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问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杜醒
“既然你问了,我就给你个明白。”秦渔微笑道:“等你死后,我会挑一个出色后辈的魂魄于你这具身体融合。试想一下,这个受到灵盟庇护的、兼具凤族皇子与九代双重身份的躯体,内里却是我们秦门的人……待到真相大白时,我一定要亲眼去看看灵盟那些人的脸。”
陆启明恍然道:“原来如此,季牧他们,还有从前来过的那些人,你们都是这样处理的吧看来如今神域已经有不少你们的人了。”
秦渔傲然道:“那是自然。”
陆启明点头道:“好,很好。”
“现在话也都已说尽,”秦渔右掌急速蓄力,轻声笑着。
“陆启明,再见了。”
……
“好,很好。”
——他听到陆启明这样说着。
秦悦风失魂落魄地连连后退,就连在祭坛石阶上踏空摔倒都毫无意识。
他无法再看下去了。秦悦风知道他们二人根本看不见这里,可是他自己已再不能面对陆启明了。
祭坛上,无数魂玉的清冷光辉依然包裹着他。天上深海涌动,层叠的海水呼啸声却被巨大的阵法隔绝在外,使此处只余死寂。
秦悦风木然地直视前方,身周光影重叠摇晃着,无数臆想的画面声音如鬼影般映照入他的心底。时而是那些家族护卫的尸体,时而是戚叔牺牲自己让他快逃的嘶吼,时而是季牧对他下手时面无表情的脸,时而又是桃容失去生机的惨白面颊。那些令他深受折磨的一切都纷乱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忽然回想起不久前见面时父亲的异常,心中蓦然大恸;那是他之前自欺欺人刻意忽略的。原来这件事父亲也是知道的。从最早他们安排他出城避难,就注定他会“失手”被季牧所擒,就注定之后种种的发生……
秦悦风曾恨极了季牧,可现在他已不知道该去恨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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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秦氏一族的一员,生于斯长于斯,也一直懂得自己的责任,为家族付出当无怨尤;哪怕是自己的性命。可是……
绝不该是这一种牺牲!
秦悦风难以相信,如此恩将仇报,歹毒无耻的算计,自己却在其中扮演了至为关键的一环。启明……他是帮他们的啊!他大可以置身事外,正是因为他秦悦风的请求才不顾危险出手相助,后来更是全心全力救他——如此重情重义之人,如此大恩不思报答,反而要百般加害么!
秦悦风心中激愤难当,既觉可笑,又觉悲凉,胸口闷地抽疼,喉间骤然涌上一股血腥气。
而最最令他难以接受的,是陆启明早知如此,却还是要救他。
早知如此,却还是救他。
懂了。原来竟是这般的阳谋!他们赌的是什么,就赌启明就算知道其中的恶毒算计、仍旧不会眼睁睁看着他秦悦风被季牧折磨死么!
秦悦风忽然惨笑出声,笑得浑身抑制不住地发颤。难道这不可笑吗他的亲人族人千方百计要害死的,偏偏才是唯一顾惜他性命的人。
空荡中笑声渐止。秦悦风缓缓仰头环视四周,这里的每一枚魂玉都代表着一个已死之人。他独身坐在祭坛,生出一种自己也即将化入其中的恍惚。
他果然就该早些死,秦悦风想到。如果他在被启明救下之前就死,启明一定有机会脱身……不,他如果在上次自尽时再坚决一些,桃容也会还活着……不,如果再早一些,戚叔他们也不会死……不不不,他就不该存在在世上,秦家少主有阿姊就够了,原本就不需要他。
他究竟算什么
秦悦风过去自以为是天之骄子,世人艳羡的一切都早已握在手中,却不曾想到有一日他会骤然失去所有。
视线漫无目的地摇晃着,最终在远处黑影森森的宫殿群上再次凝聚。秦悦风蓦然想起分离前陆启明的话,猛然站起来,勉强支撑着全力奔向那里。
一切还来得及挽回吗
……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天大误会
秦悦风孤身一人在偌大的地宫中四处奔找。
虽然魂玉光晕中展现的场景与地宫完全不同,但他记得启明说过——他们也很可能被传送到这里。在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秦悦风只能选择相信启明的判断。
脚步回声空荡,再没有其余活人的气息。
幽蓝的波光覆盖了整座地宫,时刻在秦悦风眼前无声晃动,犹如重重鬼影。每每转角,他心中总不由升起被某种未知之物追赶的惶然。初临时他犹憧憬着这座巍峨神圣的传承之地,此刻却只觉这里如幽冥地狱般阴森孤寂。
启明真的会在这里吗
地宫远比他预想中庞大复杂,进入之后不久他就彻底迷失了方向,入目所见处处相同,根本无从判断建筑内容,甚至不知道自己走的路是否重复。原来秦门真正传承的奇门遁甲精深至此,他曾经所学不过皮毛。
秦悦风心神绷紧到了极点,茫然无措却不敢停下。奔行中他剧烈地喘息,眼前几乎出现幻影。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又一次濒临了极限。
“在哪……到底在哪……”
秦悦风终于失力跪倒。他垂眸默看着殷红血迹渐渐从紧握的指缝间流下。
“孩子,到我这里来。”
前方隐约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轻柔温婉,却令秦悦风的脸色愈加苍白。他身体凝滞不动,极力压抑颤抖。
“到我这里……快来,就在前面。”
女子声音温和地催促着;秦悦风勉力冷静下来,渐渐意识到事情可能与他以为的不同。虽然这个声音无比熟悉,但是语气却截然不同。
秦悦风深吸了口气,紧抿着唇站起来,一步步走向声音来源的宫殿。这时他才发现,不知觉间他似是已来到了地宫的中央。
门虚掩着。秦悦风走进去,大殿极高且开阔,整片地面皆描画着繁复的神秘纹路,他只隐约看出是与灵魂有关的阵法。阵法正中嵌入着一座灵玉凝制的高台,通体呈现晶莹剔透的青蓝,最中央一枚魂玉散发着莹莹光辉。
“是我引你来的。”
寂静中,一个人影逐渐自魂玉浮现。
(本章未完,请翻页)纵使早有准备,秦悦风仍不由失声道:“渔……秦渔……!”
虽然女子身形微显虚幻,但那分明就是秦渔的脸!
而女子却微微摇头,叹道:“我不是秦渔……或者说,至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秦渔。”
秦悦风神情似喜似悲,喃喃道:“那你……那她……”
女子默然片刻,只低声道:“事情的经过我已经知道了。”
秦悦风渐渐凝神。
她道:“我帮你救他。”
……
……
面对陆启明,秦渔一直表现得极为胜券在握,心底却始终留着一份小心。
于是这份小心化为了秦渔十二分的出手,务求以绝对的修为差距将他立毙掌下。
就算已经笃定他不如承渊那般危险,九代也绝不是普通人,不能以常理度之。即使已掌势尽出,即使陆启明直到这一刻也没有做出防御的意思,秦渔也不敢有丝毫松懈。
而眼下的场景反而是她最想不到的——
陆启明竟真的毫无挣扎地被她打落悬崖
秦渔惊疑不定地盯着少年的面容。他在坠落中依旧望着她,眼神平静如初,仿佛正在发生的事根本与他无关。
难道不是真身秦渔自己会分身之术,便对这一可能格外敏感。然而还不及她仔细辨别,陆启明陡然消失了!
是的,就在她一眨不眨的注视中,陆启明就这样无比突兀地消失了,就好像之前的存在根本是她的幻觉。
怎么可能秦渔眉心紧蹙,正待要提气上前追找,下一刻却眼前蓦然黑了,只觉天上横空一股巨力正对着她兜头砸过来,使她身形不受控制地直向深渊坠落——
“你还是随我一起来吧。”
耳畔响起少年清淡的声音,一瞬间秦渔甚至愕然到忘记反抗。她实在想不出本应该一直往下坠的陆启明、究竟是为什么反而从天上砸中她。这个空间确实有特殊之处,但也一样有常理可循,有不可破坏、不可逆转的规矩,怎么会发生眼前这种事
在急速的坠落中,陆启明的动作却完全不受影响。他用
(本章未完,请翻页)擒拿手法将女子双腕制住,淡淡道:“不要奇怪了,空间规则而已。”
闻言,秦渔的惊愕却不减反增,脱口道:“你明明已经失去承渊的力量,怎还用得出空间规则!”
“承渊吗”陆启明随意笑笑,“奥义境的修为很方便,但没有也无所谓。”
无助坠落的剧烈失重感令秦渔极度不适。她本以为陆启明当初在她身上下的符篆已经失效,否则他之前为什么不引动事实却又给了她重重一耳光。但秦渔此刻甚至不再顾及自身,兀自急问着:“修为!修为算什么——你怎可能对规则也有着这等理解你究竟是什么人!”
陆启明笑道:“我之前还在想,你们这个空间看似精妙,漏洞却太过致命——只要对规则掌握到了一定境界,在这里简直可以为所欲为——不然你以为我为何敢进来……既然你们已有自知之明,那又为何敢对我这样大方”
他说的是事实。
这个空间的一切实物全部是基于对规则的理解而编织的,对绝大部分修行者来说难比天堑,只可惜陆启明早已看惯了真实世界的那些复杂规则,这里便显得太过简陋了。陆启明在外面没有能力使用的空间规则,在这里却能轻松用出。
——而这些却是秦渔、也是任何人都难以想象的了。
秦渔神情恍惚,不愿意相信自己竟出了如此之大的差错,只下意识地反复问道:“你不是承渊,怎么可能也有这等境界“
陆启明笑笑,道,“你还真是迷信承渊啊……你怎就笃定我不如他”
秦渔道:“承渊初入黄金树秘境便被至高存在列为血榜第一,可见其不仅心狠手辣,对规则领悟之深更是当世难寻敌手。你若有他半分能力,又怎至龟缩于区区中洲至今”
说完,秦渔见他久久沉默,便道:“怎么,你终于无话可说了吗”
陆启明的眼神变得怜悯。他道:“其实……”
秦渔心中忽然升起强烈的不祥预感。
“当时在秘境里的人是我。至于承渊,是他假我之名。”
……
……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五章 织女
就算山渊极深,也总该有个尽头;坠落的时间好像过于久了。
秦渔意识到这一点时,脑海中才陡然一清。她从震惊复杂的情绪中还转,重新向四周望去。
陡峭山崖早已无影无踪,失重感亦随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白茫茫的一片,空芜又涌动着暗流,犹如混沌孕育。原来陆启明不知何时已离她很远,正自顾自地四处踱步,时而抬手虚握,仿佛真的能触摸到虚无一般。
陆启明注意到她的反应,淡笑道:“终于回神了”
早在二人对话中途,他已经完成了空间的转换,只是无意提醒秦渔罢了。秦渔当然也立刻明白了这一点,咬牙瞪着陆启明的动作,恨声道:“装神弄鬼!”
陆启明无动于衷。秦渔会有什么反应他根本不会去在意。此时唯一能吸引他的只有这个空间。
无论是之前秦门遗址的种种还是此刻的空茫,其实都仍在同一处,只不过前者是表象,而现在呈现于眼前的则是被陆启明还原过的。暂住在秦府的那几日里,陆启明了解过中洲秦氏的传承体系,不久前看到的观海城阵法更是让他对这片空间有了不少期待。结果也丝毫没有令他失望。
“地宫中全部魂玉的力量共同织成的空间,”陆启明半开玩笑地问她:“你们把它叫什么,‘魂域’吗”
秦渔没有出声。他居然猜对了。
又随意走了几步,陆启明注视着某一处沉思,自语道:“虽然是以意识为基础构建的虚幻空间,但也有相当的真实性,比如在这里修行的进展同样能反馈回真实世界,再比如……”
稍作停顿,他与秦渔对视,微笑道,“在这里死了,那就是真正灵魂层面的死亡,更甚于外界。”
秦渔冷笑道:“知道就好。”
陆启明又道:“不过有几处关键的地方我还尚未想透。比如你们究竟是如何将所有魂玉的力量融合的,又是如何仅通过缚锁就将意识与肉身分离,还有……”说话间他眉心微蹙,又一次陷入了短暂的思索。规则视野能让他看透本质,却不可能推演其形成的过程。就好比某位鉴赏师能够评价一支精美瓷器,却不能即刻亲手烧制。
看来只有亲眼看看阵法,才能全部理顺了。陆启明这样想着,也随口这样说了出来。
“你想的未免也太轻松了!”秦渔虽明知现在讨不了好,但听他如此小视,仍是按捺不住,反讥道:“恐怕只是看到些皮毛便不懂装懂了吧”
陆启明忽然回头多望了秦渔一眼,那种眼神令她微露不安。他若有所指地一笑:“就算我确实看不出什么,也自有办法得到正确的结论。不过,现在猜谜也是一种乐趣。”
他不再看她,一边忙碌着什么,边道:“你还留着不少后手吧。”
秦渔猜不出他的意思,只道:“你不是很知道吗”不过这话说的很没底气。
陆启明却淡淡道:“我是看你示弱的戏码演得太差提醒一句。何必呢我瞧着也无趣的很。”
秦渔一滞,脸色阵青阵白,厉声道:“你敢……”
“就现在这个样子也还好看些。”陆启明微笑。
秦渔恼怒交加,正要继续发作,而陆启明的下一句话却立时转了她的注意。
“你一直对承渊那样有信心,那可知‘承渊’这个名字的由来”
陆启明说着,随手一拂衣袖,竟有一道色彩随之延伸,恍如天边霞光流泻而下,浩浩荡荡挥洒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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