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嫡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莞尔wr
傅明华便想起了当日在崔贵妃宫里,听到静姑所说‘七公主昏厥’,还惊动了嘉安帝的话来。
容妃在怀七公主之时,便忧思过滤,七公主出生之时身体便十分虚弱,出生之后时常以药物小心温养身体,好不容易才养到如今。
没想到如今苏氏却说熬不下去了。
两人加快了脚步,来到长公主所在的正厅时,除了容三娘也在之外,早年嫁进兴元府,却狼狈被带回洛阳的云阳公主竟然也在。
她梳了高高的娥髻,神色冷淡,髻角两侧插着一对回形钗,画了酒晕妆,又点了面靥,被长公主迎进了房中坐于堂上,态度却也十分自傲。
当初云阳公主未出嫁时,与容三娘也算是私交颇好,两人是表姐妹,容三娘自小又时常进宫,年纪与她相仿,因此二人很是说得来话。
此时容三娘带来了云阳公主,倒也并不奇怪。
只是傅明华一出来时,云阳公主的目光落到她身上,便露出怨毒之色来。
“傅大娘子?”
燕玮愣了一愣,先是眼中怨恨,紧接着便轻轻的笑了起来,笑得满脸狰狞的模样。
“几年不见,倒是别来无恙?”
云阳公主之前坐在一旁,一言不发,任由旁人打量讨好,却全然不理睬。
这会儿傅明华一来,她倒开了口,只是神色不善。
长公主眉头微微皱了皱,伸手拉了燕玮,正要开口,燕玮却不耐烦的一抖手臂,便将长公主手甩开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车上
仙容长公主脸色一沉,燕玮却‘咯咯’笑道:“我不过出嫁几年,没想到草鸡也能变凤凰。”
说到这儿,燕玮冲傅明华招手:“过来让我瞧瞧,什么样的货色这样了不得,能将皇上也蒙蔽了。”
长公主看她神色不对,说的话也不像样,不由皱了眉:“云阳!”
“姑母别管我,我要瞧瞧,问问这姓傅的到底有什么手段本事,如此了不得。”燕玮冷笑着,看也不看长公主一眼,只是恨恨盯着傅明华看。
她是因为燕追之故,而迁怒傅明华。
毕竟简叔玉也算是间接死在三皇子燕追之手,她是被燕追擒进洛阳的,自然对与燕追有婚约的傅明华万分怨恨了。
厅中长乐侯府众人龟缩一角,白氏低垂着头,仿佛是没发现这边的情况一般。
钟氏抱了三个女儿,也在喝茶。
靠人始终不如靠已。
“自然不如公主有本事。”
傅明华微笑着,燕玮若还当她自己是几年前未出嫁时,极受嘉安帝宠帝的帝姬,那就错了。
燕玮站起了身来,朝傅明华走了过去。
长公主一看这情景,顿时便侧过了头,身后的婆子不用她吩咐,便朝燕玮小碎步靠了过去。
可出乎长公主意料之外的,是傅明华看到燕玮朝她走去时,不止没躲,反倒向燕玮迎了上去。
婆子们还未靠近燕玮身后,那一看便明显不对付的两人已经走得近了。
傅明华看了云阳公主一眼,小声的道:“简贼谋逆遭杀,若换旁人,早被迁连诛杀,公主却皇恩浩荡,怎么能跟您比?”
她这话说得又快又急,旁人只看到她嘴唇微微一动,却不如燕玮听得真切。
丈夫被杀,燕玮一路被燕追捉拿进洛阳,原本心中就恨,傅明华这话一下戳中了她心里的痛处,仿佛给她火上浇了油一般,让她登时整个人都燃了起来,抬手便想要打。
身后长公主看到这一幕,心一下便跳到了嗓子眼。
下一刻傅明华将她手腕握住,关切的问道:
“公主小心些。”她说完,将云阳公主伸手一推,推得燕玮一个踉跄朝后跌跌撞撞退了两步,倒在婆子身上了,才笑着道:“公主出嫁几年,兴元府离洛阳远,洛阳之中有些变化也是对的,日月星辰还时常有变,更不要说人了。若一成不变,”她停顿了半晌,望着燕玮笑,笑容有些冷淡:“那是规矩,您瞧着当初君集侯,又如何能知他狼子野心,胆大包天,不出几年便落了个自尽于河中,尸骨无存的下场呢?三公主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你闭嘴!”燕玮一听这话,伸了手又想要来抓傅明华,眼圈通红,发钗散乱,神情狰狞可怕,喊得声嘶力竭的。
傅明华却望着她这模样,眼中露出笑意:“风水轮流转,说的便是这个理了。”
“你闭嘴,闭嘴!”云阳公主眼泪飞溅,君集侯的事对她来说是个极大的打击,此时傅明华三番两次踩在她心中痛处之上,更使她将傅明华恨之入骨了。
“好了!”长公主铁青了脸,重重的喝斥:“吵吵闹闹,成何体统?云阳,今日之事我会明日进宫一趟,你给我下去。”
燕玮置若罔闻,长公主也不再与她多说,见她一副激动的模样,让下人将她半扶半抱的拖下去了。
厅中看了半晌好戏的容三娘才抿唇笑道:“傅大娘子这张嘴可真是厉害。”
长公主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里带了几分轻蔑,容三娘抿了抿唇,脸色阵青阵白,但到底没有再开口说话了。
“今日大家前来秋苑,是秋游赏枫叶,不要因为某些小事坏了兴致。”她笑了笑,上前挽了傅明华的手:“我让人在苑中摆了些吃食,听娘娘说了几样你爱用的糕点,只是不知府中厨子做不做得出来宫里那个味道。”
众人一听这话,目光便闪了闪。
燕玮刚刚才与傅明华生了矛盾,却被长公主令人‘扶走’,如今对傅明华倒并没有像对燕玮一般。
长公主嘴里所说的娘娘,自然是指崔贵妃的。能崔贵妃记住她爱用的糕点,长公主还特意备下了,一群宗室之妇脸上露出笑容,又重新拥了上来。
晚上回府中时,傅明华的马车停靠在苑中,碧云拿了凳子放在车前,刚伸手打了帘子,眼睛便瞪大了,江嬷嬷要过来时,她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
傅明华由她扶着还未上马车,刚探了半个身体进车里,就看到燕追坐在软榻之上,手肘撑着桌面,显然是等了她好一阵了。
江嬷嬷显然也看到了,跟了进去倒了两杯茶,又退出了车厢来。
车里柜桌上点的檀香还未燃尽,青烟缓缓涌出,带出安静详和的气味。
傅明华上了马车,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坐着还是站着才好,燕追撑了下巴望着她看,神态慵懒。
“想站多久?”
马车缓缓驶动了,江嬷嬷与碧云跟着走在马车边,燕追看她仍着没动,才笑着冲她招了招手。
“殿下怎么来了?”
车上有锦凳,不过平日大多都是江嬷嬷若同车侍候才坐一会儿,一般若是路程不远,几人都是下了马车并行,凳子放在榻旁,她搬了过来坐下,燕追才弯了腰,将双肘放在腿上,尽量压低了目光与她对视:“燕玮为难你了?”
这样快就得到消息,这里是定国公府的秋苑,想是长公主府中有他的人,才会此时就赶了过来。
不过她又觉得有些不大自在,这样一桩小事,他却特地赶了过来,傅明华脸带薄晕,目光落在了自己膝上,认真的道:“她也为难不了我。”
燕玮性情与当初出嫁之前一样,可见简叔玉这些年是对她颇为纵容的,才将她这性子养得一如在洛阳时一般。
燕追点了点头,目光不自觉的就顺着她的眼神,落在她一双腿上。
“过来些。”他轻声的诱哄。
傅明华犹豫了一下,搬了凳子离他更近了些,隔着一尺来远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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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玮之事我会处理,我走了。”
他站起身来,傅明华便也跟着起身,他指着马车找了地方停靠,下了车便混入了人群之中,不见踪影了。
回到府中时,白氏倒是没敢再为难傅明华,她回了院子,江嬷嬷就问:“殿下是不是为了三公主之事而来?”
今日燕玮才将与傅明华针锋相对,燕追没过多久便到了,江嬷嬷就猜测着燕追怕是为此事而来的。
傅明华顿了顿,也没有说凌世子之事,因为如此一来便牵涉到她与燕追之间那点儿小小的秘密,因此也就应了一声,算是认了此事。
“我想打两根络子,嬷嬷替我瞧瞧房中……”
说到这儿,傅明华隐约发现不对,但究竟哪儿不对,又实在说不上来,也就作罢了。
府里新进了一批丫环,分了个杂役进傅明华院中,江嬷嬷过了几天就注意到了这个叫紫垣的丫头,说她勤快力气又大,不像是新进府中的下人那般笨手笨脚的,反倒透了机灵。
问过之后,那丫头也不隐藏,说是三皇子派来的,为傅明华办事所用。
傅明华想起那日马车之上,燕追说送她几个人使唤,顿时便了然。
她亲自选了丝线编结,做成了一对穗子,编上了燕追送来的一对玉佩,做好之后令人交到了燕追手中。
而此时洛阳之中,嘉安帝开始着手令人彻查年初之时,洛阳城至河南府的道路中,劫匪一案。
事发之后不久,嘉安帝一直在勒令洛阳太守顾饶之查明此事,但因为后来燕追领兵追击回纥各部之故,大唐自此便接二连三面临了许多事。
那段时间洛阳都处于风雨飘摇之中,自然也没人有闲心顾及此事。
都将当时洛阳城外遇袭一事置之脑后,此时嘉安帝突然提起,顾饶之也不敢大意,便又开始细查了起来。
当日曾由三皇子亲口所言,贼人讲西京口音,自然便顺藤摸瓜,怀疑到了西京地界之人上。
这会儿的西京忠信郡王府里,凌郡王收到了洛阳传来的信报,勃然大怒,重重的将信拍到了桌子之上。
他身材高大,鼻带鹰勾,看人时目光似刀子一般。
此时郡王大怒,跪在他面前的几个男人便都冷汗淋漓,沾湿了衣裳。
“他要胡来也就算了,你们也由着他。”忠信郡王冷笑了一声,喝了口茶压心中的火气,看着面前跪的一群大汉,眼里透出狠意:“若有本事真将人杀了老子担着,也不说什么,如今事情没办成,反倒惹了这样的乱子,还让三皇子发现了你们踪迹。”
几个跪在下首的大汉额角冷汗淋漓,忠信郡王看了这几人一眼,眼中凶光一闪而过:“你们先离开西京,短时间内不要再回来,否则若被人发现,我也保不了你们。”
几个大汉一听这话,才长舒了一大口气,应了一声退出去后,忠信郡王侧头冲身后的人吩咐了一声:“找些人,将他们处理了。我手书一封,你令人快马加鞭送进洛阳,让无邪找个地方避避风头,我会为他将事情处理善后的,让他沉住气,别露了端倪。”
忠信郡王身后的老人弯着腰,应了一声。
消息传进洛阳时,凌世子的心里才长舒了一口气,有了忠信郡王替他收拾善后,容妃一脉自然会更加器重他的。
只是他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先去了容府,设法与容三娘见了一面,使她在嘉安帝面前周旋此事。
两人如今也算是一根绳上的蚱蜢,凌世子道:“若我要出事,三娘子你也会遭受牵连的。”
当日是她提议,让凌无邪给傅明华一个教训。
嘉安帝要是追究起来,凌无邪不好过便罢,容三娘也不要想能逃脱生天。
容三娘受凌世子威胁时,气得脸色发青。
凌无邪对她一向百依百顺,从不拒绝她的要求,如今竟然敢拿此事威胁她了。
她心里装着事,一连好些天吃不下,睡不着,人都清减了。
周妪看她为此事发愁,劝她道:
“皇上向来宠爱您,您又何必担忧世子胡言乱语?就是知道此事,那位如今好端端的,又没要事儿,皇上莫非还舍得动您一根毛发不成?”
嘉安帝自得到了容三娘之后,宠溺异常,宫中赏赐时常不断,就连当年宠冠后宫的容妃比起她来,都要稍逊一筹。
“您上回身体不适,皇上还亲自微服出宫来瞧您了,又怎么会舍得怪您。”
容三娘听着周妪这话,心中却是有苦自知。
嘉安帝确实宠她,但近来幸她的次数大不如前。…
第二百四十四章 躲避
更何况容三娘心里有个底,嘉安帝再是宠她,但某些事情嘉安帝不知便罢,一旦得知了,不一定会饶她的。
周妪说得振振有辞,她却想起了那时她在岐王苑中,遭燕追射死了表兄燕信的鹰,而受了惊吓之后躺床不起。
嘉安帝确实微服前来看她,不过当时她告了燕追一状,嘉安帝却全当没听到一般。
从那时起容三娘就隐约明白,自己在嘉安帝面前再得宠,也是比不过他的儿子。
她心里有些苦涩,时至今日,其实她也是别无选择。
贺元慎与她已经是不再可能了,之所以针对傅明华,只是还咽不下那口气,那口十分嫉妒的怨气。
明明她除了母族出身,应该样样不如自己。
那时的容三娘姑母乃是受宠的妃子,容家又是大族,她自来被宠得厉害,想要的东西除了贺元慎没得到之外,便没有得不到的。
可贺元慎待她温柔是温柔,却与旁人没什么两样。
反倒是贺元慎在面对傅明华时,多了几分别的感觉。
容三娘哪咽得下这口气,就此结下了仇怨。
再到后来,傅明华与燕追订下婚约,而自己无名无份的跟了嘉安帝,皇帝虽好,但已年迈,与姑母、甚至母亲共侍一夫,容三娘心里自然是更恨的。
“算了。”容三娘挥手止住了周妪的话,抿了抿唇,脸上露出满不在乎的冷色:“我会与他说的,至于行不行,便随便了。”她话里所说的‘他’,自然是指嘉安帝。
时至今日,她对嘉安帝还是不冷不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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