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阳大道

    “吼，”

    妖神身子节节拔高，身上的鳞甲抖动，细细密密的篆文交织成图案花纹，有夜叉，有修罗，有恶鬼楸有罗刹，还有十八层地狱，令人魂断的黄泉路。

    “不好，我们退，”

    鹤背老人看着气势大盛的妖物，面色变幻了数次，决定退走，对于这样来历莫名的家伙，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正在这个时候，虚空中突然裂开一道细线，须臾之后，金黑两色交织，缠绕成一只金灿灿的竖曈，只是周围晕出层层的黑圈，说不出的诡异。

    竖曈悬于其上，冷漠俯视全场。

    “是龙目，”

    敖丙作为龙君的后代，对这样的竖曈最是熟悉，一下子就认出其来历。

    “龙目，难道是灾难真君，”

    景幼南用手按在眉心上，似斧似钺的雷纹闪烁，隐有杀伐之音。

    下一刻，竖曈坠下，如同大日沉到汤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入到黑水中肆虐的妖神体内。

    “吼，”

    低沉的龙吟声响起，妖神缓慢地从黑水中站起来，六只眸子闪烁着幽光，没有了刚才的张扬，取而代之的是阴沉和内敛。

    “是龙族的小辈，”

    妖神已经涨到十丈高，声音如同打雷一样，道，“血脉稀薄的吓人，龙族堕落了，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你，你，你真的是灾难真君？”

    敖丙看着眼前传说中的人物，声音都变得结巴起来，道，“你，你，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哈哈，我怎么不能活着，”

    妖神或者说是灾难真君放声大笑，虚空回音，荡起层层的涟漪，道，“这才是新生，新的开始。”

    “难道传说是真的，”

    敖丙面色煞白，没有半点的血色，喃喃道，“你真的借助了那边的力量？”

    灾难真君没有理会如筛糠般的水族子弟，把目光投在景幼南身上，眸子中幽光闪烁，开口道，“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修为，真是了不起。”

    景幼没有说话，眼前滔滔不绝的黑水倒是让他记起典籍上的记载，那是很少人敢提起的禁忌。

    “该死，”

    景幼南心里暗骂，碰到这样的倒霉事，真是令人头疼。

    “可惜，你运气不好，今天必须死在这。”

    灾难真君说完，大袖一挥，深井中黑水再次喷发，携带不可抵御的怨气和死气，横扫全场。

    除此之外，一个个鬼物出现在黑水中，或是青面獠牙，或是身高过丈，或是手持镰刀，或是长耳垂地。

    这群鬼物千姿百态，身上都生有细密的鳞甲，在黑水中兴风作浪，桀桀怪笑。

    “我们走，”

    鹤背的元婴真人放出一道宝光，裹住水族剩下的几人，往外突围。

    “走，”

    景幼南也不愿意多待，脚踩雷光，风驰电掣。

    灾难真君没有兴趣去管这些小虫子，他直接在黑水中盘膝而坐，六只手臂上托起器物，幽深的光华垂下，重重叠叠，看不清楚。

    “九幽之地，沉沦苦海，万世死寂，黄泉地狱。”

    灾难真君口吐神咒，身后的黑水冲霄而起，铺天盖地，弥漫天穹。

    “真是来势汹汹，”

    景幼南驾驭遁光，回头看了眼越叠越高的黑水，压抑不知道多少岁月的怨气和死气，即使隔得这么远，依然令人浑身战栗。

    这样的黑水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它们的存在就是吞噬和毁灭。

    在考量的过程中，景幼南手上也不慢，取出东华慈光星辰尺，一尺子把一个要偷袭自己的长爪鬼物打死。

    “咦，这是，”

    景幼南突然停住步子，心神一动，自袖嚢中取出一个令牌，上面交织纹路，隐隐成鬼面状，狰狞可怕。

    这个时候，令牌上正散发出幽幽的光华，令牌正中央的鬼面仿佛活过来一样，正在汲取刚才死在东华慈光星辰搤下鬼物的精华。

    他可是记得清楚，自己手中的令牌是当初在鼎湖秘境发生异变后击杀千面鬼物所得，现在明显和此地黑水中出现的鬼物有同源的气息，难道他们之间有关联不成？

    眼看黑水弥漫天穹之际，有歌声传来，道，“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之乎曰浩然，笔墨传玉音。诛魔拂袖去，万载落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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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正气塞天地 金笔镇鬼神
    半空中笙簧嘹亮，香烟氤氲。

    层层叠叠的瑞气祥光垂下，化为旌幢羽盖，曲柄宝伞，上书金书玉字，绽放光明。

    一个高冠古服的中年人飘然而至，座下是一只状若麒麟的瑞兽，四足腾云，发声之时，好似雷鸣。

    轰隆，

    下一刻，中年人头顶上的罡云绵绵铺开，足有数百里，上面交织成圣贤文字，教化众生，浩然之气通天彻地，充塞域内。

    哗啦啦，

    天花坠地，妙音生香，一股细细甜甜的香气弥漫，驱逐怨气，令人神清目明。

    不是花香，不是莲香，不是佛香，而是一种字字珠玑蕴育出的智慧，难以形容。

    景幼南蓦然抬起头，看着天穹上异象频现，低语道，“真是好大的动静，连洞天真人都惊动了。”

    “洞天真人，”

    敖丙目中闪过沉吟之色，喃喃道，“看来灾难真君真的是勾结九幽炼狱，不然的话，明道书院的洞天真人不会这么快出动。”

    “洞天真人，”

    灾难真君从黑水上起身，目中满是凝重之色，他实力尚未恢复，恐怕难以抗的住洞天真人的碾压。

    “妖物，”

    苟真人立于中天上，声音清亮，如朗朗的读书声，四周皆闻，道，“当诛。”

    “哈哈，好大的口气，”

    灾难真君仰天大笑，披散开的长发垂地，如蟒蛇般蠕动，六只眸子中射出奇光，道，“就看你有没有本事。”

    “该诛，”

    苟真人不再废话，用手一指，天门大开，一尊遮天蔽日的法相冉冉升起，远远看去，状若如椽大笔，青气萦绕，金玉鸣音，天地相应。

    轰隆，

    法相落下，笔尖径直滑向灾难真君，好似是随意的一撇一捺，可是当即将接近之时，笔锋上突然爆发出十丈长的光华，圣贤的虚影在上面如同走马楼台般闪过，低沉的吟唱声好似跨越无尽的时空而来。

    “啊，”

    灾难真君只觉得大笔落下后，自己周围的气机瞬间凝固，只有一道道的法网交织，密不透风。

    一个道，一个理，道理不在于口中，在于笔下。

    笔落，道理自生，不可辨驳。

    “起，”

    灾难真君三个头颅同时转动，六臂高举，一个罗盘冉冉升起，上面是星星点点的幽光，如同一只只半睁半闭的眸子。

    轰隆，

    罗盘一出，黑水疯狂上涨，无数的鬼物自水中冒出来，张牙舞爪，气势滔天。

    “无知，”

    如椽大笔似的法相落下，笔锋上的圣贤白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只是一顿，就划过罗盘，节节崩溃。

    浩然之气长存，撼动日月星辰。

    只听咔嚓一声，原本威势无双的灾难真君自上而下裂开，须臾落到黑水中，不见了踪影。

    “镇，”

    击杀灾难真君后，大笔没有停下来，在半空中银钩铁画，勾勒出一个个金灿灿的篆文，然后组合成一篇正气歌，一下子贴在深井上。

    嗡，

    如同大日东升，其道大光，正气歌的篇章落下，字字大放光明，蕴含着圣贤的力量，一下子就堵住了井口，令黑水不再冒出。

    镇压住井口后，金灿灿的大笔上了中天，清风拂过，重新化为苟真人模样，高冠儒服，气质出尘。

    看了眼外面肆虐的黑水，还有在黑水中兴风作浪的各种妖物，苟真人眉头皱了皱，颁下法旨，道，“明道书院弟子，速速清理黑水，剿灭妖物，不要让其扩散到九回山外。”

    说完，苟真人大袖一挥，起了遁光，回转自己的洞府。

    刚才击杀灾难真君看似轻松，实际上已经是全力爆发，元气消耗的厉害，恐怕得静养几十年才能够恢复。

    “遵真人发法旨。”

    听到苟真人吩咐的明道书院弟子开始行动起来，或是驾驭遁光，或是祭出法器，或是乘坐仙禽，把九回山团团包围。

    “洞天真人动手，真是恐怖。”

    景幼南缓缓回目光，眼皮子乱跳。

    他亲眼目睹了苟真人法相尽出化为如椽大笔一下子击杀灾难真君的锋锐，真的是充塞天地，日月都无法与之争辉。

    那一刹那，只有笔锋的浩然之气凝练的圣贤之光光芒万丈，是天地之间唯一的法则。

    这样的境界修为，从来都是只出现在梦中。

    与之相比，无论是金丹宗师的斗法，还是元婴真人的比试，俱是小儿把戏一样。

    “洞天真人，”

    景幼南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诸多念头。

    现在不是好高骛远的时候，虽然灾难真君被击杀深井被封印，但溢出在外面的黑水依然是滚滚流淌，更不用提里面衍生出的鬼物，这些都是大威胁。

    要想安安全全地出去，可不容易。

    “桀桀，”

    鬼音再起，一只妖物自黑水中跳出，头大如斗，身子却瘦如竹竿，双臂垂到脚底，怎么看怎么怪异。

    大头怪盯上了景幼南，连连怪叫，目中满是凶光。

    “不知死活，”

    景幼南冷哼一声，扬手打出一道雷霆，把大头怪电得哇哇大叫，然后取出东华慈光星辰尺，进行最后一击。

    咔嚓，

    大头怪成为东华慈光星辰尺又一亡魂，连自身都化为一缕青烟，被一个鬼面令牌吞噬。

    “嗯，”

    景幼南用手摩挲着令牌上的花纹，却发现这东西形似令牌，但其实是某块截骨，上面的花纹图案是天然而成。

    “难道这就是九幽之地妖物的特殊之处？”

    景幼南把令牌收入囊中，若有所思。

    通过灾难真君的出现，蕴含无尽怨气的黑水，还有洞天真人的雷霆镇压，他已经理出一条线，高台下的深井一定是勾连传说中的九幽之地。

    九幽之地，沉淀了世界不知道多少岁月的负面情绪，是整个世界的阴暗面，有时也会被称之为地狱、黄泉、死地等等。

    典籍上记载，九幽之地也曾与大千世界互通，只是后来仙道群策群力，堵住了通道，隔绝了阴阳的接触。

    “鼎湖秘境，还有这蛟龙真府，”

    景幼南想着这通常出现在典籍上都是只言片语的九幽入口接二连三的出现，总是给人一种风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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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山冷深潭绿 回清倒碧影
    春冬时节。

    九回山素湍绿潭，回清倒影，崖前生有怪松奇柏，林寒涧肃之间，常有高猿长啸，空谷传响，哀转久绝。

    周清荣头戴银冠，身披麒麟锦衣，腰系宝带，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手摇折扇，天门上浩然真气氤氲，化为诸子经文，朗朗有声。

    他的身后，足有上百名弟子垂手而立，均是身穿明道书院的服饰，气息沉凝。

    抬头看了眼山中黑水弥漫，不断地腐蚀原本的景物，周清荣目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开口道，“妖物可恶，居然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

    黄茂只有十四五岁，面容稚嫩，他看向桀桀怪笑的妖物，倒是跃跃欲试，手中的法剑吞吐白光，道，“师兄，我周子剑方成，正好用这群妖物来开锋。”

    “黄师弟且慢，”

    周清荣拦住这个心急的师弟，笑道，“内院峣师兄、崔师兄还有杨师姐等会都会赶来，主持灭魔行动。”

    “啊，杨师姐要来啊，”

    黄茂来了精神，眼珠子滴溜溜转动。

    “呵呵，”

    周清荣讶然失笑，没想到这个小家伙年龄不大，爱美之心却不小。

    少顷，中天之上传来金钟渔鼓之声，瑞气阵阵，异香扑鼻，一辆飞辇破空而来，金童捧笔，玉女研磨，锦绣文章，大放光明。

    玉辇之上，立有三人。

    最中央的是个年过四旬的中年人，高冠古服，板着脸，不苟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