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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零落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应无恙w

    微生红菱说到这里,流露出一点惋惜神色。

    江水见此心中有了推测:“当年人才辈出,帝气将星修行频繁而出,而今却久无此等惊世之人。”

    “莫非皆是青阙君为了延续旸国。”

    而微生红菱看她一眼,忽然道:“不愧是你。”

    “师祖以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将天下十三州仙脉毁溃殆尽,接连剥离气运之类,使青天之下,黄土之,再无不可琢磨之事。”

    “仙脉毁去,再无飞升界之可能,苍髯君与破微君或是此前飞升,再无踪迹。”

    江水静静看着她,没有忘记微生红菱之所以讲述这个长长的故事,是为了给自己一个解释。

    她一直在等这个解释。

    “可此法只留了一点弊端,或者说是师祖有意为之,他恼怒公主之死,减去旸国国祚八百年。”

    “但他还是在旸国国祚将尽的那一刻,埋下了日后修复仙脉,并且延续国祚的——吾辈称呼之为楔石。”

    光如水,月空虚。

    微生红菱将玉拂尘递去一端,指着江水:“你便是那个楔石。”

    江水忽然笑了:“楔石原来如此。”

    出乎微生红菱意料,她并没有恼怒,反而有一种庆幸:“既然我便是楔石,那么我想让天下太平,天下便可以太平”

    “当真如此,可真是太好了。”

    她分明是笑着的,可当她垂首看天下众生的时候,分明有晶莹一滴泪,淹没于夜色之中。




第七十一章 积攒善罪无为业,南碧霄州
    这天下有多少州呢

    有人说是天下十二州,也有人说是十三州。

    至于那饱受争议的传说之中第十三州其实有一个名字,曰南碧霄州。

    据说登之者可以白日飞升,是为界之渡津。

    江水按照记忆从漫无边际的藏书之中找到记载有南碧霄州的那一卷,用指腹摩挲着面不知过了多少年风霜的前朝文字。

    从前天下间诸国林立,不只有多少晦涩难懂的他国文字。

    这一卷更似从古老苍莽之混沌中而来。

    但江水认得。

    她从前大约十分喜好一些古籍的阅读之人,此间文字不知何朝何代的传承,可自己居然还能够认得。

    微生红菱早已离去,她大费周折造势了一个圣人,若是轻易就让旁人见到岂非坏了之前多番苦功

    江水心道,自己到底还是当不圣人这个名头,否则即便衣衫褴褛,有奇谋妙计如锦绣藏于胸,何须如此这般

    但既然已经造势了,不干脆加以利用犹似自欺欺人。

    且江水虽对她将自己当做一块石头来打磨雕琢有些芥蒂,但殊方同致。

    她不去管微生红菱的目的是为了修补仙脉,微生红菱也不将自己当做手头一无所知的棋子。

    如此二人之间共赢互利,如此便最好。

    收回发散的思绪,江水将有关南碧霄州的记载缓缓默读于心。

    微生红菱在讲完故事之后,对于楔石的选择,只说师祖时非谢曾去往南碧霄州欲寻什么,结果之遇到了一只仙鹿。

    便是后来尾毛做成拂尘的那一只。

    后来回到玉麈开宗立派,在阻断仙脉,维持片刻安宁。

    关于南碧霄州是去之者皆可以白日飞仙这一说法便是荒缪了,但或许代表着,能够找到南碧霄州的,便是足以飞升之人。

    正当江水暗自思索时,忽而听见身后脚步声传来。

    她在满地书卷之中回头,恰好看见玉麈掌门双眼中翻涌的激动与悲伤神色。

    鹤发鸡皮的老人家露出这样神色,江水虽然疑惑但有些不忍见,她问:“掌门寻江水有事”

    玉麈掌门李倾昆看着江水笑了笑说:“是有些事,不过老夫先陪江水姑娘将这里收拾干净吧。”

    李倾昆如此直言,江水却不能真的让老人家多次弯腰捡书,忙道:“无妨,我自己来便是。”

    她眼疾手快,加之多年在此早已熟悉了,飞快地便将书摞好妈齐。

    而李倾昆手都伸了出去,奈何走得太慢还没到近前便已没有让他再动手的需要了。

    江水自知现在算是半个活死人,不渴不饿不寒不热,但是掌门看起来中气已衰,此等寒冷地方最好不要多留。

    她这里也没有热茶,只好带着歉意请老掌门坐在稍微靠里的地方,自己多少能够挡下一点风雪。

    “江水姑娘。”

    李倾昆道:“红菱说,她将一切都告知与你了可是”

    果然是为此事而来,江水垂下眼:“是。”

    李倾昆又道:“她十年前下山之时,便言若功败垂成,无法成事,便自愿削去一身仙骨,将所得传承还归觉月洞,以期未来。”

    十年

    江水不动声色地咀嚼着这个时间,将它默默记在心中。

    李倾昆看着江水,他是江湖之的一派掌门,如何能没有听过十多年前那个声名鹊起的双刀客

    而她最后一次出现于人前,便是和風锁剑卿哉的姜台终比,出手之间隐隐有旁门左道之影。

    若非是当真不想在这个江湖继续走下去,她何必要白白暴露一身邪功

    彼时江湖之中有不少暗流湍急,若非随之而来的战事,怕这江水姑娘也该是一名魔头的存在了。

    如今时隔十数年,李倾昆面对着这个当初正邪难辨、如今却通身安神定气的江水姑娘,一时不知改如何说话。

    他忍了又忍,江水见他苦思不好打断,只是低头等着老前辈继续。

    “江水姑娘。”

    “晚辈在。”

    李倾昆最终还是开口:“你的本心是什么”

    本心江水一愣,而后道:“平乱安民,惟此而已。”

    可李倾昆却悠悠叹息:“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混乱,有忠臣。”

    “今世之苦恨恼怒,如来如去,江水姑娘,你如今苦恨的是什么天下苍生,生灵涂炭么”

    江水虽觉莫名,但仍旧道:“万物皆积攒善罪无为业,难道因此便该无心无我,尽皆消亡么”

    她又道:“江水,只期盼能让天下安稳,如此宽慰吾心。”

    说来她果真算得自私之人,所做一切,却原来只为自己宽慰。

    但旋即之间江水又开始疑惑起来,为何脑海中会忽然有这般思索

    当真是奇怪。

    当她再抬首的时候,发觉李倾昆掌门神色比先前好了些许,颇有些不明所以。

    她问:“掌门是有什么见教么”

    可李倾昆却直摇头:“不敢,不敢。”

    却又将话题绕回微生红菱身:“江水姑娘既已经知晓了楔石一说,可对自己的千尘往事有所追寻”

    提起这个,江水又愣了愣。

    良久她才一笑:“江水从前约莫并非良善之人,微生红菱既然有神仙手段,能封住我的记忆,想来大约现在不是该追寻的时候。”

    她真诚道:“但狐死首丘,最终江水还是想寻回自己本心的。”

    李倾昆咳嗽两声:“江水姑娘……”

    “你这个名字,十年前老夫便曾听闻过,奈何千山万水传来终究有失真之处,老夫唯恐语焉不详误了姑娘你的信念。”

    他没有微生红菱那般得悟仙旨,可为了造就江水这枚楔石,整个玉麈付出了无可估量的代价。

    这个代价是在听微生红菱说完计划之后,玉麈诸多长老一起做的决定。

    而在每一个殉道而去的师兄弟临走之前,都将他们悟到的那一份,好好都托付给了李倾昆。

    微生红菱一身仙骨不假,可她到底还是太年轻了,需要一个长者替她把握着更多的东西。

    江水此前从未和这位掌门有过多接触,此刻陡然听起十年前自己便已经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下意识得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白皙修长。

    而自己的身体更是约莫只有二十出头岁,且已经有三年维持着这个身形,那么十年前自己至多一十四岁。

    这样一个稚童便可以将名声传到玉麈掌门耳前么

    她看一眼玉麈掌门,还让这个掌门有了语焉不详的神态。

    江水忽然有了模模糊糊一层揣测,却总是隔着什么看不透彻。

    李倾昆眼见他陷入思索,只道:“不久之后江水姑娘便将下山,江水之名毫无遮掩,可前尘旧事却一概不知。”

    江水洗耳恭听。

    “你此去便是卷入了天下局,其中凶险可见一斑,若旁人知你忘却前尘,可能会有欺你瞒你之举。”

    “但有一人,江水姑娘昔年曾与其肝胆相照传为佳话,此人老夫也有过相见,其人端方正气,君子无双。”

    “只是自江水此名消失之后,那人也渐渐销声匿迹于人前,若是下山之后再逢,江水姑娘尽可以信他。”

    江水听着这一段过往,忽而有落泪冲动:“是谁”

    “風锁剑,卿哉。”



第七十二章 点灯逐梦当头月,祭拜先生
    平素无人的小道上有一脚深一脚浅的走路身,偶尔路过此地的小官暗自嘀咕,打眼看去远处似乎有个红衣的女子正在向这边走来。

    那女子绿云如雾,金钏在臂,行走之间却无寻常女子袅娜娇弱姿态,但也耿不似已婚妇人那般。

    再往近前一些小官更觉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而后电光石火间想起,这不是那位寸亦剑寸大人么!

    怎么今日做得女子打扮

    “寸大人”

    那路过的小官看见来人竟然是寸亦剑寸大人,一时之间居然不是十分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后他揉揉眼,确认是寸亦剑无疑,于是分外惊喜迎上前去:“寸大人!您来这荒野之地做什么”

    虽然寸亦剑以浸淫官场多年,但她还是对此谄媚阿谀之士没有好脸色。

    但好在她如今位高权重,即便不好相处一下也没人敢去触她的霉头。

    这小官也有脸色,看见寸大人脱下官服如此打扮加之面色不虞,便自己寻了个借口告退了。

    寸亦剑没有管他离开的时候是否对着自己的背影啐了一口,她绕过荒凉小径,推开堆雪的枝丫,终于走到了一块石碑之前。

    她呵气成冰,弯下腰轻轻扫去碑上枯叶与落雪。

    那被扫干净的碑上写了六个字——

    “恩师陈萧之墓”

    魏呈萧生而娟狂,死得寂寥。

    那一日寸亦剑一如往常出入逸王府,却在离开时被逸王身侧鲜少离身的心腹秋劫所拦住。

    秋劫对待旁人素来冷峻,拦住她后只说了魏呈萧意图周旋在京州朝堂之中,被昔日仇敌所杀。

    而寸亦剑既然是他的徒弟,逸王垂怜,将魏呈萧的尸骸交给了她。

    寸亦剑那时如何做的呢

    她并没有多少吃惊,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先生终于奔赴无归之路了。

    她沉着冷静地谢恩,带着逸王拨给的护卫,将先生葬在了一处无名山丘之中。

    唯一不同与其他地方的,是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州,它格外荒凉。

    很少会有人来打扰先生清魂。

    相比较闻名于天下的读书人中佼佼者魏呈萧先生,寸亦剑更熟悉的是那个事无巨细教导自己的陈萧夫子。

    一个当代的大儒,跑去偏远无名的小地方一户土财主家教书,说来谁会相信

    她看了许久,跪了下去。

    而后寸亦剑从身侧的包袱中取出了一壶烈酒,两支酒杯,端端方方摆好。

    一如往昔对坐饮酒而狂论。

    “先生,许久不见,今日是您的忌日,亦剑来陪先生喝一壶酒。”

    她将两支酒杯一并斟满,一支撒在碑前,一支自己饮下。

    而后寸亦剑拿起酒壶,又各自填满,再将其中一支撒在碑前,一支复又饮下。

    如是者三。

    她已经有醺醺然一抹醉意,飞霞在颊:“昨夜玉麈有奇异之天像,所有人都说,将有圣人出世,结束这个乱世。”

    “先生高智,可否一猜这圣人会站在哪一方”

    只有山间穿林而过簌簌风声,落雪声。

    “先生为何总是缄默不言,难道是还记恨亦剑投入逸王门下么”

    寸亦剑强颜欢笑:“昔年先生临别前曾言,浊雨不可展翅,可惜亦剑没有您所以为的那么正直,还是选择了随波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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