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颂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圣诞稻草人
寇季摇头。
赵祯再问,“是否会动摇江山社稷”
寇季沉吟了一会儿,继续摇头。
赵祯坐直了身子,朗声道“既然如此,朕就陪你去交子铺看看。你赌上的是性命,朕不过是被人弹劾而已,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说起来,你也是在帮朕赚钱。
所有的事情皆由你一手操劳。
朕什么忙也没帮上,平白的还要分走最大的一笔钱。
左右算来,都是朕在获益。
所以这百官的弹劾,朕认下了。”
陈琳闻言,惊叫道“官家……”
赵祯摆手道“不必多言。”
寇季有些意外的盯着赵祯,没料到赵祯答应的这么痛快。
赵祯见寇季一脸意外,就淡淡的笑道“朕习武几年,虽然没有练就高超的武艺,但多少磨练出了一些胆气。你敢赌上性命,朕听一听百官的弹劾又何妨。”
寇季闻言,先是一愣,然后咧嘴笑了。
他教唆赵祯习武,就是为了让赵祯磨练磨练性子。
如今看来,已经有一些成果了。
也不枉费他的一片苦心。
寇季起身,对赵祯拱手道“那臣过几日,派人送信入宫,请官家到交子铺一行。”
赵祯点点头。
寇季一走。
陈琳急忙扑到了赵祯身前,哀声叹气道“官家啊,您怎么能轻易答应寇季去交子铺呢。到时候您一露面,倒是震慑住了那些明面上窥视交子铺的人。
可满朝文武一定会抓住‘天家不与民争利’这一条,弹劾您的。
赵氏宗亲也会逼迫您。
太后、太妃等人,恐怕也坐不住。”
赵祯侧头看着陈琳,认真的道“陈大伴,朕终究是这一座锦绣江山的主人。终有一日要执掌天下。朕今日若是因为害怕满朝文武的弹劾退了,那么朕明日必然会因为满朝文武的弹劾继续后退。
朕若是在他们的逼迫下,一退再退。
终有一日会无路可退。
到时候朕这个官家,还算是什么官家
朕做官家又是为何
坐在龙椅上,如同木雕一样,任由满朝文武摆弄
他们让朕做什么,朕就做什么
那朕还当什么官家
找一个木雕放在龙椅上,岂不是比朕更合适”
陈琳愕然的盯着赵祯,像是第一次认识赵祯一样。
他很难相信,赵祯居然能说出如此成熟的话。
赵祯盯着陈琳,继续道“朕昔日习练太祖拳术中的囮式,跌的浑身是伤。你劝朕放弃,习练一些简单的武艺;太妃也劝朕放弃,让朕干脆别练武。
朕也觉得自己有点练不成,所以也有放弃的念头。
若非寇季当时出现,警醒了朕。
朕恐怕早就放弃了太祖拳术中的囮式。
可朕最终还是坚持下来,并且练会了囮式。
朕发现,囮式远比其他式拳术更有力,更强劲。
也就是那个时候,朕明白了一个道理。
越好的东西,到手越困难。
朕若是轻言放弃,就永远不知道它的好。
朕若是顶住压力,顶住磨难,一定会得到它。”
“噗通……”
陈琳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老泪纵横的喊着,“先帝啊!先帝!您看到了吗官家长大了。”
陈琳提到了赵恒,赵祯神色黯然了一下。
虽然他有点不愿意承认,但是他心里不得不想。
用他领悟到的这些道理,套用在他父皇身上,他发现了他父皇很多的不足。
然后再借用他父皇身上的不足,映证在自己身上,找出自己的不足,加以改正。
对他而言,没有任何一个先生教授的东西,能比得上他从他父皇身上领悟到的。
因为他父皇是帝王,他也是。
很多东西,没当过帝王的人,根本体会不到,感受不到。
所以很多东西,他从书本上学不到,从先生们身上也学不到。
唯有每次到了这座偏殿里,想着他父皇在位期间的所作所为的时候,才能领悟到。
他已经在寇准等人的教育下,慢慢的开始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同时再学着如何去做一个合格的帝王。
陈琳自然不知道这些,不然他一定得拉着赵祯好好理论一番,告诉赵祯,赵恒有多好。
寇季也同样不知道这些,不然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赵祯的这种转变,归功于自己头上。
若非他的出现,改变了赵祯的命运,让赵祯脱离了妇人之手,让赵祯跟着寇准、李迪、王曾这等刚正之臣学习理政,赵祯又怎么可能有这种变化
但事实也确实如此,是寇季的出现,不仅仅改变了赵祯的命运,也让很多事情都脱离了原来的规矩,在向未知的道路上一路狂奔。
寇季尚不知道,赵祯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长大了很多,明白了很多道理。
他出了皇宫以后,就直奔交子铺。
。
第0348章 赵祯驾临
此后几日。
寇季就奔波于城外安置流民的营地,以及城内的交子铺。
城外安置流民的营地里营造的作坊,正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快速的修建。
城内的交子铺里的开张事宜,也在快速的筹备。
……
十一月二十二。
小寒。
凌冽的寒风,吹过了汴京城。
汴京城街道上的行人,一个个紧紧的拽紧衣领、衣袖,在街道上奔波。
摆摊的小商小贩们,双手捅在了袖口里,吐着白白的雾气,在大声的吆喝。
偶尔有一两个行人驻足在他们小摊前,小商小贩们必然热情的招待行人坐下,送上一碗热汤,又或者一碗热馄饨。
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
行人们纷纷避让。
一队骑兵呼啸而过。
行人们纷纷身上脖子驻足观看,看了许久,没有瞧见有什么下文,一个个纷纷指着骑兵们远去的背影低声喝骂。
他们原以为有什么热闹可以瞧,可看了许久也没等到他们期盼的热闹。
于是成群的凑在馄饨摊前,又或者汤饼摊前,开始分享他们从别处听来的豪门大户的秘闻。
那个财主家里的小妾偷了人,被财主逮住以后,乱棍打死了。
那个官员去押妓,被御史当场撞破,奏上了朝堂。
诸如此类,多不胜数。
有真有假,有假有真。
无人去探寻其中的真假。
他们只喜欢从这些花边谣言中,找一些能供他们取乐的东西,然后凑在一起狠狠的嘲笑别人一番。
没人注意到,一些身手不凡的人,混在他们当中,在缓缓的前行。
不一会儿,那些身手不凡的人,就逐渐的占据了街道上所有隐蔽的地方。
一顶不起眼的轿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街道上。
抬轿子的是四个面白无须的大汉。
伺候在轿子边上的,是一个年迈的老者,依旧面白无须。
抬轿子的人走的很慢,像是在用脚丈量脚下的街道一般,一步一落,稳稳当当的,没有一点儿颠簸。
伺候在轿子边上的老者,弓着腰,双手捅进袖口里,瘦瘦弱弱的,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到。
他走的也很慢,脚下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有人见此,大声嘲笑,扬言这些人走的比自家的老黄狗还慢,他家若是有这般仆人,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其打死,免得出了门以后,给他丢人。
有人跟着附和。
也有人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那些抬轿子的人,再往四周观看了一下,看到了那些怀揣着凶器,躲在暗处的汉子们,心头骇然的离开了人群。
果断的跟那些作死的人划清界限。
宦官抬轿,便衣内卫开道。
轿子里面坐着的,不是王爷,就是某个已经晋升为太妃的娘娘,这等人物,可不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能惹得起的。
至于官家,他们想都不敢想。
轿子缓慢的从街道上穿行而过。
那些正在大声嘲笑的人却没有停下。
依旧在出声挖苦疾风。
只是他们的笑容,很有可能要永远的挂在脸上。
在那顶轿子离开以后,那几个嘲笑的最大声的人,脸上挂着笑意,直挺挺的倒在了桌上。
“死……死人了……”
“快去告知给开封府……”
“……”
行人们一片慌乱。
轿子却已经飘然走远。
那些潜藏在暗处的汉子们,暗中护卫着轿子,到了一座楼前,聚拢到了一起。
楼前。
寇季带着慕崇、钱乐、孟惟仲三人,躬身而立。
交子铺里的伙计、仆人、小厮,一个个站的整整齐齐的,躬身站在他四人身后。
年迈的宦官掀开了轿帘。
从里面露出了一张略带笑意的面孔。
寇季率先躬身行礼,却没有言语。
慕崇、钱乐、孟惟仲三人,也是如此。
伙计、小厮等人垂着头,默然而立。
赵祯下了轿子,抖了抖坐在轿子里压皱了的便装,手持着折扇在掌心敲打了一番,低声笑道“寇兄,不必多礼……”
寇季嘴角勾起了一丝苦涩的笑意,一脸无奈。
慕崇三人心头骇然,却没有动作。
赵祯的身份,他们背后的小厮不知道,伙计们也不知道,但他们三人清楚。
赵祯居然肯自降身份,称呼寇季一声兄长,他们怎么能不震惊。
在陈琳阴测测的目光中,寇季抬起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赵祯点点头,先一步踏进了交子铺。
陈琳居右跟上了赵祯,寇季居左也跟上了赵祯。
慕崇三人只能跟在身后。
至于那些伙计、小厮们,只能等那些怀揣着凶器的汉子们进了交子铺以后,才能跟进去。
交子铺里的伙计、小厮们,都知道自己有个大东家,并且也猜测到大东家身份不凡。
毕竟能压寇季、慕崇等人一头的人,在汴京城里不多。
他们原以为是朝中的某一个位列一品的大员。
却没料到是一个比他们还年轻的年轻人。
排场却远比一般人大。
他们猜测,可能是某位王府的王孙。
却没敢往赵祯头上猜。
进了交子铺,赵祯止步不懂,身着便衣的御前卫们,先行一步,把守了楼内的各处要道。
然后再由寇季引领着赵祯,上了三楼。
三楼没有雅间,也没有隔断,一片开阔。
原是慕崇等人召集其他两家交子铺管事、掌柜的论事的地方。
如今赵祯到了,自然要让他一个人用。
毕竟,他不能居于人下,更不能被人踩在脚下,所以只能居高临下的将所有人踩在脚下。
临街的窗前,摆放着一张桌子,桌上摆放着奇珍、酒水,只有一个椅子,依窗放着,其余什么都没有。
陈琳先吩咐御前卫们关上了其他的窗户,独留下了摆放着椅子的哪一处窗户没有关。
又派人出去,把凡是能从外面袭击窗户的位置,全部霸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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