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闲臣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笑笑生1314
水墨恒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其实心里笑得更厉害,与张鲸第一次正面接触嘛,不得彰显出一丝手段
“我也算是一名御医,来,张公公把手伸出来,我给你瞧瞧,你心跳的频率似乎不正常呢。”
“不用,不用。”
“张公公真的没事儿”
“多谢水少保关心,真的没事儿。”
“那就好,那就好!”水墨恒将笑容增添几分,“说起来张公公也是宫中一号人物,怎么看上去很怕我似的”
“水少保谁个不怕哦,不对不对,也不是怕,准确地说,应该是尊重,尊重。放眼天下,敢不尊重您的,恐怕找不出两个。”
水墨恒眸子一闪,敏锐地抓住话头,虽然仍微笑着,可目光紧紧地盯着:“找不出两个张公公的意思是,还能找出一个来”
“我嘴真是欠啊!”被这么一追问,张鲸发现话又说快了。
“说吧,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
“万岁爷、陈太后、李太后、冯公公,都尊重您,若非要找出一个来,那只能是首辅。”
“此话怎讲”
“水少保乔迁天上人间之日,只有他不来为您送行嘛。水少保可知,在京城是如何传说的吗”
关于这事儿,水墨恒还真想知道。
冯保当时就奇怪地提出来了,论两人的关系,张居正没有理由缺席,公务繁忙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嘛。
没想到张鲸居然主动摆活起来。
那说说看吧。
“京城都在传说,首辅不是因为公务繁忙不来,而是有意不来。”见水墨恒兴致颇高,张鲸说话显得大胆些。
“为啥有意”
“因为在首辅的眼中,他是首辅,是文武百官之首;而水少保再红,再得两宫太后恩宠,享受的待遇也不能超过他。”
“我啥时候待遇超过他”
“水少保不知道吗您乔迁那日,万岁爷钦点一千锦衣卫,而首辅回家葬父,万岁爷早就下了旨意,陪同人员是两百。”
“张公公的意思是,张先生为此纠结”
“不是我的意思,”张鲸勉强笑了笑,解释道,“而是京城那些喜欢嚼舌根的人议论的。”
“张公公也认同”
“我……”张鲸一犹豫,“冯公公也这么认为。”
水墨恒点了点头,沉吟片许,突然问:“这是冯公公让你来告诉我的还是你想与我拉近关系自己说出来的或是皇上的口谕”
“我,我自己说的。”
“哦,那多谢张公公!只是这事儿,我可以看作是,你在挑拨我与首辅的关系吗”
“不敢!请水少保明察!”张鲸又是一惊,脸色大变。
水墨恒微微一笑:“若不是挑拨离间,那我只能看作是张公公想方设法巴结我。这么讲,有毛病吗”
“结交水少保一直是我的梦想,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
“若你采取这样一种结交的方式,那我明确地告诉你,你还没有机会。不要怪我坦白。”
水墨恒将脸上的笑容收了收,接着说:
第六百六十四章、心如欲壑 后土难填
冯保当天傍晚便来了,根本没等两天。
听完张鲸的汇报后,提前给自己下班,驾着一辆马车,而且还携带了宫灯,急匆匆地赶到天上人间,生怕耽搁误事。
一见水墨恒的面,便认真地问:“你都跟张鲸说了什么他回去在我面前哭得稀里哗啦。”
“是吗”水墨恒却笑了,带着调侃的语气,“看来他的演技不逊于冯公公啊,日后你得当心点。”
“你到底对他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可能是他过于谨慎吧哦,好像也提醒了两句,让他不要随便议论朝中大臣。”
水墨恒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话听起来也很随意。
“他都议论谁了”
“议论吕调阳啊、张先生啊。”
“议论什么”
“说吕调阳不会办事儿,惹皇上生气了;说张先生有意不在我乔迁那日出现,是要保持首辅高高在上的尊严。”
“这个鸟人!”冯保骂了一句。
“冯公公,”水墨恒突然一脸的认真相,“以后你派谁来都行,但就是不要派张鲸来。”
冯保一怔,也感觉很奇怪,“只是派他来传个话而已撒,好像你的意见很大这是为什么”
“张鲸原来是谁的人”
“孟冲的啊,后来随了我。”
“我最讨厌背信弃主的人。”
“可他挺有才华的,文笔很棒,凡是出自他手的公文、节略,都不需要我动手修改。”
“有才有德,是幸事;无才无德,无所谓;有才无德,才是最可怕的。我建议你,他这个人你最好离他远点,能背弃孟冲,到时候同样也能背弃你。”
“有没有这么严重啊”
“反正我苦口婆心提醒过,信不信由你。”
“难道他看出来了你对他抱有成见,所以在我面前大哭一场以博取同情”
“我对他还算客气的啦,他哭可能是因为确实害怕,毕竟以他现在的实力,咱可以碾压他。只是,我非常明确地告诉他,不会给他接近的机会。这种背信弃主的人,我不想与他有什么交情。”
“好吧,那我以后多注意点。”
“来了就说正事儿吧。张先生这刚一走,皇上怎么就想起来从国库调度银子呢”
“李太后不是搬到慈宁宫吗她那边添了些内侍,乾清宫这边也添了。若放几年前,这笔钱不用花,但现在万岁爷长大了,什么事都讲究一个面子,动不动就打赏给奴才们。”
冯保觑了水墨恒一眼,接着说:“而且他还偷偷派人出宫,买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回来。万岁爷又不知行情,奴才们随便要个价,他就给。前两天乾清宫主管帮他买了个花盆,居然从宝钞库支了二百两银子,我看最多值十两。”
“几年前,万岁爷年纪小,不懂得如何花钱,宝钞库的进项多点少点无所谓。可这一两年来,他似乎懂得花钱的乐子了,又是打赏又是买东买西,宝钞库每天都在支出,立马显得用度不足。所以,他才想从国库中调度。”
“这个先例最好不要开。”
水墨恒首先抛出自己的态度,然后娓娓分析道来:“一、张先生在,肯定也会反对;二、若习惯了,他会经常要。刚登基那会儿,说宝钞库的钱不够使还情有可原,可现在只要皇上不乱花,足够他一个人支出。”
“我也是这么考虑的。”冯保点了点头,话锋一转,“可是,万岁爷不高兴,说当皇帝花钱还得受限制。如今国库存有上千万两,身为九五之尊,居然无权动用”
“你没跟他说,不是无权动用,而是每花一笔钱,都需要有正当合适的名目吗”
“怎么没说我还耐心地跟他讲,国库的钱通常是用于军防、漕运、学校、官员俸禄等国事,不能随便调度,每调一笔银两,必须有
第六百六十五章、人在做 天在看 度牒制
水墨恒这一番话,让冯保彻底没脾气了。
心如欲壑,后土难填!
这是《国语》中的警示名言。
旨在告诫人们:是填不满的东西,它就像深谷那样深不可测,人若一旦被所左右,会诱使你一步一步走向深渊。
冯保是何其聪明之人!
水墨恒轻轻一点,他便明白——
这是让他老实点儿,不要动不动便想着到处捞一把,否则将来让不让住天上人间还不见得呢。
说得难听点:本来屁股就不干净,但之前不管,若想住进来,以后请不要到处拉屎又不擦屁股。
然而让冯保感到没脾气的,并不只是这一语中的式的劝告;而是他感觉自己的一点小花花肠子被扯到太阳底下暴晒,在水墨恒眼中似乎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哪怕是内心深处的。
“在你面前,我怎么像是一个婴儿呢”冯保感慨,尴尬地笑了笑。
“形容得不错,但婴儿有点夸张,婴儿的思想很单纯,而冯公公你嘛……”
水墨恒回之一笑,余下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接着又提醒道:“让皇上体面尊贵大方,这无可厚非,但你身为大内总管,不要让皇上养成大手大脚、乱花钱的臭毛病。”
“我是将你当作朋友,才在你面前说这些不中听的话。我完全可以选择不闻不顾,你冯公公屁股一屁股屎跟我有什么关系不好闻大不了我躲得远远的。”
“古话说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冯公公你都五十多了,这一生见过太多的大风大浪,难道还看不透吗天底下谁不喜欢钱但不是什么钱都能往自己兜里塞。”
“我也很喜欢,可私底下只接受过两个人的馈赠,一个是冯公公你,一个是钱本航。实话,我接受你的钱,一是因为咱俩关系好走得近,二是你的钱大部分来路不正。”
“接受钱本航,那是相当于分红,他在京城的生意,自胡椒苏木折俸之后顺风顺水,明里暗里都沾我的光,所以我拿得不手软,他敢送,我就敢收。”
“冯公公你想,如今是不是有不少人想来天上人间融资你对融资的概念可能还不太清晰,简单点说,就等同于送钱给我折腾,可我连张敬修都拒绝了,你明白这其中的理儿吗”
水墨恒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可谓苦口婆心谆谆劝导,稍作停顿望着冯保,给他留一点思索与回味的时间。
“多谢!”
冯保嘴里挤出干巴巴的两个字。
“你是该多谢我!”
对冯保,水墨恒也不吝啬接受:“看出你心思、知道你屁股有屎的绝不止我一个,但没人敢指出来。我把你当朋友,当面指出来对你不会产生什么危险,若弄不好被别人捅到皇上那儿,冯公公是不是又得脱一层皮”
“是。”
冯保点了点头,自然而然想起高拱被逐出京城的前夕,六科廊言官集体跪谏弹劾他的事,逼得他在太后皇上面前哭断肝肠,坐在司礼监里头发呆流泪,都不敢出来……
那情景历历在目!
“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要适当控制皇上的。可你别只记得权利、情感上的啊,难道怂恿他乱花钱、过度消费就不是一种吗”
水墨恒盯着冯保继续。
“冯公公是个一点即透的聪明人,今天我的话说得有点多,但绝对真诚,希望冯公公能理解我的苦心,更希望你能做到,好好伺候皇上几年,然后光荣干净地退休,来天上人家闲居,不要再去搞那些小动作了。”
说完,伸指向天,补充六字:“人在做,天在看。”
冯保不住地点头。
“接下来该怎么做,想必冯公公心里有底吧”
“阻止万岁爷从国库中调银,不能让他养成大手大脚胡乱花钱的坏习惯,因为那也是一种不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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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六章、到处伸手捞钱
“是不是每次发放度牒时都供不应求啊”水墨恒瞅着冯保问。
“没错。”
“那每次发放的时候有没有增加名额呢”
“这个需要视当年的情况而定,如果确实紧张,有时也会适应增加一些名额。但无论增额多少,似乎都供不应求。”
“张先生的主张呢”
“他”冯保稍微犹豫了一下,如实回道,“他知道朝廷某些官员染指其中,深知个中弊端,恼恨度牒发放多而滥的问题,所以临走前请示万岁爷,这次发放度牒的名额依然控制在两千。”
水墨恒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就不用增加名额啊。反正怎么增,最后还是供不应求嘛。”
“只是这次聚集京城的僧尼人数太多,居然达到六千余人,若不适当增加,就会让三分之二的僧尼白跑一趟,按照之前的惯例,怎么也得让一半的僧尼领到度牒吧。”
“那就是说,要增加一千”
“我是这样想的。张先生临走前,将这件事交给吕调阳负责,他好像也认为增加一千没问题。”
水墨恒想了想,突然问:“如果张先生在,面对这种情形,他会怎么处理会答应增加名额吗”
冯保也想了想,回复两个字:“难说。”
“我想应该不会。”水墨恒的态度却非常明确而坚定,“张先生从政这么多年,肯定清楚度牒供应与需要之间不对等的情形,既然他坚持两千名额,那还是依从他的意思吧。”
冯保的神情有些为难,又说道:“眼下,除了每个省都有大量超额之外,还有一些僧尼拿着这个官儿那个官儿的函札,前往度牒司寻求照拂通融,那些拿条子走捷径的僧尼,竟也有一千多。”
这么一说,水墨恒心里更亮堂了。
以冯保的性子,甭管来京城的僧尼六千,还是八千一万,只要不与他沾边儿,扯不上关系,他才懒得管呢
让他为难的肯定不是那六千僧尼,而是拿着条子找过关系的那一千多人。既然拿着条子,有函札在手,证明之前贿赂过某些官员。
发放度牒,或是增加度牒的数额,都不过是“利益”在中间隐隐作怪罢了。
水墨恒盯着冯保,笑道:“冯公公,你这么卖力地陈说,是不是私底下收了一些好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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