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颜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上林春
”这……“
鲍靓和许逊相视一眼,颇为无奈。
还是许杰苦笑道:”杨郎,其实我和大父提过,与鲍老神仙一起,也在对面办一场斋醮科仪,可是……天师道师君之间知根知底,我们会的,他们也会,况且先机已被夺去,外面又有不利用鲍老神仙的流言,若是不能压倒对方,恐怕名声就从此毁了,所以迟迟拿不定主意。“
杨彦倒是理解,这是一步险棋,也相当于孤注一掷,但问题是,孤注一掷也未必有用,关键就是鲍靓该成仙不成仙已经伤了人气,再如果斋醮科仪被比下去,在句容也别混了。
那么,不与陆老神仙摆檑台行不行呢
无非是速死和钝刀子慢慢剐死的区别,还反而看着信徒一点一点的流失,心里更加难受。
虽说这只是天师道内部的纠纷,但政权和教派,向来都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凭着陆老神仙这块金字招牌,吴郡陆氏怎么也要捧起来,以陆氏之力打压丹阳鲍氏,甚至还能借力顾朱张及他三姓,怎么看鲍靓都是必输的结局,有鉴于此,许逊才会劝鲍靓去深山老林里修炼,索性两耳不闻窗外事。
杨彦看了眼鲍靓,鲍靓虽面容平静,但眸中隐现不甘,于是略一寻思,问道:“能否与我讲一下斋醮科仪是怎么回事”
“杨家郎君,我和你说吧……”
葛慧娘向杨彦解释起来。
杨彦的头脑里装着全本《道藏》,载有各流派的详细斋醮科仪,与葛慧娘所
第二六七章 最炫民族风
尽管陆老神仙与卢老神仙腆颜结交,热情邀请,但连王氏族人的面都没见到,被王导差仆役挡了回去,王门所处位于两边阵营的中线处,表示不偏不倚。
虽然依着王导的本意,有与吴姓士族缓和关系的需要,但是堂兄即将带兵下都,这种时候还是低调为妙,更何况鲍靓和葛洪的背后站着杨彦,这不难打听。
本来杨彦是个无足经重的小人物,哪怕有些别人不能企及的本事,也不入王导法眼,就算能带兵打仗,充其量只是个丘八头子,无非是适时关注一下,知道有这么个人,做了什么事,就足够了,他不必卖杨彦面子。
但杨彦背后还站着裴妃和荀菘,这就让他不能轻忽视之,一个有清名,另一个是老领导的遗孀,因此保持中立才是最好的选择。
“春秋更迭,人事日异,阿龙兄心存故主,可人家未必把阿龙兄当回事!”
站王导身边的王彬轻哼一声。
前方,裴妃的车驾径直驶向了鲍靓和许逊阵营,都不过来打招呼。
王导眼神略微眯了眯,但雪后风大,谁也没在意,只看到他摇了摇头:“王妃饱受流离之苦,今始得安定,自是不愿沾染凡俗,有杨府君奉养王妃,王妃倒也落个逍遥,你等莫要打扰王妃静养。“
王彬点了点头:“杨彦之知恩图报,不枉我等成全他一场,不过……孝献王无骨血留下,杨彦之再向王妃尽孝也是家奴,怎及得上自家人于膝前嘘寒问暖,享其天伦之乐阿龙兄,是时候为王妃立嗣了。“
”不忙,郯城局势扑朔迷离,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寒了杨彦之的心,这小儿打的算盘倒不错,想学那陶士行,呵也不看看郯城是何等去处,待处仲过来,我与他商议一番再说。“
王导摆了摆手。
场中陆续有公卿前来,吴姓出身的几乎都进了暖棚,侨姓出身的散居在各处,互相打招呼,没有明显的阵营,只是出人意料的是,荀邃转了一圈,居然去与杨彦聊天,还有些无关紧要的宗室藩亲与政治敏感性不强的士人,都去了陆老神仙那边。
其实一场斋醮本吸引不了这么多人,主要还是鲍靓和陆老神仙打擂台,引发了人们的好奇心,尤其民间对神神鬼鬼之事越传越离谱,道左有言,三官帝君将在人间定下系师,为民祈福消灾,只是陆老神仙与鲍老神仙皆得上天着顾,所以让两位老神仙比试一场,以定系师人选。
系师的地位和师君不一样,师君是各地区的天师道头目,而系师是总教主。
自汉末黄巾起义失败之后,道门已经没了系师,哪怕张鲁在汉中自封系师,也没得到全天下的承认,这一场比试就算决出了系师,本质上也是自封,不能得到道门的承认。
可是寻常人物哪管这些,在他们眼里,谁赢了谁就是系师。
许杰这段时间以来,跟着杨彦设计仪式,筹措这筹措那,也算比较熟了,这时哼道:“必然是陆师君玩的花招,此人贪心不足,不仅想让鲍老神仙永世不得翻身,还要为自己打出系师的名头,也不怕承受不了。“
葛洪从旁道:”陆师君不需要得到其他师君的承认,只须三吴认他,仅此足矣!“
荀灌也向杨彦指点着显贵。
”那是西阳王羕、南顿王宗、武邑王佑、彭城王纮……“
杨彦目力了得,一一打量了番,又问道:”主上诸子可有前来“
荀灌道:”只有司马冲,那,那个少年便是,其余年岁太小,主上与太子不便出面。“
杨彦看了过去,司马冲大概十岁左右,眉清目秀,一表人才,与诸王攀谈,神态颇为自然,如不出意外,司马冲就是未来的东海王,一个小屁孩,对付起来不难,但主要问题出在裴妃那里,如果司马冲搏得了裴妃的欢心,这倒是挺麻烦的。
再说句大实话,杨彦接受不了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一个男人接近裴妃,干儿子也不行,既然裴妃注定以司马冲作嗣,那该如何恶了二者之间的关系呢
杨彦一边观察着,一边暗暗思索。
除了公卿显贵,还有很多郎君女郎和普通民众,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宫中宿卫一拨拨的巡曳,凡视野所及,到处人头攒动,有闲逸之士吟咏高论,有就两位老神仙的高下大开赌注,有世家子弟携妓闲游,也有俏丽的小娘子羞红着脸颊,偷偷在人群中寻找中意的郎君,有钱人家尚可乘着垂帷步辇,平民百姓只能在大冷天里缩着脖子翘望。
“快看,开始了!”
也不知是谁叫唤了一声,陆老神仙那里,率先开始。
一群弟子门人在两位老神仙的带领下,错落有致的站上木台,持着各式道幡,
第二六八章 斋醮科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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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众弟子的步伐渐趋凌乱,哪怕有陆老神仙和卢老神仙押阵,都抵不过广场舞的魔力,那神秘而庄严的氛围也不复存在。
鼓手来自于亲卫,打鼓点节奏是人类的天性,不需要任何天赋,也因此鼓手在一支乐队里的地位最低,只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任何人都能打出合适的鼓点。
吹笛子稍难些,不过杨彦赠给裴妃的女亲卫大多来自于石虎的侍妾,其中一部分不纯粹以色娱人,也有懂音乐的,杨彦挑捡出来,教吹笛子。
“怎会如此”
张昭成感受到了台上的变化,面色难看之极。
“哼!”
南顿王宗冷哼一声:“必是受那古怪的乐声干拢,堂堂鲍老神仙和许老神仙竟用此下作手段!“
司马冲年少气盛,猛站了起来,大怒道:”不敢比试,又暗施破坏,是何道理“
乐音嘎然而止,反正台上的大神已经跳不下去了。
一众公卿权贵愕然相视,谁都想不到司马冲会为几个老道出头,不过司马冲的身份摆在这儿,没人好多说。
杨彦则心中狂喜,既然司马冲早晚要做东海王,那自己不妨先与之交恶,给裴妃打个预防针,至于裴妃那里,也要尽快弄到手,一个是素无渊源的干儿子,另一个是可以相伴一生的情郎,孰轻孰重,他相信裴妃分得清,这时见着葛洪想要说话,赶忙拉住葛洪,小声道:“世叔怎可与小儿辈交涉,还是由彦之来。”
“嗯”
葛洪想想也是,点了点头。
杨彦站起来拱手:“敢问哪家小郎君”
司马冲暂未封王,也没有爵位,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只是哼了哼。
这正中杨彦下怀,你不报名号谁鸟你啊,当即又道:“一叶可障目,三人亦成虎,小儿识浅,不识斋醮科仪不为过,此为前奏,道心不坚,为其所惑,怪得了谁,好戏正待开台,且先坐下,慢慢观来!“
一句小儿识浅把司马冲气的不轻。
南顿王宗也怒道:”大胆,此郎乃陛下骨血,太子二弟,怎容你指斥!“
杨彦不以为然的拱手笑道:”不知者不为罪也,天家自有气度,杨某向这位小郎君致歉了。”随即坐了下来。
“此子狂妄,不敬我便是不敬父兄,他日定将此子碎尸万段!”
司马冲发了句狠话之后,狠狠瞪着对面的杨彦。
杨彦仿如未曾留意司马冲的目光,向葛洪郑重施礼道:“今日必可一举压倒陆老神仙与卢老神仙,彦之拭目以待。“
“托你吉言!”
葛洪面色有些凝重,与鲍靓、许逊、许杰带着些门人走向祭台。
这一出场,就引来了目光如注。
每一名道士,均是头戴芙蓉玄冠,四面两叶,身着黄裙绛褐,与对面的青布衣服,草草扎着头巾形成了鲜明对比,这正是明清道士的标准装束。
不过荀灌诧异的望了杨彦一眼,她总感觉杨彦招惹司马冲莫名其妙,这家伙又想做什么呢
正暗暗思索的时候,前方葛洪说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吉时已至,祈福斋醮现在开始,斋醮人神交接,不得怠慢,戒其惰慢,检其愆违,察其行藏,观其诚志,若有过失,随事纠举,请诸君保持安静,否则,天降灾祸!”
观礼人群迅速安静,目中皆是现出好奇之色,这个斋醮科仪一看就与以往大不一样。
主持斋醮的司仪由鲍靓担当,在道教礼仪中,这一职务被称为高功执事,必须道德内充,威仪外备,天人归向,鬼神具瞻,非鲍靓莫属。
鲍靓大喝:“启坛!”
缥缈、仿如仙音般的乐声由吹笛女子中寥寥升起,不再轻浮欢快,而是充满了空灵之意,众人面容一肃,一股庄重的气息瞬间从斋坛向四面八方扩散。
葛洪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日悬正中,于是燃起熏香,跪伏在地,叩齿九通,向正南拜道:“弟子葛洪,诚心启奏,请三官帝君,昊天上帝及各路仙神赐福苍生,保佑五谷丰登,风调雨顺,保佑国泰民安,海内升平,保偌我主春秋鼎盛,还复故土……”
洋洋洒洒数百言,葛洪三叩首起身,脚踏禹步,舞动宝剑念念有辞:“明哉太阳辉,神光洞三清,炁散玄真内,灵烟生紫庭,控御乘风烟,飘飘入无形,急急如律令!”
台上众人跟着洪声念唱赞文:“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普照天地,光明见清。”
许杰立刻用阳燧,即铜质凹面镜取日中真火,象征太阳正气,再以慧光符点燃符烛,此烛名传光烛,又上前一名弟子,以传光烛依次点燃满坛灯烛。
其余弟子再以传光烛点燃手中小烛,高举小烛绕行醮坛,表演回旋天轮灯、地轮灯灯法,坛上众多小烛回旋转递,并就着仙乐的韵律吟唱五言散花咒,极为震撼与壮观。
如果把之前的斋醮科仪看作乡村野班子,那么此时,就是国家文艺汇演的水准,不光观众目炫神迷,心神沉
第二六九章 大获全胜
诸葛恢望向了杨彦的方向,裴妃和荀邃说着话,袁耽的两个妹妹围着杨彦问这问那,袁耽和谢尚,还有桓温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荀灌在一旁笑吟吟看着杨彦。
突然他心中一动,问道:“阿龙兄,你说此次科仪是否那杨彦之搞的鬼”
“这……”
王导也看了过去,本来把天师道的斋醮科仪与杨彦联系在一起,显然是滑天下之大稽,不过回想起杨彦的种种不合常理行为,哪怕老谋深算如王导,也不敢妄作否定。
好一会,王导才摇摇头道:“一个寒门庶子,交游倒是广阔,此子不可以寻常视之,须及早控制在手,否则,只能对不住王妃了!”
王导这还是不清楚淮北的剧变。
郗鉴的信使被杀,杨彦把信撕碎扔进了江里,沈充吃了大亏,不好意思声张,刘遐和苏峻在本质上是流民帅,虽然也在杨彦手里吃了不大不小的亏,但是向朝庭告状只会被手下视为软弱,因此朝庭并不了解淮北的情况,甚至对沈充大杀兰陵乡人与大破石虎都不清楚,只隐隐约约有些传闻,如果让王导知道了淮北的实情,恐怕说什么也要把杨彦留在建康,不会再让他过去。
毕竟淮北四分五裂,诸候各自为政是符合朝庭利益的,一旦淮北统一为一体,将比石勒饮马长江更有威胁。
“阿龙,快看!”
这时,诸葛恢不敢置信的猛的向前一指。
“弟子拜谢众仙神临凡赐福,现恭迎火德真君,赐下火德!”
随着鲍靓与许逊同时躬身施礼,祭坛中心的香炉中,烟火突地盛大,火星漫天弥漫,刹那间耀人双眼,叫人不由自主地瞪目望去。
又是“轰”地一声,平地起火,位于中间的一名年轻道人被大火包围,却不慌不忙,以袍袖曼卷,朗声念诵着《老子五千言》。
“怎么可能”
陆老神仙与卢老神仙,面色剧变,站他们的角度,看的清清楚楚,这名年轻道人分明置身于火海当中,火焰熊熊,诵声响亮!
他们不相信,真会有火德真君附体!
四下众人亦眼巴巴看着,骤然一声大叫:“火德真君,火德真君啊,这真是火德真君!”
“扑通!”
“扑通!”
台下跪了一地!
王导等一众士人自持身份,勉强没跪,但心里也是震骇莫名。
要知道,晋为金德,而火克金,火德真君下凡意味着什么显然是改朝换代啊,不过这种事情,哪怕想到了也没人会说,更不可能以此指责鲍靓和许逊。
这其实也是杨彦的伏笔,在合适的时候,可以用火德真君下凡在民间鼓造舆论。
按五行相生的原理,金生水,代晋之后就是水德,但晋室一堆烂摊子,杨彦不想继承有关晋室的一切,是以将来的新朝,不是顺取,而是逆夺,火克金!
祭坛上,鲍姑几人靠边围成一圈,表面跟着颂经,实际上都略有些紧张的看着端坐于火中的许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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