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知全能者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李仲道
徐亦山没有抬手揉眼,他的眼睛只是略微地眨了一下,眼前的景象便发生了变化。
“亦山,未至天阶,神通不得滥用,否则必以末害本,后患无穷。”这是他打通灵目窍之后,师尊对他的教导。
徐亦山始终恪守着这教导。
所以这灵目神通他自始至终也只用了三次而已。
第一次就是打通灵目窍之后,而且后面是在师尊的加持下施展,那一次他差不多看了整整大半天,算是一次过足了瘾。
第二次是用灵眼确定他在东山静修之处的布置。
毕竟是关系到百年修炼之事,徐亦山不得不慎重了一下。
第三次,就是这一次了!
徐亦山实在是忍不住!
他感觉哪怕易位而处,就是师尊在这里,也会一样地忍不住!
老甘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而灵眼这一看,徐亦山差点都要闪瞎了眼!
甘从式身上闪闪发光,简直就像许同辉昨天那首道诗里所说的那样,“万丈紫华耀纷纷。”
甘从式身上的这光华,没有万丈,也不是紫华,但那“耀纷纷”可是一点都不假的!
那种从里到外的气血充盈,不要说他这种年岁的引气境修者,就是徐亦山自己现在,都不敢肯定自己身上的气血情况,会比甘从式更好。
而甘从式之前是什么样子的?
是外实中虚!
是哪怕还没有呈现出日薄西山之象,但在徐亦山的直觉感观下,已经明显地感受到那种征兆了。
但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
不是徐亦山大惊小怪。
真不是!
同样也不是什么少见多怪,作为天阶弟子,徐亦山一路修行的过程中,其种种方面的传承和见识,可是一点都不缺的!
这是一个真正的天阶弟子!
然而,可是。
然而可是徐亦山现在还是震惊了。
因为眼前所见,完全打破了他的固有认知!
更因为,几十年前,他其实有把甘从式的情况在信里和师尊聊过,师尊当时的说法是,有点麻烦。
不要说徐亦山了,就是其师尊亲自出手,都有点麻烦,而且还要最好是在灵境之中。
那现在谁能来告诉他,甘从式身上,究竟究竟究竟,到底到底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灵视敛去,徐亦山微微垂目。
平静的外表下,徐亦山心中的震惊简直难以言喻。
不过这并不妨碍一个地阶大成者的思绪。
凡事所出,必有因由。
安南境内,坐镇百年来,徐亦山不能说对所有的情况都一清二楚,但至少对所有的涉及地阶以上的力量、传承等等方面,一清二楚。
而眼前所见,明显就是有外来力量的介入。
甘从式最近有什么异常?
唯一能称得上“异常”的就是,两个多月前,许同辉将其族侄托付给甘从式照顾,并从其学药。
这就是唯一因由!
徐亦山心中百念疾转。
因由找到了,只能是这个因由!
那么更进一步,问题出在哪里?
许同辉的族侄,那个叫许广陵的孩子身上?
这一念头才刚泛起,就立即被徐亦山排除了。
那个孩子他是见过的,都还没有开始修行,毫无异常之处。甚至,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其修行根骨都谈不上好,最多也只是一个中平。
连中上都谈不上!
更不要说优异、超拔什么的。
这郡城随便哪一家,哪怕是四海门八极宗那样的,也能随便就拎出一大把天资要好得多的孩童出来。
换言之,如果不是许同辉的族侄,许广陵那孩子,毫无值得关注之处。
许同辉?
许同辉只是通脉境,这一点毫无疑问。
其就是想做什么,也做不来。
所以,他以前的那个猜想或者说判断被确认了?一位那等层次的存在无声无息地莅临了安南郡?
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发生在甘从式身上的情况。
但问题又来了。
那位存在为什么要出手?
是许广陵那孩子,有什么特殊之处?
甘从式只是教其学药啊,就这么一点因素,都值得那位存在伸出手来?
这一刻,徐亦山特想特想把依然还在醉酒状态中的许同辉给拎起来,然后咆哮着问他,“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许同辉应该是知道的,但这个问题他肯定是不能问。
这一刻,徐亦山甚至想着那位存在是不是正在用一种悠闲且有趣的神情看着这里,但这一念头也同样被他迅速抹除。
只是意识中本能泛起的杂念而已。
那等层次的存在,才不会这么无谓。
徐亦山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惊和震撼,平静着,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甘从式,然后道:“老甘,你不给我一个解释?”
第192章 恨不相逢未嫁时
甘从式被徐亦山看得心中发毛,特别是刚才那一刹,简直有一种从外到里再从里到外都被徐亦山给看透了的感觉。
这感觉不可能是错觉!
甘从式怎么说也是一个地阶,而一个地阶的修者,不可能无缘无故地产生这种错觉。
所以他的感觉应该没错。
刚才,徐亦山就是以某种方式,看透了他!
尽管早就知道徐亦山的厉害,更知道自己这种地阶和徐亦山这种地阶远远无法相比,但刚才这体验还是再次告诉他,你比人家差的,真不是一点半点。
但甘从式现在可是有底气得很,这底气不是说什么什么时候要追上徐亦山,而是他已经从那个禁锢了他都不知道多久了的烂泥潭中拔出脚来了。
可以再度迈步前行,而且还是轻装上阵大踏步地前行,都不知道有多快意!
幸福不是拥有得多,而是拥有得开始变多。
就如人坐在一辆匀速行驶的车上,往往会感觉不到自己是在前进一样。
甚至这车从光速变成亚光速,都忍受不了。
怎么变慢了?
甘从式可能不太知道参照物又或加速度等等的概念,但他明白自己现在的身心感受,那是时时刻刻都如同沉浸在二三月的暖风里,又如同沐浴在四五月的阳光里。
清爽而不寒,柔和而不烈。
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
与此同时,修炼的时候,气血的充盈和沸腾却又像是地底的火山,一直在奔腾咆哮着。
感受着那种奔腾,倾听着那种咆哮,体会着生命的活力在身体里再一次地旺盛生发,不怕人笑话地说,寂夜里,甘从式不止一次地老泪盈眶。
有生能如此,复更有何求!
他甚至都不追求修行的进步了,只要一直有这种感受,用他那苍老的心,感受着这个重新走向年轻的身体,感受着那种充沛的活力在身体里一点点地萌生、昂扬、散发……
就这样,就好,就已经足够了!
而这时,面对徐亦山的询问,他也只是“实话实话”:“这段时间,有一天晚上我静修的时候,突然开始做梦,梦里有人传授我秘法,我就照着那个秘法来练,然后就这样了。”
有一天,其实就是昨天。
有人,其实就是小陵子。
甘从式这话里颠倒了时间线,也模糊了关键,但所述确是事实。
更加上,他那种发自心底的喜悦和平静,徐亦山听着这话,先是诧异到眼睛不自觉地微微睁大,然后又不自觉地再次打量着老友。
他看到了那喜悦。
他也看到了那平静。
从心态和神态上,他看到了和往日既有一些相同又有很大不同的甘从式。
“做梦?”徐亦山不自觉地喃喃自语道。
“是的。”甘从式答道。
他也在看着徐亦山的反应。
做梦确实是真的,这是甘从式的真实经历。但没经历之前,他可是觉得非常荒谬的,甚至经历了之后,前来这里的一路上都是神思恍惚着。
徐亦山只是初闻此言震惊了一下,然后迅速就接受了此事。
主要是因为他先入为主。
在心里已经确定了有一位那样的存在莅临安南郡之后,任何听起来看起来不可思议的事,都变得可以思议起来。
这一刻,徐亦山心中有点五味杂陈。
一方面,他确实是为老友高兴。
另一方面,对老友的这际遇,他甚至有一点隐隐的嫉妒或者说吃味。
老甘这番,突破到炼形境是必然的事,更进一步,来到地阶第三境估计也是迟迟早早。
那么会不会再更进一步呢?
而不管会不会能不能,老甘事实上都是从安南郡这个池塘子里跳出来了,其未来,一下子变得不可测度起来。
想到这里,徐亦山在心里笑了笑。
不可测度,这种言语和形容以往向来都是外界的那些人用来说他的。
老甘,开始站到了和他差不多的位置?
是!
就是这样的!
再加上一个还在酒醉着的许同辉,好家伙,这郡守府可不得了,一下子接纳了三位这样的人呢。
想到这里,徐亦山真的笑了起来,然后对甘从式道:“老甘,等会不许走,中午要留在这里,咱们吃酒!”
甘从式不许走,许同辉当然更不许走。
于是刚从“醉灵”状态中清醒过来的许同辉,又被徐亦山拉着上了酒桌。
其实还是亭子里的那个石桌。
圆的。
三人分开而坐,也谈不上什么一人占据一边。
徐亦山坐得最豪放,摆足了主人的架式;甘从式坐得最自然,像极了所谓的高人隐士;许同辉坐得最拘谨,他在这里,既是后辈,也是小辈。
后辈是从年岁上来说的。
小辈是从阶位上来说的。
既后又小,他不拘谨,谁拘谨?
特别是甘从式这老头儿,一直若有若无地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
许同辉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始终都没有捕捉到过甘从式打量他的眼神,但心里总隐隐地感觉着,这老头就是在打量他!
不止如此,徐亦山其实同样在打量许同辉,不过他的水平就高了,高到许同辉半点也察觉不出。
徐亦山为什么打量?
是因为他想到了,许同辉应该是那位的弟子没错的,但老甘因为那孩子的关系居然能得到那位的秘法相授,显然那位对那孩子也甚是看重。
甚至都可以说不是一般的看重!
一门两人,甚至还可能不止两人。这般地福泽深厚,运道无双,他们到底出身于什么样的家族啊?
莫不真是许同辉讲的故事里所说的叶家那般的?
这也太恐怖了些。
弄不好在那等家族里,天阶都能按堆数!
这次的酒席没有道诗题拟,一是徐亦山和许同辉昨天已经是“兴致已尽”,不要说许同辉了,就是徐亦山自个儿,感觉一时间也没什么东西可掏了。
主要是最关键的东西昨天已经掏了,今天再掏,没有意义。
但他们谈了道诗的事。
甘从式这也才知道此事,不知道四海门有没有把消息通知到药师堂,反正药师堂那边还没把消息通报给他。
这也是缘于甘从式的吩咐,“若无极重大之事,静修期间,不许相扰!”
这时听着这事,甘从式想的不是道诗,而是留在谷中的那个人。
然后他又隐秘地看了许同辉一眼,并在许同辉有所感应之前就把眼睛的余光给彻底散开,从第一次见许同辉,到现在再次看到许同辉,甘从式确认了一件事。
同道!
他们是“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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