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发的故事

    在寺里，郝九与撼钟成了最闲的两个人。说最闲，是没有任何事让他偿去做，吃过饭，看书，再吃饭，再看书，然后睡觉。

    他们两人住在寺院最后边的挂单房，挂单的含义，是外来和尚或居士来寺内暂住，吃住都是寺里包了，一般以三天为限，如果三天内不走，还要住下去，就要到寺院账房处通知一声音，但他们两人既不是和尚，又不是居士，所以根本不管这些。

    不过，事后据尚苍讲，是他帮两人办理了这些锁事的。挂单房门口有副对联："钟声惊醒名利客，佛号唤回梦迷人"。每次出入，撼钟都会忍不住默诵一遍。

    不管怎么说，能在凌去寺住下，郝九已经很满足了，只要他一出现在城镇的话，立即会被逮捕，当日他来凌云寺，只是想借宿一晚，没想到的是成海大师却说，你们终于来啦，好像早就知道他们会来一样。当郝九将事说明白之后，成都大师不仅没有赶他们走，冒着与武同朝廷作对这个险收留他。

    夜晚，山风呼啸，四周寂静无声，郝九一人从后院顺着各个殿堂去看，诸神于黑暗中睁大双眼，令他心惊肉跳，阵阵佛号又使他的内心平静下来，在这无人之境，他独自漫步在清寂的寺院，与白天喧闹的情景比，完全是另一世界。

    山风吹响檐角的铜铃，十分悦耳，然后悦心。今夜这样无酒的独自徘徊，却是郝九平生首次，因而也就更激起他更多的感慨。凌云寺建寺这么久，那么历史上有多少高士名僧，在月下这样漫步呢?郝九的思路不由地越想越远。顺路拐到俗家弟子所居住的禅房，与尚苍聊天。郝九便问，怎么晚上没有和尚练武功，尚苍道："寺内练功都不在明处，外人难以看到。"

    早上起来，吃过饭以后，路过一个尼姑庵之后，郝九又上到凌云峰上的"凌云洞"。据说此洞为面壁之处，寺中僧人如犯了戒律便要到此洞中来思过。到得洞前，发现却只一个小小的山洞，洞内仅供佛祖塑像一尊，由一小沙弥无谓守护。无谓今年十六岁，出家已经两年，其姐姐在凌云寺后山的宁寂庵出家。因父母早逝，姐姐看着他无人照料，也把他也带到宁寂庵，拜永宁师太为师。

    郝九这几日经常上这里来，也跟无谓聊得熟络起来，傍晚就和他一起下山，来到宁寂庵，无谓邀请郝九进去参观。

    尼姑庵向来不接待外人，郝九算是非常的例外。

    无谓为郝九打开大殿门，见他不是佛教徒，就代他烧香磕头，许愿三遍。随后尼姑们都来上殿，唱经，无谓征得师兄同意，留在禅房陪郝九聊天。

    郝九见他口口声声地说“师兄”，但奇怪并没有见到有他的师兄经过。无谓解释说，这里的尼姑都是他的师兄，在宁寂庵里是不以男女而论的。

    无谓的床头，放着一本佛经，还有一本札记，让郝九看，上面抄着一些处世格言，以及一些佛门心法，郝九见天色已晚，就要返回寺里，无谓很想留他在庵里住一晚，从郝九的内心来说，能在尼姑庵住一夜，也是一生难得的机会，可惜无谓去请示师兄后，师兄不答应，无谓无奈，只好送郝九出了庵门，坚持将郝九送到凌云寺门口，到了郝九住的挂单房，这才放心地跑回后山。　来到凌云寺，住禅房，吃斋饭，听经声，就是要皈依佛门吗?郝九自知机缘尚浅，一时还达不到这样的境界，是站在佛门前看风景。

    或许几天后，郝九与撼钟就要返回城镇，前面等着他们的是什么呢？谁也无法得知。

    凌云山下的凌云镇，每天都很热闹，在这里，商贩们主要经营香烛之类，再刚就是饭店。

    今日在客流中，有一队人混在其中，他们走在人群里，如果你顺眼看去，也与常人无异，但你看久一会儿，就会发现其他的人都在随着人流走动，而这几人就在一个小小的范围内移动。他们的目光也不同，香客的目光都是清澈而透明的，而这些人的脸始终阴沉沉的。他们就像是站在一个空旷的广场上一样。

    远处来了一个人，这人头上斗笠，腰挂一柄长枪。那长枪上的樱花，在他的走动中上下摆动。

    人群里的人渐渐的向那人靠拢，说了几句，又散去了。

    那一群人过得一会儿，又出现在人流里，手里都拿着一根布条包着的东西。上山的路就在前面，他们径直向山上行去。只见他们个个身手矫捷有如狸猫般，只三个起落，已经只能看到一个小黑点了。

    郝九正在练着剑法，这几天他总觉得心神不定，每次提气，都很是不顺。撼钟这几天很忙，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才能见到他。郝九心想他应该是去参禅礼佛去了吧，原因是：撼钟曾说是他杀了自已的父母妻儿，那时候郝九心下还是不信，只是简单的道了句，人是有人性的，不会没有原因去做自己并不愿意做的事情。但从现在撼钟的表现看来，难道这事是真的。

    剑锋停了下来，坐在谷地里，两座山峰之间吹来的新鲜的草木的气息。

    就在郝九手枕地躺着看天上的流云的时候，依稀听到凌云寺方向传来一声钟声，平日里，都是早中晚各响三次的，现在还在上午时分，还没到吃饭的时候呀？赶忙再仔细的中，这钟声一共又响了五下。现在他急了，向寺里赶去。他听无谓说过，钟声连响三次以上，寺内一定有什么大事发生。

    快到凌云寺门，已经听到了打斗声。

    只见成海手拿一把戒刀，立在大门口，成字辈的几位寺中元老成枯，成桎，成散，成牧都站在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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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灵决现身(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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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在镇上的那一拔人，与武僧们打斗着，那戴着斗篷之人也站在一边，拄枪而视。

    武僧使得是戒刀，那一拔人都用的类似镰刀的兵器，弯如月亮，锋芒毕露。

    凌云寺之所以能沿袭千年而长盛不衰，一时佛理，二是武艺，明里武艺是用了强身键体之用，实则也是防身必备。

    这些武僧都是从众多弟子中选拔出来的，他们大都是在在寺中长大，每日必修课就是武技，功底深厚。是以一上手便将那拔人逼得退出好几尺远。

    这些武僧面对佛祖的时间多，不忍下重手，很多伤敌的机会都白白浪费掉，而那一拔人功夫虽不如，但却够狠，没有戒律的约束。是以交战下来，凌云寺武僧表面上虽占了上风，可不少人却受了这样那样的轻伤，而对手却是一根毛都没有掉。

    斗篷人的帽檐拉得很低，看不清是何表情。一声口哨，那拔人立马改变了节奏，一波接一波的攻来，他们是看准这些和尚不愿伤人。

    降低自身防御增加自身攻击力的打法，将武僧的章法搅乱。一会儿下来，好几个武僧倒了下去，

    这里，成海海边的成枯一个筋斗，落入打斗的圈子中，道了句：“阿弥陀佛！戒刀者，乃寻常双双佩于腰际，此谓之不得随意妄开杀机。没有忘记教诲，可喜可贺，你们暂且下去吧！”

    武僧们见师叔出马，都退了下去，伤者被抬进寺内。

    那拔人一见这成散满脸的麻子，头顶凹凸，而且还是独臂，都放松了许多，有的还低声讨论起来，斗篷人却一声低吼：“小心应付！”

    声音一出，那拔人立即集中精力，小心的握刀而立，不复刚才的散乱，看来也是经过了特别的训练。

    成枯单手一楫，眉头一皱，静待众人的进攻。

    那些人打了一个眼色，分散开来，围成一团。

    就这此时，不同的方向，十几把弯刀终于蓄足了势，向成枯身上各处劈来，将他完全笼罩，无论往任何一方闪移，那些弯刀都会锲而不舍的紧接割来，微妙至极点。

    郝九从远处看，心下一震，正要出手相救，那知传来一阵声音：“切勿妄动，成枯自是应付得来。”只见在寺门的成海大师朝着自己所藏身的大树，微微的点点头。想来是他运用的是佛门传音入秘的方法。

    就在成海与郝九私聊的当口，成枯大吼一声，这声音如金属相击般，那拔人觉得双耳一阵刺痛，刀式不仅一缓。借这个楔机，成牧出手了，移动如风，卷起地上的尘土，步法妙至毫颠，游走于刀锋之间，似有意若无意，既轻至极，又是凶险万分，如稍有偏差，弯刀就会削中他带出肉来。单手在极短的时间内划出一道道弧线，连发十几掌，掌掌拍向弯刀。

    那拔人见成枯以肉掌对手，难道这老和尚疯了，还是他是金刚不坏之躯？无不心虚，心中多了一分胆怯，刀势再是一慢。

    外人看来，那拔人就像是将刀面送到成枯身边一般。

    拍拍的响声，刀面弯曲回复原样的弹动的声音！

    十几把弯刀都已经掉到了地上，那拔人的手虎口上都裂开一道口子，流着血。

    郝九惊呆了，他从没有见过如些细腻的掌法却拥有这样刚猛的掌劲，还有那样快的速度。

    那斗篷人好像早料到会这样一般，高声笑道：“久闻凌云寺武学博大精深，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你率众撞寺，是何居心？”成牧是凌云寺的执法长老，平日里脾气最为火爆，是一个只讲理不讲情的人，看着佛门弟子被打伤，气奋不已。

    “我今日来有两个目的，一是见识一下凌云寺的功夫，刚才已经见识过了，果然非同凡响；第二嘛！我则是要你们交出一个人来，还请贵寺合作！”那斗篷人不紧不慢的说道。

    郝九一听到这，完全明白了，这些人是冲着自己来的。可现在耳边又传来成海的声音，“不到万不得已，你不必现身。”

    “你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是你家吗？说要人就要人！”成散就如他的法号一般，平日散散漫漫，但一听那斗篷之人的话也火了，凌云寺在江湖中的地位，既使是中原皇帝刘文龙，武林盟主上官云也不敢这样说话。

    “灵决圣尊想要的东西，你们敢不给么？”

    郝九根本就不知道灵决圣尊是谁，但却见到五位成字辈的大师一听这名字脸色都变了，在场的少林僧人也是出其的安静。

    “你到底要什么人？”成散的语气缓和了不少。郝九身在凌云寺，除了尚苍与成海大师知道以外，其他的人都不知情，因为郝九是武林与朝廷通缉的要犯。

    那斗篷人刚才的一句话起了作用，便嘿嘿一笑：“郝九！”

    成海不动声色，依然是成散道：“对不起，我们这里没有你要的人！”

    “是吗？拉出来！”斗篷人拍了一下掌，手下拉出了一个已然晕去的人来。

    “小二，小三，放了他！”斗篷人又向着成海道：“这人你不会不认识吧？”说放人，也就是说他已经知道郝九就在寺内。

    这人脸上一块大大的刀疤，正是撼钟，两个武僧将他从小二小三手中接了过去，扶进寺内。

    “凌云寺再怎么说也是武林牛耳，上尊也告诫不得与你们起冲突！成海大师，你说呢？”斗篷人道。

    “阿弥陀佛！不是老纳不愿交人，而是郝九已经不在寺内，今日一早便已离去，施主你来迟一步了！”成海道。

    斗篷人哈哈一笑：“你以为这样说我就相信你了，我既然都已经将这位刀疤兄交了出来，表示出了诚意，而你却以此来推托，这不是久负盛名的成海大师的作派吧？”

    成海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已经告诉过你答案，老纳不送了！”出家人不打诳语，因为郝九确实不在寺内，就在寺外附近的一棵树上，洞晰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斗篷人一见成海下了逐客令，干笑了几声：“既然大师要强行包庇，那我只好用强了。”

    成海默然不语，成枯，成牧，成散，成桎齐宣一声：“施主，莫要强求！”

    “看来你们是没把上尊放在眼里，我这就让你们知道厉害。”斗篷人将插在地上的长枪拔出。

    “让我来会一会你！”一个身影由远而近，是尚苍听到寺里的钟声，也赶了回来，正好遇到斗篷人正要动手。

    “好，我就陪你玩一会，当热下身。”枪尖带着一块石头向尚苍飞了过去，斗蓬人刚观战的时候将枪**了地里的石头内，这一拔之下，正好将一块两百斤的石头给带了起来，足见功力深厚。

    “了了，小心应付，接住。”成海一旁道，并扔出一根八尺长的棍子。

    尚苍一掌击向飞来的石头，一手接过飞来的戒刀。

    石头碎了，青光闪处，红缨抖动，斗篷人已击了过来。

    戒刀在握，尚苍却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虽然斗篷人站在他身前挺枪而来，可他却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存在。这即是说，如果他闭上了眼睛，便会彻底地不知道斗篷人向他袭来。

    尚苍一阵心悸，要知道像他这样的高手，巳经有一种接近第六感的触觉，尽管毫无痕迹，平日只要有人接近，心灵即现警兆。这一套完全不能用在斗篷人的身上。

    还正思考中，斗篷人的长矛卷起一个枪花，红缨散开，矛头已向胸口刺到。这一矛来得真快。

    矛尖传一股股阴寒之气，令尚苍不自主的运劲提气去抗拒，不断的在心中提醒矛尖的存在。矛尖的灵活变化，无迹可寻，使他无从掌握。这就好比一个全身豪无破绽之人进攻一个没有生命迹像的稻草人。

    “了了，当心！”成枯一声大吼将还在梦中的尚苍给拉了回来。

    尚苍回过神来，斗篷人的招式已到，急得使出全力用刀被向矛尖磕去。

    只感到手臂一阵发麻，那矛尖顺的刀子一滑，溜到他的腑下，再是向上一挑，一碎衣布挑了起来，矛尖带着一点血花退了回去。

    尚苍并未感到疼痛，想来是速度太快，下意识看了看，发现腋下的衣服已被挑破，一条伤痕从腋下拉到手臂上。

    “好！！”尚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对手，而且是一招吃了一点小亏，大叫一声给自己打气。也给对手施压。

    斗篷人并不答话，又是几枪连环使来，只见其动作与动作间，浑然天成，使人亳无可乘之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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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灵决现身(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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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苍本已运起全身功力，如箭在弦，等待一个好的时机，可是斗蓬人就是不露半点缝隙，那蓄满的力量的一刀，始终没能砍出，登时心里一片烦躁，难过至极，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第二招斗篷人招式还未完全使将出来，尚苍又受内伤。

    郝九捏大剑的手已经沁出了汗，如果此招尚苍挡不住，他马上前去救援。

    “须菩提！如空明，如静台，如梦幻泡影！”这时候，成枯大师的声音又响起了，这是佛经里面选的几个句子，有特别的意义，音量不大，却是深深的印在每一个人的心中，不断的回响。

    一刹那，一种至静至极的感觉从尚苍的脑海深处升了上来，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静和快乐。

    他首先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血脉流动的声音；再则四周环境内每一个声音，众人呼吸的风声，以至微不可闻虫蚁爬行的响声，他均在同一时间内感到和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