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天策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无罪
梁州军的一些将领犯了错,他便可以不管,但像你父亲这样的人即便不犯错,他也防备着,这当然令人不快。白月露看着林意不假思索的样子,便忍不住笑了笑,那有些可能令他不快的事情,便设法让他最亲近的一些人去做,就不会有问题。
林意顿时明白。
谁是皇帝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除了他的亲兄弟萧宏,便是他的那些儿子,便是以前那些梁州军跟随在他身边的人。
若是萧宏绝对不可能帮他做成这件事,只要有其余那些人肯做,便应该能够做成。
林意和白月露都是很聪明的人,容意也不笨,但他以前并未接触过这种世界,所以现在林意和白月露交谈的这些事情他依旧有些听不太懂。
对于这些事情他没有什么兴趣。
只是看着白月露比林意还要懂的样子,他对白月露便更是好生敬佩。
少女自然有着天然的体香,此时白月露就坐在她身边,幽香阵阵,他看着白月露说话时的样子,便不自觉的越看越觉得白月露好看起来。
人便是种奇怪的动物,有些人初看并不觉得惊艳,但越看就越觉得顺眼。
白月露本来便不难看,而且对于南朝这个年纪的年轻修行者而言,哪怕是林意和齐珠玑,其实都很少有和少女单独相处的时间。
但凡有单独相处的时间,便往往很容易生出情愫。
在所有这些人里面,齐珠玑觉得容意是最无害的一个,他最担心的,便自然是容意对白月露生情,接着便被白月露无情的利用。
只是像白月露这样的人,她原本便是北魏宫里最接近元燕的存在。
她的想法,很少有人能够猜得出来,也绝对不会因为齐珠玑的一些警告而改变。
不同的位置,便能造就对事物不同的看法。
她很年轻,拥有很强的修行天赋,现在手中拥有很多可以用的强大力量。
只是和远在北魏皇宫里的元燕一样,她们依旧像是夏天里饮用着露水和草汁,看上去无比安逸的虫豸,但若是陡然寒潮来袭,她们便可能随时会被冻死。
像她这种身在南朝的北魏细作头子,谁知道会不会突然暴露,被杀死,或者被擒住经受严酷的审讯折磨后再死去。
若是已经垂垂老矣,便可以不在意。
但她不是老妇人。
她很多事情都还未经历过。
她很了解元燕的心情。
元燕很欣赏林意,她甚至很嫉妒萧淑霏,甚至是陈宝菀。
她其实也很欣赏林意,只是若是要选一个喜欢的人想恋,她当然不会选择元燕钟意的人,她心中也很希望将来元燕那一丝憧憬能够成真。
容意这样的人便很好。
很干净,喜欢便是喜欢,没有其余的杂质。
若是像他这样的人会喜欢上她,那她也会遵从自己的心意,若是她也会喜欢他,那她便会去喜欢。
很多人在不同的阶段会有不同的想法。
她是智者,当然明白这样的道理。
但在她这个阶段,她便是觉得,一个人的一生,自然不能完全陷于权利和阴谋的斗争。
若是将来,她真的死了,容意会不会伤心,那她都已经死了,便不是她所需要考虑的事情。
所以,随缘便好,她当然不会在意齐珠玑的看法。
真的已经出山了?真的已经出山了真的已经出山了?
在距离她所在并不算太遥远的道间,一列由军队押解的马车里,有一个声音不断的响起。
发出声音的是其中一辆马车里一名面色惨白的男子。
他的五官扭曲,嘴也始终合不拢,右脑上有一块深深的凹陷。
他的手指互相扭曲在一起,仿佛十根手指都不属于他自己,十根手指的指尖在某一刹那,甚至会互相很快的交错,就像是有十柄小剑在不断的击刺。
听着这样不断响起的声音,押解军队里的一名将领冷笑了起来,对着身旁一名同样冷笑着的将领说道:谁会想到,当年剑阁天赋最高的弟子之一的唐念大,差点跟随何修行学习的人物,现在居然是这样一个只会说一句话的白痴。
这名将领剑眉星目,五官十分俊秀,但此时冷笑时,面色阴霾,却令人有些心寒。
他的声音并不低,马车里所有人都听清楚了,包括这名不断出声的唐念大。
马车里其余剑阁的人脸色多少有些难看,只是这唐念大终究是痴了,却是毫无反应,依旧只是这样不断的喃喃自语。
同样一句话听多了自然有些心烦,更何况这些押解的将领上方自有授意。
再行了五六里路,这名将领便有些心烦难以按捺,他按住了马,等这辆马车到了身边,便眯着眼睛,挥掌拍了车厢一记,寒声道:闭嘴!
第三百四十三章 流血
在这辆马车里除了唐念大之外,还有一名头发雪白的老者,这名老者双腿齐膝而断,面容瘦削,他的脸上有很多条皱纹,仔细看去,这些皱纹却是深及骨骼,却是无数条细密的伤口一时无法愈合,这才最终形成此般模样。
收声。
在这名将领拍击车厢之时,这名老者对着身旁的唐念大也轻声低喝了一句。
唐念大依旧一副低着头看自己手指的样子,轻声低哦了一声。
这名将领冷笑了一声,便不再多说什么,策马前行。
但过不了多久,车厢之中的唐念大却是又一抬头,吐出一句:真的已经出山了?
让你闭嘴!
这名将领声音骤然,伸手一弹,一道劲风嗤的一声破了车门帘,直击内里唐念大额头。
不准动手!
车厢内里老者面色大变,没有管落来的这道劲风,他的双手却是以可怕的速度落在唐念大的手上,体内精纯的真元急速喷涌而出。
砰的一声轻响。
唐念大的双手被死死压住,然而他的一根手指看似笨拙,却依旧顽强的指了出来。
空气里响起一声凄厉的啸鸣。
那道落向唐念大额头的劲风像有形的纸片一般被一道锐利的剑气切开。
空气里出现了一道白色的影迹,这道影迹便像是一柄真正的飞剑,带着一种可怕的味道瞬间跨越了十余丈的距离,落向这名将领的后背。
这名将领微微眯起眼睛,眼眸中燃起冷酷的意味。
有着车厢内那名老者的压制,他原本有足够的时间避开或是轻易击碎唐念大的这道剑气,然而他却并未选择这么做。
在这道白色影迹破空而来,将要落在他身上时,他只是略微偏转身体,避开了体内的脏器。
噗的一声,白色影迹刺入了他的后背,他的背上涌起一团血雾。
不要再动。
一声温和的声音从后方一辆马车的车厢里响起,否则送你回剑阁。
听着这句声音,原本便已经停止了一切动作的唐念大顿时顿住,连一直动作不已的双手手指都交错在一起,就如一些线绳打成了死结,一动不动。
一片厉喝声随着森冷的兵刃出鞘声响起。
除了和这些马车距离最近的一些铁策军军士之外,其余所有军士全部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手中的兵器已然对准了这些马车。
很好。
这名将领背上的鲜血还在流淌,但他却是缓缓转身,看着唐念大所在的马车笑了起来,圣上体恤你们这帮废人,让你们到铁策军将功赎罪,未曾想还未到军营,你们便心有不满,竟然敢伤我你们,还想去铁策军军营么?
他的声音里带着某种残忍的快意,令人心悸,然而马车里的唐念大却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他身体虽然一动不动,但有些扭曲的嘴唇却是嗫嚅,似乎又将开口。
不要说话。
一声温和而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
唐念大双唇顿时紧闭,牙齿死死咬住,甚至发出格格的响声。
一辆马车的车帘掀开,原道人的身影出现在车头。
他平和的看着这名将领,道:一定要这样?
这名将领迎着他的目光,反手在自己的背上摸了一把。
他的手掌上尽是温热的鲜血。
他看着原道人,抬起头来,道: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将已经流出来的血再流回去?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死了的人再活着回来?
原道人的面容依旧极为平静,道:没有办法。
这名将领便也认真的说道:那便一定要这样。
原道人看了他一眼,道:是你先出的手。
这名将领嘲弄的摇了摇头,道:我身为押解的最高将领,自然有权利约束你们不要闹事,这里有许多修行者,我方才只是出手训诫,我真元凝气弹出,以我的修为,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根本不会伤人。
原道人淡淡的说道:他只是个傻子,无从分辨。
傻子也能杀人。这名将领寒声道:即便是傻子,也是危险的傻子,若非我方才闪避及时,若中心脉,我便已经死了。
原道人并不想和对方辩驳什么,他已经说完要说的话,他看着这名将领,道:然后呢?
此事和你们无关,你们便安生呆着去铁策军。这名将领微微的眯起了眼睛,道:至于这名傻子,太过危险,当然要单独囚禁,等我禀报上峰,看如何发落。
流血了,便要处理伤口,不处理伤口而想流更多血,你真的很想死?原道人平静的看着这名将领,说道。
这名将领当然听得出这句话里的威胁之意,但他却反而笑了起来。
他没有回答原道人的这句话。
但所有人都看得懂他此时的意思。
将他带出来。这名将领不再看原道人, 而是冷漠的下令。
当他这句话响起,车队里骤然涌起许多紊乱的细细风流,车厢里也响起许多令人心悸的细碎声音。
这名将领身后的数名将领微微垂首,神色变得肃穆起来。
但就在这时,原道人抬头,对着唐念大所在的车厢,平静的说道:不要动,不要出声,等阁主。
不知为何,阁主二字似乎有着无穷的魔力,原本唐念大似乎还忍得十分辛苦,双手不断用力,牙齿之间格格作响的声音越来越大,但听到这两个字,唐念大突然放松下来,只是嘴唇未动,似乎无声的说了两个字。
他的面容有些扭曲,也难以从嘴唇的动作判断他到底说了什么。
我看你们能忍到几时。
这名将领冷笑起来,数名军士快步朝着唐念大所在的车厢行去,要将唐念大押解出来。
陈将军,这不合道理。
然而就在此时,一名铁策军军士走了出来,拦在了那数名军士的面前。
这名将领眉头微皱,他到此时才真正注意到这名铁策军军士。
这是一名很年轻的铁策军军士,先前一直在最后列,而且低首而行,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名铁策军军士的脸上竟然全部是可怖的伤痕。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这名陈姓将领眉头缓缓松开,然后又挑起,然后很简单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要不陈将军索性现在自己自断心脉,这便是死无对证,便落实了唐念大的罪名。这名满脸可怖伤痕的铁策军军士笑了笑,说道。
第三百四十四章 你死不死?
所有人都怔住。
陈不群将军要死,其实一个人死就够了,何必拖着你这名多随着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一起死。满脸可怖伤痕的铁策军军士真诚的笑道:昔日听闻白马骑陈不群将军也是一名悍不畏死的猛将,但闻名不如见面,道听途说果然未必可靠。
将领看着这名接着说话的年轻军士,面上渐渐笼上了一层寒霜,我只是问你,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
告诉他,我是谁。
王平央不紧不慢的转头,对着身边一名紧张得额头不断出汗的铁策军小校说道。
这名铁策军小校是一名四十余岁的军士,但听着王平央的这句话,他一时额头上出汗却是更多,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知道这名满脸伤痕的年轻修行者是林意身边人,但和齐珠玑容意不同,他甚至都不知道这名满脸疤痕的年轻修行者叫什么名字,和林意又有什么关系。
即便知道对方是修行者,知道应该是魏观星将军让他过来沿途照应,但用什么话语来描述给对方听,对于他而言却是个很大的难题。
这名铁策军小校一时僵住。
陈不群和周围那些军士顿时微讽的冷笑起来。
天蜈先生,他是我们林将军身边的供奉之一。所有的铁策军军士此时都很紧张,但看着这些人的神色,其中有一名先前和王平央等人有过接触的军士便忍不住低喝了出声。
他听过薛九等人的交谈中,曾以天蜈先生来称呼王平央。
铁策军供奉?
但他的话语,却是反而让周围响起了一阵嘲笑声,铁策军的供奉算是什么东西?
铁策军的供奉的确不算什么东西,供奉不入军籍,不受官衔,严格而言,连铁策军的人都未必算得上。然而接下来响起的声音和骤然爆发的一种气息,却是让所有的嘲笑声戛然而止。
王平央的面容极为平静,然而他的身外却是有肉眼可见的黄光在不断闪耀,随着这些光华的闪耀,一圈圈的气流很奇异的在他的身外生成,然后往外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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