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最得意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平生未知寒
堵不如疏,要是一味堵着常临,迟早要把他堵坏,因此李扶摇早在上个月就和常临说了清楚,什么时候打过了鱼凫,什么时候就能下山。
鱼凫练剑时间比常临早不了多少,但不知道为何鱼凫的剑道修为要比常临快很多,现如今已经踏入了第一境,真正走上了修行大道,整个甘河山上,能胜过鱼凫的,除去柳宁和叶舟之外,便只有那位老剑君童云奎,当然这肯定是要把朝风尘和李扶摇刨除在外。
鱼凫捂嘴笑道:“奴婢现如今可拿捏不住火候。”
李扶摇一本正经说道:“这句话,别人说,我信,你说,我肯定不信!”
鱼凫微微一笑,没有多说,拿着剑便出去了。
她的那柄剑是李扶摇亲自去藏剑楼选的,叫做朱颜。
李扶摇原本觉得佩剑总得自己去选才好,可谁知道鱼凫去了几趟都没有挑到合适的,反倒是李扶摇去一次,便从一处老旧书架上找到了这柄被许多剑谱压在身上的朱颜,一人一剑,当场就看对眼了,这便顺理成章成了鱼凫的佩剑。
半柱香之后,常临带着淤青离开了竹楼,鱼凫重新回到竹楼,给李扶摇添上新茶。
李扶摇喝了口茶,把剑匣拿出,取出里面的青丝剑,放在膝上,照常养剑,李扶摇闭目,可忽然之间,青丝便开始微微颤鸣,竹楼里剑气弥漫。
鱼凫恍惚之间,好似在眼前得见一条巨大的白鱼在窗外云海里反复翻腾游走,片刻之后,那条白鱼偏偏又扶摇直上,化作一只巨大白鸟,翱翔天际,睥睨四方。
鱼凫被吓的就要出声,可还是好在很快反应过来,用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出声打扰到李扶摇,即便是才走上修行大道没几天,鱼凫也知道一些江湖武夫都知道的东西。
有些事情,要是因为她而导致李扶摇前功尽弃,她会后悔一辈子的。
……
……
当甘河山上的云海之中出现白鱼化作白鸟的异像之后,朝风尘便走出了静室,抬头看向云海。
除去一直在李扶摇身旁的鱼凫之外,或许这整个甘河山上便只有朝风尘能够看出些端倪了,其余人,不是看出什么,就是想看都看不到。
朝风尘走出静室,悬剑来到某处悬崖边,感受着竹楼那边的剑气,忽然笑道:“当年许寂观大河而得气象,便已经是气势磅礴了,可这甘河山上还真没有什么好看的,都能成就如此,许寂那眼睛,倒是一点都没有花。”
光以资质来看李扶摇,他不过中上,但实际上,若是只以资质来看李扶摇,便是实在偏颇了,青丝剑作为白知寒的佩剑,平白无故选择李扶摇,本来就是一件不简单的事。
见惯了剑胚的天资,青丝剑再选的人,会是普通人
朝风尘很清楚,所以前些日那两位太清境闯小邑楼,他都故意留时间给李扶摇,凭借一张符箓一颗圣丹便斩杀了两位太清境的李扶摇,在朝风尘看来,还算是不错。
朝风尘忍不住把白知寒摆在李扶摇所处的位置上仔细思索,发现若是白知寒遇上这两位太清境修士,只怕至多需要一颗圣丹来替他吊住一条命,其余的都就真的一点都不需要了。
一剑在手,便敢说天下何处都去得的白知寒,虽不是剑仙,但风采不会差去半点。
朝风尘想起朝青秋,那家伙成为剑仙之后,这些年觉得最无趣的事情便是没有一个可以比剑的人,成了剑仙,便是山河独一份,世间其余剑士哪里是他的对手,朝青秋也就只有翻看那些注定只存在书本上的名字。
当年一剑剑气肆掠八万里之长的剑仙柳巷可否能一战
女子剑仙谢沉是否是我朝青秋的敌手
陆长偃之流又如何
白知寒与我朝青秋同时开始练剑,谁会先一步成为剑仙
一个绝世剑仙,寂寥的过一生,怎么看都是一件糟心事。
想到这里,朝风尘忽然笑道:“朝青秋,你总站那么高,真是挺无趣的。”
——
洛阳城,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腰间悬着洛水的程雨声闲来无事的到了那条简陋小巷,在那个偏僻小院前站了很久,低头看着那两盆兰花。
早在去年,他喜欢的那个姑娘就已经离开了洛阳城,可即便是如此,程雨声时不时也喜欢往这边来看看,他现如今是洛阳城的刑部供奉,又有皇帝陛下赐下的洛水,甚至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抱刀郎官衔在身,本来就过的十分自在。
南城程家有了宫里的那位贵妃,又迎来了宫外的程雨声,不管怎么看,在洛阳城,恐怕程家便是除去皇室最稳固的家族之一了,自此以后,程家想要没落都难。
因为不愿意进入学宫修行,故而出洛阳城去闯荡江湖,时隔多年回到洛阳城便摇身一变成为刑部供奉的程雨声性子并未有太多改变,依旧放荡,若不是在有心人有意无意放出消息的情况下,现如今即便是有人知道程雨声是南城程家大少,也不会认为他是一位山上修士。
程雨声推门而入,目盲多年的王偃青正在院里和延陵第一棋手顾师言对弈,春水坐在一旁,顾师言每落下一颗棋子,她便轻声说上一句,看见程雨声推门而入,顾师言抬头看了一眼程雨声,然后视线便落到他手里提着的酒上,程雨声有些无奈的开口道:“顾大人,你从未赢过,还时不时来找偃青先生下棋,不觉得无趣”
顾师言身为延陵棋待诏,地位尊崇,在世人眼中便是延陵第一棋手,可这位国手面对王偃青,也从未赢过,这些事情知道的人很少,但自从程雨声也领了刑部供奉的牌子之后,再加上他时不时来找王偃青喝酒,便算不上什么秘密了。
顾师言一点都不恼怒,只是接过酒壶,变戏法一般在怀里拿出酒杯,自顾自给自己倒上一杯,才感叹道:“这用银子堆出来的酒,谁说不香,可真是屁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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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九十六章 喝得万斤酒,可斩天上人
程雨声年少时候因为不想拜入学宫门下,而是非要做一个江湖豪客,这才从洛阳城偷跑出去,游历江湖。本站
打小就聪明的程雨声当时虽然年纪不算大,但抱着一叠银票,也没有风餐露宿过,可谁也没有想到,第二年便在山野间遇见一个老骗子,当时以一场不大不小的骗局把程雨声骗的团团转。
让程雨声死心塌地拜了他当师父,之后的一年之间,怀揣银两的程雨声就成了散财童子,一路游历花销都算在他头上,可功夫一样都没学到。
如此游历过了两年,程雨声银子也花完了,却还是坚信那老骗子是真正的江湖侠客,或许是于心不忍,也或许是被程雨声的毅力打动,那个在这两年之间不曾显露分毫的老骗子就开始真正的教导程雨声。
一个最开始只想着成为江湖豪客的年轻人,和一个一辈子只想混成等死的老修士就这样真正成了师徒。
成了师徒,自然双方就要把家底都抖漏清楚。
程雨声就一个世间子弟的身份,自然是爽快的就都给自己师父说清楚了,可自家师父却一直吞吞吐吐,不愿意多说。
直到有一天黄昏,两师徒坐在一处农家田坎上洗脚。
师父才喝了口酒,笑着说自己有个师兄,兴许是这天底下用刀最厉害的家伙。
这句话说得十分讲究,三教圣人没有一个人是用刀的,剑士一脉又是用剑的,用刀的修士本来就不多,能当第一就算不上太难。
程雨声当时追问自己那位素未谋面的师伯叫什么名字,现如今身在何地。
自家师父只说自己那师兄,一声最好喝酒,喝到后面竟然是连名字都改了,姓陈也就叫做陈酒了。
当时随口一提,程雨声倒是记得清楚。
可这不算是完,师父又说他和自己师兄有仇,师兄发过毒誓,说是遇见自己这一脉的弟子一定要赶尽杀绝。
让程雨声不要招摇声张自己是他徒弟的事情。
程雨声当时没觉得有什么,只觉得是老头子编瞎话来骗他。
后来随着师父身死,他觉得一个人游历江湖也没有什么意思,返回洛阳城之后便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能碰见自己的这位师伯。
便快要忘了这件事。
可谁知道,现如今自己那位师伯就这样站在他面前,一口一口的喝着酒,告诉他自己的名字。
程雨声一瞬间就想起了自己师父的嘱咐,不由得脸色发白,这师伯要是来寻仇的,自己就要死在了这儿不成
师父当初可是说的很清楚,自己师兄是天底下用刀最厉害的家伙。
这般厉害的猛人,怎么也得是个春秋境吧
野修不受人待见,可不见得说没有天才人物。
林红烛是世人皆知的野修境界修为第一,修为境界直逼沉斜山的观主梁亦和学宫掌教苏夜。
那自己的这位师伯是个什么境界,春秋还是登楼
程雨声心里直打鼓。
刚才那气势自己可是亲身感受了,绝对是要比在摘星楼上的昌谷先生厉害啊。
老人喝了一口酒,看着这个脸色发白的后生,蓦然想起自己当年对师弟说的那番话,不由得觉得有些有趣,“你师父说了,老夫遇到他这一脉,须得赶尽杀绝”
程雨声木然点头。
事到如今,也只能顺着老人的话来了。
老人再喝一口酒,板着脸说道:“那你有什么遗言要说”
程雨声欲哭无泪,感情您老人家真是一点情面都不讲,真要对您这个师侄挥刀相向啊
老人喝着酒,等着程雨声回话。
程雨声咽了口口水,忽然怅然一笑,“我想对笙歌姑娘说我喜欢她啊,说过了一次,我还是想又说一次。”
老人皱眉,“笙歌姑娘,是那道种叶笙歌”
程雨声点点头。
老人喝了口酒,看向程雨声的眼神里充满了欣赏,“你这小子,本事不大,眼光倒是挺高的。”
语气的变化,让程雨声猛然一惊,他有些不可思议的抬头。
老人松开刀柄,拍了拍这小子的肩膀,笑道:“老夫当年与你师父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原意是想让你师父刻苦修行,谁知道他一辈子都没能往前走几步,倒是把这个玩笑当真了。”
到这里,老人算是给程雨声吃了一颗定心丸。
程雨声拍了拍胸脯,要是这师伯非要不死不休的,他这条命今天也就算是一定丢在这里了。
老人把酒葫芦递过去,然后说了句走走。
程雨声有些纳闷,接过酒葫芦之后心想之前您老人家便喝了这么些酒,这酒葫芦能有多大,还剩下多少
老人似乎是看透了程雨声的想法,笑道:“老夫这酒葫芦,岂是凡物,只怕是一般的朝暮境修士都没资格拿着老夫这种品阶的法器,这酒葫芦足以储存万斤美酒,可重量却不足一斤,你说有没有意思”
老人有许多未尽之语,比如为了这个酒葫芦,他曾深入北方妖土,斩杀了一尊登楼境的妖修,只是为了一截角,比如为了酿造这万斤美酒,他花费了整整二十多年时间。
爱酒到了他这个地步,只怕是天底下也找不出第二个。
老人敢如此作为,归根结底不还是因为有一刀在腰间,便胆气十足吗
这个世道,有剑仙朝青秋杀力世间无双,让人惊惧,也有三教圣人高坐云端受无数修士尊敬,可就是他们这些野修,即便是再出什么天才人物,用刀天底下第一也好,用枪天底下第一也好,只要不曾登临最后的沧海境。
都不足以为人称道。
老人见人间风雨,不止百年,自然不会对此再生出什么愤懑之心来。
世道如此,一人之力难违。
程雨声和老人并肩走了很长一段距离,见师伯没有要开口的打算,便一路偷摸着喝了好些酒。
直到老人伸手拿过酒葫芦,重新把他别在腰间。
程雨声想了想,才貌似很多余的说了一句话,“师父死了。”
“我没帮师父报仇。”
老人笑了,“那人是个春秋境,你如何报”
“活着不难,难得是带着愧疚活着,可此事你不用愧疚,只须扪心自问有没有用心练刀即可。”
程雨声眼神黯然,便是想起了自己的那个师父。
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平淡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虽说这句话很有道理,只不过他既然是老夫的师弟,被人杀了,自然有老夫出手报仇,一个春秋境,不过是一刀的事情,并无难度。”
老人说的轻描淡写,可程雨声却是心中惊涛骇浪。
春秋境,一刀的事情。
那自己的这位师伯难不成真是登楼境的修士
修士九境,可唯有登楼,才可观沧海!
什么时候除了林红烛之外,山河中的野修又多了一位登楼
老人才把酒葫芦挂在腰间,就这么一句话之后,便又取回来,喝了一口。
程雨声想着这样下去,您老这万斤美酒只怕都喝不了多久。
老人喝了口酒,平静说道:“老夫与你师父师出同门,师父不是什么有名的人物,终其一生也不过一个太清境,你师父资质也一般,唯独老夫,独自前行,走到了如今的登楼境。”
程雨声听到登楼境三个字,心想果然如此。
老人又喝了口酒,继续说道:“老夫的登楼境和世间其他的登楼境不一样,算是和剑士一脉有些关系,老夫也并非只是一辈子便只能在此境逗留了,只是老夫走过了山河,走过了妖土,去了佛土,也不曾抓到半分东西,这才想着回到洛阳城。”
“你只怕也想不到,老夫本来就是个洛阳人。”
老人转过头看了一眼程雨声,笑道:“老夫并未收过徒弟,以后这一身本事,只看你能继承几分。”
有一个登楼境的师长教导该是多么有幸的一件事,要知道,即便是李小雪,教导她练剑的李昌谷也不过是半只脚迈进春秋的剑士而已。
程雨声想了想,轻声问道:“师伯准备在洛阳城待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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