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冠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雨落未敢愁
只不过王生看着日渐消瘦的皇帝,眉头还是微微皱了一下。
依司马遹这种强度,这齐王的问题恐怕没有解决,这身体就先扛不住了。
这皇帝,还是没有悟透他先祖司马懿的精髓啊!
熬!
熬到他死,自己自然就没有敌人了。
现在的司马遹,更像是魏明帝司马睿一些,殚精竭虑,恐怕会早衰啊!
“陛下。”
不过,王生也只能在心里想了。
皇帝的身体,有很多人为他操心,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用不着他王生来说三道四的。
“齐王入城了。”
王生点头,对这个消息丝毫不意外。
“昨夜入的城。”
皇帝的这句话,就让王生有些意外了。
王生微微挑眉,看到皇帝脸色并不好看。
“陛下的意思是,齐王是来示威来的”
“若不是示威,他岂敢喝骂守城将士,连夜惊扰朕安歇”
王生沉默下来了。
照理说...
这洛阳是皇帝的主场,你齐王就是再嚣张,也不能这般嚣张罢
司马遹看到王生沉默了下去,问道:“那昨夜爱卿所言之八成可能,就不作数了。”
王生轻轻点头,连忙对司马遹行了一礼,说道:“臣下自以为对齐王了如指掌,不想在下与齐王并没有较少交际,所见不过人言而已,然则人言可畏...”
司马遹摆了摆手,说道:“朕又不是责怪你,今日无早朝,但朕要见一见齐王,你在屏风后面听着,顺便见见这齐王何许人也。”
躲在屏风后面
王生愣了一下,连忙点头。
“诺。”
走到屏风后面,王生没有等多久,便听到门外一阵尖利的宦官叫声:“齐王到。”
齐王到了。
屏风厚实,但王生这个位置却可以看到殿中的情况,殿中的齐王却是看不到王生的人影。
入目,确实是一个英俊男人。
只见他头戴束发银冠,内穿白色大袖中衣,外套白色无袖交领曲裾深衣,领口和衣缘饰有黄色刺绣,两边肩头绣着淡青色云状花纹,黄、黑两色相拼宽腰带,系一条黄色玉环宫绦。由于使用了较多的黄色和刺绣,这件白袍显得辉煌而贵气。
这齐王给王生第一印象,便是贵气。
剑眉星目,面色入渊。
“臣囧,拜见陛下,陛下万岁。”
“皇叔平身。”
主位之上,司马遹的声音很平静。
“谢陛下。”
司马冏起身,确实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皇叔自颍川归来,不知许昌如何了”
齐王镇许昌,却一直呆在颍川,皇帝说这句话,自然是带着问罪的意味去的。
“许昌一无所变,吴地百姓亦是安居乐业。”
“那皇叔当真是牢固功劳,来人,赐座。”
“谢陛下。”
齐王跪坐下去,却是与皇帝平视,这直直的眼神,却不见多少敬畏。
司马遹很不喜欢这样的眼神。
所以他的眉头又皱起来了。
“昨夜皇叔入城,可是惊扰了朕歇息了。”
“臣惶恐。”
司马冏连忙跪伏下来,说道:“臣昨夜赶路赶痴傻了,一时间不知道天色已晚,还请陛下赎罪。”
司马遹看着跪伏着的司马冏,轻轻点头。
“朕只是说扰了而已,又没有怪罪皇叔,皇叔连日赶路,风雪兼程,累了一些,也是正常的,朕特赏你百匹布,上好的人参补品。”
说完这句话之后,皇帝瞥了司马冏一眼,说道:“既然如此,那皇叔便要多在洛阳留些时日了。”
“臣多谢陛下体恤。”
出乎司马遹的意料,齐王似乎还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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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贾后饮鸩书绝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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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西北角,有一小城,号为金镛城,魏晋时被废的帝、后,都安置于此。城小而固,为攻故戍守要地。
金镛城南北成长方形,东、西、北三面城垣各有几处曲折。
西城垣长两千丈、厚约六丈米,北垣全长一千丈,厚约七丈,东垣长一千五百丈,厚约三丈。
西、北、东垣共计城门12座,其中西垣3座。
从南到北依次为广阳门、西明门、闾阖门;北垣二座,从西至东依次为大夏门、广莫门;东垣3座。从北至南依次为建春门,东阳门、清明门;南垣应有4门,自东至西依次为开阳门、平昌门、宣阳门、津阳门。
城西北隅仿邺城三台建金镛城,为军事防御设施。洛阳城仿邺城的设计,将宫城集中于城内中部以北,将官署、居民区置于城区南部。城南设立国学、明堂、灵台、此灵台为东汉时所建,沿用至今。
此时固若金汤的金镛城中,囚禁着原来权倾天下的女人。
贾南风。
原来的贾南风虽然姿貌不显,但总算是面有红光,仪态华贵优雅,举手投足之间,皆可见贵气。
然现在的贾南风,污头垢面,身着单薄素服,身上青紫几块,也不知道是被人打的,还是被冻住的,起皮的嘴唇没有一点血色,披散的头牙将整张脸都半遮住了,不像是人,更像是未入地狱的女鬼一般。
实际上...
她活的,确实不像是人。
服毒未遂之后,贾南风便被司马遹安排人给监禁起来了,初时是在洛阳的金镛城,但不知道皇帝处于什么考量,又将她移到了邺城的金镛城中。
在贾南风看来,皇帝将她从洛阳移到邺城的金镛城,恐怕是想要远离臣公,让她以一个很正常原因死去。
当时她是这么想的。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皇帝不是这样想的,这个如今高高在上的皇帝,是嫌她这般死了太轻松,于是要百般折磨她。
在邺城,便开始了这无止境的折磨。
刚开始的时候,一切如常,后来,简衣缩食便算了,还有宦官强迫她劳作,寒冬腊日,身上穿的衣物亦是十分单薄。
身边时刻有刻薄宫女监视,当真是想死都死不成了。
偌大的金镛城,是她的监狱,也是她的地狱。
当她以为自己一辈子都要如此生不如死的时候,事情突然出现了转机。
原本监视她的人不见了,从来没有外人能够进入的金镛城,却来了一个宫里的宦官。
这个宦官贾南风看他有些眼熟,却说不出这个人到底是谁。
但在这个时候出现一个宫中宦官,那恐怕就是一杯毒酒的事情了。
贾南风闭上眼睛,心想总算可以给她一个痛快了。
当日的毒丸没吃下去,白白忍受了这么多的屈辱,这么多的折磨,便是她有再多的罪过,现在也是受完了。
“太后可认得奴婢”
“将死之人,莫要说我太后了,你见哪朝的太后,落得我现在这般下场的”
这些日子的折磨过来,贾南风所有的尊严,也被折磨殆尽了。
曾经的骄傲,皆化成了她身上的伤痕,青紫带血。
现在她最想的,可能就是死去,若是能体面的死去,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是太子,哦不,现在应该说是皇帝了,是皇帝让你来的”
贾南风看着这宦官手上的红盘,以及红盘上被红布遮掩的物件,再说道:“上面便是皇帝的毒酒了罢他居然真的舍得杀我。”
这个舍得二字,贾南风可是咬得很死的。
“太后不记得奴婢了,但奴婢可记着太后,想当年,奴婢家中遭了兵祸,最后被老齐王救下,最后入了宫,做了宦官,在太后掌权的时候,倒也就这般过去了,太后虽然无恩与奴婢,但毕竟与奴婢主仆一场,如今见到太后如此落魄,当真是觉得陛下做得太过了。”
齐王
贾南风的眉头皱起来了。
在她掌权的时候,齐王也是她的心腹大患,现在又听到齐王的名字,不禁让她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或者有些荒唐的感觉。
“你是齐王的人,如何会到这金镛城来见我”
那宦官很是谦卑,说话的时候,腰从来没有挺直过。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太后可听过这句话”
贾南风轻轻点头。
“你的意思是,齐王是皇帝的敌人”
宦官轻轻点头,说道:“陛下欲除齐王而后快,自然,齐王便是陛下的敌人,陛下自然是齐王的敌人。”
贾南风陷入沉思。
“齐王欲你来,所为何事”
那宦官不缓不急,说道:“齐王欲我来,自然是两利好的事情。”
“如何两利莫非你能救本宫的性命不成”
像是看到了一线生机,贾南风的自称也变了。
“太后的性命,齐王便是有通天之能,也是救不过来的。”
救不过来...
贾南风眼神一暗,心中刚升起的一点希望又被掐灭了。
“既然不是来救我的,你来作何”
那宦官脸上露出菊花一般的笑容。
“齐王虽然救不了太后,却也能帮太后出一口恶气。”
“如何出恶气”
那宦官脸上的笑容就更加殷勤了。
“太后现在自然是必死的,但陛下之所以不选择将太后杀死,而是放在一边折磨,并非是陛下有多怨恨你。”
“岂非不是”
“当然不是。”
宦官继续说道:“陛下之所以不杀你,是因为现在还不是杀你的时机,朝堂的的大臣,有一半的人还没有更换,还是太后一手提拔起来的,还是原来司空张华的人,陛下不是不杀你,而是不敢杀你。”
贾南风眼睛亮了亮,说道:“原来如此。”
她算是明白为何她能活到现在了。
原来不是这个皇帝想要折磨她,而是这个皇帝杀不了她,这才折磨她。
虽然同样是折磨,但是这换了不一样的说法,这性质自然又是完全不一样了。
“所以,齐王要你来,作何”
“太后不是想死吗齐王可以成全太后。”
死
她原来是想死的,但是当真的要死的时候,自己却还想活着。
贾南风有些犹豫...或者说,是有些恐惧。
“若本宫死了,如何”
宦官在后面说道:“太后死了,而且是惨死,再写下控诉陛下的绝笔信,只要这个消息放出来,朝野必然震动,加之朝堂之上,太后一手提拔出来的臣子毕竟还有一些,他们定然会为太后说话的。”
“便是他们对本宫说话,皇帝也不一定会听的。”
那宦官却是轻轻摇头,说道:“寻常时间,当然是这样,但是有了齐王之后,一切不同了,齐王牵头,后面那些胆小的臣子自然也敢跟上去,一来二去之下,便形成陛下也阻止不了的大势。”
“齐王牵头齐王在颍川如何牵头”
“齐王现在已经到洛阳了。”
到洛阳了
贾南风愣了一下。
“如此说来,这是齐王预谋的,只是,他不怕皇帝”
“大王当然怕皇帝了,但是为了某些东西,这种恐惧是可以掩藏下来的。”
这某种东西,指的恐怕就是皇位了。
贾南风不动声色。
“若是本宫不死呢”
这下轮到那宦官愣一下了。
旋即他却是轻轻冷笑。
“太后不想死,难道还想过着这种生不如死的生活”
“好死不如赖活着,岂非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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