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问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杜醒
他分明决意是要他们付出代价啊!
……
……
时间不容转移,已经发生的事怎有倒流的可能
然而季牧却无法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重新来吧。”
他听到承渊这样说着。
那一刻承渊的伤口瞬息复原,连血迹都尽数消褪不见季牧确信那绝非自身的愈合能力也不是任何奇诡法诀,而是真的、毫无道理地还原了!
毫无道理地,顷刻间就泯灭了他拼出性命的全部努力。
纵然季牧再如何坚定,见着眼前一幕,也难免心生无力之感。那是面对高高在上的强大力量的虚弱。
没有能力匹敌,他只能拼命。但现在连拼命也不行了,他还能如何
唯一令季牧还能勉强站立的,是心中那一抹时显时隐的灵思承渊展现在眼前的这种“毫无道理”、天地反覆的异象、之前曾见到的种种奇异,渐渐令季牧若有所悟,仿佛隐藏在一切背后的真相就将破雾而出……
但是来不及了。
承渊不会给他继续想下去的机会。
那张少年模样的脸容清秀无害,却分明刻着生杀予夺的深深冷漠。他抬手指向了他
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真力灵气波动,天地化为囚锁,季牧毫无挣扎之力地被定于其中
浑身骨骼都发出被巨力压迫到极致的窸窣声音,季牧喉间挤出痛苦不甘的低吼,心中却明白。
这次他避不过。
鲜血浸透,残余的力量渐如流沙般消逝,季牧已感觉到了逼至眉心的彻骨寒意。
时间仿佛凝固在了这一刻。
季牧睁大的眼睛微微失神,记忆过往的画面走马灯般晃过,最后停住在脑海的竟然是那张眉眼与他有几分相似的少女脸庞
那是他死去的妹妹。奉天府惊才绝艳的六小姐。
当时是为了什么要杀她呢季牧下意识回忆着。
旁人皆以为他担心妹妹威胁他在府中的地位怎么可能他既然能走到今日,又何曾会去畏惧那些
或许只是因为她……
受尽宠爱吧。
小六身体纤细,雪白的脸颊却很有肉,圆鼓鼓的,笑起来像个软软的糯米团子,让人很想要去捏一捏。奉天府的所有人都喜欢她是那种真心的喜欢。
所有人都必须经历数年的生死搏杀才能成为奉天府四门门下一员,季牧曾经也是这样过来的,但是小六却绝不需要就算她想要进四门中地位最为崇高的隐门,也只需要一个笑容就够了。
就连最为冷酷无情的父亲,也是前所未有地疼宠她,居然连她练剑破了手指都要心软。而他呢无数次浑身浴血地向父亲复命,得到的也不过只是一句“没死那就继续吧”,连一个眼神都欠奉。这种事,说了恐怕都无人会信吧
季牧自己都觉得荒唐。
人人都说他季牧身受噬骨之刑还能侥幸活命,不过是因为父亲的心软偏私……何其可笑。他心里清楚极了,父亲是真的下定决心要让他受尽折磨而死。至于他究竟是如何苟延残喘活下来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季牧面无表情地回想着,心中竟无波澜。他最终想的却是无关自己的一些零碎念头。
小六那丫头……确实挺可爱的。
如果再来一次。
……
鲜血飞溅。一声惨叫。
陆启明微微挑眉,“嗯”
季牧听到承渊那声略带疑问的鼻音,方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不知为何已被瞬移至数十米开外。他自嘲一笑,伤得太重,连思考都变得迟缓了。
定了定神,季牧平平淡淡地将目光再次放回外界。
替换他的人是
鬼面!
“嫁衣,嫁衣……”鬼面左耳上鲜血淋漓,总算在危机一刻避开了要害。他此刻声音像是活见了鬼,连情境都惊得忘了,只兀自反复喃喃着。
嫁衣是奉天府内最为高深的秘法之一,在外却知名甚少,只因其难到了极致,修炼条件更是苛刻无比,到如今整个奉天府也只有一个人会,那就是……
“乔吉!你不是乔吉!”鬼面不敢置信地大吼:“你是典狱!”
乔吉低垂着他的八字眉,脸上尤带着秘法反噬的憔悴,比往日更显愁苦:“我就是乔吉啊……”
他的姓名确实是乔吉,典狱只是他在奉天府的代号,如鬼面、花月一样的代号。
陆启明对神域中事知之甚少,但也能看出典狱之名背后的含义很不一般。因为听到这两个字之后,非但花月满脸震骇,就连季牧的神情都不禁起了微妙的变化
典狱,是奉天府隐门八席长老之一,兼执掌府内死狱上百年,手段之酷厉令人闻风丧胆。更是……
亲手对季牧执行噬骨钉的行刑者!
这样的人,又为何要隐去地位身份、心甘情愿地来到季牧身侧为仆为役
也无怪鬼面惊骇到忘记自身处境,实在是他自己就曾经触犯门规、亲身在典狱手下受尽了折磨,心中对这个名字的畏惧已然深入骨髓,听见就恨不得远遁千万里。
然而无论这个名字在余人心中掀起何等波澜,于此时的陆启明而言,也不过就值那么一个“嗯”字。典狱是谁,在外面再强又如何魂域中依旧对他没有任何威胁。
他目光看向鬼面。既然已经凑到了他的面前……
无需等鬼面缓过劲儿来,陆启明已抬手按住了他的脖颈,控制规则抹去他的力量,平静地一错。
咔嚓一声脆响。
狰狞面具缓缓滑落,露出一张青黑苦老的脸。他双眼还微微睁着,死不信自己一瞬间就轻易死去。
陆启明依旧指向季牧乔吉一声暴喝,嫁衣再起
空间斗转毫无疑问,这次置换的是花月。
陆启明眯了眯眼,片刻后移开了手,目光再度向季牧移去。
花月目光一颤,还未来及品味劫后余生之幸,身子已下意识地动了
她竟然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紧紧抱住了陆启明的手臂!
陆启明不由笑了,耐心地道:“花月姑娘,你的那次出手只够救你一次。”
花月明白他的意思,但她终究还是这样做了。她苍白着脸,身体紧张到颤抖不停,目光绝望却又坚定。
她祈求地望着少年的眼睛,惨然笑道:“总要有一个理由吧!季牧真的没有做任何危害你承渊的事啊!你为何一定要他的命!”
季牧脸上原本带着一丝惊诧,他不能理解花月的做法,心中却不由自主滋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情绪然而一听到花月与哀求无异的软弱质问,季牧的眼神瞬间再次转戾,厉声喝道:“闭嘴!我不需”
“花月姑娘这个问题问得好。”
季牧的驳斥却被另一道带着柔柔笑意的声音打断了。
众人循声望去
虚空中,一位身着深红广袖长裙的美丽女子徐徐走来,含笑望向陆启明,轻启朱唇。
“因为他根本不是承渊!”
……
……
ps:说起来大家可能不信,这几天在赶图的间隙我总共用手机码了两万多字的正文,真的停都停不下来。很特别的感觉,简直是沉迷于那些场景片段里,连做梦都是情节。但问题是这两万多字是后面古战场中期才会发生的事情otz所以写了也暂时发不了,但又怕忘了只能先写,然后就又多了一星期的断更记录……这次是真冤,故忍不住ps以表清白。不过至少到未来某一段时间我可以把那些正文一股脑发出来,稍感慰藉
第一百三十四章 四星君
星移斗转。恍若仙子翩然起舞,使整座天幕皆化作了皓腕间的一匹七彩长绫,凌空翻飞而过。
世界在变幻。
他们明明仍在原地一动未动,身周万物却是蓦然间更换了模样这里赫然是秦门当年举行盛典祭礼的天坛。
此时所有的秦氏门人都已聚集到了这里,却不言不笑,比肩站立在灰濛濛的浓雾之中。十万余双毫无情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睁着,沉默凝视着天坛上孑然一身的少年。
而少年正望着女子。
他微微笑道:“你肯来了。”
秦渔默然回望着他,心中滋味一时难言。也不知少年前世时究竟是何等人物,灵魂层次的力量仿佛根本没有尽头,即便此刻他身处十万意志的齐齐压制之下,仍可谈笑自若,清隽神姿不曾减去分毫。
她叹息道:“陆启明,我承认你确实了不起。”
说这句时,女子的声音突然变得极为诡异那隐约是重叠在一起的数道不同人声!
“所以……”
或年少或年长,或冷漠或妩媚,声音的相异之处迅速变得清晰在场之人已能分辨出这些声音应分别属于四个不同的人。
女子的身形一阵扭曲变幻,说了最后齐声的话:“我们只能用回各自原本的身份。”
陆启明笑吟吟看着,并无惊讶。他先以柔力将花月远远送离,转而回头将秦渔化出的四个身影一一望过,浅笑问:“不知诸位又该如何称呼”
“妾身长灵。”当先回答是一位美貌妇人,衣裳颜色浅素,声音也如泉水一般轻缓温和。只是她虽面朝陆启明微笑,双眸却始终紧闭,应是身负秘术。
长灵对他温婉福身,陆启明便也还了一礼,方转身面向下一位。
第二人也是女子,容貌气质却与长灵截然不同。只见她衣饰华美无双,红裙如烈火鲜艳,手腕上金色小铃摇晃作响,眉眼间尽是蛊惑人心的妖媚。
对视间她朝陆启明展颜一笑,隐约带着原本秦渔的影子,“我一定是你最熟悉的,不过现在既不是秦渔更不是织女……我名女帛你可记好了。”
女帛正是原先秦渔人格的主导。
第三个人却出乎意料地是一名垂髫童子,手持一支与自己身量等高的乌金长弓。童子容貌稚嫩,神色却高傲冷漠,凌厉的目光更不该是孩童所能有的。他对陆启明微一点头,道:“本座格泽。”
“司危。”轮到最后一位时,开口则更为简略且不耐烦。她是文文静静的少女模样,脸色病态,双手时刻拢于袖中,浑身弥漫着一股阴郁之气。
陆启明感叹道:“久仰。”
人人皆知他此言并非客套。
长灵、女帛、格泽、司危,这四个以星宿喻的名字,即使已沉寂千年,也无法被人们忘记。
秦门十二星君曾守护族地无数岁月,威名远扬。他们每一位都是归元境的强大修行者。
归元境,这三个字尤为微妙。
它并不是修行境界的巅峰,但出于种种隐秘的原因,即便是更高深的修行者,对外也一并自称归元境。所以对于这样境界的修行者、尤其是成名已久的,任何人都不敢有小觑他们或许只比奥义境强出一线,也可能有海那般深、天那般高。
当年全盛之时的十二星君,无疑属于后者。
如今十二星君只见其四,而这四位也已是身逝后的残魂,实力远不比当年。但魂域的存在却又最大限度地弥补了他们肉身已逝的弱点,更是以四对一这已代表了世上至为巅峰的力量,无论对上何等人物,都足以战而胜之。
即使面前是这样的对手,他也依然能够应对吗
望着天坛中央负手而立的少年,季牧的眼底烧过一丝灼热。
“陆启明……”他俨然已将自己的伤势处境都忘了,兀自在心中反复念着这个名字,不知觉握紧了双拳。
……
气势愈凝。
像是深蓝色的广袤汪洋,表面平静,深处却无一时刻不汹涌着暗流。
气机不断试探着、牵扯着,渐于五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奇异而脆弱的平衡,一时无人动作。
“刚刚的战斗我看了,很精彩。”率先开口的是女帛她的眼角眉梢仿佛永远都带着柔媚的笑意,“可惜现在对上了我们,你就再不能假借承渊的力量了。”虽然眼前少年依旧神色从容,但只要他没有立时便动手,女帛就能确认十万魂魄的压制对他是有效的。
陆启明莞尔,道:“你还不明白吗这一切我能做到的事,从不是因为什么承渊。我本就是我。”
“不是不明白,她是不愿承认。”
孩童般稚嫩的声音在另一边响起。他握着长弓的手跃然欲试,面上却淡淡道:“真是可笑。我们亲眼见到的从来只有这陆启明一个,焉知那承渊盛名是真是假女帛,你还是最擅自欺欺人。”
“谁要你多话的”女帛却冷笑,道:“我是在利用所有的方式削弱他的力量!你才自以为是!”
长灵无奈地叹了口气,正要说什么,脸色却微微一变
却是一直安静在旁边看着的司危突然后退了一步!
此前陆启明的规则掌控与他们四人愈渐积累的修为气势正针锋相对原本他们已隐有胜过的趋势,却没想到自己这边的司危竟会突然退出!
四人气势一刹那崩散而引发这一切的那个少女却依旧面无表情,反而冷冰冰斥道:“废话什么要打快打。”
只是司危虽这样骂着别人,她自己倒一脸理所当然地、一瞬间就退开了很远,落定时竟是与季牧肩并肩站着,明显是要在一边旁观的意思。诡门三人皆不解其意,暗中用余光瞥向这位袖着双手的阴郁少女,心里忍不住地一阵发毛任是谁身边忽然多了一个妖魔似的人物,恐怕都不会太自在。
陆启明也不由多看了司危一眼,却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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