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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林阡

    只有当他接受了老王是歹人,整个剧情才合情合理、顺风顺水!譬如为什么江星衍的临时决定会被黑衣人知晓,譬如为什么江星衍带老王来的一路不准盟军里的旁人跟着,譬如为什么老秦这么巧也来了江星衍那小子,又先于他徐辕直接掉陷阱里,不,是黑洞里了。

    为什么,老秦妻子,老秦那么多事实摆在眼前,徐辕都还灯下黑、放纵老王自由逍遥?若是正常处理的话,老王理应早就被下狱,是什么原因使他徐辕从一开始的判断就是“老王是被诬陷的”?

    是杜华夫妇对老秦老王的评价都是勤勉友爱,令他对他俩的印象先入为主吗?

    可他是徐辕啊,江湖中相传识人最准的五人之一老王这样一个下层细作,及得上朱雀那种级别难辨识?

    怪只怪他和杜华夫妇的精力越来越偏离老王!前期,秦王事件或许还只是个简单的桃谐色纠纷,老王的言行举止自然看不出歹毒,后期,老王疯狂作案的时候,盟军上下全都忙着抓李霆抓朱雀抓楚风月,单是那个六月廿六的局中局,杜华夫妇只顾着对酒楼附近三种立场之人筛选再三,心血全都错付!徐辕呢,更加身处所有敌人的刀枪剑戟下注意不到老王,当然被他漏网。

    还怪那个名叫江星衍的青涩少年,很早以前他就被李全集团一而再再而三地冤枉,无意间给原先凡事客观的徐辕带了感性的节奏,潜意识里他觉得老王就是另一个江星衍。呵,这算不算当初他理性赞同驱逐林陌的报应?

    更怪他和主公一样爱护短,当年林阡为了杨鞍可以捆上自己的名誉、为了莫非可以把吴晛都下狱徐辕,认定老王清白就被林阡传染了这种毛病。绝对互信的麾下,越辩护,越相信,恶性循环。

    缓过神,在徐辕还没想清楚到底要循循善诱还是威逼利诱的一刹,老王在他身后倏然跪倒、一副阴谋败露插翅难飞、不堪回首悔不当初的样子,连连痛哭,磕头认罪:“天骄!枉顾了你对我的一番庇护!王某一错再错,实在瞒不下去了,我,爱而不得,因爱成恨,杀了那贱人,杀了老秦,我,我累及天骄,实在没脸”蓦地起身,伸长脖子朝还在发懵的十三翼之一的刀锋上撞了过去。

    “老王”盟军将士们还没想好是信是疑、是敌是友、怎么称呼他,便看他话没说完便自尽而亡

    不,他的话说完了。

    发表完诛心之言,紧接着悲情自刎,世人眼中他只是徐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私德存在严重问题的麾下。

    没错,光天化日之下,人人都看见了徐辕对他的包庇、无条件信任、以及不分青红皂白的开脱。

    尽管老王真是细作、是死士,他今日的目标是主动暴露、利用徐辕“绝对互信”之后的主动暴露,“拖徐辕垫背”是他在宋军需要完成的最后一项任务但在世人眼中,老王真的偷了老秦的妻子,却因为是“盟军”中人才被徐辕一而再再而三地惯着,以至于性格愈发乖张,终害得所有当事人都无辜丧命!徐辕他,不仅不配为主帅,而且,当为同谋,帮凶!

    世人却怎敢明言?只能暗暗疏离。




第1667章 护狼打虎,反被狼咬(3)
    眼见盟军失去先机、失去道理,柳闻因第一个不服,失去话语权那就尽力抢回来:“前面那么多件案子,此人一直都装无辜,哭哭啼啼,唯唯诺诺,眼下金军大败了他突然承认罪行还自尽——众位难道不觉得过于巧合?!”

    柳闻因言之有理,老王之所以选这个时机主动暴露,一方面可能是老秦重伤快死了必须榨干价值,但最大的原因必然是:扎根在宋的金谍即将撤完,接下来他单枪匹马再难成事,索性就牺牲了自己来亏一赢万!

    如愿以偿,带走了老秦和江星衍不说,还使徐辕的威信一降再降……

    可是,这于盟军而言太可笑了啊。天骄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怎能做你无耻鼠辈的陪葬?!

    然而,不是每个人都通情达理的,某些红袄寨寨众不敢大声反对,却竟然躲在围观的群众里细声:“可拉倒吧,就是你们自己的人,别什么都推给细作!”“天骄适才反复求证,对老王他那般袒护,是有目共睹的,天骄怎么可能袒护个敌人!”“对!天骄自己当过细作,侦查的能力高强,不可能这么多天都看不出来。”“那歹人前面哭哭啼啼今天畏罪自杀有什么矛盾的?今天证据确凿,天骄护不住他了啊!”

    明明夏日,如遭寒冬,风割过骨头一阵阵凉,盟军将士们全然心塞,这些都是他们拼力保护的人!不往远了说,就在一个时辰前,他们还在前线给这些人抛颅洒血、守护家园!

    

    “对不住,各位。此案突如其来,脉络尚且不清。还望各位给徐某三日时间调查真相,若真是徐某看错了麾下、家门不幸,徐某自会给各位一个交代。”当徐辕百口莫辩,只能先揽责并平息事态。

    “徐辕哥哥……”“先回去,莫教金军钻空子,甚而至于他们就等着此间动乱、双管齐下。”徐辕低声。“好……”柳闻因只能听从徐辕的,暂时吃了这哑巴亏。

    说话间徐辕回头又看了一眼老王,在适才老王自杀倒下的时候,他除了不及阻止的懊恼外,第一反应真的是自责——老秦夫妇的死,就算老王不是被他看错的麾下又怎样?!他确实观察失误、看错了敌人、难辞其咎!

    第二反应则是恍然,难怪金军对秦王事件的操纵可以随时随地,原来老王根本一直就是金军的眼线。

    第三反应却是……当初,自己可以认定老王是另一个江星衍,以后,世人就可以认定江星衍是另一个老王……

    在目击者和老王的证词里画圈取交集,唯一可证实的是“黑衣人带走江星衍”,但谁也不能说准江星衍到底是受害者还是主谋——抽除了所有立场,冷冰冰地看待事实,这些天江星衍和老王的交流难保不是受青潍金军的指使……

    冲这一点,金军不会让江星衍死,反而还可能和黑衣人演出一场好戏,撇清与黑衣死士的主仆关系,解救、善待甚至拔擢江星衍……不解其故的江星衍,不会明白他又给徐辕捅了多少篓子,反倒有可能在短时间内对再度接纳他的金军感激涕零。待事后他恍然老王害了他后,他早就和老王在宋军这里相互坐实罪名了……

    “傻星衍,他是越来越回不来了吧……”柳闻因向来善解人意,在疏散人群、准备离场之际,听到徐辕的由衷叹息,便立即明白了他所叹何意。与江星衍多年好友,她又何尝不是哀其不幸。

    

    “走吧。”徐辕拍拍她的肩。他们不能过度滞留,毕竟就算不发生这一茬,前线战事都还时不时地绷紧。

    不过,吃一堑长一智,徐辕自此认清“前线战事和后方的安危也是息息相关的”,廿八以后,便不再对前线和后方分什么轻重缓急,屡屡强调“秦王与江星衍事件说什么也不能再押后了”——事件已经合并,矛盾完全升级,杜华夫妇不必再随他上阵杀敌,而是全心解决内事:“你俩就算花光这些年在蒙阴积攒的人脉,也得给我把麾下三派之间的矛盾摆平了!”

    这期间,他自己和闻因、华惊雷、路成等人对金军攻防并举、以守为主。海上升明月则大部分蛰伏,只有一小撮最外围的去河南调查老王的家底。

    多方调控,终于凭冯虚刀抵挡住楚风月的连番强攻、反而将她和同门及花帽剑手们逐一打疲,意气风发地再次借助明争里的绝对优势,将蒙阴红袄寨在暗战中的损失降到了最低。战绩虽可喜,徐辕却也累得不轻。

    “这风波……总算是压了下去。”鉴于敌方主帅是楚风月、难免给徐辕在暗战里预留危机,柳闻因不得不给外界表现出一幅徐夫人和徐天骄琴瑟和谐的画面,学着从前吟儿对林阡的样子给徐辕准备好洗脚水然后搭着块布一头钻进他帅帐。

    当然了,关起帐帘徐辕还得自己洗……柳闻因估摸着到时间了、准备出去给他把水倒掉,意外发现他还坐在榻上,赶紧缩回屏风后去。数次重复,水早凉了,他还一动不动,吓得闻因不轻:“徐辕哥哥!?”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还好冲上前去发现他没死,她一时情急,本能把他双脚从水里捞出来。

    惊呼声激得守卫们也跑进来看,刚好看到她在给徐辕卷裤脚,温馨有爱,夫妻和睦。众人于是会心地笑,心照不宣又退出去,柳闻因脸上火辣辣的,这哪跟哪啊,徐辕哥哥分明刚刚是洗着洗着想事情就呆住了!这么多年过去了,生活自理能力还是这般差,为了想事情连洗脚水凉了都不管的!

    拜托你找个女人好吗!如果不是因为这该死的金宋之分,柳闻因差点想说,徐辕哥哥,求您和楚风月原地结亲!

    情之所至,柳闻因正待开口,徐辕的魂到此时才附体,愣愣地望着她:“哎。我现在才想通,六月廿六那一战我输在哪儿。那晚,我最重视的是抓李霆,而非粘合秦王,那是我失败的根因,也是我的原罪……”

    他一直在反思,跟她忏悔说,他忽略了谁,他输哪儿了,可是……“那一战,您分明赢了啊……”她哭笑不得。

    “不。我输了。那一战看似是我军对金军的大胜,一直胜到现在,可是……”徐辕摇头,叹了口气,“我们只顾着算赢了多少地盘、多剩了多少细作,却忽略虚空中人心的排列。”

    “什么?”柳闻因一怔,只觉得气氛变得严肃。

    “李全。他要出手了。”徐辕只说了一句,闻因蓦地就懂了,明面上,金军这盘棋下得很大,不幸遭徐辕怒气翻盘,所幸纥石烈桓端和楚风月把局面重新稳了回去,和徐辕继续以黑子白子交错厮杀略逊一筹,可暗处,李全早就在以毒液漂白徐辕手上的黑子了……

    这几日杜华夫妇确实堪堪压住了秦王风波,可那终究是流于表面的——闻因还以为总算风平浪静告一段落了?不,红袄寨和盟军的疏离只是被遏制但从未被消灭,暗暗游离在边缘的中立者们,只需在合适的时机被一把黑手抓过去,便会一石激起千层浪!

    果不其然,就是今夜的这个时候,李全在金宋双方两败俱伤之际选择出手:“黄掴老哥,看来这一局是我先得彩头?不过你放心,对你也有利。”

    蒙阴宋军,是时候像泰安一样一分为二了。

    徐辕,你是不是感觉很无奈,明知会发生什么却束手无策?你不得不打金军,没法分心对付我啊。

    李全阴冷地边笑边倾覆手里的沙,陡然间眼神一狠:终有一天,我要你和你背后的林阡,都如这沙一般!



第1667章 护狼打虎,反被狼咬(4)
    实则,在徐辕布局抓李霆却亲手逮捕江星衍之际,蒙阴红袄寨的中立者们就已经产生了立场倾斜,所幸在信任危机出现的第一刻,徐辕便当机立断,就地以冯虚刀和御风箭送给他们一场覆灭金军的大胜,这才遏制住红袄寨从泰安向蒙阴持续发散的分裂潮流。

    然而,暗战的车轮不停往前,谁有了疏忽谁都会被碾过,无论你是英雄还是佣兵——徐辕又一次无可奈何地、接过了江星衍给他留下的烂摊子。这一次,由于连他自己也被卷入,即使再故技重施打赢金军,收服人心的效果也已不及上次显著。接下来,似乎只能任由幕后李全插手、将红袄寨对他徐辕的疏离送达巅峰……

    纵然如此,徐辕也不后悔,虽未安内却毕竟攘外,经过数日努力,他终是把纥石烈桓端、楚风月、束乾坤那几支花帽军战力榨到不能再干。蒙阴内部接下来不管发生怎样的置换,都不会给金军尝到太多的甜头。

    “徐辕哥哥,您早知道,李全会出手……”自从江星衍和秦王事件合并爆发后,柳闻因一直跟楚风月以刀枪较劲,自然被她所领导的花帽军一叶障目而不见李全,大部分人也同闻因一样,以为秦、王之乱出自金军的手笔,是控弦庄人的处心积虑,是六月廿六黄掴阴谋诡计的后劲;

    唯有徐辕一人,在自身威信降低的一刹就懂了,最获利者,直指李全!黄掴的计策,本也是李全定!李全早就算计好了,徐辕再引起重视也不可能对内事全力以赴,单凭杜华夫妇根本消灭不了秦王所激发的矛盾……盟军唯一对李全翻盘的简单方法,是徐辕拜托落远空的查清老王家底,可惜金军蓄谋已久、准备充足,三日调查期限已到,盟军根本给不出交代,李全俨然赢定了。

    第三日晚上,李全可不就来了吗?“不错。我早就知道。他等了许久,现下时机已到。刚好,我还心甘情愿给他扫清了外敌。”听见喧嚷,徐辕笑叹,穿鞋站起,回身看她,“走,去看看小人当道。”

    柳闻因看得出,徐辕哥哥的脸上虽然还是处变不惊和云淡风轻,却比平素少了些胜券在握,不管是战力还是公信力,他被李全和金军磨得都快跌出底线了,难得的却是这份顺其自然的淡定,尽管明知那是兴师问罪也从容一笑地去面对。

    闻因因徐辕的无愧而找回一丝无憾:也罢,我们该做的事,都做完了……却在徐辕转身后,她还是忍不住地双手合十,祈祷:林阡哥哥,快来救我们啊!

    去迎“战”李全集团的路上柳闻因就预感到,这些非敌非友之鼠辈必会趁着徐辕战力在最低点,以几句诛心之言就推翻他和盟军辛苦建立的战功,继而使尽浑身解数鼓动蒙阴红袄寨一拆为二、甚至全归李全所有!

    可柳闻因纵然什么都想到了,也没想过那些鼠辈们具体是怎么抹黑徐辕的,

    直到亲耳听到那无耻言论,连华惊雷、路成这些初来乍到的都差点气得鼻孔冒烟,柳闻因的心情就更别提了,生生吃了满满一盆土那么糟糕!

    你徐辕不是凭打赢金军来服众的吗,好,我李全就釜底抽薪,拼了命地抹黑那场胜利,来拆了你这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之威名——要怎么操作?再简单不过!就把那晚徐辕的当机立断篡改成急功近利,如何?!

    于是那些李霆二号、李霆三号逼近徐辕驻地,以昔日战友、善意劝告的名义集体发声:“兄弟们,别只看见打赢了而忽略如果没打赢啊,六月廿六,两军交界,以我军当时的条件,并不足以发起反扑,没有十足把握能拔了金人的寨。”“一不留神,很可能蒙阴据点全部覆灭!”“徐辕的铤而走险,实际是将我们放在火上烤!”“他要么就是为了立功而枉顾我红袄寨寨众性命。”“要么就是串谋楚风月,明知道蒙阴金军会怎么打。”“是啊,徐辕总说,那天他的策略建立在楚风月对黄掴计谋不知情的基础上,可是,楚风月怎可能和黄掴离心呢?你们都看见了,黄掴多器重她!”

    盟军辩驳,天骄是为了蒙阴安危,才不得不殊死一搏;又说,天骄与徐夫人琴瑟和谐,怎么可能和一心灭宋的楚风月有瓜葛;更说,你们都说黄掴器重楚风月了,楚风月还怎么可能和天骄串谋?也有理,但声音太小,被淹没。

    声音小是肯定的,“李霆被江星衍挫骨扬灰”虽然没泛起风波,但“老王串谋江星衍杀老秦”却证据确凿,事情也一直在发酵,人心之糜烂到今夜刚好发展到最微妙的一步,徐辕从一开始就对李全处于绝对下风,哪怕实际上双方的理据可以分庭抗礼——

    李全之流是看准了时机来的,前瞻性和洞察力一向是李全的强项。

    那些家伙可不像杨鞍那样内心向往林阡,所以他们对徐辕勇于质疑;而他们的主公李全曾和林阡在杨鞍的天平两端平起平坐,因此他们当然敢于对徐辕叫板!现在最可笑的一点就是,真正串谋的人却在咬着没串谋的:在盟军这里,李全和金军已经铁板钉钉地暗通款曲;可在世人眼中,盟军早就因为江星衍和老王黑透,直接佐证了楚风月的莫须有。

    不得不说,李全铲除异己的能力教人叹为观止!他,竟当真利用这循序渐进的暗战,推倒了一个享誉江湖数十载的武林天骄!不仅将泰安的“两派分家”传播到蒙阴,更还使蒙阴的“愈演愈烈”反作用于泰安——

    短短一日之内,簇拥在李全身边的人从原先的六成左右迅猛涨至八成之多。红袄寨和盟军的分手令李全自己都始料未及地顺利。虽然金军尚未有能力反扑,蒙阴泰安的变局和重排已定。

    “什么时候连‘打赢金军’都不能服众了?!”华惊雷第一次到山东来,完全不能理解。

    “在这里,什么时候都不能。”路成却是开禧元年那一战就在山东的,故地重游,一边叹惋一边解释。

    华兄,你为什么觉得,打赢金军就能服众?红袄寨的一部分人,甚至大部分都是农民出身,虽然聚集做着抗金的事情,但终极目标却不是抗金啊。

    远离宋廷、习惯敌境的他们,多半是不满于天灾**、政治**、苛捐杂税才揭竿而起,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或坚定的信仰,战斗时凭的是胸中血气之勇,只要活下来就可以,若能加官进爵做人上人更求之不得。宋、金或是别的朝廷,谁当他们的主对他们而言有什么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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