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已经表现很好了，真的，你表现很好很好了。”
“真的么？”惠子有些惊喜，之后目光变得越来越暗淡，“好吧，多谢殿下。只是……以后，我只怕不能再跟着殿下学习了，因为我要死了。”
“我要死了。”惠子声音弱下去，最后眼睛呆呆看着李察，好半天都不动，用微不可查的声音说出，“殿下，沙扬娜拉……”
“……沙扬娜拉，惠子。”
惠子听到了。
惠子露出笑容。
惠子身体缓缓倒在了地上，血液停止了流淌。
李察静静的看着，看了这场景好久、好久。
最终，他什么都没说的退出，关上了门。
“砰！”
……
雪原上。
李察在门外站立了好一会，才扭头向旁边看去，就看到黑塔更近了，第三个白房子出现在几百米外的地方。
“噗哧，噗哧……”
他迈步走近，走到门前，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吱扭”一声把门打开。
这次门里面，不再是广场和宫殿，而是一个小房间。对于房间他很熟悉，熟悉每个摆设，因为是他居住过很多年的卧室。
卧室中正点着很多蜡烛，照得极其明亮，一个儿童模样的他坐在床上，垫着毯子，看着一本厚厚的书籍。
“哗啦、哗啦……”
儿童模样的他不断翻阅，最终读完，“砰”的一声把书合拢放在一边。
抬头，注意到真正他的存在，儿童模样的他眨了眨眼睛，露出微笑出声：“说实话，在这里竟然能看到来自未来的自己，我觉得我应该惊奇，但我没有，竟然很平静。有点奇怪。”
ps：沙扬娜拉，日语——さようなら，中文意思——再见。
第1246章 巴尔塔
“并不奇怪。当你……嗯……我……或者说我们，莫名来到这个世界，不就已经下意识以为，一切都可能发生了么？”李察望着儿童模样的他，如是说道。
“说的也是。”儿童模样的他点点头，喃喃自语，“如果逻辑都开始混乱了，其实某种意义上便和疯子无疑了，或者说已经接受不可知论，那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其实都没有放弃挣扎不是，都在努力想弄清楚，这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顿了顿，儿童模样的他望来，认真问道：“我现在有些好奇，你走到哪一步了？”
“如果世界的真相是一片大山的话，我现在应该算是爬上了一座山的山头。前面还有很多很多的山，我确定我继续走下去，总有一天能达到尽头。但我不确定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尽头又是什么。”李察道。
“听上去，还是很艰难啊。”儿童模样的他摊了摊手，“不过，不管多么难，总是有希望不是？这总比一直呆在山下，过着欺骗自己的生活好，不是？”
“的确。”
“那就祝你成功吧。”儿童模样的他微笑道。
“祝我成功。”李察道，准备离开房子。
“对了！”儿童模样的他突然叫住，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指了指外面问道，“你是打算离开这里后，一直向着那黑塔走去，是吧？准备看看，最远的地方，会有什么等着你，对吧？”
李察点头。
“那好吧，我也想知道有什么，那就祝你好运了。”
“多谢。”李察转身，转到一半，停顿了一下，背对着出声，对儿童模样的他道，“对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在这个过去记忆的世界中，你继续向前碰到惠子的话，不要教她日语了。”
“那你想要我教她什么？”儿童模样的他问，“法语？哦喝乌瓦呵？”1
“随便吧。”李察摆摆手走出去，“意大利语我也不反对……阿迪由……”2
……
“砰！”
第三个房子的门关闭，李察回到了雪原上。
望向远处，黑塔已经更近了，近得能看到一些细节。
这时，他已经意识到，黑塔的高度可能很恐怖，黑塔可能是一个堪称奇迹的建筑，所以让他能在极远处的地方就看到。
而在他和黑塔之间，许许多多的白房子出现，左右两侧也有白房子出现，每一个白房子都代表他的一个记忆锚点。
他这次没有犹豫的迈步向前，走到离得最近的一个房子旁，没有停步，大步走过继续向前。
一个房子，又一个房子，越来越多的房子都被他抛在身后，他不断向前，只想寻找最后面的、代表最早记忆的那个房子。
“噗哧，噗哧……”
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
他走到足足三个小时，停在一个有些不同的房子前。
这个房子很巨大，宛如一个体育馆，看到的一瞬间，他就有所明悟：这便是他想寻找的目标，是所有记忆之前的记忆，是他现在这具身体出生之前的前世记忆。
他伸手放在门上，一瞬间有很多猜想，猜想推开门后会看到什么。
是高楼林立的城市？是车水马龙的公路？是黑烟滚滚的工厂？还是路边的小吃店？缺了一角的书桌？一台蓝屏的破旧电脑？
无数念头在他脑中生出，又消散，他的手慢慢发力，“吱扭”一声推开门，走了进去，然后愣住。
结果是，门里面什么都没有。
是的，什么都没有。
门里面的空间大的出奇，比在外面看上去更大，像是能装满一个世界，但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入目只有一片白色。
地面是白的，墙壁是白的，屋顶是白的，每一个面、每一条线都是白的。
这就是一个白色的世界，一如他在外面走过的雪原。
走进房间，看到这一幕，他明显愣了愣，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来。
他站在原地思索，沉思：这是幻境无法读取他出生之前的记忆？还是说那些记忆……
他在房子中思索许久，都没有找到想要的答案。
最终，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出了门。
“砰！”
关门，回到雪原，再转身，惊讶发现一座高耸入云的黑色高塔，已经就近在咫尺，他伸手就可以触摸。
他眯了眯眼睛，伸手摸去。
周围雪原上的积雪猛地倒卷而起，向他涌来，变作白光把他淹没。
整个世界开始颤抖，开始破裂，视线渐渐恢复正常。
……
……
李察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站在遗迹中打开的蓝色大门前。
在他的身后，茉莉一行人都站着，没有任何动作，表情迷茫，一副还处于幻境中的样子。
原来，一直站在门外么……李察眼睛眨了眨……原来，完全没有进入里面。
那门内究竟是什么？
他把目光投去，看到赫然是一个极其巨大的空间，方圆近千米，高度近百米，宛如一个放大无数倍的体育馆。
在这超巨型的体院馆内，分布着上百个一米多高的石台，像是放置什么东西的底座，但现在几乎全都空空如也，只有正前方一个石台上，放着东西。
看了一眼，他就认出来了，那是在幻境中，看到的那黑塔。
现实中的高塔，和幻境中的高塔，外形一模一样，不过体积相差很多，只有十厘米左右的高度。看去，就像是刚刚进入幻境在雪原上看到的样子，和最后看到的高耸入云的状态差别极大。
这究竟是……
李察眯着眼，迈步走进门内，在踏足门内地面的一瞬间，他听到有声音在耳边响起。
“una pagnia aerea orientale eisegrande divano……”
嗯？
响了一会，声音停止，接着是更奇怪的新声音出现。
“ыпyctnлa6oльwonдnвah……”
李察眨眼，完全听不懂。
又等了几秒，终于响起大陆流行的通用语，用类似机械合成的声音道：
“检测到访问者一名，无法确认身份，通过最基础验证，获得最低十级通行证，能够但仅能访问巴尔塔一层。”
李察听了，眉毛猛地挑起。
……
注1：哦喝乌瓦呵，法语——au revoir，中文——再见。
注2：阿迪由，意大利语——addio，中文——再见。
第1247章 我自己偷自己
“谁在说话？”李察挑眉出声问道。
“你可以叫我为‘幽格姆’，我是‘欧迪纳德’联盟生产的造物，没有自我意识，但能够按照设定完成相应工作。当然，为得到通行证的访问者，提供规则内的帮助，也是我的职能之一。”
李察听了，眼睛眨了眨，思索几秒，再次出声问出同样问题：“谁在说话？”
“你可以叫我‘幽格姆’，我是……”声音给出同样回答。
“谁在说话？”
“你可以叫我‘幽格姆’……”还是同样的回答，语调都没有任何变化，一样的生硬和机械，让人毫不怀疑，同样问一百遍，还是这样。
果然么……的确没有自我意识……很大可能通过不了图灵测试……当然也可能是伪装太好了，不过几率很低，毕竟对方又不知道之前好几个器灵之类的生命，惨死于他手……李察心中想到。
抿了抿嘴，李察又出声追问：“‘欧迪纳德’联盟的造物？是古代巫师文明的某个组织制造的？”
“在你这个时代，也可以这么说。”声音回复。
“那……”李察眯了眯眼，“那……刚才的幻境，是和你有关了？或者直接说，是由你生成的？”
“是的。”声音回答，没有隐瞒，也没有任何不好意思，忠实执行着设定好的程序，“刚才制造的幻境，是我的防御措施，用来防止没有权限的人闯入。
其中幻境的生成基础，是闯入者的思维、记忆，而一个人是不可能战胜自己的，所以理论上没有外在帮助，闯入者根本无法破解、从幻境中离开。但是你有些特殊，以我无法理解的方式通过了这种验证，按照规定，你因此得到最低通行权利。”
“果然这样么。”李察听了，没有意外，对于这些，他在幻境中就有所猜测。“果然是以个人思维、记忆为基础生成的幻境。”
所以在最开始，他一直控制着思维，没有外露任何信息，看到的只有白茫茫的雪地。一直到后来，他主动放开一部分限制，联想到蓝狮王国的事情，立刻就有蓝狮王国的骑兵出现，然后进入曾经蓝狮王国的记忆中，不断向更早的时候回溯。
先是回宫庆典，然后是屠杀，接着是儿童读书的自己……
只是最后，在所有记忆之前，他看到的那内部空白的巨大房子……
李察思索着，脸色上表情变化了好几下，最终深吸一口气，恢复平静，看着面前的空气道：“好吧，我的一些疑惑已经得到解决了，没有得到解决的也有些猜测。我现在有点想问的是，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李察指了指所在的巨大房间。
“这里是‘苏安多斯罗吉思迪高’。”声音给出了一个冗长、难读、更难理解的词汇，“或者你可以简略称之为‘迪高’。”
“‘迪高’？”李察皱眉，“这究竟是什么地方，能不能详细解释一下？”
“抱歉，这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只能告知你，‘迪高’是古代巫师文明一个专有名词，它自己就解释了自己的意义，如同‘猎犬’、‘野猪’一样。
但是由于当前时代，没有‘迪高’的存在，所以很难从侧面解释清楚。这就像如果你从来没有见过‘猎犬’、‘野猪’这两种生物，那么无论我再怎么解释，你也很难完全明白。”声音道，“所以，我的建议是，请你自行探索，毕竟你已经获得了‘迪高’的一部分——巴尔塔第一层的进入权。”
“巴尔塔？自己探索么……”李察喃喃道，望着前方石台上的黑塔，片刻做出决定，“好。”
“欢迎。”声音道，接着沉寂下去，不再回应，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似的。
李察迈步走进黑塔，身体表面被浓郁金色能量包裹，谨慎触碰向黑塔表面，试着注入能量。
在能量注入黑塔的一瞬间，整个世界为止一亮。
……
光亮渐渐淡去后，李察看到自己出现在一个巨大空间内。
这空间有点像伊甸园，但比伊甸园更大，几乎没有边际。空气中，飘着柔和的光芒，照亮四周。
环视一圈，他看到，在前方不远处的地面上，立着一个高达十数米的牌子，上面写着一行行的字符，应该是几十种不同语言对一句话的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