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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阁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三戒大师
说起来,刘奋庸这份劄子也不突兀,因为自圣躬有恙以来,各路官员都纷纷上疏,希望皇帝能保重龙体,不要再流连花丛云云。刘奋庸身为潜邸旧臣,自然更要上本请安劝谏了。
但他开头第一句,就让高阁老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了!
‘陛下践阼六载,朝纲若振饬,而大柄渐移!’
皇上你已经登基六年了,看上去朝纲好像振作了,但实际上你的权柄已经渐渐转移给旁人了……
然后他又说,其实现在朝廷百官不是不奉诏,而是因为陛下偷懒,所以才导致权柄旁落的。陛下你什么奏章都不看,不光忠良之言听不到,恐怕还会导致‘权奸蔽壅,势自此成’!
而且他还说,现在言官上本,不是为了国家,而是‘肆攻击以雪他人之愤,迎合权要,交荐拔以树淫朋之党者比也……’云云。
言官已经成了权奸撕咬仇敌,朋比为奸的工具了!
虽然一句话没都提到高阁老,却句句刺得高拱面红耳赤。这种含沙射影的伎俩最可恶了,能把人憋出内伤,却没法直接发火。要是一下被激怒的话,岂不是不打自招了?说明自己就是‘权奸’、自己一伙人是‘淫朋之党’了?
看到高阁老的脸被气成猪肝,却又发作不得的样子。张居正暗暗好笑,面上却义愤填膺道:“这个刘奋庸,劝谏皇上就劝谏皇上吧,干嘛要危言耸听,说得大明要权奸当道,奸党横行了一般!”
“他哪是为了劝皇上保重龙体、乾纲独断啊!”张居正起了头,高拱这才咬牙切齿道:“分明是拐着弯儿的血口喷人!他这口狗血,都喷到老夫脸上来了!”
“不至于吧,大家有潜邸之谊,他还是元翁的同乡不是?”张相公假惺惺开解道:“我看倒不至于有什么坏心眼,八成是为了让皇上注意他,才危言耸听。”
“唔……”高拱揪着乱蓬蓬的胡子,陷入了沉思。
张居正的说法也不是全无道理,这刘奋庸平时就阴阳怪气,一肚子牢骚,自以为怀才不遇,实际上草包一个。高阁老觉得让他给皇帝保管玉玺正好合适,所以潜邸旧人里就他一个没有被重用。难道真是他为了引起皇上,故作惊人之语,用力过猛了?
“阁老实在想知道原因,把他叫来问问就是了。”张居正又建议道。
“哼,他还没那么大面子!”高拱却冷哼一声,把刘奋庸那本奏章,往上呈御览的黄绸面匣子里一丢道:“这个不票拟了,如他所愿,进呈御览吧。”
“元翁,皇上龙体还未痊愈,看到此疏八成会发怒的。”张居正忙提醒道。
“那就在皇上精神好的时候送呈……”然而高拱就是想用这种方式,试探一下自己在隆庆皇帝心中,是否依然如初。
因为他也听到宫里的风声了,传说皇帝得那脏病的原因,是自己举荐的孟冲,带他去八大胡同染上的。这也是孟冲如今杳无声息的原因所在。
高阁老既自责为何要这种蠢材当司礼太监,又十分担心,皇帝会因此迁怒自己。
正好用这本拐弯抹角的奏章,来看看皇帝的态度如何……
~~
结果隆庆皇帝的批红,只有三个字,‘知道了’。
这让高拱一头雾水,他想跟孟冲问个明白,散本太监却告诉他,印公被发配去武当山替两位娘娘还愿了。据说两位娘娘向真武大帝许了愿,要是能让皇上赶紧康复,就为大帝重塑金身云云……
不过散本太监告诉他,这三个字的确皇上的原话。因为是潜邸旧臣上的本,所以厂公念给了皇帝听,皇上听了也没生气,只是说了句,知道了。
皇帝没有生气?可到底是不生气刘奋庸攻讦自己?还是没听出刘奋庸那厮的弦外之音来啊?高拱就不得而知了。
他想要向皇上当面问安,顺便问个明白,却被两宫以皇上仍需静养为由给拒绝了。
这种被隔离于皇帝之外的恐慌感,让高阁老感到无比烦躁,不过他很快就顾不上这茬了,因为更劲爆的弹章来了!
~~
这第三道弹章是那曹大埜所上。
却说曹大埜没了靠山之后,惨遭韩楫等人霸凌一年多,已经没了初生牛犊的锐气,虽然很想报仇,但一直没胆量上这个弹章。
尤其是得知圣躬大好,他就更不敢胡说八道了。
然而昨天夜里,曾省吾拿皇帝给刘奋庸的批语来给他看。说你瞧,刘奋庸骂了高阁老,皇上并没有生气嘛,只是不痛不痒的批了个‘知道了’,这放在以前敢想象吗?
曹大埜承认,皇上没有维护高阁老,确实不可想象。
实际上,冯保给皇帝读刘奋庸的弹章时,有意把那几句敏感的话隐去了。他的理由也很硬气,这是为了避免让皇上生气嘛。
所以皇帝压根就不知道,刘奋庸在影射高阁老那茬,当然不会生气了。
高拱不知内情,是徒增惶恐。曹大埜不知内情,却给了他莫大的力量,真以为高阁老失了圣眷,张阁老要取而代之了。
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赶紧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吧!还能为张阁老立下大功,重新抱上大腿,何乐不为?
于是他第二天一早,就递上了自己早就写好的弹章!
因为他是户科给事中,弹本送上通政司,是要单独保管递送的。所以韩楫第一时间就看到了。
光那标题就能把他惊得头皮发麻——‘臣曹大埜直言辅臣高拱大不忠十事疏’!
弹本上有火漆密封,按说通政司只管收发,是不可以开封的,应该原封不动送去司礼监,以示奏章都送呈御览。然后由司礼监再发给内阁票拟……这才是正规的流程。
然而如今高阁老权势滔天,韩楫更是肆无忌惮,直接撕开封口一看,被劲爆的内容吓得亡魂皆冒。
于是他省掉了送去司礼监的步骤,赶紧拿着那本弹章,跑向文渊阁!
“师相,不好了,有人要掀桌子啦!”
ps.皇上的问题我终于想好了……再写一章去。





小阁老 第二百三十四章 十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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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张居正入值文华殿。
不过这会儿是中午,太子殿下回宫吃饭睡午觉去了,张相公也回到文渊阁,抓紧处理今日的国务,连午饭都是让人送到值房中吃的。
中书舍人们不禁暗暗感叹,连张相公都这么拼,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殊不知,张居正只是怕错过隔壁的好戏……
果然,他正就着千张扣肉吃香米饭呢,便听到隔壁响起噼里咔嚓的动静。
伺候他吃饭的姚旷,一边给张相公舀上一碗王八汤,一边挤眉弄眼,小声道:“来了。”
“嗯。”张居正点点头,将口中的饭菜细嚼慢咽下去,又吃了个滋阴补阳的王八蛋,这才拿起帕子擦擦嘴,施施然走向隔壁。
一进首辅值房,张居正便看到高拱将他钟爱的紫砂壶,丢到了对面的博物架上,结果又砸坏了几样古董……
“呀,元翁,怎么发这么大火?!”张相公露出担忧的神情,赶紧上前,跟韩楫一起夺下高阁老高高举起的盆景,重新搁在桌上。
“你自己看!”高拱怒气冲天道。他六十的老汉了,又好些天没休息好,刚才一阵折腾,已然脱力。就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张居正便弯腰,捡起被丢在地上的那本弹章,装模作样的看起来。
不用说,曹大埜这篇,不谷也润色过,自然知道跟之前那两本影射高拱的奏章不同,这回可是指名道姓,重拳出击啊!
曹大埜说高拱蒙皇上信赖,圣眷之隆,史无前例!应该小心辅弼、奉公守正才是,然而他完全不思报效,放纵无忌,干些有负圣恩的不忠之事。然后他细数了高拱的十大不忠罪状——
之前陛下圣体违和,群臣寝食不宁,唯独高某谈笑自若,甚至还到姻亲刑部侍郎曹金家饮酒作乐,完全不把陛下放在心上,其不忠一也!
东宫刚阁讲读乃国家之重务,应当每日近侍左右,高拱只欲三八日叩头而出,完全不把储君放在心上,其不忠二也!
自从高拱复出以来,就开始疯狂打击报复,把昔日直言他过错的官员一概罢黜,令朝堂善类一空,其不忠三也!
高拱掌管吏部以来,越级提拔的都是他的亲信门生,比如儿女亲家曹金,草包一个,却能由按察副使超升至刑部侍郎;比如门生韩楫,没干几天给事中,便超升为右通政使。完全是在疯狂培植亲信,其不忠四也!
科道官本是陛下耳目,高拱却大肆安排自己的门生为两京御史、给事中。对高拱的罪恶皆隐晦不言,以达到闭塞言路的目地,此其结党为恶,其不忠五也!
昔日严嵩只是总理阁务,如今高拱兼掌吏部,官员的用舍予夺,都在他掌握之中,权重于严嵩,专权放恣,故内外皆知有拱而不知有陛下,其不忠六也!
高拱自称清廉,却也像当年严嵩一样开始贪财纳贿了。严嵩由严世蕃代为纳贿,高拱没儿子便让弟弟高才替自己收钱。他一班门生也争相纳贿、接受托请、徇私枉法。就连高拱自己去岁也借寿辰大肆敛财。还接受张四维的贿赂,将几次被弹劾归乡的张四维,授予东宫侍班。招权纳贿,赃迹大露,其不忠七也!
他还接受贿赂,为杀害沈炼的路楷脱罪。因为与徐阁老的私怨,就罢黜了戊午三子之一的吴时来,大肆打压了大批前朝建言旧臣,寒了天下忠臣之心,其不忠八也!
他才回京两年,便接连赶走了包括首辅李春芳在内的四位大学士,排挤同僚,大权独揽,其不忠九也!
他能起复都是勾结了中官陈洪,作为报答他帮陈洪当上了司礼太监。陈洪去后,他又为了控制司礼监,让一个目不识丁的厨子继任,内外勾结,窃主上威福,其不忠十也!
~~
这十条罪状层层递进,越往后越要命!最后把高拱说成了比严嵩还可怕的权奸,基本就是个‘立皇帝’了。
更可怕的是,其所列罪状虽夸大其词、危言耸听,却大都有事实为依据,且朝野皆知。要真是查问起来,高阁老还真没法撇清干净!
没办法,高阁老本就是恣意恩仇、大开大阖的汉子。而且他要做事就得先揽权,就得把反对他的人统统赶走,当然要得罪大批人,留下无数的把柄了!
而且他弟弟和一班门生收人钱财、替人办事,屁股底下也确实不干净,比如那路楷的事情,高拱还是看了弹章才知道的。
韩科长左边脸上那发糕似的大掌印,也是这么来的……
所以此番高阁老受的打击分外严重,只见他双目赤红,面色铁青,嘴角不断的抽搐着,全靠一股邪火撑着了。
“这杀材真是该死啊!”张居正看完弹章,愤然道:“元辅拨乱反正、抵定四方,功在社稷、利在千秋!他居然敢以严嵩做比!”
“是啊,叔大……”高阁老扑扑簌簌流下了浑浊的泪水,长叹一声道:“老夫又没有儿子,贪财纳贿、结党营私有什么用?这几年,我把命都豁出来,才收拾好山河。正待鼓足余勇,革久布新,为大明缔造一个‘隆庆中兴’呢……他们眼都瞎吗?看不到老夫的所作所为吗?”
“他们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韩楫狼狈的捂着脸,恶狠狠的盯着张居正道:“对吧,张相公?”
这场风波就是醋党挑起来的,他当然能猜到曹大埜上的这致命一本,八成跟张居正有关了。
张相公无视他要吃人的目光,只握着高拱的手,陪他叹气道:“这人心,怎么能恶毒至此呢?”
“是啊,无情无趣,不如归去……”高阁老老泪纵横,一副心灰意懒的样子。
“元翁切不可出此丧气之言,大明一日也离不开元翁啊!”张居正忙苦劝道:“而且仆管此番攻讦接二连三。先有那汪文辉、刘奋庸暗论阁老而不明言,以发其端!今日便有那曹大埜的十大罪疏!仆看这八成是有人在幕后操纵,元辅万不可临战言退呀!”
“唔……”高拱闻言,眼中精芒一闪而逝。张居正进来之前,韩楫就已经一口咬定,肯定是荆人指使的。故而高阁老这番沮丧也有表演的成分在,好试探一下张居正的想法。
能混到这高度的,谁还不是影帝呢?
然而张居正丝毫没流露出窃喜的神色,反而提醒他有幕后主谋,鼓励他挫败敌人的阴谋。
这让高阁老受伤的心,稍感安慰。他又想到不久之前,张居正那番感人肺腑的表演,心中的猜疑便愈发淡了。
因为正常人干不出这种精神分裂的事儿来。
“唉,叔大,那些都是你要操心的事儿了。”不过该演还是得演下去的。高阁老便半真半假道:“老夫被劾,这就下了轿帘回家‘注籍’待罪了。”
前面说过多次,国朝官员一旦被弹劾,必须立即从衙门返回私宅,途中还要放下轿帘来,以示没脸见人。回家后,便在门上贴‘注籍’二字,然后就宅家等待处置结果了。
这是谁也不能破坏的规矩,就像阁臣绝对不能私扣奏本一样……
但高拱怎么可能不操心后续呢?他现在恨不得把那幕后黑手揪出来,碎尸万段!
因为这次弹劾,真有可能动摇到他的根本啊!
张居正作为黑手嫌疑人之一,高阁老当然不能仅凭他几句话,就彻底排除他。
关键还得看他怎么做。
~~
高拱雷厉风行,立即让长随简单收拾下个人物品,把没处理完的奏章交给张居正拿回去,又嘱咐他几样要紧的事情,该如何处置。交接妥当后,便坐着密不透光的轿子,回家待罪去了。
没了师相撑腰,韩楫也不敢在张相公面前转悠,也跟着离开了文渊阁。
张居正和一众中书舍人,将元翁送到会极门。看着那遮盖严实的轿子渐渐远去,张居正面上的表情并不轻松。
‘肃卿兄,都是你逼我的,不然我何至于铤而走险?’张相公幽幽暗叹一声。虽然他以有心算无心,然而这世上没有算无遗策的完美计谋。不到最后一刻,根本不知道压上了一切的自己,到底是赢家通吃,还是输个精光……
“相公,该去文华殿入看了。”姚旷小声提醒道。
“哦,险些忘记了。”张居正赶紧定定神,吩咐众舍人回去照常工作,不许妄议阁老之事。
众舍人忙唯唯诺诺应下,张居正便急匆匆赶往文华殿。
此时太子正在昏昏欲睡的听侍书官讲解笔法。宝贵的午休时间用来睡觉不太浪费了,当然要痛快看新番了!
结果下午的课,就困得不行了……
侍书官有严重近视,在那里自顾自的讲解永字八法,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唯一的学生已经睡成磕头虫了。
他还以为太子是听进去了,点头赞许呢。于是便讲的更卖力了。
“再说这一撇,有九种写法……”
冯保实在看不下去,想要叫醒太子,却见张相公无声无息进来。
他便不再打扰太子的好梦,朝着东小房努努嘴,示意张相公赶紧开会。
ps.先发后改。另外,这十大罪已经跟历史上不一样了,我根据实际情况修改过哈。




小阁老 第二百三十五章 首相注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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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正看一眼在那里摇头晃脑分说‘兰叶撇’和‘弯头撇’区别的侍书官,只好跟着冯公公进了小屋里。
“刚听说,高胡子回家了?”冯保迫不及待问道。
“当然。”张居正点点头,低声道:“这会儿弹章已经送去了司礼监,你回去就进呈御览吧。对了,陛下今日圣体如何?”
“不如昨天舒坦,不过大体还好,还把玩了一会儿新烧的瓷器呢。”冯保说完,期待满满道:“但愿这回能一锤定音!让高胡子卷铺盖滚回高家庄!”
曹大埜弹章上罗列的十大罪,大部分罪状都来自东厂搜集的黑材料。不是冯保恨透了高拱,这一年用放大镜盯着高阁老,也整不出这么一篇杀伤性极强的玩意儿来。
张居正却没他那么乐观,缓缓摇头道:“弹章上这些事,说陛下全不知情,也不尽然吧?”
“嘿,那倒是……”冯保点点头,他总是会想方设法,拐弯抹角的向皇帝说高阁老的坏话。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没动摇到高胡子,倒让隆庆愈加疏远自己了。
“所以,你千万再多说一句,最好这奏章都不是你读!”张居正沉声道:“不然会引火烧身也说不定!”
“哎,我记住了。”冯保擦擦汗,不是张相公提醒,他还打算好好告高胡子一状呢。“只是这样一来,事态就不好控制了。”
“无妨,等皇上口谕出来,你让人告诉不谷,不谷来想办法。”张居正淡淡道:“另外,这些东宫讲读官都是高阁老的人,我们以后不要在文华殿说话了。好容易才撇清了我们的关系,不能让高阁老再生疑。”
“唉,好吧。”冯保自然什么都依张相公的,但想到不能隔天与他交谈,心里总是慌慌的。便小声问道:“高胡子不会安然无恙吧?”
“他过这一关是一定的。”张居正双手拢在袖中,苦笑一声道:“说是回去等候发落。他那帮门生定然要跑遍各衙门,逼着百官上本挽留的。就连不谷也得第一时间上本,不然矛头就要冲我来了。”
说着他看一眼冯保道:“你觉得皇上会不顾百官的挽留,同意高阁老致仕吗?”
“当然不会了,倒过来还差不多……”冯保也想明白了,黯然叹气道:“唉,白高兴一场。”
“放心,不会白忙活的。”张居正却幽幽道:“你见过采石吗?如何切割整块坚硬的巨石?需要先凿上一个个眼儿,然后楔入钉子,再一下下敲击,忽然一下子,就整个裂开了。”
“相公的意思是,我们现在是在凿眼楔钉子?”冯保恍然道。
“对,所以第一是要有耐心,第二是要保护好自己。”张居正轻声道:“这样才能有机会楔入第二颗、第三颗钉子……”
“明白了,第一颗钉子已经楔下,我们得歇口气,等风声过了再楔第二颗。”冯公公恍然点点头,有明灯指路不迷糊啊。
“不错。”张居正微微颔首。
其实这套路并不新鲜,当年徐阁老斗严阁老时,就是这么干的。徒弟跟着师傅学,天经地义不丢人!
~~
隆庆皇帝的反应比张相公所料更甚,弹章才听到一半他便勃然大怒,当场吆喝道:“曹大埜这厮排陷辅臣,着降调外任!”
给皇上读奏章的秉笔太监杜茂赶紧默记下来,退出聚景阁后,却没有立即按照皇帝的口谕批红,而是先禀报了冯公公。
冯保让他先下去,然后叫来自己的心腹太监张大受,让他连夜敲开张相公直庐的门,告知皇帝的口谕。
内阁大臣的直庐……也就是宿舍,在文渊阁后。高拱住的是原先严嵩那座小院。
张居正则住了原先徐阶的住处,只一个小小套间而已,连个院子都没有。而且是个西屋,住在里头夏热冬冷,十分难受。
堂堂一品大员在宫里的住处之寒酸,简直不可想象,然而却是天下官员趋之若鹜、求之不得的。
张居正还没睡,正伏案披衣看奏章。姚旷带着张大受闪身进来,他才抬起头来问道:“没被人看到吧?”
“东厂办事儿,相公放心。”张大受自信满满的一笑,抓紧将皇帝听了奏章的反应和口谕,禀报给张相公。
张居正闻言久久不语,心中难免浮起失望之情。
虽说早料到皇帝不至于因为一次弹劾,就对高阁老心生疑忌。可好歹把弹章听完了吧?后面五条罪状才是关键呢……
然而皇帝连听完的耐心都没有,这说明他根本就不愿意,怀疑自己的高师傅!
身为一名九五之尊的‘疑心病’去了哪里?难道皇帝不应该怀疑所有人吗?都快四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跟当年那么幼稚?成熟一点行不行啊!
唉唏……这枚钉子楔得,难言成功啊!
“相公,相公?”见张居正坐在那儿入定了一般,张大受终于忍不住轻声唤道。
“哦。”张相公这才回过神来,又略一沉吟道:“你告诉冯公公这次我们三箭齐发,没有伤到高阁老……的根本,要暂时偃旗息鼓,不可再轻举妄动。”
“哎。”张大受赶紧应下。
“不过让他也别灰心,一切依然尽在掌握。”张居正又给自己的盟友鼓鼓劲儿道:“群臣又见不到皇上,我们依然有操作的空间,让他们按照我们想让他们以为的以为!”
张大受听得暗暗咋舌,心说这不是我们太监们常玩的那套么?张相公还真放得下身段啊。
“这样,把口谕中的‘这厮排陷辅臣’以及‘将’字抹掉,改为‘曹大埜妄言,掉外任’批红。”便听张居正沉声道:“你告诉冯公公,这样一来能保护一下曹大埜。更重要的是,让外人以为皇上并没太为此事发怒,这样我们这次,就算达到目的了。”
“是。”张大受赶紧记下,深感佩服的陪笑道:“反正现在皇上现在脑子不太轻省,说过的话回头就忘,怕是自己也不记得原话了。”
“嗯。”张居正点点头,脸色却有些难看。用这种下三滥手段,实非他的本意。但敌我实力过于悬殊,只能无所不用其极了。
唉,都因为皇上醒来的不是时候啊……
张居正又吩咐张大受转告冯保,这段时间若有弹劾他和冯保的奏章,先一律留中,在这场风波过去前,绝对不能报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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