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舞月扬】完整版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小强
之所以消息没有及时传来,实在是因为败的太彻底。熙河地下雪较早,
几日前就大雪纷飞,谁都以为宋军不会在这种天气下犯境,谁料熙帅孙路遣熙河
副都部署王憨率军二万冒雪入界,与夏军会战于罗萨岭下,以少胜多大破罔罗。
夏军死伤数千,全军溃散,残部退入卓啰城,余者散布山野。王憨遣第四将
王詹、第五将李澄康驻兵济沙谷,监视卓啰城。自己与第七将雷秀率兵扫荡四野,
数日内冒雪转战八余里,斩首级一千五余级,掳掠人口五余,尽焚数里
族帐蓄积,得牲畜近三万,并擒获西夏保康公。现如今宋军兵压卓啰城,这个
使者乃是军中骁将,冒死闯连营突围前来求援。
保康公便是驸马罔罗的妻子,乃是已故老梁太后最宠爱的女儿,当今梁太
后的表妹。她的身份可是真真正正的金枝玉叶,西夏最尊贵的贵族,竟然成了宋
军的俘虏。想想夏军抓住汉人妇女是如何对待的,接下来的便不敢想。
这可是西夏皇室的奇耻大辱!
「公被俘……公被俘……哈哈哈,我大夏的公被俘了!驸马呢?驸马
跑哪儿去了!?他连自己的妻子都保不住,他还有什麽脸做驸马?罔罗呢?如此
大败,有何脸面再为大将!叫他来见我!」梁太后此时已经是气糊涂了,连受沉
重精神打击之下,声音高亢之极,颠三倒四的。
「驸马……驸马他……」使者语气悲痛,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驸马怎麽了?罔罗哪里去了?说!」梁太后状若疯狂,头发因为激烈动作
都有些披散了,厉声高叫。
「驸马他……驸马……于乱军之中,战死。首级为宋军所得。」使者说完,
已是放声痛哭。
「什麽!?」所有人都惊呆了。
真个是晴天霹雳。
不止是全军大溃败,竟然连帅都战死了!?现在夏军虽然诸路皆败,但是
还没有任何一路帅战死的噩耗。没想到南边一路败的如此凄惨,竟然连帅都
死于阵前,须知这等最高级别的大将,西夏上一个战死沙场的还是快二十年前的
事情。
甚至连妹勒都逋都不知道该说什麽好了,他只看着梁太后好像疯了一样又哭
又笑,披头散发的出了御帐,在漫天的雨雪狂风之中,哭嚎似的仰天嘶喊。
「天亡我也!」
等妹勒都逋明白过来之后,直觉得手脚冰凉。梁太后难道是受的打击太大而
精神失常了吗?她是西夏最高统治者,是西夏的皇太后,是整个西夏军队的精神
支柱。当着外面那麽多将士的面说出这种不吉利的话,那局势真的可是不可救药
了!他赶紧追出帐外时,却见帐外满是黑压压跪倒的夏军将校士卒,每个曾经充
满刚毅剽悍的面庞之上,现在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茫然和畏惧。
妹勒都逋在他们身上再感不到悍勇的活力,每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行尸走肉般
的木偶,没有灵魂的躯壳。完了,这场战争在这一刻,已经彻底结束了……
平夏城,宋军阵营。满城大睡!真的是满城大睡。自打援军入城之后,那些
坚持了十几天日夜不停的战斗,几乎没有睡过囫囵觉的宋军将校士卒们,终于支
撑不住。待援军接管了防务岗位之后,到营房之内纷纷倒头便睡,不一会满城
鼾声如雷。
他们实在是太累了,十几天战斗几乎不断的用药酒刺激精神,此刻终于到了
极限。所有人终于可以舒舒服服的睡觉了,这是何等的享受。韩月是最早睡起来
的人之一。
精通八步蹬莲这等内家功法的他,有相当深厚的内功底子。身上的伤口都是
皮外伤,也幸亏宋军的铠甲精良,否则他早不知在城头死过多少了。经军医包
扎之后,已无大碍。只是他是最早睡起来的人之一,身体筋骨肌肉酸麻却是在所
难免,丹田元气有些发虚。不过行功打坐之后,大有减轻。
另外还有余人歇过来了,这可是真正实打实的无法掺假,能最先歇过来的
基本都是城内军中武艺最高强者。这余人被临时编成一都,以鲁达为都头,韩
月也编在内。
此刻宋军加上援军多达数万之众,不可能全部聚集在城内,有大量宋军城外
扎营,给城池形成新的外围防线。因新军多来自外地,不熟悉本地情况,故此外
围巡逻还是多用本城老军。郭成也不想让客军轻视自家实力,而且夏军退而未败,
余里连营仍然聚集在没烟峡外,于是便派鲁达率领本部人马出城打探军情。
清晨,余骑宋军马队出了南门,开始往北边绕。此时大雪纷飞,所有人都
穿着蓑衣,这种大雪天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不利于战。所以此趟打探军情根本就是
做做样子而已,每个人都知道这一点。西贼败局已定,原本平夏城孤军奋战都打
不下来,更何况现在援军云集。
踏着厚厚的积雪,信马由缰,所有人都比较放松。如果西贼在这种天气还敢
出来挑战,那用疯狂都不足以形容。
韩月也是策马缓行,待到路过一片杨树林,鲁达下令到林子里歇歇马。看样
子就准备在林子里磨蹭到天黑然后去交差了。当然大冷的天谁都不想出去费劲,
于是众人全都下马入了林子,找地方准备休息。
韩月也是东转西转,天一冷人不出汗就尿多,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正准备撒
尿,本来依照军法便溺等事必须两个人以上同去。但是在场的大部分是乡兵,而
且这等军法早就没人当真了,故此韩月一人便离开了大队,绕到一处树丛后面便
要方便。
刚想把裤子解开,突然觉得前面有动静,他心中一惊刚想动作,却见面前悄
无声息所站之人竟然是哥哥唐云,顿时让他又惊又喜。
「哥哥,你……你没死啊……」
「嘘」唐云作了个噤声的手势,脸上的表情十分诡秘……
*** *** *** ***
镇戌军,天圣寨以西山野。
狂风呼啸,漫天大雪纷飞。在这风雪交加的野地里,那些被冻的犹如僵尸一
般面容麻木的西夏士卒们,紧紧裹着身上已经被冰雪覆盖满的毛毡斗篷,牵着同
样被雪覆盖的战马,好像一群群白色雪怪一样在没脚脖子的雪地里艰难跋涉着。
在他们的身后,沿途倒毙着被冻死被遗弃的无力行动的人,零零散散的尸体
铺满雪地,然后再被大雪掩埋。冻死的牲畜尸体都已经被肢解充当粮食,剩下的
只有人。
仁多保忠穿着厚厚的棉衣,外罩貂皮大氅,有良好的防水保暖效果。此时他
却牵着马和部下们一起在雪地中跋涉,原因无他,多活动下还能产生热量。坐在
马上不动,不一会就被大风雪吹得浑身冻僵和冰棍差不多。而且这样能节省马力,
马力现在是他们能够坚持去的关键,他的手指现在已经僵了,脸已经被寒风吹
的麻木,因为长时间握缰绳保持同样姿势,那真是刺骨入髓的冷。
他现在只是觉得欲哭无泪。他自告奋勇来到鎮戌军,自有自己的打算。来之
前,他自认为一切皆在算计之中,便是此行不顺利,也能凭借西夏骑兵传统的优
势机动性顺利脱身。没想到真应了人算不如天算这句话,一场大雪便将他意外的
逼入了绝境。
大雪之中抄掠乡野收获不多,攻打宋军的堡寨更是自找苦吃。而且那场最初
雨夹雪一夜之间便令千余人受寒得病,又过了一天互相传染之下,冻伤冻病的数
字翻了好几倍。而天气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只是风雪越来越大,变成了完全的
大雪。在缺医少药的情况下,病患越来越多,病情越来越重,很多人咳嗽发烧拉
肚子,手脚冻疮,病的没力走路。
而且在大雪严寒之中,士卒们需要更多的热量,这就意味着更多的粮食。五
天粮食现在大概够吃三天。
仁多保忠意识到事情不妙,在耐着性子等到该办的事情办完之后,当机立断
下令撤兵。并且将那些病的严重的士卒无情的抛下,将他们的粮食马匹骆驼牲畜
强行拿走,任他们在大雪中自生自灭。剩余的不太严重的病患害怕被抛弃,只好
拼命跟上大部队行进,在这种情况下掉队就意味着死亡。
但是家的路也不是那么好走的,因为大雪阻断道路,消息断绝。仁多保忠
不知道古壕门一带是否还有宋军驻扎,攻打东山的宋军是否到了古壕门,若是
自己从原路返恰好碰见以逸待劳的宋军在等着自己,那可就大事去矣。
而且熙宁寨一带宋军堡寨众多,自己来的时候兵强马壮他们不敢出来,现在
他们可未必不敢趁火打劫。
所以即使只有三十里路的最短路途他终于还是决定放弃,转向东北决定绕道
天圣寨,这一来大概要冒着大雪多走五六十里山路。而且天圣寨的宋军也有可能
成为拦路虎。至此他只能请菩萨保佑一切顺利。
这场该死的大雪,不断令他一无所获,还赔上这许多兵马。雪看样子还在越
下越大,这一路跋涉去就算不发生战斗,也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冻死在半道,这
些可都是仁多族的男子,是他仁多保忠实力的一部分。他心中恨的只想杀人,心
想若是那件事再搞不定,这趟可就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也不知道任得敬那边安排的如何。他点手叫过一个心腹部将,问道:「那边
都安排好了吗?」
「将军,一切都安排妥当。那些病兵共三千余人,全都是附属小部落的人,
全部安排看押抄掠来的货物大车,随车队前行,无人知道他们看押的究竟为何物,
只以为是普通财货。到时候便是死绝了不会损耗咱们的实力,只是咱们仁多族的
病号也有好几千人……」
「凡是坚持不住的,任其自生自灭。一切粮食牲畜都分给能坚持下去的人。」
仁多保忠的命令冰冷的如同地上的冰雪。
「将军,这可都是咱们仁多族的男子……」部将犹豫了,先前处理病患都是
偏向仁多族的,牺牲放弃的大多数是别的部落的人,仁多族的病兵能带上的都带
上了。
「如今全军都面临大难,岂可有妇人之仁?为了几个病夫,难道要全体人跟
着陪葬吗?只有活着的,才是我仁多族生存下去的火种。」
「遵命。」部将无奈,领命退下……
白雪皑皑的群山之中,大车组成的车队在风雪中绵延前行,押队的西夏士卒
有气无力的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那些大车都有两三匹马拉着,后面有
人推,在雪地里走的更加的艰难。
这些士卒各个面色如僵尸,不停地咳嗽,严寒令人瑟瑟发抖,走一段就会有
人摔倒,然后再也爬不起来,风雪便会将他掩埋。一路之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被
冻伤冻病就此倒下。他们大多数连马都没有,只有军官有马。
很多人甚至连铠甲兵器都扔了以减轻负担。即便如此,上头还严令不得抛弃
大车。这些西夏士卒都不知道为啥要带着这些累赘的东西,也不知道里面究竟运
送着啥东西。但是他们只能服从命令,在风雪严寒中挣扎前行。
他们都是依附仁多族的小部落族兵,现在这个时候,已经被抛弃了。仁多族
连马匹牲畜都不留给他们,显然认为他们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他们只有活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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