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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五味酒

    “大尹如此急匆匆,是要去往何处”

    “刚处置了窦宪,打算再去向大夫讨个主意!”

    李萼闻言呵呵笑道:

    ‘大尹不必亲自劳动了,李某此来就是奉了大夫之命,窦宪与孙叔通两者并案处理!’

    “并案”

    崔光远心下一惊,如果并案处理岂非直接要把广平王的案子公之于众了吗

    这可和秦晋此前的想法大大不同。

    他还要细问,李萼却道: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入了中堂再说!”

    崔光远这才恍然拍着脑袋,由于精神一直高度紧张,他竟忘了这京兆府大门外人多耳杂,没准那句话被听了去,就有被泄露的嫌疑。

    “看我这脑袋,糊涂了,糊涂了,走,走,长史入中堂说话!”

    崔光远与李萼一前一后进入了京兆府。

    对于李萼的来历,崔光远也早有耳闻,此人早前曾待平原君太守颜真卿往长安送信,河北道十五郡重归大唐的消息,就是他带来的。当时的天子还是李隆基,曾当众激动的掩面而泣。

    由此,这位只身匹马入长安的青年才俊就此声名鹊起。但是,当时的朝政在杨国忠把持之下,如果不肯依附之,最终也只能被投闲置散。直到秦晋带着神武军重返长安以后,李萼才人尽其用,并在长安解围一战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所以,李萼此人虽然年轻,而且为官日短,崔光远却从不敢轻视此人

    “大夫已经下定了决心,脓疮既然已经生出来了,就断没有能捂住的道理,倘若不尽早生发出来,迁延日久只会让人痛苦不堪!”

    崔光远点头道:

    “此一说不无道理,可,可毕竟牵扯皇后呢”

    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俗话说疏不间亲,谁知道天子会不会在关键时刻偏向自己宠爱的女人呢

    李萼又道:

    “须得把那些腌臜事都抖搂出来,为的就是幕后主使牵扯皇后,大夫之意就是要逼得皇后壮士断腕!弃了窦宪,看她还能如何插手朝政”

    见崔光远尚在沉思之中,李萼的语速极快,继续说着令人心惊的消息。

    “大夫也是刚刚得到可靠消息,皇后已经为窦宪谋了个观军容使的差事,秩级为正三品上,如果不趁此机会将其打到不得翻身,咱们早晚要为其所制!还有,勾结番邦之说也未必能使天子下决心大义灭亲,本着与回纥部交好的潜在宗旨,拖上个一年半载,很可能就不了了之。但是,如此一来,和窦宪的仇接下了,又不能至置于死地,岂非白忙活了一场将来这厮缓过来,怎么可能不反咬一口,报这一箭之仇”

    至此,崔光远彻底明白了秦晋的心思,也觉得此前太过于在意广平王的妇人之仁,成大事者必须不拘小节,什么兄弟之谊,在大是大非面前也必须要让路。否则太宗何等英明神武之人,又何必坐那弑兄杀弟的人伦惨行

    回头想想,如果没有这人伦惨剧,又怎么可能有后来的贞观之治呢

    念头及此,崔光远咬了咬牙。

    “就依大夫所意,并案处理,审他个天翻地覆!”

    在下定这个决心的同时,崔光远心中也十分清楚,只要踏出了这一步,朝廷上必然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长安解围一战开始短暂的表面精诚团结也必然会被撕得粉碎。

    然则,有时候反而是将矛盾公开化,更有益于朝局的稳定,到时候逼得天子表态,也就断了一些人骑墙观望,和选择战队,打一场旷日持久,势均力敌的政争之战。

    李萼也双拳紧握,神色间冰冷如霜。

    “大夫虽然没有明说,但以李某私下揣度,大夫这么做是算准了天子宅心仁厚,优柔寡断的性




第六百一十四章:毒瘤难回避
    建宁王李倓忽然直指广平王于数日前的夜间差点遇刺身亡,百官们面面相觑,上千道目光不约而同的指向了位于前方的广平王,不过他们只能看到背影,却看不到广平王脸上的表情。

    李亨意识到,李倓虽然行事直率,也绝不是胡为之人,好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广平王,你来说说,建宁王所指之事,究竟有没有没”

    广平王李豫早就心乱如麻,他本意是将这件事压下去,不想让世人见到兄弟阋墙的人伦惨剧,可不止怎么被他这个弟弟知道了,居然跳出来强出头。

    然则,李亨既是君,又是父,他绝没有在其面前说谎的道理。

    “陛下,臣的确在数日前受惊马冲撞,但并没有大碍,臣以为,只是一桩普通的意外!”

    李豫虽然说的轻描淡写,可李亨还是坐不住了,身子左摇右晃,脑子里好像有一万只苍蝇在嗡嗡。既然惊马冲撞确有其事,建宁王又当众强出头,他可不会真的天真的以为,这是一次简单的意外。

    但是,李亨想说些什么,竟又觉得嘴巴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上下嘴唇翕动着,连一个音都发不出来。终于,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陛下,陛下……”

    距离李亨最近的几个重臣疯了一样扑上去,生怕天子被气出个好歹。

    不过,李亨的晕倒也算恰到好处,否则僵持下去,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意外呢!

    京兆尹崔光远也在百官队伍里,不过他的位置相对靠后,并没有接触天子的资格,只看着房琯、崔涣和韦见素三个人上前扶起了天子。余者官员也都逾越了秩级界限,纷纷向前涌去。

    还是秦晋见机不妙,大声的维持秩序。

    “天子无碍,诸位请留在原地,不要乱走乱动!”

    与此同时,又赶紧调禁军上殿,若再有敢逾越规矩者,一概托拉出去。

    片刻之后,殿内的秩序稳定了下来,崔光远凑到秦晋身后,低声问道:

    ‘大夫何时与建宁王商量好了这一招可折腾的有些……’

    岂料,秦晋却回头苦笑,轻声道:

    “此事当真与秦某没有关联,天知道建宁王是从何处得知的。”

    说实话,秦晋也被建宁王李倓的突然之举弄的有些措手不及,他虽然也打算将此事彻查到底,但也绝没有当众揭开此事的计划,毕竟这么做还会有一些难以预料的副作用。

    然则,事情既然都已经发生了,就绝不能在置身事外。至少,建宁王李倓在此事上是与他们一个阵营的,现在是时候对他的指控予以证实了。

    只一会的功夫,李亨悠悠醒转,但他并没有接受重臣的建议离开奉天殿,而是执意询问李倓。

    “你说,究竟,究竟是谁要害广平王,又些那些官吏要强压下此事”

    李倓的回应也十分干脆。

    “皇后张氏勾结南阳王……”

    “你,你混账……可知皇后是你的嫡母”

    一句话没说完,李亨又气的喘不上来气,不过幸甚这回没有晕过去。

    李倓还是不依不饶。

    “嫡母便当母仪天下,做出这种残忍而又灭绝人性的举动,李倓宁愿不认这个嫡母!”

    好半晌,李亨才有些发狂的冷笑了两声。

    “好,好,你说,说,又是哪些官员,打算隐瞒此事”

    盛怒之下,李亨也没有失去了理智,广平王遭受到意外冲撞显然确有其事,但其中消息竟没有一个人敢于告诉他这个天子,其中就已经很值得人玩味了。

    “就是他,京兆尹崔光远!”

    李倓将手指毫不客气的指向了崔光远。崔光远立时就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他可万万没料到,李倓居然把矛头直指向了自己,一时竟有些结巴了。

    “建,建宁王冤枉……”

    这时,秦晋知道自己不能在沉默了,他不能让崔光远站在前面背锅,于是高声道:

    “陛下,臣有话要说!”

    李亨显然楞了一下,但随即又道:

    “看来秦卿也知道此事了”

    秦晋没有否认,却道:

    “广平王受冲撞幸甚没有大碍,但其中涉及之人颇为复杂,臣本打算查清实据在奏报陛下。”

    李亨表现的很不耐烦,他不想听秦晋的解释,只想知道,李倓所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你只管说,李倓所言,究竟真假”

    秦晋一字一顿道:

    “大致不差!”

    此言一出,奉天殿举殿哗然,张皇后勾结南阳王谋刺广平王,这消息也太过骇人了。更为骇人的是,这桩谋刺大案居然被在大朝会上公之于众。

    也就是说,上至天子,下至涉案人等,没有一个人能够回避这件事,都必须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否则这桩丑闻足以毁掉朝廷重新凝聚起来的,本就不多的威信。

    至此,秦晋也暗道不妙,李倓这突然跳出来横插一脚,彻底打乱了他的安排。而且,百官们恐怕也会暗自揣测,自己与建宁王是早就暗中商量好了的。不过,他也知道,就算解释也没有用,人们也不会信。更甚者,还会有人将之与广平王联系起来,把这当做广平王除掉政敌的狠辣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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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五章:皇后不认罪
    “孙叔通曾做过南阳王的伴骑,又经光禄卿窦宪举荐,加入禁中宿卫,臣沿着这两条线索,分别摸查,竟都查有实据!”

    秦晋简明扼要的介绍了孙叔通分别与南阳王李系和光禄卿窦宪勾结的大致过程,听的李亨呆立无语。他也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窦宪牵扯张皇后,孙叔通又把南阳王勾了出来,他这一妻一子找来的麻烦也真真是令人怒不可遏。

    但是,秦晋的语气又转折了。

    “窦宪虽与皇后有着较为亲近的关系,但能够直接指证两人互为勾结的证据并不切实,具体情况还要视窦宪的口供而定。”

    李亨拍了下御案。

    “还用看什么供词,窦宪与皇后过从不浅,若说他们没勾结,朕都不信!”

    这一点,李亨也不打算瞒着几位重臣,在此之前皇后几次于他耳边提及窦宪,几乎都生出了茧子,耐不过软磨硬泡,这才给了此人一个观军容使的实权差事。可哪又想得到,委任的诏书尚未颁发,就出了这档子事。

    李亨疲惫的闭上眼睛,良久才又睁了开来,又带着些许的爱怜之意看向李豫。他不像乃父,对儿子毫无亲情,这个嫡长子乃是刻意培养的接班人,哪个若要对其不利,就绝不能手软,就算亲生儿子也绝不例外!

    “诏命,宣南阳王回京!”

    这句话说完,李亨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难道真要学着太上皇一般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吗可不杀,还有别的法子吗怎么向百官交代,怎么向天下交代广平王何其无辜,险些命丧惊马之下,又如何还他一个公平

    李亨的打算比较简单,分别找来皇后和南阳王,当着几位重臣的面,逼着他们把问题都交代清楚,然后再看看还能不能有缓和的余地,倘若没有便也只能狠下心来,执行律法了。

    不过,他对秦晋的态度并不抱希望,因为秦晋一向提倡执法如山,甚至不惜以军法加于己身,又怎么能指望此人态度又转变呢

    张皇后很快就来到了殿上,这个女人在半年多以前不过是区区良娣,离着皇后还差着十万八千里。但世事就是弄人,只是一个机会而已,她就一跃成了一国之母的皇后。

    秦晋还是头一次正眼看这位李亨的皇后,说实话姿色实在平平,但保养的却很不错,虽然已经三大多,看起来却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和年近五旬的李亨站在一起,竟形似父女一般。

    “皇后,你如实说与朕听,窦宪谋刺广平王,究竟是不是你的主意”

    张皇后在此之前显然就得知了此事,面色颇为平静,但一张口,声音就哽咽了。

    “陛下,臣妾有口难辩,但天日可鉴,臣妾绝无和窦宪牵连!”

    李亨怒容难掩,斥道:

    “难道非要拉着窦宪来,当场指认于你,才肯承认吗”

    张皇后手捂胸口,柔弱的身子不自禁倒退了两步。

    “陛下,难道陛下也不相信臣妾吗”

    这时,李辅国慌慌张张的进入殿中。李亨一眼瞧见他,披头便问:

    “窦宪可曾提到”

    李辅国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诚惶诚恐道:

    “窦宪他,他在狱中畏罪自尽了!”

    “自尽了”

    李亨愤怒了,这个人指使孙叔通杀害自己的儿子,现在却这么轻巧的就死了,可真是太便宜此人了。

    秦晋心下一沉,窦宪怎么就死了呢看来京兆府也不是铁桶一块啊,他看向崔光远,崔光远的眼睛里也流露着难以置信和掩饰不住的愤怒。

    这下可好,窦宪一死,就等于死无对证,指向张皇后的这条线索算是彻底断了。现在张皇后又矢口否认自己和窦宪有牵连,虽然言语委婉,但话里话外却都是把罪名扣在了窦宪的头上。

    张皇后就势哭闹了起来,惹得李亨烦闷不已,愤怒又无从发泄,只得命李辅国将其拖了出去,严加看管,等候处置。

    现在,一干君臣只能等着南阳王进京上殿了。

    秦晋心中暗暗担心,南阳王可别出了意外,否则可就麻烦大了。

    直到掌灯时分,李亨也没有打发重臣们离开的意思,而是让李辅国传菜上殿,君臣等人边吃边等。

    今日宫中的饭食不错,上好的烤羊腿与白面烤饼,瞬间的功夫,便殿内就已经香气四溢。然则,一干人哪里还有吃肉吃饼的心思,吃起来也是味同嚼蜡,心中都在盘算着,这件事将以何种方式收场。

    窦宪之死甚为可疑,这条线不能就如此算了,必须彻查死因,然后再重做打算。而南阳王同样也是天子重用的儿子,刚刚掌握了兵权就被指参与主使谋刺广平王,如果在开元天宝年间,一个死字是妥妥的难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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