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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记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杀猪刀的温柔

    德王也是被他府里那位妖妃纵得压根没法儿细看,燕帝心里腹诽了一句,但到底还是要哄着这小王叔说话,不得不按捺着性子好声好气地道:“这不朕担心你和小皇弟吗?”

    “呃!”这是真的吗?他侄儿可真敢说,德王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他们的说话先是吵醒了打瞌睡的世子,世子本安安静静地看着父王和皇帝哥哥说话,他父王这一冷不丁的哆嗦,也不知道挑中了他哪根神经,让他眼睛一弯,把他逗得咯咯笑了起来。

    燕帝本来火冒三丈,小堂弟的笑声更是烧旺了他心头的无名怒火,但许是堂弟笑声太轻脆,他就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燕帝被他笑得无力了起来,瞪了王叔一眼,伸手去捏小堂弟的脸,说了一句:“你为何而笑?朕有不关心过你吗?”

    世子眼睛里笑出了水光,抿着的嘴唇松驰了开来,平日严肃板着的小脸上全是笑意,此时此刻他是如此的快活,这让他的整张脸都亮了起来。

    燕帝从来没有发现过,他的小堂弟是长得如此的精致俊秀,引人注目。

    德王也是,他儿子可是在襁褓中是都没有笑得如此明亮快活过。

    叔侄俩一时之间都看傻了眼,还是燕帝先回过了神来,也不跟德王多说了,与他道:“带承弟回去歇着罢。”

    他不问了。

    不问就好,德王放下世子牵着他就走,带着儿子晃悠着走到门边,到了门边顿了一下,又把世子牵回来了。

    被牵回来的世子在心里叹气,难怪母妃老说父王不盯着点,难成大器。

    心太软了。

    德王回来后摸摸鼻子,沉吟了一下,抬眼看着坐着静候他的燕帝,还是说了:“这事跟我跟你都有点瓜葛,我本来是不说想的,懒得跟你置那股子气。”

    “怎么说到这事上了?”燕帝听着不舒服。

    “你听了就知道了,”德王坐下,那厢小世子自己就乖乖地走到了皇帝随侍公公的面前,把手放进内侍的手里,让公公带他去睡觉,德王看着公公带了他去了偏房置来用来假寐的软榻,提高声音朝人喊了一句让他们置块硬点的棕毯放下面,才收回眼跟皇帝道:“跟你宫里那个小万妃有关,你要不要听?”

    燕帝很不喜欢有人拿小万妃跟他说事,连皇后都知道不拿此跟他说,但王叔说起,他只能把这份不悦强忍下,淡道:“什么事?”

    他自认淡定,但德王一看他那作态哪有什么不明白的,当际眼珠子就往上飞,白眼翻得干脆又爽利。

    燕帝这下脸就真的冷下来了,双眼冷然看着他这位德王叔。

    有些事,他能忍,是因为他想忍他必须忍,但有些事哪怕就是他亲王叔也不该触及,他才这是这个天下的至尊,这一点,王叔清楚,连他那位王妃心里都清楚。

    燕帝的脸色让德王心里一顿,略略有点发苦发疼,但疼的没以前厉害了,他在沉默了片刻后回了话:“你那个小妃子身边有个宫女叫小蔡氏,你知道?”

    燕帝面无表情点头。

    “那蔡氏就是张府女婿,南河州巡河房守备教头蔡备之女,”德王有些无精打采了起来,不知为何,他跟他侄子只要说到正事,无论他抱有什么样的心态最后都会落个无趣两字,他们只要谈到涉及到正事上的事来就从来没有正常过,只会不欢而散,“蔡备这两年仗着宫里有人横行霸道,他那岳父老混帐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打着你的旗号杀了几个义庄的人,被人告到我这头来了,我趁着南行就带着世子过去查探了一翻,结果你也知道了。”

    德王说罢皱着眉,显得很不高兴。

    燕帝沉默着。

    屋子寂静一片,只听得见叔侄俩那轻浅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你查查罢,查清楚了我们再说。”德王揉揉鼻子站了起来,起身去另一头抱了在榻上装睡的世子,走了。

    他以前跟王妃玩笑说他是个知错就改,撞了南墙就知道南墙不能去的好王爷,王妃当时只看着他笑,不说话。

    那个时候德王被她笑得恼羞成怒跑了出去,冷静回来看着王妃扯着发热的脖子跟王妃信誓旦旦:你信我。

    王妃还是撑着头笑个不停,不过这次没等他发火他就过来拉他牵他的手,德王就没跑了,后来有了更多的事,他就把这事忘了。

    再想起来,他想起当时王妃还跟他说了一句:不回头也没关系,我跟你一起担着,我们会担得起的。

    回去的路上,在外面有好一阵子没想起王妃的德王有些呆愣了起来,他想王妃一直那么努力,从不敢放松,是为了让他犯得起错罢。

    她早知道他变不了什么。

    “世子啊……”

    世子从假睡当中睁开了一句眼。

    “你娘是为我们好。”

    世子的小脸又板了起来,良久,快至他们父子俩就寝的地方时,他幽幽地叹了口气。

    也许罢,她是为了他们好,可他看着她,怎么就又爱又恨,心口疼得很呢?

    德王走后,燕帝这才勃然大怒,摔了桌上的杯子,叫来了随行的官员过来去彻查德王所说之事。

    一通大发下来,之前他不知情的消息很快接二连三呈到了案上来。

    蔡备是南河州官员,南河州离燕帝目前所在的南北州有一州之隔,蔡备就越过了南河州前来南北州面圣,擅离职守。

    燕帝闻此更是忍不住雷霆大发,对着屋里跪了一地的官员怒道:“朕之前为何一字不知?朕就在你们的跟前,你们都敢欺瞒朕,谁给你们的胆子!”

    非得德王闹到跟前,他让他们去查,他才知道出了什么事!

    随行的官员心里叫苦不迭,圣上出行事情本就层出不穷,他们就是长着三头六臂也无暇全顾,更何况蔡备乃慧妃身边的蔡才人之父,蔡才人现在跟着慧妃侍候圣上,肚子里还有着龙子,这才人还是慧妃一手送到龙床上的,龙子生下来会尊她为母,蔡才人是慧妃的人,他们亲眼见过圣上对此慧妃的宠爱,乃敢不给蔡备一点面子?

    别说瞒了,蔡备兜不住的他们都得帮着兜着点,要不回头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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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风一吹,无错也成错。

    “臣等也没想到,”有胆大的中书舍人出面回了话,“这些时日各路呈上来的事况诸多,臣等也只挑了最最紧要的与您禀报,疏漏之处,但请圣上责罚。”

    燕帝听了这话,只能当是王叔不想让他痛快。

    没两天,他从南北州进南河州之前,张府彻查的事呈到了他案上。

    蔡备本人栽赃陷害过他人,夺人钱财妻妾不说,他家亲戚更是狐假虎威,成了几方乡邻一霸,张府尤为蛮横,其张府老爷先是奸杀童女抛尸荒野,后为抢一孤女火烧了收留她的义庄,其后尚不收手,杀了两个欲上衙门告官的知情人。

    谁知义庄有人乃德王手下之人。

    第198章

    德王叔的手这两年伸得很长,各州都有他的人,燕帝在得知消息来源后更是不悦之极,只能强压下来。

    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他对慧妃有所偏爱,无法弥补在万妃身上的,他皆放在了慧妃身上,这事一出,燕帝也觉得可笑,但与王叔悬刀在颈相比,这就不显得重要了。

    燕帝很快下令,着随身的刑部郎中带人前去彻查,秉公处理。

    刑部郎中乃燕帝心腹,手段果决,他得了燕帝的释意,不出三天就把蔡备的事查了个底朝天,州府衙门张榜告示的下午,与蔡备有关的那些犯了人命的亲戚就在菜市被处斩刑,蔡备也被关押在了水牢等着彻查。

    燕帝在百姓的欢呼跪拜的万岁声中进了南河州。

    此时南河州处于闷热的夏天,德王老实跟着御驾赶了两天路,两天皆没入车驾,一路带着世子骑马赶路。

    世子不习惯南边的天气,这天赶了一天下来身子极为不适,小脸潮红,找来大夫一探,说是累伤了。

    德王当晚就把世子扔到了燕帝的寝房,皆没回过神来的两堂兄弟大眼瞪小眼,末了,燕帝清了清喉咙,世子蠕了蠕嘴,为他父王辩白:“父王说您房里有冰,凉快。”

    说得似是少发了他们的冰敬一般,但世子是小孩儿,燕帝笑笑:“也好,朕这边细致人多,你就随安心随朕养几天身子,不用多想。”

    德王身边是有德王妃的人的,让小堂弟不用多想的燕帝话一止,就顿了。

    小堂弟看了堂兄一眼,潮红的病脸这时更红了。

    堂兄有时候还是不错的,但他父王就……

    他父王一看他病了,大夫一走,拍着大腿大喜道:“时机正好啊,正好把你放过去学着点。”

    周承对他这个皇帝大哥历来不亲近,甚至因他对他这个皇兄缺少敬畏被他的两个先生说教过,更是让他对他个皇帝堂兄有所不喜,因此被他父王强扔过来他也是有所不快的。但他也知道这是他父王在无法无天,父王的不对就是他的不对,他对皇帝倒生出了甚多歉意出来,当时对着皇帝就是一个跪拜:“是周承失礼,还请皇兄勿怪。”

    德王从来就没个王爷的样子,德王妃更是我行我素非我族类,这样一对夫妻,却生养出了一个谦恭有礼的世子来,让人叹为观止,也让燕帝很难对这个神似他周氏宗室子弟的堂弟生出太大的恶感来。

    “快起,你啊,小小年纪,心思倒是……”挺重。

    燕帝话没说完,摇头失笑不已。

    姓了周,有几个心思不重的?周承就是那两个人的儿子也没免了这个俗啊,也不过是凡人而已。

    燕帝对周承更是随和了起来,当晚还和周承说了阵话,等他在小床上睡着了还把自己的内侍吩咐了过去,悉心照顾。

    周承第二天知道他父王离了队伍后扁了扁跟,顾不上伤心多想,他就随皇帝在万民的恭迎声中入了南河州。

    德王则快马加鞭,带着铁卫赶去了高山叠叠、人烟稀少的南蜀,那里有不少晏地过去的人在等着他汇报进程。如若进展顺利,他需要在尽短的时日内回到皇帝的身边,握着所得的筹码跟他这个大侄子谈判,对南蜀下一步的开拓才能进行下去。

    晏地现在已调集千匹驴马、骆驼,等着入蜀开征,他们一旦进入,避不开皇帝的耳目。

    此时,干燥炎热的燕都德王府里,宋小五清晨起来,打开了半夜送到案桌上的信。

    德王爷在信中他去蜀地了,世子正好被他塞到了皇帝手里,信中他不乏用得意的口吻说他大侄子的皇帝架子还是不错的,可以学学。

    宋小五略过他那些话,扫到末尾把信放到一边,看起来了随着德王爷一道过来的清明写的探报。

    皇帝还是很不高兴。

    但他对德王府不高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宋小五略略沉思了一下,就把皇帝的不快又放到了一边,还是不打算管。

    这厢闻杏端了早膳进来,见王妃一身沉静执笔站于书桌前,她悄步端着盘子放到了膳桌上,走过来施了一记礼,垂着头静候了片刻,余光见到王妃握笔在纸上挥写,等她停笔方道:“启禀王妃,卯时末了。”

    顿了顿,她又道:“闵师爷、蔡师爷、方师爷皆已在议堂入座。”

    宋小五停下笔,“他们用过早膳了?”

    “奴婢问过了,皆在家中用过了。”

    宋小五点点头,放下笔去了膳桌。

    府中王爷一走,现在正面跟这些师爷说话的人就成她了,少了德王,头几天她也好,师爷们也好,都没什么话,后来更是因少了德王师爷们放弃跟她对谈,半月下来他们要谈之事毫无进展,宋小五不得不按捺下来,单独找每个人一条一条地跟他们细谈,这几天他们态度有所缓和,才勉强算是把事情谈了下来。

    宋小五跟他们商谈的是跟皇帝联手开辟没有人烟的南蜀的事。

    南蜀的探查,德王府没有征得皇帝同意。德王府所干的事没有几件征得过皇帝的同意,事情不引人注目还好,一旦大肆开采,就逃不过朝廷官府了。

    而南蜀能被采用之物,皆是德王府养的人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在大山当中冒着风险探查出来的。

    师爷们是德王府的人,也是大燕子民,对德王尽忠他们在所不辞,哪怕对上皇帝那也是各为其主,但对德王妃毫不掩饰的野心和目的,他们就别扭不舒坦,所以德王妃在蜀地开采的事上要占尽半,要跟朝廷圣上分一半的蜀地,他们对荒谬狂妄的德王妃实在无话可说,碍于身份一直闭嘴不语,但德王妃显然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这些日子以来每日把他们找去谈话,逼得他们不得不跟着她的步子走。

    诚然,如德王妃所说,如若这是王爷找他们商量,哪怕不可能,他们也会想法设法帮着王爷把这事从圣上手上谈下来。

    宋小五用完早膳去了设在府内静水湖边的议堂,议堂门边的护卫见到王妃到了大门口才出声:“属下见过王妃娘娘。”

    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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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出声,堂内的议论纷纷止了。

    宋小五进去,那几个平日话挺多的师爷和他们的跟班朝她弯腰作揖行礼,还挤出了几抹笑,她朝他们点点头,去了首位入座,直入正题,吩咐拿着文书的闻杏:“尽快分抄下去。”

    这是她据昨天跟师爷们商谈后修改完的条例,早上才改好定下,来不及多花一天抄写分发到师爷手中。

    德王府现在的效率已算最高,更好就不是人力所能办到的,宋小五在长久的薄积当中积累了无穷无尽的耐性,大概够她跟时间耗到她死亡为止,是以她修改好的文书一送到殿堂侧边的抄手手中,她翻起了下面的文书思考下面要按步商谈的条例,倒是师爷们尖着耳朵听闻姑姑口中所读出的定例。

    闵师爷乃以前翰林院学士出身,后因官场失利家财被抄了个干净还险些丧命,德王府找到他的时候他身居野庙拖着残腿等死,再次被重任他的自负也跟着起死回生,他是德王府现在出谋划策的三大师爷之首,也是府中最不喜德王妃本人的师爷,是以等闻姑姑读的改例有那蔡易居、方显的看法,却无他的,他那眉头就沉了下来,那发白的眉毛因不悦跳动了好几下。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德王妃一眼,心里想着等会要出口辩驳的话,正当他细索,闻杏压低的声音继续在后方轻轻响着:“其中粮草由当地官府备三成,我方七成;所开采之物,官府与我方各分五成。”

    闵师爷不由自主在嘴中长吁了一口气。

    此条由他提出。

    王妃本意是开采所需的粮草和所得都对半分,她的所谓让利是多拔些银子给朝廷,自认王府财已露白,德王府一次给完银子比在当地大行采购粮草招人口舌的好,但他却不敢苟同王妃这个意见,德王府在各地收粮的事朝廷早已知晓,这个时候不吐出来点,只会让圣上那方紧咬他们不放不说,还会追究德王府先前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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