝一日后悔了，也比她现在死在狱中要好，等回去，师叔给她找一门修炼的功法，费点力气，把她培养成红甲武士甚至紫甲武士，我们也算对得起她了，……。”

    淡淡的星光，洒落在山下的小溪之上，倒映着些许银光，如同渐渐浮起的清冷夜雾，面无表情的凤如山，眼中浮起几分哀伤，和无奈。

    从新叶城的小修士起，他就讨厌自己的命运掌控在别人手里，也没有多少掌控他人命运的**，当然，他也没有这个能力和机会，现在，无论是情势所逼还是他自己主动的选择，他终于还是走到了掌控别人命运这一步，可惜，这种味道，并不如想象中的美妙。

    当然，比起自己的命运掌控在其他人手里的味道，还是要好一点。

    “嗯，凤如山，你说得对，这儿不是我们的家，等回家了，一切都会变成原来的样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黑夜里传来几声不知名罡兽的叫声，夜色如水，苍穹繁星点点，山里初春的夜晚，安静异常，微微有几丝凉意，慕容雪菲安静的依偎在凤如山的怀里，出神的听着溪水中的蛙鸣，良久良久，不知不觉，悄然发出了细细的鼾声。

    “嘿嘿，华夏大陆，我们还能回到华夏大陆吗？师叔，就算我们回到华夏大陆，一切，还会回到原来的样子吗？”

    这种事，凤如山以前没有经验，他在典籍上也没见过相关的研究，不过凭直觉，他知道一切的经历，都会在生命中留下或深或浅的印记，对他产生或明或暗、或大或小的影响，回到原来的样子，恐怕不像慕容雪菲估计的那么乐观，但是，该做的事，他还是会去做，也必须去做，不得不去做。

    而且，还要尽最大的努力，去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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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五九章 推舟
    第一一五九章推舟

    “……，师伯，一年来，擎天城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详细的分析，都在这里。”

    郝飞中等身材，一袭白袍，他皮肤雪白光滑，嘴巴宽大，鼻梁高耸而尖利弯曲，形同鸟喙，两眼细长，耳朵特别肥大，看上去颇为滑稽，但在黑月教出窍期的修者中，却是大名鼎鼎，此次他临危受命，来擎天神庙接替莫名身死的文竹担任主持，心里清楚这对自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丝毫不敢怠慢，因此，来到擎天城不过半年，对擎天城前前后后发生的大小事情，已经有了相当详细的了解。

    擎天城神庙对擎天城每年的形势，都有专门的分析报告，不过郝飞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师伯，更喜欢听自己，亲口汇报一遍。

    “嗯，不错。这个凤如山，你稍微多留心一下，嘿嘿，混元功，这个人，味道有点不太对，……。”

    郝飞不停地讲了差不多近两个时辰，洛玻一直静静的坐着，除了偶尔喝口茶，几乎没有说一句话。他黑发白须，一身青袍，意态甚为潇洒，青袍上面隐隐有着杏黄色花纹，一点宝光也无，却显得平常之极，但是，他眼神中带着一种淡淡的无所谓，仿若在鸟瞰着尘世的一切，胆小之人，被他这种眼神冷冷地一扫，仿佛能感到从自己的灵魂深处，涌出藏在最深处的卑微和弱小。

    “是！师伯，过两天，我要，就小七吧，安排人去和凤如山接触一下，……。”

    “凤如山！一个有点小秘密的蝼蚁而已，师伯为什么第一个关注到这个人？”

    凤如山的名字，在郝飞的口中，前面也出现了几次，不过擎天城或明或暗，不知道有多少大事、多少大人物需要郝飞关注，他实在看不出来凤如山有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

    不过，洛玻不仅是黑月教十大先知之一，更是以眼光奇准、言必有中闻名，对洛玻的话，不仅仅是洛玻，就是数遍整个黑月教，也没有一个人敢不当回事。

    当然，洛玻只是说要他对凤如山“稍微多留心一下”，如何把握这个“稍微”，就看每个人的，个性了。

    小七是郝飞门下最为精明能干的弟子之一，深得郝飞的信赖，他相信小七能办好这件事。

    混元功，郝飞肯定是听说过的，不过对这种老掉牙的功法，他没有一点兴趣，想不明白洛玻为什么要特意提起凤如山修炼的功法。

    “呵呵，格尼正式叛教，对我们是一个重大的打击，说是我教近万年来最大的危机也不为过，我了解格尼这个人，吴越国，一定是他经略的重点之一，而擎天城，又是吴越国的重中之重，值此紧要关头，我推荐你来擎天城，希望你能抓住这次机会，……。”

    “嘿嘿，这些东西，教是教不会的，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在郝飞的口头汇报中，关于凤如山，仅有的两件事，一是闪雷鞭，可能和文竹之死有点关联，二就是凤如山和轰动整个擎天城的大鸟抓人事件的倒霉鬼，莫坤，有点小小的，算是冲突吧，在暗流涌动的擎天城，这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洛玻也没有任何说得过去的理由表明凤如山值得特殊重视，他只是觉得凤如山出现在擎天城的时间和方式有点不对，而且，像凤如山这种人，为什么会去修炼混元功，关键是，又为什么要宣称自己修练的是混元功。

    混元功在历史上威名赫赫，虽然由于功法具有不可克服的巨大缺陷，现在已经绝少有人修炼了，但郝飞却明白，一名修炼混元功的武士，在早期意味着什么。

    如果凤如山修炼的是最古老的混元功的话。

    当然，曾经有无数的大能之士，对混元功进行过种种改进，混元功历史上，曾经出现过不下十个版本，郝飞无法确定凤如山修炼的就是最原始的混元功，其实，他很怀疑这种可能性，否则的话，刚才，就不会有“稍微”两个字了。

    红甲一重天的武士，凤如山，不太像是修炼最原始混元功的样子。

    从郝飞不多的描述之中，洛玻感觉，仅仅是他自己的感觉，凤如山在擎天城，每件事都算不得什么，也许都有合理的解释，但整个人加起来，却很不协调。

    可惜，他来擎天城，有更棘手的人物要对付，根本腾不出手来去关心莫名其妙的凤如山。

    “师伯放心，格尼几100年内不会自己出面，别的人，没什么了不起的，有师伯在，擎天城不会出任何纰漏，……。”

    格尼是上任教宗的关门弟子，从锻神期就表现的惊才绝艳，不到600岁晋阶历劫期，是黑月教近5000年来最年轻的历劫期修者，一直是黑月教中的传奇，不过格尼和郝飞，不是一个层面上的对手，格尼再厉害，郝飞也不用担心。

    他的对手，或者说，目标，是格尼手下的出窍期修者。

    “嘿嘿，格尼凝出第一颗舍利，未必需要百年之久，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像上面估计的那样宽裕，……。”

    格尼刚刚晋阶，来不及凝聚出第一颗舍利，正式成为历劫期修者，就叛教而出，其中牵涉到上任教宗离奇的死亡，和黑月教最高层之间的历史恩怨，内幕重重，洛玻也不是很清楚，他的目标，是对付格尼的几大弟子，压力同样不小。

    至于小小的凤如山，一个红甲武士而已，只能交给郝飞，赌赌郝飞，和自己的运气如何了。

    ……

    “……，呵呵，城主经此小厄，前程定然更加远大，二公子放心，我和师叔，一定会前去道贺，……。”

    “郑志祥一出狱，就如此大张旗鼓的庆祝，而且是用斗兽这种血淋淋的方式，不知道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赵卫方的风格，嘿嘿，卧虎城王宫里的赵光普，一定很不爽吧。”

    不知道郑家动用了什么手段，其中赵卫方又施加了多大的压力，郑志祥的事，终于有了最后的结果，郑志祥因御下不严，革去一切公职，贬为庶民，永不录用。

    这对双方来说，也许都不是最后的结果，但对郑志祥，终究算是恢复了自由之身，是一件值得庆贺之事，不过郑家庆贺的方式，也未免太有个性了点。

    郑家，决定在擎天城举办一场大周帝国斗兽邀请赛。简单的说，就是弄一批罡兽，决出各种名目的优胜者。

    观看罡兽比赛的贵宾包厢门票，郑家早就派人送到了春雨小筑，当时凤如山和慕容雪菲还在苍梧山脉“踏青”，现在听说两人回来，郑晓溪又亲自跑来相邀，这个面子，就很大了，凤如山，于情于理，都要前去，捧个人场，和钱场。

    “多谢凤公子、慕容师叔赏光，……。”

    郑志祥是不是小厄，郑晓溪最清楚，当然，任何能渡过去的厄难，称之为小厄，都不算错。至于最后的结果吗，呵呵，永不录用，是每一个革职官员都会有的后缀，没有一个人真正在乎。

    “……，慕容师叔，这是部分参赛罡兽的大致介绍，慕容师叔到时候要是有兴致，可以小小的玩玩，多赢几件小东西，用来赏人，也是一件乐事，……。”

    今天，慕容雪菲突然很不常见的带了一条精致华美的项链，郑晓溪微一犹豫，拿出一本薄薄的书册递给慕容雪菲。

    一年到头，凤如山都是一身半新不旧的青袍，除了一枚灰扑扑的戒指，其余不见任何珠宝，这个倒也罢了，男人吗，讲究外表扮相的，很多，不讲究这些的，总还是有几个的。但慕容雪菲大多数时候，也就一个手镯还算不错，其余的首饰，很少，在郑晓溪想来，肯定是因为手头不宽裕之故。

    斗兽比赛，按照擎天城的习惯，观众是可以下注的，可以去买斗兽场的胜负，也可以私人之间互相小赌一把。斗兽场的胜负，输赢，都是星币，对上层的圈子，未免和身份不符，因此，贵宾包厢里流行的，是物物对赌，凤如山和慕容雪菲，对此未必熟悉，郑晓溪拿出参赛罡兽的资料，自然不无示好之意，但提醒的意味，更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