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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零落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应无恙w

    江水:“慧眼如炬不是这么用的。”

    她又道:“鹿衔派你来的”

    其迟点头:“是!教主命我前来武林会!”




第六章 明朝水势复于东,平安客栈
    在得知眼下江前辈并无住处之后,其迟恭请其下榻容教在姜台的一处客栈产业。

    平安客栈。

    江水听其迟兴致勃勃地说了好一通下山之后的见闻,行走的路途上也听了一耳朵。

    这客栈虽小,但也客源众多,盖因这个名字取得实在是好。

    平安平安,其实武林人除了名扬天下,大多也就是图一个平平安安的好彩头。

    姜台是比武逞强出风头的地方,为了些许微薄的名利追求而折煞性命的,总大有人在。

    江水想起自己,其实也都是差不多的。

    没有什么好指摘别人的。

    单看客栈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小二和账房先生都是普通人,只是那个跑堂有些粗浅的拳交功夫。

    粗浅到普通江湖人都能发现,一眼看透这点可怜的小武功底细的地步。

    不值得在意什么的小人物——谁都会这么觉得,谁想到这样一家平平无奇的客栈居然是容教的产业呢

    江水出于避嫌,也不打探窥探什么,只站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等着其迟去缴钱,告知账房先生再开一间上房。

    其迟和账房先生很快就谈妥了。

    跑堂光明正大地打量这江水,笑吟吟地应下,当下便领着二人去二楼客房去了。

    跑堂把抹布一搭,客客气气道:“二位客官,这左边是您的,右边是您的。如果没什么其他事,那小的就先下去了!”

    江水被跑堂领到自己的那间客房,发觉其迟有些犹豫,便点点头对跑堂道:“去吧。”

    等到跑堂一溜烟地跑回下去之后,江水又开口对其迟:“进来一坐”

    其迟一愣,旋即兴高采烈:“好的江前辈!我不会打扰江前辈的!”

    江水推开门,其迟便在她身后跟着落后两步也就进去了,还顺手将门关上。

    屋内陈设简单大方,江水将青昙刀按在桌上顺势坐下,又把一直端在手上的盒子放到旁边凳子上。

    其迟见她伸手拿起茶壶却没有倒出一点水,当即表示要去替江前辈烧水喝茶。

    瞟了其迟一眼,江水默许了。

    其迟得令便出了客房,江水沉吟片刻,在猜这储诚庭会交给自己什么。

    敌非敌,友非友。

    储诚庭不是圣人,不是江水说一声求一句,就能体贴地妥协的。

    若是其他人有打压武林之意,姜台武林会自然是绝妙的机会,

    毒攻,火攻,兵戎相见,阴谋诡计。

    可以使用的计策数不胜数,其中除了筹备武林会的丹峰内部,参赛的武林人武艺越高,就越有用处。

    可储诚庭会是用这些计谋的人么

    江水并不觉得。

    名娃宫魂皆有尘中之眼界,堂堂摄政王,岂能独以诡计而掌权把玩天下

    在她眼中,储诚庭不吝于阴谋诡计,但更喜欢揣度人心,让别人别无选择地顺着他的要求逐步跪下去。

    哦不,当初自己是有选择的。

    是否与他并肩。

    之前对于卿哉,如果不是他江水绝不会知道卿哉的处境,更妄言为了救下卿哉而服下银零落。

    其实储诚庭出于对耿葵先生留下的疏麻令,以及对人才的爱戴,对自己倒确实多有纵容了。

    所以江水大胆示弱,刀不求忠,但求一击之锐。

    江水“愿意”当一次逸王的刀。

    古人云:美人赠我金错刀,何以报之英琼瑶。

    钱财可为刀,杀人酥麻之间。

    她这柄刀不是金错刀,青梗绵延绞杀后,抽刀可以断江水。

    明朝水势复于东。

    那个叫阿晨的奴仆的死是江水没有预料到的,但江水的手摸索着盒子的花纹,掩唇而解颐。

    储诚庭不会信自己,自然,江水也不会真的办事。

    但是有了交涉,你来我往,才是这个玩弄人心的储诚庭所喜爱的消遣。

    江水搏的就是这一份消遣的机会。

    储诚庭啊储诚庭,我的好师兄,现在你又会给我什么呢

    其迟敲门时,江水还没有停下来笑容。

    等到其迟拎着水壶进来时,看见江前辈眼眸明亮,犹带笑意。

    “坐下吧。”

    江水接过那杯其迟殷勤斟下的茶,端在手中等着不那么烫口。

    其迟应声坐下,看着江水笑得惬意,虽然不知何故却也渐渐少了拘束。

    他问:“江前辈怎么带了面纱”

    江水闻言,直接将面纱揭下:“叫丹峰掌门的女儿慕千遥毁了容。”

    “江前辈!”其迟豁然起身:“容教必然为江前辈寻找灵丹妙药!为江前辈报仇!”

    江水瞧了他一眼:“你今年才十一岁,已经算是少见的老成持重,我们容教,我们容教这种话还是少说得好。”

    “容教只是鹿衔一个人的容教。”

    其迟讷讷应和,江水叹气:“坐吧。”

    还是个孩子呢。

    江水更加觉得这个其迟没有练自己的《灰河》是正确的,离开后山虎狼之地,这个孩子居然越来越单纯了。

    叫人扶额不已。

    她说:“鹿衔派你来姜台做什么”

    “教主赐我宝刀一把,命我前来姜台参加武林会,其余的并没有说什么。”

    江水闻言不由失笑。

    早前自己还在想,鹿衔不会昏了头在这时来武林会砸场子,现在其迟倒真来了。

    看江前辈如此了然于胸的笑容,其迟按捺不住好奇心:“江前辈笑什么您知道教主的意思么”

    鹿衔主张收敛锋芒,江水自然明白,这个其迟说好听了是容教未来护法的预选人,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小教众。

    即便折损了也没什么,尸体扔去行尽天鹿衔都不认。

    瞧,左倾秀比其迟悟性根骨都好上太多,鹿衔才没舍得将她派来。

    其迟不明白,江水还不明白么。

    她又问:“鹿衔真的没有让你带什么话”

    其迟茫然地握着刀。

    他思索了一会才说:“也不是,教主问我修炼到第几重了,我说第四重,教主问我说“刀是生死器,资质驽钝,只有第四重,你学什么刀“”

    江水闻言点点头,心中却不以为然,这那里是问。

    明明是因为自己这个师傅不是她的手下,无处责骂也不好自降教主身价,才有此一“问”。

    “其他没了”

    江水暗自忖量,不至于如此。

    其迟又开口:“哦哦!”

    “教主临行前特地召见我,给了我一把刀,还给刀,给江前辈先前教导我的刀法赏赐了名字。”

    心念微动,江水开口:“什么名字。”

    “刀叫砍柴,砍柴刀。”

    其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接着说:“至于刀法,教主原话说,日后江客卿若是问起,便告知她,鹿衔越俎代庖,取了一个名字,叫《初旭》。”

    ……

    原来如此。

    初旭,砍柴。

    对于在自己事发突然离开之后,已经成为了容教教主的鹿衔能够查到自己的过往,查到银碗。

    江水没有半点意外。

    只是先前一时未曾想起而已。

    其生父前教主迟焰,大约为储诚庭隐藏之半附庸,鹿衔掌教自然是有些——

    江水笑笑,鹿衔这样借着取名,并不宣之于口,却也该是在告诉自己。

    她全都知道了。



第七章 叹光月清冷月折,如许无聊
    不能理解教主和江前辈这两个人到底通过自己传递了什么,其迟只是茫然看着江前辈的笑容。

    瞥见其迟满头雾水的模样,江水笑着摇摇头,低头喝了半杯白水下喉头。

    而后江水话锋一转:“才不过练到第四重,可有把握站到春溪”

    谈到练刀,江水整个人气势瞬间凛冽了起来,其迟也回忆起曾经在江前辈手下学武的痛苦。

    他板直了腰杆,逞出些自信来:“有教主所赐之宝刀在手,其迟觉得,或许有可能。”

    “或许”

    江水面色不辨喜怒:“我教你的那些暗杀巧技可有怠惰”

    其迟认真回答江水说:“自江前辈离开容教之后,我日日苦练,不敢有一日懈怠。”

    江水对此不置可否,也是相信的。

    其迟是在后山张大的孩子,知道命有多精贵,有多脆弱。

    陡然离开容教,要说其迟不兴奋不激动是不可能的,但劫后余生却也在悄悄滋长起来。

    几个月前,他还在惶恐于下一场会对上谁,是杀了谁,还是被谁杀了。

    就连对死亡的惶恐是理所当然的惶恐,在容教,在行尽天的后山,没有天资不够狠利的,本来就该去死。

    他知道流血会疼,知道死会疼,那时候突然接到江前辈伸出的手,只是有种不只今夕何夕的震惊。

    江前辈对自己,就是对一个玩意儿。

    后来其迟渐渐就明白了。

    其迟还知道,江前辈并不是特别在乎自己这个玩意儿。

    可这是其迟的救命之恩,解火之水,惶恐无助之时其迟不由自主地想贴近江前辈。

    甚至午夜梦回,梦到自己拒绝那只手之后,江前辈离去的背影。

    满目血色,思绪断灭灰飞。

    这一切其实都是好好地。

    但是他为何偏偏出了行尽天见到了容教之外的,人间。

    江水察觉到几分阴戾,源头正是其迟,她又将剩下的半杯水又喝尽了。

    “你有什么想问的。”

    被话冰地一个激灵,其迟不自在地笑了笑:“江前辈……”

    江水松了松肩膀,准备听听他想说什么。

    其迟纠结许久,才把自己的所想全盘托出:“平安客栈是教中产业,这些人却也都不用去后山,我想,我想……”

    并不着急打断他,江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其迟又“我想——”了几番,最终还是什么都说不出。

    江水忽而道:“其迟。”

    “在!”

    其迟条件反射地回。

    “你可知道,你这个其迟的名字有什么含义,我又为何要给你取这个名字”

    其迟迟疑摇头:“我不知道江前辈的意思。”

    江水又抿了一口水。

    她道:“你脸颊上有疤痕,我从未问过,但**不离是后山里拼搏落下的痕迹。”

    “疤痕,疤痕,七之迟滞就是数八,你这个名字要跟着你一辈子,可我却只是随口一取,和山月溪水纷雪之类,没有任何不同。”

    她缓缓陈述:“你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曾追往事,惊觉此生无功过,叹光月清,冷月折,秋月空负。

    浮槎古今,如许无聊。

    其迟失落难堪:“其迟不知。”

    “你知道。”

    江水嗤笑,不只是在嘲讽其迟的自欺欺人,“你天资一般——不,或许在普通人里算得上拔尖的那一拨次,可是在真真的天之骄子面前,算不上什么。”

    “你和左倾秀本来是挣个死活的对立,结果现在是师兄妹相称,平时也和气安稳。”

    其迟涨红了脸:“江前辈……”

    江水很少口出恶语,正如水能覆舟这句词一样,真正让大舟颠倒的,最是温吞。

    “你还不敢对我反唇相讥,但这不怪你,容教里你若是敢顶撞客卿无疑是自寻死路,不怪你。”

    江水道:“你有那么一点天资,但偏偏那点天资还远远不够,所以这些天资带来的痛苦比好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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