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雨、鬼魅、九狐皆又惊又喜,凑上来看那牛皮,原来此人名叫“武骑”,乃是许多年前这五十八方村中一位习武之人,他天赋过人,很快崭露峥嵘,远近闻名。
其时那红石神教势力雄厚,教主行事暴虐,以恶毒邪法驾驭种种妖魔,欺压百姓,作威作福,各村深受其害,弄得民不聊生、尸横遍野,十室九空,武骑艺成之后,便想闯入红石神教,将那教主杀死,但红水石村前的那条瀑布,乃是进出唯一通路,平素村民都乘坐特制乌篷船来回,除此之外,再无途径,而那瀑布中含有侵蚀血肉的剧毒,即便这“武骑”内力深湛,依旧无法闯过。
他无奈之下,唯有四处找寻克制这血毒之法,碰巧听江湖人士提及一柄千血神剑,似能操纵血肉、固心护脏,他费劲千辛万苦,终于在西域某地找到一位了不起的大剑客,此人名曰独孤剑魔,性子沉默,超凡驰逸,他向这独孤剑魔苦苦哀求,求他传授千血神剑,岂料独孤剑魔竟随手赠剑,毫无为难之处。
他得了神剑,又花了整整三年时光,方才与这神剑再无隔阂,异体同心,此剑连入他经脉之中,如同从他身体内长出来一般,从此以后,他对体内血肉脏器操纵自如。身强体健,自知再也不惧那瀑布毒血。他仗此神剑神功,闯入红石神教,追杀那教主与其同党,那教主见诸邪法对他无效,逃得无影无踪。
尔后千血告知他进入此地之法,他落入池水,开启密门,终于追上那教主,将他毙于当场。突然千血暴怒。将那教主血肉吞噬,连半点碎末都不剩下,武骑方才知道这千血神剑之意:红石神教教主练有一门毒攻,与千血神剑上的秘法一脉相传,神剑所以为自己所用,便是为了猎取这教主血肉。它饮此≥∟s_;人鲜血,连此人暴虐凶残的性子也一并夺了过来,藏于剑身之中,随时又可能再度发作出来。
武骑无法找到抑制千血之法。知道自己若从此出去,千血狂性大发,定会杀孽无数,令千里流血。万军无首,他无奈之下,唯有自我了断,将自己心智融入千血之中。抑制千血内的暴虐心魔,他不知是否可就此解脱,或是心神陷入永世纷争。再不得安宁,但他走投无路,唯有放手一搏。
他临死之前,找到离开此地的一条法子,若后世有缘人来此,能够降服千血,必能从此脱困。
四人读罢,各有感叹,迫雨脸上变色,说道:如今这千血缠上了我,万一出去之后,这剑硬要杀人,我制不住它,岂不糟糕至极?”
九狐说道:“说不定这位武骑前辈大功告成,压制住千血上的邪气了呢?况且你以寒冰真气收拾它一顿,它至今仍死气沉沉,也不作乱。”
鬼魅道:“那红布人如此凶残,我看武骑棋差一招,并未成功。迫雨迫雨公子,你可要仔细权衡,小心为上。”她本来已改口叫迫雨哥哥,但之后迫雨拒人千里,她心中别扭,称谓又生分矜持起来。她想起自己被九鼎剑法真气折磨时,委实身不由己,苦不堪言,不禁又替迫雨担心起来。
苍鹰说道:“车到山前自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迫雨眼下并无兵刃可用,不如暂且拿着,等咱们脱困之后,迫雨老弟若不要,我便将此剑带走。”
三人都觉有理,又见武骑写道:“我若真驯服千血凶性,将千血放入溪水,我当引诸位有缘人出去。”他们来到溪水旁,迫雨将千血伸入水中,解开寒冰真气,远处陡然水声大作,将山壁冲开一个大洞来,这水中本就汇聚此地数千年的血流,千血剑吸收以往红石神教教主邪法,威力更强上数倍,以此兴风作浪,并无为难之处。
迫雨喜道:“成了,那武骑前辈不惜牺牲性命,终于降服此剑,这便是铁一般的明证。”
四人走入那大窟窿,一路又朝上走,行了半天,见前路猩红晦暗,河中暗藏尸骨,呼吸中有浓浓血腥气味儿,知道又回到了红水石村之中。
走到一处死路,前方是一面血红的大石头,再无其余通路,九狐奇道:“那武骑前辈说要引咱们出去,可却此路不通,莫非他有所疏忽了么?”
迫雨忽生感应,举起千血神剑,缓缓刺入石墙之中,刹那间,四人瞪大眼睛,心中惊恐,只见墙面冒出无数人脸,各个儿凄凉绝望、张大嘴巴,却又发不出半点声息,那些人脸慢慢从石墙中钻出,皮肤溃烂,竟是一具具千疮百孔的尸首,它们落地之后,便又绵软不动,由生返死。
鬼魅、九狐急忙转过身去不看,险些作呕,但两人内功深湛,屏息片刻,便已平静下来,千血剑越刺越深,尸首一个个儿从墙中爬出,不多时便破开一道裂缝,足以容一人出入。
苍鹰破口骂道:“造这村子的人,当真邪门诡异,莫不是失心疯了么?”
迫雨叹道:“先出去再说吧。”率先从裂缝中走过,目光朝两旁一扫,见无数尸体扭扭曲曲,纠缠在一块儿,四人走过时,它们缓慢转头,似在看着四人,迫雨背脊发凉,深怕它们探手抓来,那可真无法可想,只能束手待毙,他加快步伐,走了许久,这才来到外头,回头张望,却见众尸首又慢吞吞的爬了回去,回归原味,将这山壁堵的严实。
鬼魅不敢耽搁,催促道:“快些离开这儿,省得再撞上妖怪。”
看清周遭情形,不禁吃了一惊,原来三人又回到村中层楼之上,眼下所在之处是一间暗室,阴暗潮湿,压抑沉闷,四周全是尖锐利器、刑具,造型残酷,令人腿脚发软,汗流浃背。
苍鹰在门上听了片刻,知道左右无人,笑道:“那些妖妇定是到处搜寻咱们,万料不到咱们跑到这儿来。眼下黑灯瞎火,正是走为上策。”
九狐点头道:“我被掳来之时,见到这村中妖女足有数千,虽不至于各个儿会吐毒血,但正面冲突,毫无胜算。咱们趁着天黑,偷偷溜出去,再广招天下英雄,屠灭这些妖魔鬼怪。”她说起妖魔鬼怪,不由得想起离剑对她迫害之事,自怜自伤,难免害怕。
眼前是一条走廊,尽头处有楼道向下,转下楼梯,见到许多牢房,里面横七竖八、密密麻麻的躺着囚犯,各个儿肢体残缺,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仿佛地狱中的恶鬼一般。囚犯见到四人,全数挣扎着爬起,呜呜叫嚷,却说不出半句话来,顷刻之间,哀嚎大作,如同山呼海啸、群兽悲鸣。
苍鹰忙朝他们做手势,示意他们莫要作声,又做了个开锁的动作,表明定会设法相救。众囚徒神志不清,哪里懂他意思?咿咿呀呀,叫的更加急促,更有人跪倒在地,频频磕头,脑袋栽在地上,竟似全不知疼痛,鲜血长流,却又视若无物。
苍鹰怒道:“老子本还想救你们,被你们这般一闹,只能自顾自逃命了!”
迫雨道:“不,自当相救,咱们将他们全放出来,大伙儿拼死一搏,总好过奄奄待毙!”散去寒冰真气,舞动千血剑,斩在婴儿手臂粗细的铁条之上,果然削铁如切豆腐,立时便破开一个大口。他赞道:“果然好剑!”
他四处奔走,将铁栏杆一一劈断,只觉此剑似与自己心意相通,只要稍动念头,此剑随心运转,如同活物一般,斜刺直劈,浑不费半点力道。自忖若仗此剑行走天下,武艺凭空增长数倍。用来斩妖除魔、克敌制胜,可谓无往而不利。
众囚犯嘴里含混,但却欢呼雀跃,一涌而出,朝迫雨跪地磕头,不停道谢。迫雨见单此一层便有两百囚徒,下方只怕更多,如全都放了,自然声威大增,足以与众妖女一战。他手脚不停,不停斩断众囚徒手上镣铐。
突然只听一囚徒尖叫一声,指着九狐、鬼魅,嘟囔道:“女子!女子!”他舌头被割了半截,发音甚是含糊。
其余囚徒登时炸开了锅,纷纷露出惊怒表情,朝二女扑了过去,迫雨瞬间闪到她们面前,喊道:“她们与我一起,都是自己人!”众囚徒这才消停下来。
迫雨松了口气,喊道:“大伙儿随我来,与我一同到楼下救人。”
众人兴高采烈,紧紧跟在他后头,但蓦地前方人影一闪,只见一娇弱身影出现在众人跟前,迫雨定睛一瞧,正是那叫柔鱼的女子。众囚徒一见到她,立时心惊胆战,手足发软,扭头就往后跑。迫雨剑放身侧,昂然道:“想活命的,快些给我让开!”
柔鱼目光冷酷,面色阴沉,但嘴角却似在发笑,说道:“原来你们跑到这里,可累的咱们一阵好找。”又望向迫雨身后,厉声道:“你们私自外出,难道不知会受到何等惩罚么?识趣的快给我回去,否则挖眼斩脚,到时可别叫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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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红泪纷流终命丧
一众囚徒吃足这柔鱼苦头,对她憎恨至极,却又畏惧万分,听她呵斥,吓得全往后缩去,更有人滚倒在地,蜷成一团,装死装疯起来。?
迫雨喊道:“鹏远大哥,两位姑娘,战决,不能让她叫来帮手。”
九狐体弱,即便想上前相助,但也力有未逮,鬼魅以静心裂序心法缓解病痛,此刻与不会内功之人相近,摇了摇头,说道:“我我身子不妥。”
苍鹰目光扫过众囚徒,见他们眼神狡黠、凶狠,却又懦弱、卑微,他隐隐觉得不妥,说道:“你自个儿对付得了,我替你照看着些。”
柔鱼双手朝旁一张,各现出圆盘,唤作双鱼四海盘。她更不犹疑,双盘一上一下,袭向迫雨,转眼已至迫雨面前,双盘边缘闪着寒光,可见其锋锐之处。
迫雨不慌不忙,退后一步,转动千血,如同一轮红月,刹那间将一玉盘斩成两截,他顺势下探,刺向柔鱼腹部,柔鱼惨叫一声,百忙之中无暇细思,身子一扭一转,如水中游鱼,立时闪身避开。
迫雨见她身法灵活,比飞鸟更为奇,游刃有余,也吃惊不小,使出逍遥剑法,连环出手,但柔鱼这轻身功夫也是一门绝学,一旦使出,在地上却如鱼得水,身子滑溜,移动加倍迅捷,迫雨剑法虽高,宝剑虽利,但一时也奈何不了她。
柔鱼一边躲闪,一边寻找空隙,如此缠斗数十招,突见迫雨一招使老,她心下窃喜,蓦地张嘴吐出毒血,她功力远胜过寻常村妇,这一口血急射来,若迫雨闪避不开,自然有性命之忧。但若他急于闪避,柔鱼也有制胜手段。
岂料迫雨那一剑乃是有意为之,仗着蛆蝇尸海剑心法,反应灵变。身子一侧,惊险万分的躲开血水,霎时反攻过去,柔鱼尚未眨眼,长剑已来到面前。她大骇之下,张嘴又逼出一口血箭,若是其余村妇,吐这毒血时往往要凝聚片刻,方能汇合毒物,但柔鱼体内毒血随心而动,要来便来,虽于自己性命有损,但却能接连使动这活血虫箭术。?
迫雨心中一动,千血剑不由自主的迎向毒血。那一口血箭突然转向,被千血剑吸了过去,融在剑刃之上,柔鱼脸上变色,想要朝外逃去,但迫雨上撩下劈,将她逼退半步,柔鱼方寸大乱,步伐失灵,又斗了十招。被迫雨点上穴道,哎呦一声,软倒在地。
囚徒们见状狂喜,出如狼似虎的嚎叫声。声音凄厉残忍,全无先前摇尾乞怜的丑态。
苍鹰站在高处,凝视众人,不知为何,心底竟涌出憎恨来。
柔鱼被迫雨制住,咬牙瞪眼。狠狠说道:“好!我输给了你,你快些给我个爽快吧!”望向一旁虎视眈眈的囚徒,声音竟有些惶恐。
迫雨道:“我不杀你,但也不能放你!你们这些妖女手段毒辣至极,咱们不想硬拼,城中可有什么机密道路?你引咱们过去,若能逃出此地,我便放你一条生路。”他曾为逍遥宫教徒,知道这等邪教,通常有避难密道,可以通往安全所在,那血池下的河流太过凶险,绝非脱险途径。
柔鱼怒道:“你当我柔鱼是贪生怕死之徒么?我绝不出卖血玉女妹妹!你若真是英雄好汉,便在我脖子上划一刀子,给我个爽爽快快!”
众囚徒瞪大眼睛,荷荷声,纷纷含糊不清的说道:“这女子乃是以往血石神教的教主侍卫,却背叛教主,投靠了那血玉女童,当真该死!”
“不错,她兀自嘴硬,却不能让她这么便宜死了!恩公,你把她交给咱们,让咱们好好炮制她,如此方能撬开她的嘴巴!”
“这村中女子,一个个儿都反了天了,老子以往对她们太过客气,以后可不能再把她们当做人看了!”
“她们本就下贱的紧!这柔鱼模样不差,偏生脾气不小,若非她身在教主身边,老子早就把她驯得乖如牛羊了!这回她落到咱们手中,可要让她知道本分,若她骚得很,浪的很,嘿嘿,不如让她多活些时候。”
柔鱼瞧见众人神情,听了众人言语,吓得瑟瑟抖,鬼魅怒道:“你们全给我闭嘴!否则我把你们舌头挖的半点不剩。”众囚徒这才收敛,但眼中那恶毒光芒仍生生不息,甚而投向鬼魅脸上。
九狐小声道:“权且由他们说,否则那柔鱼未必肯就范!”鬼魅咬咬嘴唇,叹了口气。
迫雨听闻囚犯所言,稍觉刺耳,但陡然间心头一阵迷茫,似乎听千血神剑低声呢喃道:“对敌需狠,不可容情,何况这女子是妖怪,想要残害九狐,唯有以毒攻毒,才是道理。”
迫雨硬起心肠,说道:“你不肯说,也由得你!”转头对众囚徒道:“你们要如何处置她?”
囚徒喜上眉梢,喊道:“恩公你瞧好吧!不过恩公你要不要先行试试?”
迫雨待要否决,但千血神剑又道:“不可示弱,让这女子畏惧于你。”言语轻柔,竟仿佛关怀于他的长辈一般。迫雨闻言一愣,想起九狐对此似也赞同,走上前去,拧住柔鱼的脖子,厉声道:“你若不答,我可什么都做得出来。”
柔鱼突然放声大哭,喊道:“我说!我全说出来!村里却有一条隐秘道路,可以通往外头,但但我却不清楚开启之法,唯有唯有昔日教主知道。”
迫雨道:“那教主在哪儿?他还活着么?”
柔鱼拼命点头道:“他被关押在这牢房最上层,血玉女妹妹下令,不得不得怠慢此人,要好好待他,先让他尝到甜头,再让他受最残酷的刑罚。我我身上有钥匙,你前往顶层,可以将他放出来。”
本来这牢狱之地,守备森严,但血玉女绝非统帅之才,为了捉拿苍鹰等人,竟令所有手下四散搜寻。这牢狱竟然毫无防备,柔鱼心思机警,对自身武功极为自傲,特意留守。却想不到轻易败在迫雨千血神剑之下。她对众囚徒畏惧之情刻骨铭心,此刻受到胁迫,脑中一团混乱,竟一股脑将机密都说了出来。
苍鹰心中疑惑顿起:“这血玉女受此人所害,对他恨之入骨。怎能饶他性命?更别提如此照顾于他。这些女子又怎能不觉奇怪?莫非血玉女童一直在撒谎么?她编出这等惨绝人寰的故事,不过是为了蛊惑这些女子,乃是催人为她卖命的迷心法术?”
迫雨在她身上一摸,果然搜出几把钥匙来,他笑道:“如此倒省得我大肆毁坏了。”将柔鱼一推,送到囚徒之内,喊道:“好生看管她,不许伤她一根头!”
千血在他耳边不停低语,令他飘飘然的,以为自己刚刚救了众人性命。展露出盖世神功,众人定对他言听计从,不敢违逆,谁知众囚徒平素皆是暴躁卑劣之徒,将女子看的如同牲口,对柔鱼觊觎已久,又憎恨万分,柔鱼落入他们手中,哪里还管得住手脚?
顷刻之间,有人张开嘴。咬在柔鱼肩上,奋力撕咬,扯下一大块肉来,呜呜乱叫。在柔鱼伤口处啃食。更有人压在柔鱼身上,直往她下身抓去,使劲儿撕扯柔鱼裤脚。柔鱼想起生平所见之事,吓得魂飞天外,泪水狂涌。
苍鹰与鬼魅同时暴怒,苍鹰拉住那急色之徒。咔嚓一声,拧断那人脑袋,又将数人踹飞。鬼魅短剑挥出,捅破几人喉咙,她内力虽失,剑法仍极精妙,众囚徒害怕起来,连滚带爬的翻到两旁。迫雨也想动手惩戒,但千血又道:“不可,不可。那些人一时冲动,其实对你恭敬的紧,不可因小失大,赶尽杀绝。”
九狐拉住鬼魅,说道:“咱们若真要脱困,这些人或还有用。”
苍鹰扶起柔鱼,说道:“迫雨,这些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可不能啊!柔鱼!你怎么”只见柔鱼满嘴是血,呼吸已停,原来她方才惊恐过度,咬断舌头,堵住气管,随后吓得心脏裂开,竟在转眼间香消玉殒。她年纪轻轻,也非悟性奇高之人,但武功却绝不弱于鬼魅,乃是因她习练红石神教的种种秘法已久,以寿命换得一身武艺之故,此刻备受摧残,丧失生机,立时死于非命。
苍鹰气往上冲,又要拔剑杀人,但迫雨却道:“鹏远大哥,且慢动手,这些兄弟并非敌人,乃是咱们同盟。咱们既然放了他们,不可出尔反尔,何况他们已然知错,不会再犯,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