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升

    从廖菊梅的娘家回到县城已经是正月初四的下午了，刘荣轩抓紧时间给村里的几位老人家拜了年，刚刚回到家里，手机就响了。

    刘荣轩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立即接通电话，你好。

    轩子，你还好吗？

    话筒里响起一个幽幽的声音。

    费蓉，你过得怎么样？

    刘荣轩马上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正是费蓉。

    我挺好的呀，我现在可是你的领导啦。

    话筒里响起了费蓉那招牌式的笑声，以后看到我就要恭恭敬敬地问好啦。

    那是，你现在可是市委组织部的领导啦，都说组织部的领导见官大一级呢，那我现在给您这位市委组织部的领导拜年了，费领导，新年快乐。

    刘荣轩对着话筒笑道，心里却暗暗叹了口气，尽管费蓉在笑，但是，刘荣轩总觉得她的笑声里隐约有一种委屈的味道。

    哪有这样称呼领导的？

    话筒里响起一声哼唧声，怎么着你也要称呼我一声费科长吧，一点诚意都没有，对了，过两天我要回巫溪县去，有没有时间一起聚一聚？

    恐怕没时间啊，我现在不在县委大院工作了，下到毛竹镇了。

    刘荣轩对着话筒呵呵一笑，时间当然是能够挤出来的，只不过他现如今有了李嫣然做女朋友，私下里再跟费蓉见面，似乎有些不大合适。

    话筒那边沉默了起来。

    对了，轩子，听说你跟李嫣然好上了，恭喜你了。

    片刻之后，话筒里响起了费蓉故作开心的笑声。

    谢谢，祝你幸福。

    刘荣轩很想问一句费蓉，她是不是真的过得好，但是，想了想还是把这话吞进肚子里，那些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不要再有什么纠葛了。

    谢谢你的祝福，轩子，再见。

    挂了电话，刘荣轩将手机一扔，脑海里闪过费蓉那张渐渐有些陌生的脸，喟然叹息一声，摸出一颗烟塞进嘴里，点燃吸了一口，不用打听也知道费蓉过得不好，若是她真的过得好的话，又怎么会有今天这个电话？

    不过，那又如何，费蓉现在已经是副市长何淑苗的儿媳妇了。

    一颗烟抽完，刘荣轩拿起电话给平三秋打了个传呼。

    轩子，你从三塘那边回来了？

    很快，平三秋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那正好，晚上我去你家吧，该去给叔叔阿姨拜年了。

    那你过来吧，晚上我们两个在家里喝两杯。

    刘荣轩对着话筒笑道，好长时间没见啦。

    挂了电话，刘荣轩对着厨房吆喝一声，妈，一会儿平三秋来家里拜年了，晚上我们在家里吃饭，对了，晚上爸不回来吃饭了吗？

    他说车站那边现在客流量大，生意很好，让我给他送饭过去。

    廖菊梅笑道，那你也要去他家里拜拜年吧，省得人家说你不懂礼貌。




106 新年第一弹之二
    106 新年第一弹之二

    片刻之后，汽车马达的轰鸣声响起，刘荣轩起身走了出去，就看到平三秋下了车，身上穿着一身咖啡色的西装，刚转业的时候留着精神的小平头，此刻已经变成了漂亮的三七开，显得这小子很有几分帅气。

    轩子，新年好，祝你在新的一年里万事如意，步步高升。

    平三秋手里提着两个礼盒走了过来。

    秋子，新年好，祝你们早生贵子，仕途平步青云。

    刘荣轩笑呵呵地迎了上去。

    平三秋给廖菊梅拜了年之后，就主动上了二楼。

    秋子，你干什么呢，楼下不能好好说话了？

    刘荣轩跟在平三秋的身后，进了房间，摸出一颗烟扔给平三秋。

    我的意思是去你家楼顶。

    平三秋呵呵一笑，接过香烟点燃吸了一口，走吧，你家楼顶视野很不错的。

    还好今天没下雨。

    刘荣轩呵呵一笑，上去看看吧，不过我就是没想到这里我们都看了二十多年了，有什么好看的，还不都是些荒山野岭。

    平三秋故作高深地摇摇头，起身往楼梯走去。

    两人来到楼顶，迎着寒风，平三秋吸了口烟，扫了一眼附近的耕地山林，突然转过头看着刘荣轩，轩子，你去上大学的时候是把户口迁出去了吧，我当兵的时候把户口迁走啦，真是可惜。

    刘荣轩闻言一愣，马上就明白过来，脸色顿时一变，怎么，我们这里要搞开发了？

    你家里还有几亩地？

    平三秋没有否认，我家里还有五亩水田，我姐虽然嫁出去了，分给她的田还留在我家，我的户口迁走了，我的田也没动，估计你也差不多吧。

    嗯，我妈跟我说过，这次分田的计划是三十年之后，没有到期就没有再分田了，所以，我的户口迁走了，但是我那一亩多田还留在我家呢。

    刘荣轩呵呵一笑，不过，我家的田可是荒了不少呢，只种了一部分够交粮和自家吃就够了。秋子，你哪里来的消息？

    轩子，听说李栋有意在把县政府搬迁到我们这一块来，县委县政府集中在一个地方办公这样工作起来就方便很多，也能节约不少资源，把龙山和县府的土地拿出来搞开发等等。

    平三秋低声说道，总之，李栋这次是想要搞一个大动作呀。

    那也不至于会要我们全村的土地吧。

    刘荣轩闻言一愣，平三秋说的还真有这个可能，县委县政府两个院子都有不少年的历史了，一个在东边，一个字西边，素来就有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之说。

    而且两个院子之间的业务往来也不少，工作起来确实很不方便，如果县委县政府真的能在一个地方办公，的确是好处很多，也能节省不少资源。

    那当然了，我们村这么大不可能把所有的地都征了。

    平三秋摇摇头，不过，当然也不可能只修一栋大办公楼呀，肯定要有个广场，有个停车场，附近还要有公园吧。

    从我们村里的地形来看，村委会到你家这一块儿是最合适的，我看你最好再修两栋楼吧，房子的赔偿款可比荒地要值钱得多。

    秋子，这不大好吧？

    刘荣轩闻言一愣，虽然说平三秋说的这个办法能够多拿不少拆迁赔偿款，这的确是很诱人，但是，这个借口也太烂了，家里的四层楼难道还不够住的，家里总共才多少人啊，还要再修？

    傻子也知道这里面有问题了。

    有什么不好的，你家的摩托车不还放在屋里嘛，可以再修车库啊，而且，你不是还有台桑塔纳嘛。

    平三秋哈哈一笑，用力吸了一口烟，将手指头的烟头一扔，我要是有你这样的机会，肯定毫不犹豫地再修一栋四层高楼，老子有钱，怎么的，花钱还要向政府申请啊。

    再说了，这个事儿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

    修车库倒是个办法，刘荣轩点点头，不过，考虑到现在的身份，倒不是一个副镇长能有多高的身份地位，而是他是县委书记罗德诚的心腹，不能太贪了，能够多赚一点也就差不多了。

    我倒还真想过要修个车库的。

    刘荣轩呵呵一笑，点了点头，对了，秋子，你呢，有什么打算？

    我家那边还不知道能不能够得着。

    平三秋叹了口气，不管了，我准备修个大车库就有一百多平就差不多了，停车，放农具什么的。

    对了，轩子，你要尽快动起来，等消息传出去了批地就不好批了。

    嗯，我让我妈抓紧时间去跑吧，我也正要修个车库。

    刘荣轩呵呵一笑，对了，你跟若兮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我家里在催了。

    平三秋叹了口气，我现在还不想结婚，事业上没有一点成绩呀，她叔叔是县委副书记啊，要是我没点成绩的话，岂不是要被她家里的人看不起。

    他的声音一顿，摸出一颗烟叼在嘴上，喟然叹息一声，事实上，她家里的人是有些看不起我这个当兵出身的人。

    秋子，是不是你多心了，若兮她家里的条件还没你家里好吧？

    刘荣轩叹了口气，这种事情他还真不好插手了，关系到平三秋和杨若兮两人的终生幸福，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可她叔叔是县委副书记啊，而且，她妈改嫁之后做起了生意，听说家里条件也还不错的，只不过，我只是初中毕业，当兵之后提干上的也是军校的大专，若兮可是本科生啊。

    平三秋用力吸了口烟，年前我去了她家里一趟，她那个娘老子还真是个厉害的角色啊，我都不知道她那满满的优越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秋子，你可以利用业余时间去自学，参加自考嘛，我也准备有时间去考个在职研究生，现在混官场都讲究个资历了，你看那些大领导哪个不是硕士，博士的。

    刘荣轩摇摇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学历不高就是平三秋最大的短板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若兮她叔叔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平三秋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儿子，下来吃饭了。

    两人又抽了颗烟，楼下响起了廖菊梅叫他们下去吃饭的声音。

    吃过晚饭，平三秋匆匆地走了，刘荣轩则说起了车库的事情，廖菊梅马上就提出来，初七就去批地修个大车库，好歹她的宝贝儿子当了副镇长了，哪能连个停车的地方都没有？

    更何况，现如今只要一提她儿子的名字，办什么事情都特方便！

    上次家里在汽车站的超市证件到齐了，起初人家管事的都不大搭理廖菊梅，结果，她一提到她儿子是县委办的刘荣轩，对方的态度立马就变了。

    现在对廖菊梅来说，去政府办事已经不再是痛苦不堪的经历了，反而是一种享受了。



107 新年第一弹之三
    107 新年第一弹之三

    初五，刘荣轩拎着礼物去平三秋家拜年，这货似乎还真有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决心，大过年的，居然窝在家里看书，让刘荣轩很是意外。

    喂，秋子，你要努力上进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一番寒暄问候之后，刘荣轩往沙发上一靠，目光扫过平三秋手里的书不由得一愣，这家伙居然是在看小说！

    走，去我房间。

    平三秋将手里的小说一扔，起身往楼上走去，他家跟刘荣轩家差不多的格局，只不过比刘荣轩家少了一层楼而已。

    怎么在家里窝着了，不用上班，也不用陪若兮了？

    刘荣轩摸出一颗烟扔给平三秋。

    兄弟，前面几天我都在值班呢。

    平三秋两手一摊，若兮回她自己家里了，她娘老子不待见我，我也不想看到她，就只有等若兮回城再说了。

    对了，你过年是在李嫣然家里过的吧，你那未来丈母娘怎么样？

    还行吧，他们对我挺好的。

    刘荣轩笑了，正要说话，手机响了起来。

    荣轩，祝你新年行大运，仕途平步青云。

    话筒里响起了一个略有些熟悉的拜年声，我是李程，有时间出来喝杯茶吗？

    李哥，新年好，也祝福你前程似锦。

    刘荣轩一愣，没想到李程会主动来电话拜年，我这会儿在秋子家呢，改天约一起。

    那好，改天再约。

    挂了电话，刘荣轩将手机往腰上的手机套一塞，秋子，要不我们出去玩玩，你马上就要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了，不最后疯狂一次？

    滚，搞得我以前不是好人一样。

    平三秋笑骂道，不过，就这么在家里坐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去电影院那边玩街机去，好多年没玩过了。

    可以呀，我记得以前是我打得你屁滚尿流的。

    刘荣轩哈哈一笑，将手指头的香烟一扔，现在就走？

    先吃了饭再说吧。

    平三秋摇摇头，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看着刘荣轩，对了，那个李程是县政府办公室的吧？

    嗯，上次我们不是一起喝过酒的嘛。

    刘荣轩摇摇头，对了，秋子，最近有没有市委大院的消息？

    我又不是大领导，市委大院发生的事情我哪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平三秋一愣，摇头苦笑一声，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那战友说市公安局出事了，好像是局党委领导班子斗得很激烈，初一那天还出了大案子了，差一点出人命案子了。

    市委大院是个什么说法也不清楚，毕竟，这会儿大家都回家过年了呢。

    看样子我们这位顾书记能耐很大呀。

    刘荣轩呵呵一笑，要是没人在背后支持的话，市局的副局长们怎么敢跟王东方作对，等着吧，过了年，说不定顾书记就要动手了，上演开年第一部大戏

    他的声音突然一顿，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罗德诚在巫溪县动手了是不是在给顾长乐做策应呢？

    那当然了，提拔的时间到了本地没位子就来到我们永陵市当一把手，你说他在省委没人罩着？

    平三秋哼了一声，只不过，梅春平也不是好惹的，在永陵市工作了这么多年，上上下各个系统都有他的人，顾长乐要想在这么严密的一张关系网里杀出一条血路，恐怕也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