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逃学日记

    西格玛撇了撇嘴：“然后特斯拉制造了一个能把云中城崩上天的炼金炸弹，而你们现在却无计可施，他可真是顺顺当当地行使了他的复仇权利。”

    老头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不过他已经死了，所以就算了……如果他活着的话，我一定会抓住他，然后把这个胆大包天的王八蛋从光明栈道上扔下去。”

    死灵法师咂了砸嘴，不说话。

    “很迂腐，甚至是伪善，对吗？”教皇叹了口气，“当时的克雷芒就是这么骂我的，说我这样天真又心软的人哪有资格做教皇，也许吧……”

    老者的脸上浮现着无奈和一点倦色，他缓缓道：“知道吗，教皇是这个世界上最累的人，在两个世界来回奔忙，在信仰的世界中，我是指引无数信徒和圣职者的精神领袖，我要相信世界的美好，相信圣光对人心的净化和指引，并去铭记和实现它，而在世俗的世界中，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人之一，为了守护这片大陆的和平以及这群天真可爱的圣职者们的安全，我得投身于权势和利益的角逐之中，与不怀好意的政客和令人绝望的黑暗打交道……”

    “圣座……”姬莉静静地聆听，不禁出言道，“您……”

    “不必安慰我……姬莉，我很好，毕竟这权势和力量也会带来一些好处，比如说任性的权力。”教皇望着他所喜爱的骑士，露出了有些调皮的笑容，他眨了眨眼睛，“比如说在特斯拉这件事情上的独断专行……我为了教廷如此尽心竭力，在这件事情上稍微胡来一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我只是对特斯拉抱有信心，我认为特斯拉这孩子依然有一个善良的灵魂，即使一时被冲动和仇恨蒙蔽了双眼，在经过了内心的考量和时间的治愈下，最终会放下这段仇恨，去拥抱他所剩下的唯一一件珍宝，对啊，我当时也觉得，那个失去了母亲的小女孩儿，不能再失去父亲了，也不能再失去她的自由的生活……”

    讲到这里，他的笑容慢慢地黯淡了下来：“但是……我错了。”

    他没有料到圣殿的出现，没有想到特斯拉的仇恨会被圣殿引导和煽动，最后成为圣殿实现野心的工具，他的仇恨之火与圣殿的阴谋催化发酵，最终化作了一枚威力巨大的炼金炸弹，成为了威胁教廷安全的致命隐患……那个男人，也没有像教皇所期许的那样，能用自身的善良来压倒蒙蔽双眼的仇恨之火，反而走向了极端，成为了复仇的工具。

    “是啊……也许西格玛你说得对，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在远古遗迹中得到了奇遇，任何一个合格的上位者都知道该怎么做吧，不为我所用，就为我所杀，只有我这个不称职的教皇，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抉择。”教皇微微地扬起了头，两人并没有从圣座的眼中看到一丝后悔，只有淡淡的坚定和骄傲，他淡淡道，“但我只是觉得，人心逐利，世界的一面被利益和贪婪所充斥，如果身为圣职者的我们也与他们一样同流合污，岂不是太过令人绝望了。”

    这像是幼稚的、赌气的话语。

    但西格玛和姬莉却不由自主地肃然起来。

    因为说这话的是传奇强者。

    靠着卓绝的天赋、坚定的毅力和强大的心性突破圣域的桎梏，抵达生灵位阶的、最接近神的领域……无论善恶，每一位传奇强者的心性都无比强大，他们是拥有大毅力的人，曾经坦然审视过自己的心灵，坚信自己的道路，并以此成为传奇。

    问心无愧，不曾动摇，教皇能够坦然说出自己心里所想，是因为他无比至诚于自己的道路，并坚信这是正确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绝对不会后悔。

    正直、坚毅、守护、怜悯、谦卑、诚实……这些珍贵而美好的品质，总是被世俗的聪明人士所讥笑、鄙夷和利用，圣职者们的追求和价值实现也被看做迂腐和古板，但嘲笑他们的人从来不会知道，如今居于云中城最高层、统率诺伦圣职者的至高教皇，自始至终都坚持着这一条道路，比谁都虔诚，比谁都坚定，并以此成就传奇。

    他用自身的努力和坚持，证明了这条迂腐和古板的道路是受父神所喜悦的，能够抵达人类所能抵达的终点，这是嘲笑圣职者的人们永远都无法企及的至高领域。

    西格玛突然笑了起来：“可是……你的判断导致了教廷陷入了危险之中。”

    “那就让我们去战斗吧。”教皇无畏地笑了起来，“我们会与圣殿战斗，我们将击溃他们，彻底地击溃他们，阻止这一场阴谋颠覆教廷的恶行。”

    死灵法师似乎想要为难他一样，故意道：“但是如果你当时稍微世俗一点，决定拘禁或者监视特斯拉，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情了。”

    “但先例一开，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教廷会在一次次地抉择中渐渐偏离道路，慢慢成为了被世俗污染的藏污纳垢之地……当它第一次有负于信任它的人、做出了违心之举时，就会为教廷日后的众叛亲离埋下伏笔。”教皇的回答坦然而坚定，“所以我不能这么做，这是毁灭教廷的慢性毒药。”

    西格玛似笑非笑：“可是如果这次搞不好，教廷就会被毁灭的。”

    “教廷不会被毁灭，就算炸弹引爆，被毁灭的只有云中城。”教皇朗声道，“被毁灭只能说明我们不够强大，这光荣厚重的坚城毁于一旦，散布在大陆上的圣职者会面临非常艰难的处境吧……但即使这样，我也相信他们，相信圣光，他们会在逆境中慢慢变强，积蓄奋起的力量，最终新的圣城将在云中城的废墟上重新屹立，新生的教廷会比之前更加强大，能够更好地指引和守护这个种族……至于期间的艰难和牺牲……”

    他微微一笑：“从教廷建立之初，这就是圣职者的使命，不是吗？”

    西格玛轻声一笑，然后伸出了手：“我不会让教廷被毁灭的，不会。虽然今天发生的事情令我气愤和不满，但如果统率教廷的是您和姬莉这样的人，我想我会保护它……因为我像您一样，是个偏执狂和天真幼稚的家伙，认定这个世界可以变得更加美好，希望能用自己的力量和坚持来改变它。”

    教皇握住了西格玛的手，笑道：“父神让你成为死灵法师，真是一个大大的玩笑，您应该来做圣骑士的……不过，欢迎加入我们，与我们并肩作战。”

    死灵法师突然眨了眨眼睛：“我私人问你一件事情……老实说，教皇陛下，您到底有没有后悔当年做出了那样的选择？”

    教皇同样眨了眨眼睛，小声道：“妈的，悔得肠子都青了，要是知道特斯拉有这等本事，我早就把他挂在光明栈道上了……”

    西格玛笑道：“我有时在想，是不是所有的传奇，都有傲娇这种属性？”

    圣座大笑起来，指了指死灵法师和圣骑士：“那你们两个，一定是诺伦未来最强大的传奇。”

    “希望如此吧……还有件事情。”西格玛轻声道，“在特斯拉弥留之际……他提到了妮娜的名字，还有毁灭之光，我想，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善良的本性压过了复仇的怒火，这美好的品质，他从未失去，所以圣座……您的选择，至少没有错，只是欠缺了一些机会。”

    教皇洒然一笑。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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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此城中有【哔——】否?
    半梦半醒之间，妮娜听到了细碎的嘈杂声。

    “我都说了好几次了，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了！”一位声音很和蔼温和的老爷爷似乎在说话，他的语气有些不满，“妈的我可是这片大陆上最厉害的医生，没有之一！现在她身上连一点小毛病都没有！近视眼和轻度月经不调都被我顺手治好了！”

    “诶诶，但你精神损失费还没有付呢。”另一个声音来自于西格玛老师，妮娜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听到老师讲话后，瞬间就放下心来了呢，这样想着，她就听西格玛说道，“有没有什么秘法或者手术什么的，能把你全身几十年的圣光修为全都灌输到妮娜身上？”

    那位老爷爷大吼道：“这个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西格玛老师一如继往地在胡说八道一些有趣的事情，“这片大陆上明明有很多啊，比如说悬崖下，海岛里，山腹中，有一位位老得要死可偏偏不死同时也苦大仇深的老不死强撑着一口气，等着一位杀伐果断的年轻人前来，好把苦修一生的魔力、圣力或者斗气全都传给他……他们能做到的事情，你怎么做不到！？你这废柴！”

    听着老师声色俱厉的呵斥，妮娜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睁开了眼睛，温润的眼中浮起丝丝笑意：“老师您真是蛮不讲理呢。”

    她看了一眼那位气得呼呼喘气的老爷爷，眯眼一笑：“是您治好了我吗？谢谢您啦。”

    然后她的目光转向了早已侍立在一旁、眼中浮现关切之色的血影：“血影姐姐。”

    “还有姬莉姐姐。”

    女孩儿向房间里的每一个人打了招呼：“对不起，似乎又让大家担心了呢。”

    血影摇了摇嘴唇，比起懵懵懂懂的妮娜，杀手少女明显隐约猜到了上午发生的事情，她瞥了一眼西格玛的侧脸，心中苦笑——妮娜这个嫌疑人之女，还有自己这个圣殿门徒，之所以能全身而退，一定是西格玛先生抗争甚至奋战过的结果吧……

    女孩儿再一次不甘于自己的弱小……她一定是想到了那一晚，火焰灼灼燃烧，被一件刺中的妮娜——如果不是西格玛先生，恐怕那一晚会改变很多人的命运吧。

    死灵法师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心情，西格玛转过头，朝着她眨了眨眼睛，甚至不用言语，杀手少女就猜到了对方想说的话，他一定想说——我会一直保护着你们，直到你们成长到足够强大，足够与我并肩，所以不用担心和不甘，一直前行便是。

    血影的嘴角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她想到了两人相遇之初的那个故事，想到了两人所订立的那个赌约，她曾经试图将西格玛改变成她所期望的英雄的模样，但……似乎失败了呢。

    西格玛弯下腰来，笑眯眯道：“妮娜，现在感觉怎么样？”

    少女回以明媚的笑容：“感觉很好呢，全身都暖洋洋的，就像最棒的阳光照在身上。”

    西格玛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转头看向教皇：“喂，庸医，妮娜她发烧了，你治的是哪门子病？我要投诉你，工号是多少？你打算赔多少？”

    ……在医患关系如此紧张的今天，这种无耻的人真心不多了。

    “滚滚滚。”教皇摆了摆手，“一会儿我就派人去请教廷最好的灵魂医者和专精于精神抚慰的祷言师，一起来确定妮娜的状况，你一边凉快去。”

    “我留在这里观摩一下。”西格玛立刻道，“学习一下先进经验。”

    教皇瞅了他一眼，不爽道：“怎么，怕教廷里面出内鬼？”

    死灵法师摊手道：“你们又不是没有前科。”

    “我觉得，下午还是让姬莉带着你，在云中城里逛一逛，休息一下，顺便摸摸情况吧。”教皇笑道，“虽说我们已经提高了数个警戒等级，但是你毕竟是与圣殿打交道最多的人，说不定我们的搜查和戒备计划有所疏漏，你可以指正一下。”

    西格玛看了一眼妮娜：“但是她们……”

    “放心好了。”教皇的笑容依然温和：“我相信我的人不会是圣殿的暗棋，就算退一万步讲，他们就算是圣殿的人，但也同样追随圣光之道，也许会因为某种信念和原因与我们为敌，但不会去为难一个无辜的女孩儿。”

    死灵法师面无表情道：“奔忙于两个世界之间的教皇陛下，请把信仰世界的漂亮话扔下，用真实而残酷的现实世界的语言向我说明一下你的计划。”

    “这蠢孩子。”教皇撇了撇嘴，低声道，“就算治疗专家里混进了圣殿的人，他瞧你不在这里，肯定更加心有顾忌，毕竟你坏了圣殿这么多大事，卑鄙无耻凶残狡诈的设定早就深入人心，奸细一定会怀疑你又在搞什么阴谋……这么一想，首先他就不敢妄动，而且他心有顾忌，就更加容易露出马脚——在这个世界上，能用演技骗过我的人还真不多。”

    “所以你想借此机会引蛇出洞？”西格玛皱起了眉头，“妮娜的记忆中也许有我们解决这件事情的唯一线索，万一奸细舍命一击，怎么办？”

    “其实我更倾向于奸细发现了妮娜已经失忆，但无法决断应该怎么做，所以会冒险秘密联系他的上级……这样的话我们就会揪出一尾大鱼来。”教皇嘿然道，“至于舍命一击，你就更不需要担心了……”

    他哼了一声：“你知道一名神官出身的传奇圣职者意味着什么吗？在我的保护下，连传奇刺客都无法杀死她，她就算在一秒钟之内被斩成了一滩肉泥，下一秒钟我也能让她复原！”

    “圣座威武，圣座霸气。”西格玛拍掌赞道，他转头看向妮娜和血影，“你们……”

    “我在这里陪着妮娜。”血影的回答很干脆。

    “老师去忙吧，我有血影姐姐陪着就好。”妮娜也甜甜一笑，“早去早回哦。”

    “真乖……就按照教皇陛下的意思办吧，不过圣座，请务必留意妮娜和血影的安全。”西格玛转过身来，望着姬莉，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今天下午，就让姬莉带我游览一下云中城吧……我可是对这圣城非常感兴趣呢。”

    圣骑士几乎立刻就察觉到了此獠的企图，恶狠狠地盯着西格玛：“你最好给我老实点！”

    “又怎么了？口气这么凶？”教皇纳闷道，“刚刚你也这样，姬莉，到底怎么了？”

    姬莉的脸涨得通红，指着西格玛结结巴巴道：“他他他他他不怀好意！”

    “我哪里不怀好意了！”西格玛叫屈道，“那只是个人爱好而已——我只不过对圣城的城区分布和卫生系统非常感兴趣罢了！”

    “仅仅是这个吗？”教皇摸不着头脑，“云中城的城市布局规划？还有卫生系统？你要是对这个感兴趣，我可以送给你一份地图……”

    “那敢情好啊……”西格玛面露惊喜之色，然而姬莉立刻横在他身前，厉声道，“圣座不可！”

    “……给他的又不是山腹禁地地图，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教皇眨了眨眼睛，“城市规划图的话，在云中城四周寻找高山架设魔导远望镜观测绘制，然后在圣城里多溜达几圈实地考察，最多三五个月就能画出来，我敢说诺伦大小势力首领的办公桌上肯定都有这么一份，又不是什么稀奇东西……”

    问题是同样一种东西在不同人手中会发挥出截然不同的作用啊！同理，没什么鸟用的地图落在这个比恶魔还要可怕的家伙的手中，问题就大了去了啊喂！无论是哪一座城市，被他搞清楚了城市布局规划，这厮就能在一夜之间从精神和尊严层面毁灭掉这个城市啊！

    虽然在心中疯狂地吐槽着，但姬莉还是没有勇气将这种扯淡的话说出口，她只是恶狠狠地盯着西格玛，一副你要是拿了图我就让你血溅此地的凶狠模样。

    “……还是算了吧。”西格玛耸了耸肩，“到时候再说……我们走吧。”

    与血影和妮娜告别之后，西格玛分别拍了拍两位少女的肩膀，一道微弱的死气无声无息地流入她们的身体——事态其实很严峻，小心无大错。

    教皇送两人出门，西格玛突然道：“圣座，能问你一件事情吗？关于那个遗迹……”

    教皇爽快地答道：“自那场事变之后，教廷又数次组织考察团，由传奇强者亲自带队调查真相，并试图寻回战死袍泽们的遗体，可是我们一无所获……那个突兀浮现于海中的遗迹，就像是再次沉没了一样，没有了一点踪影，再加上茫茫大海之中，本来就难以辨明方向，而那个海域之中充斥着混乱的元素波动，魔导航船仪的定位功能大打折扣，所以在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之后，我们选择了放弃。”

    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不过因为教廷前期的投入和各方的觊觎，以此催生出了各种各样的宝藏传说，那片海域渐渐被各方的探险者和投机客所开发占据，变成了海盗和探险者的天堂，据说甚至开发出了一条通往精灵夏暮岛的新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