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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凤今

    “奏来!”

    “是!”曲肃一恭,奏道,“微臣主张以灾民为先,用重典震慑奸商,日后再思安抚之策。而吴长史主张效法高祖及仁宗时期的劝粜之制,劝有力之家无偿赈济灾民,给予爵赏。”

    曲肃一边奏事一边瞥了眼被御林卫押在对面的吴长史。

    刘振见暮青循着望了过去,担心她会因吴长史是叛臣而影响决断,于是补充道:“启奏皇后娘娘,因此前赈灾之时,臣等曾强逼商户卖米,故而微臣担忧再行重典会使商户人心惶惶。淮阳乃漕运要冲,自古多富商大贾,如有商户担忧再遇灾年,钱粮会被官府强征,日后恐会发生转移钱粮之事,如此必伤漕运,也伤税赋。而劝粜之令虽可救急,但也恐商户得爵赏之后,州政难以监管,积弊深远。事关漕运与吏治大事,臣等不敢独断,故而争执不下,这才想上书朝中,恭请圣裁。”

    刘振奏罢,州臣们纷纷低头,眼观鼻鼻观心,耳朵却竖得直直的——又到了恭请凤裁的时候了。

    刚才在假皇后面前恭请裁夺,结果惹恼了曲狂人,把何家小姐骂了个狗血淋头,现在真皇后到了,不知会如何裁夺

    该不是……又要思量几日吧

    明知此事两难,三思而行实乃常理,但此时此刻,没人盼着皇后会说思量几日——曲狂人已被这话惹恼过一回了,要是听见真皇后还这么说,他一定还敢怒骂凤驾,而且,兴许会骂得更狠。

    “本宫昨日的确听说了曲别驾强逼商户卖米的事,朝廷已然拨下了赈灾粮,为何还要强逼商户卖米”就在一干州臣既盼着听听皇后之见,又担心皇后被骂之时,暮青开了口。只是谁也没想到,她没有二选一,反而问起了此前逼商户卖米的缘由。

    刘振怕曲肃回话太过激进惹怒凤驾,于是替他回道:“启禀皇后娘娘,此前林党私取两仓钱粮赡军,又猖狂私贩仓粮,致使两仓亏空。而今淮州大灾,别驾逼富户将存粮低价卖给官府,一来是为补两仓的亏空,二来是为防富户囤积居奇,抬高米价。以眼下赈灾的形势来看,朝廷下拨的赈灾粮用完之后,这些收补回来的仓粮的确能顶一段日子。”

    “所以,你们把朝廷拨下的银子拿去收粮了,却因价钱太低而惹怒了商户,商户们想挽回损失,便在重建村镇的事情上盘剥仓司,你们不缺粮了,却又缺起了银子。”

    “……正是。”刘振汗颜。

    “起初你们只想存粮,却没想到粮食到手了,建村却不顺利了。眼看着迁延日久,消耗日重,你们处心积虑存下的仓粮不仅就要存不住了,连银子都没了,所以你们就急了”

    “……微臣惭愧!”刘振擦了擦额汗。

    其余州臣也纷纷垂首,大气也不敢喘,心中直道——皇后可真犀利!

    “你们想了两个法子,一是镇压商户,继续盘剥商户的财产,二是许给商户好处,叫商户自愿帮助官府灾后重建。一州大小官吏这么多人,灾年只知在商户身上动心思,除了问商户要钱要粮、要工要料,你们的心思就不会往别处动动了”

    “这……微臣愚钝!”刘振一脸头疼之色,实在想不出这心思还能往哪儿动。

    曲肃朝暮青一恭,道:“若娘娘另有良策,还望垂示!”

    暮青抿着唇,沉默了片刻,问道:“你们怕缺粮,有没有想过是救灾之策太过单一”

    “单一”曲肃的眉头狠狠地皱了皱,“启禀皇后娘娘,我朝的赈灾之策有蠲免、赈给、赈粜三策,怎能说单一”

    刘振听出曲肃的语气苗头不对,忙使眼色,曲肃只当没看见,他盯着暮青,已有怒容,显然不满她来淮州问的是赈灾之事,却事先连赈灾之策都没了解过。

    “怎么不单一”暮青与曲肃对望着,目光锋锐,分毫不让!她伸出三根手指,一策一策地说给他听,说给满堂的州官听,“蠲免,百姓受灾后,凡达到一定程度的民户皆可享受不同等级的赋税蠲免,此乃朝廷舒缓民力之策;赈给,给重灾户无偿提供衣食,赈灾粮依老幼病弱壮按日发放;赈粜,灾时一旦粮价过高,贫民无力买米,则开义仓,减价出粜,以济贫民。以上三策,不是免除,就是白给,虽有出粜之策,但以济贫为目的的减价出粜,米价之低,使得官府所收回的银子在灾后根本无力补仓,所以以上三策本质上都是在消耗仓粮!怎么不单一别说朝廷的赈灾之策有三,就是有三十,只要全是依赖储粮之策,那就是单一!”

    皇后声似出云之雷,听得一干州臣心头咯噔一下!

    刘振一改和事佬之态,凝神细思。

    曲肃怒容未消,又添惊色,欲辩无词,憋得面容看起来有几分扭曲。他这才知道皇后不是不了解赈灾之策,而是她所说的单一与他所理解的不是一回事,这种论调还是头一回听说,不过细一思量,的确有道理!

    “臣等从未想过此三策有过于依赖仓粮之弊,娘娘之论,微臣不及!”曲肃并未嘴硬,反倒朝暮青深深一恭。这一恭,如学生求教,双手几乎垂拜于地,“不知娘娘可有良策解之”

    暮青问道:“你们可有想过赈贷”

    “赈贷”州臣们面面相觑,皆有不解之色。

    “敢问娘娘,何为赈贷”曲肃抬头问道。

    “以财投长曰贷,但本宫指的是以粮为贷。即大灾之年,官府借粮于非重灾户,收取一定的利息,待民度过艰厄,大丰之年还粟于仓。”暮青说得很慢,此法与后世的贷款有些相似,她斟酌着说词,希望尽量说得简单些,以便淮州的官吏能够听懂,“官府虽然收取利息,但并不逼民短期之内还清,而是以契约之,准民分期还粟。”

    “分期还粟”曲肃眨巴着眼,州臣们议论纷纷。

    “打个比方,本宫借你一两银子,与你约好利率,不催你来年就还,你可以根据家境决定要几年还清,可以三年、五年,甚至是十年,这便是分期偿还。”

    利率为何物,众州臣尚且懵懂,但此喻之意倒不难懂,略一思量,刘振和曲肃皆面色一变,连邱安那睡意惺忪的眼都似乎睁了睁,头脑灵活的人已仿佛猜到了皇后之意!

    果然,暮青接着道:“仍是比方,你三年还清,每年只需还二百五十文钱,五年还清,每年要还三百文,十年还清,每年就要还四百文。你从本宫手里借的银子既能助你度过难关,每年两三百文的债又不会使你生计艰难,而本宫则不必担心家中日渐亏空,下回无银施借他人。”

    话音一落,州臣们嘶嘶抽气,刘振和曲肃对望一眼,皆压抑不住胸中的激越之情!

    暮青又道:“除了贷粮,还可以贷种,凡发水潦螟蝗之灾,蠲免赈给过后,官府皆可行赈贷粮种之策,如此,既可助灾民早日归乡事农,灾年过后又可补仓,以备不时之需。”

    淮州文武听至此处,已然激动得面颊生辉,不等暮青再言,便热切地议论了起来!

    “竟还可贷种”

    “对!对!如此一来,灾事过后,两仓便有可平之法了!”

    “以往,朝廷每年征收的粮食中有半数用于赡军,再刨去用于俸禄的钱粮,能补入两仓的储粮就更少了。不提灾年的用度,平常的年份里,济贫扶弱、赡老恤囚、平抑粮价,也是支出颇重。每年赋税一途所补入的仓粮仅够支出之用,一逢灾年,两仓大开,赈灾粮要么需跟朝廷要,要么就得逼商户捐卖。商户不满,明里暗里的跟官府对着干,赈灾之策施行不畅,头疼得很。如今,有蠲免、赈给、赈粜三策在前,赈贷之策在后,两仓的压力可谓大减!”

    “是啊,地方粮仓的压力大减,等同于给国库减轻压力了。”

    听着议论,邱安对同僚们笑道:“这哪是平仓之法,实乃富仓之策!说不必再担心两仓日渐亏空,那是皇后娘娘谦虚,依我这粗人之见,假以时日,两仓必丰!两仓大丰,莫说赈灾了,急时定有余力赡军!”

    刘振道:“正是!尤其是分期赈贷之策!灾年之时,先以仓粮无偿赈济灾民,待大灾过后再行赈贷之策,令百姓还粟于仓。而分期还粟,既不影响生计,两仓还可常年补入息粮。待遇灾年,两仓已丰,又可无偿赈济灾民。如此循环不息,可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何止啊灾民回乡之后,施政也是不易,本官在莲池县为知县时,一些游手好闲之徒习惯了官府赈济,恨不得灾荒,好伸手吃穿。这赈贷之策正好治一治这些泼皮无赖的懒筋!哈哈!良策!良策啊!””曲肃手舞足蹈,举止疯癫,忽然撩起官袍一跪,朝凤驾行了个伏拜大礼,高声道,“此策利在粮仓,功在社稷!微臣拜服,谢娘娘赐计!”

    众州臣见了,纷纷叩拜,齐声道:“臣等拜服,谢娘娘赐计!”

    群情激越,热切的气氛在此时此刻的公堂上却显得怪异至极。

    许仲堂、吴长史等人面红耳赤,




第十八章 平定岭南
    皇后要假扮何氏前往岭南!

    邱安此前早有所料,但亲耳听见,仍不免震动。

    刘振和曲肃更是许久没能缓过神儿来,仿佛历尽半生之久,两人才双双跪了下来。

    刘振道:“娘娘不可!此行太险!”

    曲肃道:“娘娘,二十万石仓粮,微臣不要了!只求您切莫冒此大险!”

    邱安也道:“娘娘,您此行可真不算白来,您为淮州做得已经够多了,何必要冒此险陛下如若知晓,怎会放心”

    “他放不放心,本宫都要去。岭南乃前往南图的必经之路,不入岭南,如何能到南图就算本宫不打岭南的主意,岭南王也会打神甲军的主意,终有一战,何不一搏且眼下的形势千载难逢,错过此次良机,下回要动岭南就要重新谋算,谁知到时又有什么变数不拔掉岭南王这根钉子,叫本宫怎么放心去南图怎么放心陛下在宫中独面这内忧外困既然陛下亦或本宫总要有一个担惊受怕的,那就让陛下担着吧!本宫受不得惊,本宫只爱让别人受惊。”暮青淡淡地一笑,转头望出窗外,目光向南,杀意一纵即逝。

    所谓的别人,任谁都听得出来指的是岭南王。

    可若不是皇后说出来,又有谁能知道她守护陛下的心思

    “陛下与本宫受得起百官朝拜、万民景仰,就经得起万险千难。你们指望着追随明君建功立业,百姓指望着太平盛世,越是危难之时,陛下和本宫越不能畏缩,与权力地位对等的是责任,担得起这责任,才对得起你们的追随和百姓的期许。”暮青并不喜欢袒露心意,她之所以明言是因为她知道邱安、刘振和曲肃皆是心怀社稷的忠君之臣,唯有拿君王和百姓来堵他们的嘴,他们才不会反对她去岭南。

    果然,邱安没再吭声,他只是看着暮青,以一种近乎仰望的目光。

    而刘振和曲肃却再度陷入了震惊之中!

    暮青知道他二人因何震惊,故而说道:“念你们忠心耿耿,此事知道也就知道了,但此乃军机,关乎兴亡,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刘振和曲肃自然知道此事绝不能声张,只是此前想破了脑袋都没能想到,皇后此行竟然要去南图!原来圣上让凤驾南巡不光是为了诱出潜藏在朝中和淮州的叛臣,更是为了替皇后的南图之行打掩护怪不得皇后会说她来淮州圣上不知情,如果她要去南图,那她理应在神甲军中才是!这得有多大的胆量才敢在行军途中抛开大军,仅率数卫折道淮州平叛

    刘振和曲肃不傻,时至今日,不可能还猜不出皇后秘密前往南图所为何事。正因为猜得出来,想想皇后仅率千余侍卫前往属国之险,再想想她这几日在淮州的行事作风,两人忽然便觉得皇后要假扮何氏前往岭南的决定不那么值得大惊小怪了。

    这太稀松平常了,若眼前的女子没有这等奇智大勇,那她绝非英睿皇后。

    看来,此去岭南是势在必行了。

    刘振和曲肃都没有再劝,邱安也一改劝谏之意,说道:“娘娘此去岭南需要末将做什么但有差使,万死不辞!”

    暮青道:“本宫只需要你做好现在做的事,在本宫到达岭南之前,不可使叛党察觉事情有变,不可使消息传入岭南!若遇危情,可以杀止损!务必拖延到本宫到达岭南之日!”

    “是!”

    “岭南王前些日子对神甲军用兵,败于大莽山,他一定不会容忍再出任何差池,所以他等不到何氏被押送到王府,一定会在岭南的州界南霞县等着。你秘密传令领兵驻守淮州州界的将领,命其严阵以待,待本宫择机而动,听号令行事。”

    “末将领旨!”

    “本宫离开后,看管好何氏,切不可让她出事。”

    “末将明白!”

    “去准备吧,事不宜迟,明日一早就前往岭南!”

    岭南王府。

    花厅里,岭南王坐在上首阅罢军奏,冷笑道:“算算时日,淮州应当收到传信了。神甲军擒了端木神使和本王的一员猛将,这几日却不来使交涉,只扎营山中不出,事出反常必有妖,看来是时候逼他们出来了。来人!”

    “末将在!”

    “把许仲堂将率兵押送何氏来岭南的消息放出去,命斥候盯紧了神甲军的动向!”

    “是!”小将领命而去。

    于先生捻着山羊胡问道:“听王爷之意,莫非是想用假皇后诱神甲军出山,设计擒住真皇后”

    “正如先生之见。”岭南王客气地笑了笑,随即对于先生身后的黑袍男子道,“端木神使,令弟不慎被擒,本王答应过你会将其救出,自不会食言。”

    端木蛟的半张脸藏于风帽之下,朝岭南王拱了拱手,便算是谢过了。

    端木兄弟擅蛊,性情皆有些古怪,岭南王习以为常,并不以为忤。

    这时,却听黑袍女子道:“王爷,此计虽妙,可大莽山一役,我们也是谋划周全,最后却败了,可见英睿皇后察事如神。您想用假皇后擒住真皇后,此计虽妙,可只怕皇后一得知何氏将被押来岭南,就能察觉您的用意了。她绝非坐以待毙之辈,纵然不得不出兵营救,只怕也会有出人意料之举,不得不防。”

    “沈先生真是谨慎。本王岂能不知轻敌乃兵家大忌可皇后此行意在南图,她耗不起时日,却偏偏藏身山中久无动静,这显然是有所图谋。本王贸然攻入亦或围山不攻,都只怕要中她的诡计,唯有逼她出山才可乱其谋。”

    “的确如此,只是……”

    “皇后不可能不知何氏被擒有何后果,故而即便她察觉出此乃本王的诱捕之计,她也不得不前来营救。到时,前有淮州叛军,后有岭南之师,四十万大军面前,她再有奇策也插翅难飞!”

    岭南王抚须而笑,笑容和善,眉宇间却有傲态。

    黑袍女子却怔了一怔,心头猛地一跳!

    是啊,皇后不可能不知何氏被擒有何后果,大莽山一役谋划周全都被她所洞悉,那她有没有可能会察觉出淮州会反

    “王爷,恕小女子直言,淮州传来的军报是否可信”

    “嘶!沈先生此言何意”

    “大莽山一役,我们的用蛊之计被英睿皇后所察,连用的是水蛊都被她查知,事先有所防备,乃致我们吃了败仗。可此前因知英睿皇后察事如神,我们从未与身在神甲军中的使臣联络过,她是如何察知此事的小女子思来想去,觉得唯一的可能便是从使臣口中问出来的。木家在朝中权势甚重,不乏耳目,知道于先生带着两位端木神使前来岭南并不稀奇。以英睿皇后之能,只要被她知道两位神使擅使水蛊,自不难推断出我们的计策。那么,何氏替她南巡的事,南兴帝又会不会告知她呢此人太过机敏,倘若得知此事,会不会察觉出何家有异心,从而怀疑淮州会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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