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乔安

    它们庞大的体型、高耸的额头和外翻的鼻孔看上去很像牦牛；厚厚的皮毛和弯曲的犄角则酷似绵羊；颈后直到背部前方高高隆起，有着单峰驼的特征，隆起部位用于储存水分和脂肪，以便在干燥寒冷的季节里长途跋涉。

    乔安曾在瓦雷斯怪物图鉴上看到过这种“四不像”的动物，稍作回忆就想起它们被称为“高地洛斯兽”，是一种生活在高纬度寒冷地区的大型食草动物，由于性情温和，吃苦耐劳，自古以来就被北方的阿萨族原住民驯化为家畜，为北方居民了最重要的陆上交通运输动力。

    随着时代向前发展，人们的出行方式也在发生改变。

    乔安听克拉克说，在旧大陆那些魔导科技高度发达的富庶地区，人们已经抛弃传统的畜力运输方式，改为在大地上铺设铁轨，以装有魔导蒸汽引擎的车头牵引一长串车厢，沿着铁轨风驰电掣般飞奔，无论运载能力还是行驶速度都远超畜力拖车。

    甚至还有激进的学者，在报纸上公开宣称这种“魔导列车”将会彻底改变瓦雷斯世界的面貌，可惜在远离文明中心的新大陆，至今尚未建成哪怕一条魔导铁路。

    高地洛斯兽拖拽的覆蓬大车，足有两节公共马车的车厢连接起来那么大，车上堆着五口厚重的橡木大箱，更多的是旅途中必不可少的给养。

    除了人吃的干粮，大车上还有装在麻袋里码放整齐的玉米棒和黑豆玉米棒是高地洛斯兽最爱的点心，黑豆则是马儿们的饲料。

    洛根背着乔安跳上大车。哈康紧跟上来，小心地搀扶乔安坐在松软的毛毯上，顺带查看了一下他的腿伤，不由直皱眉头，回头轻声告诉妹妹，伤势相当严重，如果无法及时得到妥善的治疗，有可能落下终身残疾。

    斯露德脸色微变，什么也没说就转身下了车，显得有些冷漠。

    乔安对自己的伤势倒是很乐观。

    他有“神之泪”在手，随时可以制造出疗伤药水。虽说这种仅相当于1环神术的药水疗效有限，治疗皮肉外伤见效神速，却无法使断裂的腿骨快速愈合，毕竟比完全依靠人体自然恢复强得多。

    只要获得充足的休养，乔安觉得最多一个月自己就能拄着拐杖自如散步，当然，想要达到跑跳如常的状态还需长期康复。

    反正他现在也没什么急事要做，有的是时间慢慢养伤，况且断腿并不妨碍看书写字，钻研法术，他又不是那种活泼好动的性格，平生最大优点就是耐得住寂寞，即使行动不便，也可以忍受。

    短暂的耽搁过后，商队再次启程。洛根要出去调度队伍，便把儿子留在车里陪乔安聊天解闷。

    乔安正好有很多问题想打听，其中最迫切需要了解的就是自己身在何处。

    “这里是獠牙山东麓，附近非常荒凉，时常有雪怪和野兽出没，没有人敢在这一带定居，最近的村子离这里也有三到四天行程，接下来这段路，咱们不得不在野外露宿，条件艰苦，老弟你又受了伤，只能先坚持一下。”

    哈康打开一卷毛毯，轻手轻脚的盖在乔安腿上，笑着安慰道

    “如果路上没有什么意外，最多再过十天，咱们就能返回石柱镇，到时候你就可以得到妥善的治疗啦”

    乔安倒是不怕吃苦，相比自己的处境，他更担心克拉克、史瑞克和卡西欧的安危。

    早在被洛根一家营救之前，他就施展“风讯术”，试图与克拉克等人取得联系。

    可惜施法以失败告终，这表明克拉克等人与他所在地点相距甚远，超出了“风讯术”的最大通讯距离。

    最初，乔安以为自己坠落在“枭熊山谷”一带。

    他们当初就是在那一带种下魔豆，顺着通天蔓藤爬上云巨人师瓦弗鲁尼尔建造的云中城，那么按照常理来讲，从云中城跌落下来，也应该摔在枭熊山谷附近。

    现在听了哈康的介绍，乔安才醒悟自己错得离谱。

    其实他被暴风云团裹挟到了远离枭熊山谷北方五百里之外的獠牙山区，至于克拉克等人，恐怕也都被暴风吹到天涯海角去了，能否保住性命都很难说。

    乔安现在双腿骨折，自顾尚且不暇，更没有能力寻找失散的同伴，只得勉强压下对克拉克等人的挂念，默默倾听哈康讲述獠牙山区的情况。

    这条南北走向的山脉，在不同的地段海拔相差悬殊，终年积雪的高峰与植被茂密的幽深峡谷交错起伏，整体看起来就像一排锯齿状獠牙，故而被原住民称为“獠牙山脉”。

    獠牙山脉长达4000里，南临“绞首森林”，北接“约顿海姆大冰川”，是威尔诺亚东海岸最主要的山脉，同时也是分隔“米德嘉德”地区与西部“云顶高原”的一道天然屏障，使得居住在沿海地带的人类居民免于与居住在高原上的巨人族直接发生冲突。

    “除了偶尔从高原上流窜过来劫掠的巨人匪徒，对我们山区居民威胁最大的就要数雪怪了。”

    说到这里，哈康向乔安投来钦佩的目光。

    “我们居住在獠牙山区的阿萨族人，年满十五周岁的时候都要集体参加一场大型狩猎活动，作为成人仪式，狩猎的目标就是那些频繁袭击商旅和村庄的雪怪，谁要是能够在狩猎期间亲手击杀一头雪怪，便会被同龄人视为英雄。”

    哈康笑了笑，眼中浮现缅怀的光彩。

    “我和斯露德都曾在狩猎仪式上亲手击杀雪怪，现在想起来还很自豪，然而与你相比我们就差得太远了”

    “回想我十三岁的时候，见到雪怪只有拔腿逃跑的份儿，而你在同样的年纪就敢独闯獠牙山，孤身勇斗雪怪，这份勇气令我不得不服”




第104章：军火
    听到哈康对自己大加赞赏，乔安颇有些难为情。

    若非阴差阳错被高空风暴吹到大雪山上，摔断了双腿，被迫挣扎求生，他才不想通过这种作死的方式彰显自己的勇气。

    哈康见乔安默不作声，还以为他在担心腿伤，便柔声安慰“老弟，等咱们回到石柱镇，请灰老爷出手，瞬间便可治愈你的伤病，保证不会落下残疾。”

    “灰老爷，是你们部落的萨满大人”乔安好奇地打听。

    土著部落专司疗伤治病的人物，若非德鲁伊，大抵便是巫医、萨满之类的角色。

    “灰老爷嘛，嘿嘿其实不是人类，而是一株古树，是我们石柱镇居民乃至北方阿萨族各部落广为崇拜的老先知，他老人家脾气有点古怪，但是心地很善良，特别喜爱善良勇敢的少年人，到时候我再帮你说几句好话，他老人家应该不会拒绝为你疗伤。”

    哈康欲言又止，面露歉意。

    “关于灰老爷的事，我不好透露更多，否则准会被斯露德训斥。”

    乔安点头表示理解，随即陷入沉思。

    虽然哈康没有明说灰老爷的身份，但是从他透露的信息来看，灰老爷想必是一株古老的活化植物，这让乔安很自然地联想到亚尔冈京谷地的那株神话古树“老白”。

    乔安记得老白说过，上古时代的“世界树”伊格德拉修，有三支后裔尚存于世，世人称之为“伊尔明苏尔”，老白就是其中之一，还有一株伊尔明苏尔似乎就扎根在石柱镇，算是老白的亲兄弟，老白还曾嘱托他，方便的时候去探望一下那株古树。

    不出意外的话，哈康所说的“灰老爷”，应该就是老白的兄弟，同为世界树后裔的另一株神话古树“伊尔明苏尔”。

    如果上述推测成立，乔安也就不难理解为何哈康打算请求“灰老爷”帮他治疗断腿伊尔明苏尔，的确具有施展高阶医疗神术的能力。

    就在乔安出神思索的时候，手肘无意间撞上最后一口大木箱，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乔安揉着胳膊回头望了一眼，随口向哈康打听“这些大箱子里装的是什么货物，看上去好像很沉重。”

    他这一问只是无心之举，哈康却显得局促不安，欲言又止。

    乔安见他面露难色，立刻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这些木箱里很可能是商队押运的关键货物。

    从外面那二十名荷枪实弹的阿萨猎骑来看，木箱里装得货物肯定非同一般的贵重，换做自己是哈康，也不便向旅途中邂逅的陌生人透露内情。

    “只是随口一问，不方便说就算了。”

    听了乔安这话，哈康反而落不下面子，倘若隐瞒不说，岂不是显得对乔安有所提防

    抓耳挠腮了一阵，哈康终于压低嗓音告诉乔安“老弟，木箱里装的都是厉害家伙，你懂的”说着，比出一个扣动板机的手势。

    乔安心领神会，也压低嗓音问“箱子里都是魔晶枪”

    哈康郑重点头，用手势告诉乔安五口大木箱里，总共装有整整一百杆魔晶步枪

    一百杆枪

    乔安这下真的吃了一惊。

    他参过军，打过仗，当然知道一百杆魔晶步枪的分量，按捺不住好奇心向哈康打听“这么大一笔军火，你们从哪儿搞来的，花了不少钱吧”

    哈康神秘地笑了笑“北边有个锻造谷，你听说过吗”

    乔安思索了一下，想起德林镇经营锻造工厂的老矮人弗林特铁砧，就出身于锻造谷的某个矮人望族，他曾在弗林特先生那里听说过一些关于锻造谷的事。

    “据说那里是矮人一族世代聚居的地方，矮人工匠们还在山谷中筑起一座坚固的要塞，名为尼达维勒。”

    “没想到你这个南方佬也听说过矮人要塞尼达维勒，事实上，尼达维勒同时也是新大陆北方最大的兵工厂。”

    车蓬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斯露德提着一只小木桶跳了上来，冷冰冰地问乔安“饿不饿”

    乔安嗅到木桶里传来食物的香气，禁不住猛吞口水，红着脸点了下头。

    斯露德将小桶递给哥哥，面无表情地说“刚煮的浓汤，你喂他喝点，伤病痊愈之前，好歹先填饱肚子。”

    “不用麻烦，我自己可以进食。”乔安局促地说。

    哈康先把木勺递给乔安，捧着小桶看了看，啧啧赞叹“玉米粉，黄油，奶酪，咸肉碎，还有蘑菇和胡椒，好丰盛啊，难怪闻起来这么香斯露德，是你亲手烧得吧”

    斯露德扭过头去没做声，似乎觉得区区小事，不值一提。

    “还有没有汤，我也想吃点。”

    “馋鬼，没你的份儿”

    “真是的，我这个亲哥哥的待遇，还不如乔安老弟。”

    哈康半真半假的抱怨着，示意乔安趁热快吃。

    乔安舀起一勺浓汤尝了尝，鲜美浓香的滋味立刻激活他的味蕾，发自内心的赞叹好吃，向斯露德投去感激的目光。

    “好吃就多吃点儿，少说几句话”

    斯露德显得有些不耐烦，冷淡的神态与热腾腾的浓汤构成鲜明对比。

    乔安狼吞虎咽地喝光浓汤，肚子里踏实了，身体也暖和起来，惬意地向后倚靠，无意间又碰到一口木箱，连忙向前挪动身体，唯恐箱子里的枪支走火，在自己身上开几个大窟窿。

    斯露德看到他这诚惶诚恐的样子，唇角微微上扬“别紧张，枪械和子弹，是分开放的。”

    “噢，那就好”乔安尴尬地挠了挠头，试探着问她“你们采购这么多枪械，是在准备发动战争”

    斯露德冷冷看了他一眼，过了许久才开口“我们沃尔松格部落，从不主动发动战争，但是受到别人侵略的时候也绝不会忍辱屈服”

    哈康发觉妹妹话里带着火气，连忙接过话茬“乔安老弟，我们石柱镇周边可不太平，什么征服教团，枯萎怪，雪怪，霜巨人嗯，总之有数不清的怪物和邪恶势力对我族生存构成威胁，不得不采购军火增强防御力量。”



第100章：石柱镇的铁玫瑰
    “你的顾虑很有见地，斯露德，出于安全起见，我们最好继续赶路，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中年男子抬起手，示意商队继续前进，车轮碾压积雪发出嘎吱声响。

    斯露德释然微笑，她的兄长哈康，却像是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唉声叹气，满脸地不甘心。

    商队又继续前行了两分钟，雪山上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怪异嚎叫，一声紧接着一声，惊心动魄。

    中年男子与他的一双儿女全都变了脸色，连忙命令车夫暂停赶路，四周担任保镖的阿萨猎手们也都勒缰下马，抄起猎枪严阵以待。

    “是雪怪的吼叫……”中年男子侧耳倾听，“数量不下四五头，全都朝着斜对面山腰那边跑过去了。”

    “还好！不是冲着我们来的！”斯露德拍拍丰满的胸脯，长舒一口气。

    “只是四五头雪怪而已，我到巴不得是冲着咱们来的，一阵乱枪打死，今晚就有雪怪肉吃了。”

    哈康故意跟妹妹唱反调。

    “少说蠢话！”斯露德怒瞪哥哥，“雪怪虽然长得像野兽，可他们毕竟也是类人生物，勉强算是咱们的同类，你又不是食人魔，什么肉不能吃，非要吃雪怪肉呸！真恶心！”

    “斯露德，你别这么凶巴巴的，我这辈子就没吃过雪怪肉，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就不能稍微有点儿幽默感吗”哈康悻悻地抱怨，“整天板着一张脸，动不动就教训人，像你这样的姑娘，长得再漂亮也没人敢娶，难怪被称为‘石柱镇的铁玫瑰’。”

    “用不着你替我操心！”斯露德没好气地说。

    “你们两个别吵了，那群雪怪……似乎冲着刚才枪声响起的方向去了。”中年男子脸色凝重，“如果我没听错，雪怪们恐怕是被枪声吸引，要去围杀那个枪手。”

    “老爸，这表明枪手刚刚完全是出于自卫的需要，迫不得已才开枪，而非斯露德臆想的什么圈套，如果咱们不插手，那个倒霉的枪手恐怕应付不了这么多雪怪的围攻！”哈康急切地说。

    “或许他身边有同伴帮忙，用不着咱们多管闲事。”斯露德忍不住插嘴。

    “但也有可能是孤身一人，如果不去亲眼看一看，怎么知道人家是否需要帮助！”

    哈康翻身跳下大车，径自朝山腰那边飞奔过去。

    “老爸，你怎么不拦着哈康！”斯露德气急败坏地问父亲。

    中年汉子无奈地笑了笑：“你哥哥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他要插手管闲事，谁也拦不住。斯露德，车队交给你来照料，哈康那小子做事太冲动，我放心不下，得跟去看看。”说着，他从车棚里取出两杆魔晶猎枪，纵身跳下大车，将一杆猎枪抛给儿子。

    斯露德气得直跺脚，却毫无办法，迅速思索了一下，也背起猎枪跳下车，追着父子俩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飞奔。

    “老爸！哈康！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