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城往事

    程红彬吐掉牙签，道：“不管他们是哪国人，现在都是老百姓。哥几个，倘若程哥和刘哥在这里，他也会这么做的。”

    提到了刘卫国和程黎平，几个退伍兵谁也没意见了。反正带着那些钞票也够费劲的，分了就分了吧。只有从奠边府招来的土兵们心里不乐意，可这里的一切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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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佬说了算，他们也只能奉命行事。

    这县里的老百姓哪想到劫匪占了县城不仅不烧杀抢掠，居然还发钱去买粮，一个个都傻眼了。仓皇逃窜的县长刚向上级求援，听闻县里发生了这样匪夷所思的事，马上又补了个电话过去。越南军队也懵逼了，这伙人到底是不是程红彬那帮人啊，怎么今天突然改性子了？

    话虽如此，大部队还是迅速开了过去，因为这帮人攻克了县城，性质已经变得很严重了。一个步兵团开到县里，程红彬这帮人已经大摇大摆的走了。县里的老百姓不仅对他们恋恋不舍，还亲自告诉他们如何避开外面的地 雷阵。几个年纪大的老人拄着拐杖，竟然一马当先的走在最前头帮程红彬开路。

    第342章 败走麦城

    程红彬得意非凡，因为不管是在奠边府，还是在现在的偏远县，他感觉自己得到了认可。两地的百姓都对他评价颇高，都有一些二十左右的年轻人愿意跟着他的队伍走。在中国的影视剧里，他看到很多的革命剧里都是这么演的。虽然这些人都是越南人，可民心所向，大势所趋，程红彬觉得自己也能像程哥和刘哥那样做一番大事业了。

    可惜现实很快给了他当头一棒。

    越南军方已经忍无可忍，红岛那边陷入僵局，程红彬这个被通缉的小分队又到处捣乱，成天弄的人头皮发麻。越南高层已经下了死命令，要求军方必须全力围剿程红彬的小分队，不管调派多少兵力，都要彻底消灭他们。

    一个步兵团顺着程红彬他们撤离的路线紧追不舍。他们配备了军用卡车，携带者轻型武器，只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把程红彬这支四五十人的小分队包围在了附近的山头上。

    枪炮声一响，偏远县城里来的老百姓就作鸟兽散，这让程红彬大失所望，只能指挥自己手下的十几个人跟军方相抗。退伍兵们的战斗力自然不错，可他们手上只有长筒猎枪和手枪，根本就不是正规部队的对手，双方僵持半个小时，程红彬大手一挥，带着队伍向*阵退去。

    军队的人配备了迫击炮，当即草草的设定炮兵阵地，开始向程红彬等人开炮。山林里林密草高，很容易隐藏自己的身形，可炮弹引燃了树木，很快就引发了山林大火。火舌炙烤着地面，把临近的草木都引着了，只听到一声又一声闷响，埋在地下已经几十年的雷接二连三的炸裂开来。两个从奠边府跟着程红彬的小年轻运气欠佳，同时被一颗爆 炸的地 雷命中，程红彬甚至连他们的惨叫都没听到，就被一条断腿砸中了脑袋，顿时搞的满脸是血。

    程红彬大声叫了两声，这两人毫无反应，应该是直接挂了。小袁匆匆忙忙跑过来，附在程红彬耳朵前叫道：“彬哥，撤吧，军队上来了。”

    程红彬向退伍兵们打了个手势，退伍兵们会意，马上集中火力向山下扫了一轮。几个越南士兵当场中弹摔倒，尸体骨碌碌的向山下滚去。程红彬探头看了一眼，只听“嗖”的一声响，一颗子弹擦着自己的耳朵飞过去了。只要差上两寸，脑袋就要开花。

    “妈的，枪打的真准。”程红彬低声骂道。

    “撤吧。”退伍兵的头子大声喊道。

    趁着火力压制的机会，众人纷纷向山林后方撤去。从奠边府跟来的小伙子们又有一人当了逃兵，猎枪扔在地上，刚举起双手往山下跑，就被越南士兵们打成了筛子。

    程红彬怒声道：“想走的尽管走，只要不怕死，现在就走！”

    惨烈的例子摆在面前，谁还敢向军队投降，众人二话不说，猫着腰就往山上跑去。跑到高处，程红彬往下看了一眼，只见崎岖的山道上，密密麻麻的越南士兵像蚂蚁一样向上蠕动着，看上去无比的刺眼。

    搁在以往，他们肯定会在路上设置一个陷阱之类的东西，可现在什么材料都没有，只能白白错过这个机会。而且对方的炮兵阵地也在不断的向前推进，再耽搁下去，很快就会被越南人合围在这座山头上。

    程红彬简单的判断了一下地形，道：“走，往东去。”

    那边是越南和中国的接壤处，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擅自在边境开战。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跑了两公里，一个小伙子被蝮蛇咬中喉部，彻底失去了战斗力。一个退伍兵将他负在背上，跑了几分钟，小袁凑过去看了一眼，道：“算了，他已经死了。”

    退伍兵回头一看，这小伙子脸色虚青，确实已经挂了。

    越南人的军队还在穷追不舍，稀稀疏疏的枪声吵的山林里一片喧闹，大群大群的鸟雀飞在半空中，一些野猪和山兔之类的动物为了躲避草木林火，更是满山乱跑。退伍兵头子一枪打死一头野猪，用刀子割断四条腿，命那群奠边府跟来的小伙子拿在身上，然后将枪支弹药聚拢起来，向程红彬道：“给刘哥那边联系一下，看看他们能不能提供支援。”

    程红彬苦笑道：“他们被封锁在海上，不可能帮的到咱们。反正咱们手上血债累累，早就该死了，今天就拼到底，看看到底谁头铁。”

    退伍兵头子摇头道：“那不行，刘哥吩咐过我，一定要保证你和小袁兄弟的安全。”

    一发炮弹落在他们不远处的空地上，一团黑烟伴随着火焰冲上半空。退伍兵头子推了程红彬一把，道：“行了，别他妈废话了，赶紧带人后撤。”

    程红彬怒道：“你什么意思，老子不是孬种。”

    退伍兵头子道：“你不是孬种，但你也没当过兵。”

    程红彬还想说话，另外几个退伍兵却连拉带拽的把他往后面推去。越南人的士兵韧性十足，很快又追了上来，但退伍兵们居高临下，一轮集火射击又把他们打退了。

    然而半空中开始传来武装直升机螺旋桨转动的声音，程红彬抬头看了一眼，马上扑倒在地，大声叫道：“卧倒，卧倒。”

    退伍兵们齐齐卧倒在地，一串闷雷般的机关炮打过来，小腿粗细的树木都被当场打断。“快走，别打了。”程红彬怒声叫道，“你们是我的兄弟，今天都得好好的活着回去。”

    退伍兵们也不敢勉强撑下去，因为机关炮的威力可不是闹着玩的，打在人身上，直接能把人打成几截。直升飞机位于高处，虽然有树冠遮挡，但也架不住四门机关炮的扫射。背后越南士兵们步步紧逼，山道上还埋着地 雷，程红彬虽然也在奋力奔跑，可他心里也知道，这回可能是真的要歇菜了。

    背着野猪腿的小伙子们军事素养太差，见到越南军队的武装直升飞机竟然还好奇的抬头去看，听到程红彬的喊叫声时为时已晚。程红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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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眼看到一团团血雾迸射开来，那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全被机关炮轰成了碎片。

    点了一下人数，退伍兵们一个没少，只有一个人胳膊上受了点轻伤。程红彬和小袁也没什么事，只是偏远县里跟来的那些人全部留了，奠边府跟过来的年轻人也只剩下了两个。仔细盘算一下程红彬的队伍，一个小时前还有五六十人，现在只剩下九个人了。

    越南跟中国交界处的山头连绵不绝，很多地方都是荒无人烟的原始地带。程红彬这帮人急于奔命，根本就不在乎前面有没有路走。天上有越南人的飞机，他们也不敢逃往空旷地带，只有闷着头往深山老林里钻。不过最大的危险已经远离了他们，因为如此险要而深邃的丛林，武装直升飞机不敢乱开炮了，否则引发森林大火，那又是一桩麻烦事。

    只是数百名越南士兵还在背后循着他们的足迹追踪着。程红彬利用地形设了几个误导他们的陷阱，可都被他们的指挥官看破了。退伍兵头子苦笑道：“省点力气吧，越南人能干垮美国大兵，手底下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程红彬没好气的道：“都怪你们，教会了越南人打游击。”

    退伍兵头子瞠目结舌：“那是打越战的老兵们干的事，跟我有毛关系？”

    程红彬不敢责怪前辈英雄们，只能大骂越南人忘恩负义。至于他以前洗劫越南村镇的事情，早被他选择性的忽略掉了。退伍兵们枪法比程红彬还要精准，一边撤退一边反击，到了这种深山地带，越南人的人数优势反而成了弊端，因为退伍兵们根本不需要刻意瞄准，只要冲着人群里开枪，必然能够命中对方。

    这场追击战从当天下午两点钟左右，一直延续到了晚上八点钟。程红彬一屁股坐在油松树下，呼呼的喘着粗气，伸手摸了摸脚底板，鞋底磨了个大洞，起了好几个水泡。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儿去，两个奠边府跟来的小子更惨，脸上胳膊上全部被树枝刮的血痕累累。

    程红彬把他们两个叫过来，道：“小子，以后你们就不是我们的手下人了，记住，你们都是我兄弟。”

    两个小伙子热泪盈眶，死里逃生已经足显不易，得到老大的认可更是意外之喜。可每个人心里都明白，他们只是散兵余勇，军队毕竟是军队，或许一个电话打过去，各个山头都会布满越南人的搜寻兵。

    几个退伍兵们倒是精神奕奕，丝毫不见数个小时大战后的疲惫。或许这样的生活才让他们真的活过来了，因为他们的血液里流淌着骄傲的成分，他们是曾经的中**人。

    程红彬走过去，跟退伍兵头子握了握手。退伍兵头子呵呵一笑，道：“我现在是看出来了，你们这群人啊，谁也惹不起。”

    程红彬苦笑道：“要真惹不起，咋会被人打成这样？”

    退伍兵头子道：“嘿嘿，咱们一群虾兵蟹将，能跟正规军打到这时候，已经很了不起了。换做程哥和刘哥，也不见得能好到哪儿去。兄弟，这是战争，跟你们以前玩的不一样。”

    程红彬叹了口气，道：“可惜，再也见不到我老娘和妹妹了。”

    退伍兵头子呵呵笑了。“放心吧，今天晚上他们找不到咱们，咱们就安全了。”

    程红彬眼前一亮，道：“老哥，你有办法？”

    退伍兵头子点了点头，说：“早就想好了办法，不过只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能用。”

    第343章 打虎

    退伍兵们想到的办法其实也很简单，因为山峦彼此相接，中间肯定有瀑布一类的河流滚滚而下。他们要做的事情便是借助水流之势从山顶直到山底。不过这方法听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于登天，因为山谷中的河流瀑布尖石密布，也不知瀑布深高几许，贸贸然下去肯定九死一生。不过，继续在山上跟越南正规军周旋下去，那是铁定的十死无生。

    退伍兵们将外套全部脱下，用刀子割成条状，将之打结系在一起，弄成一条长长的绳子。虽然韧性不够强，但多少能缓和一下水流冲击的力量。

    休息过后，又开始听到越南人零星的枪声。小型的照明弹也飞向了半空，照的山林中绿莹莹的，说不出的阴森可怕。奠边府的两个小兄弟对山林生活比较熟悉，带着大家继续向前方走去。走在半途上，一边附耳在地倾听各种杂声，一边通过树冠的情况判断地理方位。

    走了约莫一个小时，果然看到一条湍急的河流。河面也不甚宽，可坡度很陡，水流急促之极。退伍兵头子将绳子递给大家，每人都绑缚在腰间位置，然后当先下了水。程红彬原想叮嘱众人几句，但听到枪声越来越近，只能抓紧时间下水。

    尽管山谷中的水温很低，下水后每个人都冻得牙花子打颤，可为了逃出生天，所有人都抓着河岸旁的石头努力支撑着往下走。况且外套浸水后重量过大，反而影响他们的行动自由。两者相比较而言，做成绳子反而还有点帮助。

    走了几十米，冻的瑟瑟发抖的众人便迎来了第一条瀑布。退伍兵头子苦笑一声，向程红彬低声道：“有点高，意外，意外。”

    程红彬没好气的撇撇嘴，此时水流的推动力越来越强，想上岸都无能为力，就算是意外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撞了。顺着水流栽入瀑布之中，每个人都情不自禁的大叫起来。幸好飞瀑溅石之声震耳欲聋，在山上搜索的越南兵也没料到他们搜寻的目标居然敢如此铤而走险，依旧小心翼翼的往上面追踪而去。

    瀑布下方是一潭深水，夜幕之下，水面像墨汁一样黯黑。程红彬只觉得自己一头扎进了冰窖里，那种冷到窒息的感觉差点让他喘不过气来。肺部也受到强烈的挤压，若非还有一丝理智警醒着他，或许大量的河水就从鼻子里被吸入肺腔了。程红彬努力屏住呼吸，踩着水往上爬。透出湖面，呼吸到新鲜的空气，程红彬突然觉得人生从没有这样美好过。

    这是活着的味道，程红彬突然间泪流满面。他想继续好好活下去，想再和自己的家人一起好好生活。“呼”，退伍兵们也从水里钻出来了，一个个疯狂的抹着自己脸上的水，仿佛这样就可以多呼吸一点新鲜的空气。

    程红彬四下里看看，小袁和那两个奠边府的小伙子却还不见踪影，低声呼喊了几声，也没有丝毫回应。

    退伍兵头子无奈的摇摇头，从水里扯出一截断衣服，道：“他们可能被冲下去了，走吧，我们下去找。”

    程红彬顾不得休息，马上扑楞着往下游游去。幸好这湖泊只是在山中央形成的积水池，面积并不算太大，否则光在这里寻找就要花上好几个小时。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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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兵们找了片刻，没找到小袁和那两个兄弟的踪影，便跟着程红彬一路下行。游了几分钟，坡度又开始转而往下，程红彬等人不必再花费力气，只需要控制好自己的平衡，顺着水流的冲击力往下走就可以了。

    前方又是一道瀑布，不过这次的瀑布比之前的那条还要宽泛。虽然流速没有那么湍急，可高度却更为恐怖。退伍兵头子努力向岸边爬去，大声叫道：“红彬，快走，不能下去。”

    程红彬吓了一跳，拼命往岸边爬。爬了几步，却见岸边正有人在那里站着挥手。夜幕之中，程红彬认不出对方是敌是友，但倘若是敌人，想必已经开枪了。水流冲击力很强，在水中挣扎了这么久，程红彬的体力已经消耗了一大半。四肢奋力往河边扑，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向下滑去。

    岸边的人急忙往下游跑，跑了几步，噗通一声跳进了水里。跟程红彬一碰头，程红彬才发现这家伙居然是小袁。小袁在这里休整了一会，体力已经恢复了一些，拉着程红彬上了岸，只见退伍兵们正围在躺在地上的那两个小伙子身旁，努力给他们做人工呼吸。

    小袁叹了口气，道：“晚了，没用了。”

    退伍兵们折腾了几分钟，两个小伙子依然毫无生机，只能颓然的坐在了地上。

    程红彬紧紧绷着嘴唇，一句话也没说。这些越南人虽然不像他和小袁之间的那种亲密关系，那毕竟也是风风雨雨里走过来的战友。他们死了，程红彬满心里都是忧伤，因为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个煞星，每一个跟着自己的战友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退伍兵们也筋疲力尽，可盘算了一下局势，还是觉得此时撤离对己方最有利。天亮之后，说不定有多少部队合围过来，那时候想逃离就难于登天了。程红彬悲愤交加，自然没有任何意见，小袁拿出海事电话折腾了几分钟，发现电板进水已经彻底报废，也就死了求援的心思。

    上头那个瀑布已经损失了两个人，下面的瀑布更大，而且众人精力不济，这回被冲下去，妥妥儿的全军覆没。退伍兵头子小心翼翼的摸到山林中，仔细观察了片刻，语气低沉的说道：“冒险下山吧，见人就干，没办法了。”

    枪和子弹都被水浸泡过，已经无法使用了。几个人都把刀子拿在手上，把那堆铁疙瘩扔进了河里。退伍兵头子当先带路，其余人分散着跟在后面，走了半个小时，居然一路太平无事。程红彬停下来侧目看了片刻，突然唏嘘道：“上面那河流把我们冲到别的山头上来了。”

    众人这才意识到有点不对劲，回头看了一会，同时哈哈笑了起来。亏他们还是经常在刀尖上跳舞的人，居然连这个重要的情况都忽略了。既然已经换了山头，那就可以停下来略作休整了。程红彬和小袁摘了些野果，又扯了些野菜，退伍兵们弄了点河水过来，几人随随便便吃喝一阵，躺在地上睡着了。

    睡到天亮，程红彬最先醒来。起身坐在地上，只见旁边的林木里一双阴森森的黄眼睛正虎视眈眈的望着众人。程红彬顿时头皮发麻，捅了捅小袁的身子。小袁也是满身冷汗，把退伍兵们叫醒了，胆子才稍微壮了一点。那动物是一头老虎，只是认不出是什么种类，可是瞧它那体形，恐怕三个人也弄不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