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姚颖怡
霍柔风噗的笑了出来,道:“你还是先给你娘请一位吧,我就不劳你挂心了。”
展怀心头一动,是啊,以前他怎么没有想到呢,他笑着对霍柔风道:“小九,你帮我找两位吧,男女都行,我们家没有那些酸儒们的臭规矩,我娘是四月里的生辰,我想送个说书的,给我娘做寿礼。”
霍柔风一听,拍拍胸口道:“好啊,包在我身上,只要说书的要戏班子吗”
展怀摇头:“我娘养着个戏班子,全都是坤角。”
霍柔风张大了嘴,勋贵之家养戏班子的并不少见
第二零八章 慈宁
白水仙说的书是霍柔风派人故意卖给她的,若是普通说书先生也就罢了,可是白水仙不是普通人,霍柔风不能确定白水仙是否知道这些书和她有关系。
于是她抢在白水仙前面对展怀道:“他们用的书,有的是从师傅那里传下来的,要么就是街头巷尾流传的故事改编的,你在南边肯定不知道吧,北直隶最时兴的就是这女皇帝和女将军的故事。”
其实她是在夸张了,世人所谓的伦理纲常便是女卑男尊,虽然毕道元写的那些故事流传很广,但是也还不能和传统的话本子相比.
可是展怀一直都在福建,福建就连说书先生都少见,更不用说这些了。
若是这番话是出自白水仙之口,展怀或许并不相信,可这是霍柔风说出来的,展怀是不允许自己不相信的。
他信了。
可是他想不明白,为何在北直隶,民间会有流传这些故事呢。
展怀长到十五岁,还是第一次来到北方,他人生地不熟,遇到这种事,便认定是自己不了解的事情太多了。
霍柔风忍不住再去看展怀,展怀抿着嘴,若有所思。
霍柔风发现展怀抿嘴的样子很有趣,是把两片嘴唇全都抿得只看到嘴角一点点,像是小孩子在赌气。
这让他显得比实际年龄小了一些,在军营里好不容易才磨练出的硬朗荡然无存,就这么一个抿嘴,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霍柔风低头,她不敢再去看展怀了,她怕自己会忍不住笑了声来。
可是她不想
好在这个时候,白水仙一拍醒木,又继续讲了。
这一次,展怀的情绪果然平静下来,待到听到千斤锁那一段时,他转过脸来问霍柔风:“你喜欢听吗”
霍柔风使劲点头:“喜欢,我最喜欢这一段了。”
展怀目光炯炯:“可是这是胡编的,假的,怎么可能会有千斤重的石锁呢,再说,那女将军只是女子,她又不是天生神力,怎能举起千斤锁。”
霍柔风当然知道这些是假的,这是毕道元编的,可是她爱听啊,她就喜欢听这千斤锁的故事,她一边听一边想像着,高夫人如天兵天将般的英姿,她就热血沸腾,就像她历历在目一样。
其实那时她只有两三岁,从始至终都被高夫人用一根丝绦绑在胸前,身上还裹着母亲赐给高夫人的那件护体软甲。
高夫人带着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去举什么千斤锁的。
可是霍柔风才不管,她喜欢。
她看到展怀认真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难不成他还以为说书的唱戏的演绎的都是真事吗
不过也难怪,福建没有说书的,再说展怀很小就被闽国公扔到军营里喂马了,可怜的孩子,那些公子哥儿们喜欢玩的东西,他全都不知道。
霍柔风正想打趣展怀几句,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展怀是不是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呢
这个故事前面的部分都是真的,因此展怀当时才会质问白水仙,可是后面的就是毕道元胡编的,展怀听着听着便觉得不对了。
她疑虑地看着展怀,没有再说话。
白水仙不是普通人,她可不想当着白水仙多说什么。
听完说书,又去吃了午膳,展怀便让赶车的耿锁返回高升胡同。
他记得很清楚,霍柔风用了午膳就要睡午觉。
果然,还没有下车,霍柔风已经在小驴车里睡着了,嘴角亮晶晶的淌下一条银丝,展怀忍不住笑了。
小九,真是越看越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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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九章 可笑之人
太后冷笑:“芳仪,你可不要小看了你二皇兄,他虽然没有经天纬地之能,可是论起多疑,他不输于沈家任何一位列祖列宗。”
芳仪长公主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试探地问道:“国公爷受伤这等大事,早就惊动了闽浙鲁的大小官员,想来是他们把消息传到京城的吧。”
她虽然这样说,可是心里是有数的,那些地方官员何德何能,能把消息传到皇帝耳中
即使是送进内阁,也要一层层的递送,更何况是圣前。
而皇帝却还先于内阁知道这个消息,具体是什么原因,可想而知。
看到芳仪长公主的脸色,太后捻着手里的小叶紫檀佛珠,悠悠地说道:“芳仪,比起你婆婆,你还差得远呢。”
太后又道:“你们的亲事虽是联姻,可是这么多年了,哀家也看出来,你们夫妻感情笃厚,哀家觉得这是好事。哀家活着时,你是长公主,若是哀家不在了,你便只是展家的媳妇,你明白吗”
芳仪长公主面色苍白,她离开锦杌,在罗汉床前跪下,双手握住太后垂下的手,哽咽着说道:“母后,女儿不让您说这样的话,您不要说,您长命百岁。”
太后摇摇头:“什么长命百岁,那不过都是别人想讨哀家欢心才这样说的,哀家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了,如今你三哥又......哀家怕是快要去见先帝了。”
太后口中的三哥便是荣王。
自从荣王谋反之后,太后的头上又多了几许华发。
那是她的儿子,和皇帝、庆王一样,都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
“母后......”芳仪长公主泪盈于睫,光滑的脸颊贴到太后的手背上。
太后叹了口气,用另一只手慈爱的抚摸着她的秀发,柔声道:“皇帝是什么人,哀家和你都清楚,等到哀家去了,你以为他会对你如何,会对庆王如何你能和展家联姻,倒也是歪打正招,以后也只有展家才是你的依靠,到头来这长公主的封号也不过就是个虚名而已。”
芳仪长公主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她哽咽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太后把自己的手从她的手里抽出来,重又拍拍她的头,道:“回去吧,以后没事不要再进宫了,免得让皇帝知道了,又要猜忌闽国公了,你毕竟是展家的儿媳。”
芳仪长公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慈宁宫的,直到坐到辇车上,她这才缓过神来。
她对跟在外面的大宫女道:“让郭玉龄进来。”
辇车停下,原本坐在另一驾车里的郭玉龄撩帘进来。
芳仪长公主指指下首的小杌,道:“赐坐。”
郭玉龄从小就跟在芳仪长公主身边,眼下看到芳仪长公主无精打彩的样子,便知道方才在慈宁宫里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问道:“长公主,是不是荣王爷那里有什么事了”
这几个月来,芳仪长公主私底下去过几次永济寺,每一次都是去给荣王祈福。
在郭玉龄看来,如今最能影响长公主情绪的,便是荣王的事了。
芳仪长公主摇摇在,脸上浮现出嘲弄的表情。
她冷笑:“本宫只是觉得可笑,不是可笑之事,而是可笑之人,玉龄,你猜本宫所说的可笑之人会是谁呢”
郭玉龄心里一凛,长公
第二一零章 长公主
待到芳仪长公主由内侍虚扶着走进长公主府时,她的脸上已经看不出戚色。新补的妆容,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反倒多显了几分颜色。
与脸上的神情不同的是,换下按品大妆的头面,芳仪长公主坐在玫瑰椅上,连喝了两杯茶,烦乱的思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似笑非笑地看着郭玉龄:“日子还是要过,不是吗”
郭玉龄垂首不语,芳仪长公主自嘲地笑笑,问道:“驸马来过吗”
展家在京城的宅子和长公主府隔了两条街,坐着轿子过来,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
展愉和芳仪长公主刚刚大婚的那几年,两人分府而居,而到了最近一两年,展愉十天里便有七八天是住在长公主府的。
郭玉龄叫进一名小内侍,内侍道:“回禀长公主,今天驸马还没有来过。”
芳仪长公主心头一沉,昨天展愉与她用过晚膳,但回去了,今天她要进宫,还以为展愉会在公主府等她的消息。?见状,郭玉龄冲那小内侍使个眼色,内侍出去,过了约末半盏茶的功夫,内侍便进来,对郭玉龄道:“郭姑姑,国公府的人来了,驸马爷没在府里,那边的人说天一亮驸马爷就出府了,一直没有回来。”
郭玉龄挥挥手,小内侍转身出去,郭玉龄便笑着对芳仪长公主道:“想来驸马爷是去看望五公子了。”
她暗暗松了口气,驸马没在府里,远比在府里却不来看望长公主要好些。
要知道驸马虽无姬妾,可若是想给哪个美婢开脸,长公主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总不能不顾身份冲到国公府为难一个丫鬟吧。
再说,长公主下嫁多年,也未能给展家开枝散叶,即使是金枝玉叶,也不能让驸马无后。
芳仪长公主问道:“玉龄,本宫是不是也该见见五公子说起来本宫还从未见过这位小叔呢,听说他是婆婆年近四旬才生下的,最是宝贝,驸马和本宫刚成亲时,有一次内造局送来几样小玩艺,其中有一套会打拳的铜罗汉,驸马便找本宫要了去,说是要送给五弟。”
说到这里,芳仪长公主在心底叹息,后来过了很久,有一次她偶然发现那套铜罗汉还在国公府,便问展愉为何还没有送到福建。
她还记得当时展愉眼中的无奈和惆怅,那一刻她明白了,展愉是怕被人知道,误以为他往福建传递消息,才没有送吧。
不过是套小孩子的玩艺,展愉就处处小心,尚了公主,在别人眼里是大富大贵,可对于展愉而言,或许就如同上了枷锁。
她没有劝慰展愉,而是拿了那套铜罗汉,叫来长公主府的长史史原,让他派人正大光明地把这套铜罗汉送往福建。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她明显感觉到展愉落到她身上的眼神多了几丝温柔。
想到这里,芳仪长公主的脸上浮上一片潮红,她喜欢展愉,从很小时就喜欢他。那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世子展忱身上,展忱少年英发,光彩照人,初到京城就成了各家心目中的佳婿人选。可是那时的展忱已经成亲,因此这些人家也只是遗憾而已,却没有人去注意站在展忱身边的展愉。
可是她却记住了展愉,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她的猫儿跑了,找到时已经受伤,可腿上被人包扎得整整齐齐,内侍告诉她,这只猫儿受伤了,是闽国公二公子救下,还亲手给猫包扎治伤。
后来,先帝遗憾展忱已经成亲,便想要选位公主下嫁给国公府的次子
第二一一章 拜帖
郭玉龄按照拜帖,一个个念出来,芳仪长公主靠在迎枕上,听到熟悉的名字,便不去管,郭玉龄自是会按照往年的惯例处置妥当;听到陌生的名字,她便会问上一两句。
“正二品,状元及第,翰林院掌院学士霍江嫡长女霍思谨。”
这个名字说出来时,芳仪长公主眉头微动,问道:“就是曾经在永济寺做过佛果的那位霍小姐吗”
郭玉龄道:“长公主好记性,就是这位霍小姐,太后在永济寺时还曾经召见过她。”
说到这里,郭玉龄顿了顿,提醒道:“那次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去永济寺教僧人做佛果了,长公主您看......”
那天在永济寺里的事,外人并未得知,还以为霍思谨能得太后召见,是入了太后法眼。
可是对于郭玉龄这种自幼在宫中长大的女官而言,这些事就是一目了然的。
若是那位霍小姐真是得到太后青睐,接下来就不会连宫门都没有踏入一步了。
想来那次的召见,霍思谨非但没有让太后刮目相看,反而惹了太后的嫌弃。
芳仪长公主嗯了一声,道:“也是个会钻营的,可惜用错了地方。”
是啊,谁若是把太后当成寻常大户人家的老太太,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芳仪长公主笑道:“若是她到本宫面前显露才艺,本宫或许还能心血来潮,赏她几分颜面,可她偏偏好高鹜远,呵呵,本宫可不记得这十来年里,太后抬举过哪位闺秀。”
郭玉龄见长公主的情绪终于好些了,便凑趣道:“您可又小看她了,您瞧瞧,这不是把拜帖给您送到府上来了”
芳仪长公主想了想,道:“只有她的,有没有霍沅的”
郭玉龄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道:“霍沅怕是不敢往您面前凑了吧”
芳仪长公主也笑了,去年的赏梅会上,庆王往湖对面那么一站,几个闺秀便伸着脖子望过去,看到她过来,其余几个便假装看花的看花,赏景的赏景,只有那个霍沅,看人看得出神,居然没有留意到长公主就站在她身后。
待到霍沅发现时,闺秀们都已经在低头偷笑了。
“那今年把霍沅请过来吧,连同她这个侄女”,芳仪长公主懒洋洋地说道,“霍沅也不小了,听说还没有定亲,本宫想给她做媒了。”
郭玉龄一怔,长公主摆明不喜欢霍家的这两个女眷,为何不但要给她们送请帖,还要给霍沅做媒
但是她随即便了然,或许长公主是想让霍沅早点定亲,免得传出风言风语,影响了庆王爷。
郭玉龄没敢再问,把霍家的帖子和另外几份单独放到了一起。
展愉却是直到傍晚时分才来到长公主府,府里正在摆饭,见他来了,芳仪长公主笑盈盈地拉他坐下,脸上的郁色一扫而空。
两人用过晚膳,芳仪长公主便把皇帝先于内阁知道闽国公受伤的事情告诉了展愉。
至于太后说的另外那番话,她只字未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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