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魔仙传

    清晨里第一声的钟鼎之声，远远从远方传来，那是连清门晨起的信号，也是唤醒这新的一天的声音。这钟鼎之声低沉而厚重，回荡在群山里，久久不散。

    黄莺莺的心，似乎也随着这声音，猛地跳了一下。

    静候堂前，有身影或跪或躺，而一向爱睡懒觉的大黑狗，不知怎么今日却起得这么早，而且乖乖地趴在静候堂门口石阶之上，无精打采的样子。

    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大黑狗耷拉的耳朵动了动，脑袋转了过来，向着静候堂里看了一眼。那晨光还未完全照亮的阴影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位女子，正呆呆地望着这一切。

    黄莺莺的心，不知为何跳得越来越快，甚至像是要爆炸开来一样，令她有喘不过来气的感觉。那个静静躺在静候堂石阶上的身影，熟悉得像是刻在她魂魄深处，无论如何也抹不去的影子。

    可是她此刻，却在心中千百次地祈求，自己错了，自己看错了……

    她面色白得像纸一样，脚上如灌了铅，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过去，嘴唇也在微微颤抖。趴在圣虚子玲珑道人身旁的大黑狗，看着黄莺莺缓缓走来的身影，尾巴对着她轻轻摇晃了一下，却又重新把头埋在地上，一双眼默默注视着躺在眼前的主人。

    走近了，终于还是近到了无法再逃避的地方。圣虚子玲珑道人那张熟悉的脸庞映入在黄莺莺的眼帘里，他仿佛是睡着了，安静地睡着了。

    黄莺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脚下一个踉跄，竟是跌倒在地。幸好她道行深厚，勉强稳住了身子，确是如此，她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双脚无力，走到了圣虚子玲珑道人的身子旁边，跌坐了下来。

    颤抖的手，慢慢抚过圣虚子玲珑道人的身躯、衣衫，经过圣虚子玲珑道人胸膛的时候，黄莺莺的手停顿了一下，抖得更加厉害了，然后，她眼角缓缓流下了两行清泪，一滴一滴，落在了圣虚子玲珑道人的脸庞之上。

    在她身旁，大黑狗发出了“呜呜”的哀鸣声，把头凑了过来，在她的腿边，轻轻摩擦。

    她缓缓抬头，望着石阶之下跪着的那个身影，还有在那个身影一旁的雪地灵鼠红魔雪，半晌之后，她低低地，带着哽咽，道:“你是……星星小师弟”

    冥公子幽灵的身子抖了一下，没有抬头，相反的，他的头颅反而埋得更低了，甚至已经紧紧贴在了粗糙的地上。泥土磨砺着他的肌肤，开始他




第1048章：如亲情温暖
    无声的呐喊，是冥公子幽灵脑海中最后也是唯一闪过的念头，然后，他便再也没有知觉了。

    这一睡，也不知熟睡了多久，只是在沉眠之中，却感觉到周围都是熟悉的味道，不知有多长时间，没有过这种安心的感觉了。

    所以也深深地沉入梦乡，似乎不愿醒来，只是在梦的深处，却总有股刺痛的感觉，一直萦绕着不肯散去，时时刺着心间。

    长出了一口气，冥公子幽灵悠悠醒来。眼前置身的这个房间，他恍如做梦一般，默默地望去。还是少年凡星星的时候，他便是在这里住着，然后长大，这里的桌椅床铺、门扉窗户，几乎都是刻在了他的心间。

    靠着床铺的墙上，那个偌大的“道”字还挂在墙壁之上，只是颜色、字迹，都有些褪色了，但那一笔一画，看去仍如自己当年初见时候，那样的苍劲有力。

    窗户上的木框发出了一声轻响，开了一条缝隙，雪地灵鼠红魔雪从外面跳了进来，一眼看到冥公子幽灵已经醒来，半坐在床铺之上，不由得高兴起来，咧嘴笑个不停，几下就跳到了床上。

    冥公子幽灵心中一阵跳动，这情景，仿佛就像是多年前一样的，若不是自己身上的伤势，还有红魔雪头上那一双灵敏的眼睛，他真有南柯一梦的错觉。

    只是，那终究是不可能的。

    红魔雪对着冥公子幽灵“叽叽叽叽”地叫着。冥公子幽灵低头看去，只见红魔雪两双前爪抓着好些个松果和野果，想来是从外头摘的，此刻仿佛要拿给主人分享。冥公子幽灵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想吃。红魔雪也不多让，便转过身呼地一下又跳到了房子中间的桌子上，蹲坐下来，然后张口大嚼了起来。

    冥公子幽灵默默地望着这房中的一切，最后目光落到红魔雪进来时半打开的窗户上。从窗外进来了一小片光亮，看不清楚外面的事物。可是冥公子幽灵不用看也知道，在窗户之外是一个小小的庭院，那里有一棵苍松，青青草坪，还有一条石子铺成的小道，在院子一侧，还有一个半圆的拱门。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早已被他镂刻在记忆深处，再也抹不去了。

    空气清新得好像略带甜味，就连屋外那个小小庭院里，也似乎传来青草的芬芳。

    恍惚中，他有回家的感觉，可是片刻之后，心底一阵刺痛，却唤醒了他。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冥公子幽灵的目光，转向了那扇门。脚步声很快就到了门口，但是在那扇虚掩的门前，门外的人却似乎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推开门扉。

    冥公子幽灵注视着那扇门。

    片刻之后，门终于被推开了。

    一个高大而稳重的身影，站在了门口，几乎是在同时，那人也望见了醒来的冥公子幽灵。他们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却都没有立刻说话。在他们的目光中，一时间都有太多的复杂情绪，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样，才让原本的千言万语，都化作了无声。

    雪地灵鼠红魔雪坐在桌子上，口一张吐出了一个野果的果核，然后向着门口处看了一眼，“叽叽”叫了几声，又埋头吃它的野果去了。

    站在门口的男子叹了口气，嘴角似乎也露出了一丝苦笑，摇了摇头，走了进来，对着冥公子幽灵深深看了一眼，道:“这么多年不见了，我是该叫你



第1049章：静候堂聚集
    房间里，一时沉默了下来。许久之后，当看到冥公子幽灵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时，灵珠陈龙洲低沉的声音才又响了起来:“星星小师弟呀，如果你身体没什么大碍了，便随我去静候堂吧，师嫂在那里为大师兄……守灵，她想见你。”

    “……是，七师兄。”

    走出了拱门，看到的便是那个熟悉的环形回廊，灵珠陈龙洲一声不吭地前面走着，宽厚的肩膀背部，就像一座小山。

    冥公子幽灵默默地跟在他的背后，不禁又想起了那个少年凡星星时的自己，当自己初次来到连清山西岭的时候，便是一路跟随着灵珠陈龙洲，慢慢融进了西岭的世界。

    回首往事，恍然如梦。

    他的目光，悄悄落在灵珠陈龙洲的腰间，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灵珠陈龙洲腰间已经多了一条白布，自然是为了如同恩师一般的大师兄圣虚子玲珑道人去世，戴孝致哀了。

    他脸色黯然，合上了眼。

    走出了那条回廊，便远远望见了静候堂，只是与平日里一片清净不同的是，今日的静候堂却飘出了烟尘香火，同时隐隐传来哽咽哭声。

    灵珠陈龙洲默默向着静候堂走了过去，走了两步，他忽有所觉，回头看了看，却发现冥公子幽灵怔怔站在原地，望着静候堂，却没有迈开脚步跟上。

    “怎么了，星星小师弟”

    冥公子幽灵的脸色看去十分苍白，不知怎么，他望着那个烟火飘荡传来哭声的静候堂，心中竟有了几分畏惧，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不敢去面对将要伤心的家长。

    陈龙洲似乎看出了什么，叹了口气，道:“走吧。”说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时苍穹的身子动了动，看了陈龙洲一眼，默默点了点头，迈步走了上去。

    越走近静候堂，烟火的气息就越是浓烈，而哽咽哭泣的声音也越发得清晰，但其中虽然有冥公子幽灵记忆中熟悉的声音，却没有女子的哭声，没有黄莺莺的，也没有他原本预料的那位已经嫁作人妇的小女孩——师姐傲雪。

    终于，在灵珠陈龙洲的带领下，他再一次站在了静候堂的大门入口。

    十道目光视线，瞬间转了过来，停在他的身上。冥公子幽灵的身子隐隐有些发抖，他的目光一个人一个人地望了过去。

    分别是十师兄金龙石和鳞、十一师兄金邻虎兰山泉、十二师兄银白猿陶正清、十三师兄火王陈青舒、十五师兄赛太师尹力多！

    这些熟悉的面孔，此刻都一一呈现在冥公子幽灵的眼前，多年之前，他们曾是这世上他最可亲切的亲人，是他最可信赖的师兄。

    他们身穿孝服，腰间都和灵珠陈龙洲一样，绑着戴孝的麻布丝，头上顶着戴孝的白布，他们的脸上都有悲伤之意，有的眼睛已经哭得红肿。静候堂内，放着一个铁皮大锅，里面燃烧着火焰，站在旁边的师兄们，缓缓将手中的纸钱放入火焰之中。

    烟火缭绕，烟雾弥漫。

    冥公子幽灵怔怔望去，在那烟雾之后，圣虚子玲珑道人安静地躺在一张灵床之上，身上被弄脏的衣服，已经换成了一套干净的，整齐地穿在身上，看去似乎他的容貌精神，也安详了许多，师嫂黄莺莺此刻坐在圣虚子玲珑道人的遗体身旁，伸出手握住了圣虚子玲珑道人的手，紧紧相握。

    她的神情很悲伤，但是却没有流



第1050章：怎面对现实
    灵珠陈龙洲吃了一惊，在他身后的众弟子，包括冥公子幽灵在内，也一时都怔住了，静候堂中，一时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过了好一会儿，灵珠陈龙洲才大着胆子，小心翼翼地道:“师嫂，大师兄过世，弟子们都明白师嫂伤心，只是这后事……却是不能拖啊。”

    黄莺莺脸色淡淡不变，非但如此，她甚至连看也没看灵珠陈龙洲一眼，在她眼中，除了刚才望了那个刚回来的凡星星小师弟一眼，便只有圣虚子玲珑道人的身影了。

    灵珠陈龙洲面上露出尴尬之色，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对，回头看了看那些跪在地上烧纸钱的师弟们，但众人也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正在这个时候，黄莺莺却开口叫了一声:

    “龙洲。”

    灵珠陈龙洲急忙应道:“是，龙洲在，师嫂，您有什么吩咐”

    黄莺莺道:“龙洲啊，你和其他人暂且出去，没有我的呼换，不准进来。”

    灵珠陈龙洲呆了一下，退后了几步，旁边几个师弟都是看了过来，灵珠陈龙洲皱眉不语，站在他身旁平日最是机灵的火王陈青舒冲着他微微摇头，脸上有焦虑之色，灵珠陈龙洲看在眼中，眉头只是皱得更紧了。

    他与这些师弟们在一起的日子不知有多久了，火王陈青舒心中担忧什么，他自然清楚明白得很。他是这些弟子中跟随圣虚子玲珑道人与黄莺莺时日最久的人，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大师兄、师嫂之间的伉俪情深，这要是在他们这些人不在的时候，师嫂一个想不开的话，岂非……

    一念及此，灵珠陈龙洲脸吓得都白了，这脚步也无论如何也迈不动了。便在这时，黄莺莺瞪了他们几人一眼，微怒道:“你们干什么，莫非你们大师兄一死，你们都不将我这个师嫂的话放在眼里了吗”

    “扑通！扑通！”

    一连几声，除了原本就跪在黄莺莺面前的冥公子幽灵外，灵珠陈龙洲等西岭弟子都跪了下来，伏地叩头，灵珠陈龙洲口中连道:“弟子不敢，弟子不敢！”

    黄莺莺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深深的疲倦之色，似乎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轻轻挥了挥手，道:“众师弟，你们都出去吧。”

    灵珠陈龙洲等人不敢再违抗师嫂的意思，当下一个个苦着脸向后退去，但是心头那块大石却是沉甸甸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冥公子幽灵向着黄莺莺轻轻拜了几拜，也缓缓向后退去，不了他才退了几步，黄莺莺忽然道:

    “星星小师弟，你留下来，我有话问你。”

    冥公子幽灵一怔，停下了脚步，但身后灵珠陈龙洲等人却是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只要有人在师嫂身边，想来就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当下只听脚步声声，不多时，灵珠陈龙洲等六人都已经退出了静候堂。

    静候堂内，一时安静了下来，只有燃烧的火焰吞噬着纸钱，不时发出轻微的噼啪声音。

    冥公子幽灵默默站在原地，低头不语，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玲珑妻叹了口气，道:“星星小师弟呀，你大师兄这个人，向来是嘴硬心软的。十年前那场变故，他一直耿耿于怀，虽然他没有开口对我说，但我看得出来，他心里其实是觉得很有些对不住你的。”

    冥公子幽灵眼圈一红，用力摇头，急道:“不是的，师嫂，都是小师弟不肖，辜负大师兄的恩情，是小师弟对不住大师兄……”话说到后面，已是哽咽了起来。

    黄莺莺的嘴角轻轻颤抖了一下，听到面前冥公子幽灵略带哭音的话语，似乎她也被勾起了心底伤痛，只是她眼中虽然痛楚，却终究还是强忍住，没有掉泪。她默默望着圣虚



第1051章：追根问往事
    黄莺莺目光移向玲珑道人，深深望着那张熟悉而安详的脸，或许，在丈夫的心中，他并没有多少的悔意吧，在他心里，本就是觉得这些是自己应该做的事吧！

    她深深呼吸，挺直了身躯，虽然她心里其实真的很想就这般躺下去，和丈夫躺在一起，再也不管什么了，只是，她知道还不到时候。

    “星星小师弟，你真的看清楚了……”黄莺莺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的飘忽。

    冥公子幽灵一时没听明白，道:“师嫂，您的意思是”

    黄莺莺脸色苍白，低声道:“那个神秘人，真的是掌门师伯……那个玄一魔道长”

    冥公子幽灵深深吸气，断然道:“师嫂，师弟亲眼所见，那人便是化作飞灰，师弟我也不会看错的。”

    黄莺莺默默点头，过了片刻，她徐徐又问道:“星星小师弟，以你刚才所言，玲珑他最后心智大乱时，将你击倒，乃是明月寨的欧阳凝香杀了他吗”

    冥公子幽灵身躯大震，片刻之间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但到了最后，他仍旧是一咬牙关，道:“是，师嫂！”

    黄莺莺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望着冥公子幽灵，似在出神。然而在她目光之下，冥公子幽灵面上的神情剧烈变幻，犹如煎熬一般，半晌之后，他才低声道:“那……欧阳凝香她，她其实是为了救我，不，是师弟……”忽地，他面上神情一肃，跪伏在地，低声道:“师嫂，千错万错都是师弟的错，那欧阳凝香她……”

    黄莺莺叹了口气，道:“星星小师弟，我记得连清门中的女弟子，这些年来，你不是和她最是要好吗，就算你入了魔道，听说她仍是对你挂念不已，为了你几次逆了爱星辰师娘的意思，更是回绝了三老洞易明燎洞主的提亲，不是吗”

    冥公子幽灵跪伏在地，心中乱成一团，腹中有千言万语，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当日那场大变之晚，虽然他明知魔怪王欧阳凝香多半是为了救他才不得不出手，然而圣虚子玲珑道人终究是养育他长大成人的如同恩师一般的大师兄，更是他一生敬爱之人，而就是在他眼前，那一束神物花篮里的花枝与花瓣所幻化的利剑生生贯穿了如同恩师般的大师兄的胸膛……之后，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在深心痛楚之时，将魔怪王欧阳凝香拒之千里之外。

    南疆边陲地区勾漏大山劫难之后，曾有的短暂拥抱，却在这造化弄人之下，鸿沟更深更巨，真不知苍天为何这般残忍了！

    此番在黄莺莺面前，虽然冥公子幽灵曾有过如此复杂心态，却不能坐视黄莺莺对魔怪王欧阳凝香有所误会。然而他更深深明白，师嫂对待大师兄一片深情，比之自己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么连自己都难以接受的事，却又如何能要求师嫂宽宏大量呢

    冥公子幽灵怔怔无言，竟不知说什么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