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之国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言家九
这种诅咒像是高烧,其实已经危及了神经,我在和沐恩探讨了许久以后,最终还是选择冒险救治。
结果是好的,这孩子活了过来,也许是该庆幸厄洛丝并没有动用力,不然以那姑娘的力量,我相信整个漆泽国都没有几个人能顶住她的诅咒。
补充:后半夜,西泽醒了过来,我和沐恩都以为他已经安然无恙,可直到他开口以后我们才意识到,我们还是晚了一步,高烧破坏了这孩子的大脑,将近一年的记忆都被永远夺走,再也回不来了。
我问沐恩这下要怎么办,我能看出她眼中的矛盾和一些难以被人理解的决绝,最终她开口,对我说,就这样作罢。
她说:让西泽就这样活下去。”
“新历44年,6月10日,天气晴。
沐恩死去了,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我震惊不已,因为怎么可能?她和伦瑟先王都是面容不改之人,又为何在联想起五年之前报纸上所谓的伦瑟先王病逝,我顿时平静了许多,先王既死,那皇后随他而去倒也不算太过惊骇,只是心绪久久未能平静,我站在人群里,陪着那个孩子葬下了他的母亲,他看上去和他的父亲很像,就像很久以前皇后对我说过的,这孩子就是伦瑟的希望,更是伦瑟的化身,后者听上去带着点魔幻的韵味,但我实在摸不透,也不明白那对惊世骇俗的夫妻,到底谋划了些什么,我只能履行一个星期之前,那位伟大的母亲来到教堂和我立下的约定。
我会收养西泽,并对他隐瞒自己的身世以及真正的年龄,让他作为我的接任者活下去,说起来真是有些嘲讽,伦瑟先王拼尽一生,都在抵制轮亥,但他的孩子,一位厄洛丝,不仅信奉轮亥,为了让漆泽为轮亥腾出位置,她甚至开始面消除炼金术和蒸汽技术的存在,曾几何时大街上随处可见的蒸汽机车,现在已经是时代的眼泪,是一种奢侈品,我无从得知她做的这一切是对是错,只是觉得这样很不好,而他的次子西泽,我不知道这孩子到底遗忘了多少东西,但沐恩曾告诉我西泽还拥有着一些细碎的记忆,至于到底是什么,我也毫无头绪,但我还是会拼尽力,将他作为未来的神父培养。
伦瑟,沐恩,你们到底想要我做什么?我逃避的还不够远吗?我逃得还不够久吗?为什么命运还是能追上我?”
“新历48年,9月30日,天气阴。
西泽的体内没有任何魔力。
这使得我足足震惊了一整天,一般人类就算再怎么贫瘠,身体里也总该是有些魔力的,就算评测的分数是0,那也只是储存的魔力达不到1分的标准而已,但西泽的含量却是真真切切的零,干干净净。
零,虚无,空洞,他是整个世界最特殊的存在,没有之一,但我却只能装作平静,告诉他这种情况很正常,并让他放弃了成为一名魔法师的梦想,我希望他能作为一位凡人神父,接替我的位置,将一生都荒废在这白石城里,也许会很无趣,但这是最安的活法,不会被厄洛丝发现,不会被轮亥盯上,一年,两年,十年过去,直到一个时代过去,没有人会知道这位神父其实是上个时代的皇子,他会作为一名最好的神父,活在最安的地方。”
日记的最后一页,在细不可见的缝隙里,写着一行小字——来自前任轮亥圣徒,现任的漆泽国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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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是真正在为西泽考虑的人,他希望西泽能活到最后,也确实希望西泽能接替他的工作,成为白石城教堂的新任神父。
但西泽的发展出乎了他的意料,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他是伦瑟的孩子,他身怀着注定称王的血脉,所以他不甘平静,所以他才会在得知进修者制度之后拼命地学习,所以他才会回到王都,再度成为棋盘上的棋子,因为他该在这里。
而不是在王国的边境小城里安静老去,等待自己的死亡降临。
这本日记也解开了一部分谜团,关于西泽记忆的谜团,他从没想过自己记忆的缺失是以这样的方式。
他坐在桌前,看着书页上密密麻麻的字样。
只觉得人生空虚如一座孤寂的坟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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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洛丝打了个喷嚏。
“这是好征兆,”芙蕾米娅在一旁笑了一声,对她说,“说明有人在想你。”
“这座城市无时无刻不在想我,而更多的人是巴不得盼望明天早上一起来打开报纸就看见我的死讯,”厄洛丝笑了笑说,“不过他们不会如愿。”
“他们终究只能看着您一步步踏上顶峰,”芙蕾米娅低下头,沉声地说,“您终将成为贤者,达到连您父亲都未曾触及的领域。”
“我的父亲?伦瑟?”厄洛丝摇了摇头,“你们都以为他没达到贤者境界?”
芙蕾米娅的神色滞了一下,而后语气开始变得心虚起来,她连忙单膝跪下:“陛下请恕罪,臣不知。”
“而我也不知道,”厄洛丝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白皙修长的食指从她的肩膀上划下来,直到握住她的双手才终于停下,芙蕾米娅抬起头,恰好看见厄洛丝那双深邃动人的紫色眸子,人们说紫色是恶魔的颜色,紫瞳是恶魔的象征,如今看来倒也并非没有来由,仅仅是看着这双眼睛芙蕾米娅感觉自己就要沉沦在其中再也无法自拔,“起来吧。”
她拉着芙蕾米娅的手,二人一起站在皇室城堡的阳台上,俯瞰夜幕之下的塞万城。
“我也不知道我那位父亲到底有没有达到贤者阶位,芙蕾米娅你”她握了握女孩的手,说,“原来已经到大魔法师中阶了?”
“是的,前段时间”
“那你也该感受到了吧?”厄洛丝问。
“您是指什么?”芙蕾米娅不解地问。
“那种桎梏感,那种被封锁的感觉,”厄洛丝的语气渐渐变得沉重,“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封住了自己的血脉,但还不明显,你如果没有感受到的话,等到高阶的时候就明白了,为什么说贤者是人类的极限。”
“为什么?”芙蕾米娅下意识地垂下头颅。
“轮亥在教授人类魔法的时候,在魔法里设置了极限,人类最高能达到的只是大魔法师高阶而已,如果要成为贤者,那就需要轮亥的认可,”厄洛丝看着星空,目光渐渐变得迷离起来,“我的那位父亲,知道魔法再普及下去只会愈发让人类依赖轮亥,所以他选择了抵制,但那又有什么用?何必为了美玉上的一块瑕疵就放弃整块美玉?”
芙蕾米娅在知道这个事实之后被震惊得不敢接话,只能沉默。
“我和他不一样,我会接纳魔法,然后在轮亥的眼皮子底下,晋升贤者之位,”厄洛丝微笑着说,“这就是我要做的,而我已经为了这件事铺垫了不知道多少个岁月。”
她看着芙蕾米娅,对着女孩的嘴唇轻轻吻了下去,后者的身子微微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弃了反抗,在分开之后,无力地瘫在厄洛丝的怀里。
“为了你,为了你的自由,只是为了你的话”厄洛丝低声地呢喃,“我什么都可以做到。”
芙蕾米娅绯红着脸,轻轻闭上了眼睛。
在那双眼合上的一瞬间,有一丝莹绿在她眼底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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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隐藏地下的建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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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考核开始的时间还剩下三天。
西泽伸了个懒腰,所有谜团在他心里大概被理清了一半,但这还不够,接下来他要做的才是正事。
他看了一眼窗外,时间差不多来到了黄昏时分,此时的学院是一天里最慵懒的时候,学生们勾肩搭背着离开教学楼商量等下的晚饭,教师们收拾资料准备各自下班,盘算着第二天要怎么开始新的一天。
图书馆则在这时候最为冷清。
西泽打开门,走到洗漱间里洗了个脸,就在他返回房间的时候,莎尔刚好站在他的房间门前,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他打了个招呼,莎尔听见他的声音之后连忙转过身来对他说了一句晚饭做好了,而后急匆匆地走下了楼梯。
西泽走到房间里,从衣架上拿下校服,穿好衣服,从书架上随意抽出来一本资料书,营造出一种自己真是要去图书馆学习的样子,他对着镜子拉起嘴角,试着笑了笑,可这副笑容怎么看都透着股虚伪,还有浓浓的疲惫。
“已经有这么累了吗”西泽将手掌放在镜子表面上,触及之处冰凉清冷,他紧紧地盯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睛,轻声说道,“我一定会做到的,一定会。”
他并没有注意到就在窗台外的树枝上,一个身披灰色斗篷的小女孩正静静地抱着膝盖静坐在上面,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发出来。
西泽走出门,她的身影缓缓从树荫下的影子里浮现出来,变得实体可见了。
这不是因为监视结束了,而是因为黑袍在呼唤她,一直以来对西泽的监视只停止过两次,一次是西泽回到白石城,为了避免在北海上掠过时利维坦发现她的气息,监视被迫终止了一次,所以在白石城西泽到底做了些什么对黑袍和她而言是完未知的一片空白,而第二次就是现在。
“那个蠢蛋,”她低声骂了一句,算是悄悄表达对黑袍的不满,但最终还是缓缓地缩了缩身子,化作一片空虚,离开了历史学院,“要不是看在血统的份上。”
越是这么想下去她就越是感到害怕,因为她的身份可是和利维坦齐名的两只北海巨妖之一,血统是邪神级别,只上不下的,而黑袍所背负的血统却让她从本能深处感到惧怕。
“那个男人的身体里到底是什么,他真的是人类吗?”她带着这样的疑惑,逐渐消逝在了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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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欧牧德看着西泽机械地一勺勺将奶油浓汤灌进嘴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面前餐盘里切好的面包片分毫未动,他将茶杯放下来,忍不住叹气道:“你不要太过紧张了,小西泽,整整四天你都闭门不出,这样对身体不好。”
西泽先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在回过神来之后连忙抓起一块面包塞进嘴里,一边用力咀嚼一边对老人说:“放心老师,我明白的,大概资料我已经整理完成了,您今天早上交给我的学院资料我也已经通读了五遍,所以接下来的三天我会尽量让自己恢复正常。”
“这样最好”希欧牧德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他拿到那些资料的时候大致看了几眼,虽然将任务条理写得很清晰,但触及更深一层的东西都显得非常模糊,细细研读下去就会发现里面什么重要的东西都没有说,比如目的地里的那种元素到底有什么用,那种元素的产生原因,学院提供的资料上只描述了目的地附近的一个村庄,那里的人们会帮助接下来的来访者们进行探索。
希欧牧德看着灌进汤汁咽下面包之后拿起餐巾的西泽,心底隐约感觉到了一种距离感,这似乎是西泽无意间散发出来的,而以前老人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那个一向听话乐观的西泽好像变了,现在留在世上的是一个带着些许冷漠的人,希欧牧德不知道在白石城发生了什么才能让西泽变成这样,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对西泽选择放任。
灰叶其实也有了这种感觉,但这位师兄一贯以来的性格让他对这件事保持了乐观的态度,灰叶心想师弟这样只是因为要期末考核而紧张罢了,毕竟是第一次出漆泽国到一个完陌生的国家,换作谁都会紧张,以前的西泽迟早还会回来。
“说起来,最近蒂娜感觉怎么样?好像学院里传言很多啊,我从萨德斯那听来的,”灰叶拿着手里的银汤匙对蒂娜问,“我听说最近你带的那支队伍出了一点小事?”
“是,但不是什么大问题,”蒂娜冷冷地将一缕长发撩到耳后,端起茶杯,看着面前缕缕的白烟说道,“只是一些学生在胡搞罢了。”
“但那群学生可不是什么普通学生啊,”灰叶的表情变得关切起来,他认真地看着蒂娜,问,“真的没什么大问题吗?”
“”蒂娜向旁边挪了挪视线,咳嗽一声,小声地说,“没什么只是之前讨伐巨龙的时候经历了一些事,一位导师和几个学生死在了雪原上,现在骑士学院那边知道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似乎对当时带队的导师无动于衷而感到气愤,他们觉得那些死者原本是可以救回来的。”
蒂娜的目光变得有些玩味:“而最有趣的是我在这群被煽动的学生后看见一个熟悉的影子,那是当时那支队伍里的副手,同时也是被卷入那次雪原里的受害者之一,但现在他却站在了煽动舆论的那一帮人里,而且自以为藏得很深。”
西泽默默地挺直了腰板。
“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他无论有什么想法我都能应对,”蒂娜笑着拍了拍灰叶的脸颊说,“所以请你安心,我的未婚夫,你老婆不会有事。”
灰叶连忙抚开她的双掌,咳嗽一声,挪开视线,和刚刚的蒂娜如出一辙,他假装没怎么在意,哈哈道:“没事就好,我就知道你肯定能处理好的,没事,没事,那我就先上楼去了,我去工坊整理一下炼金资料。”
莎尔坐在西泽身边,悄悄地伸出脑袋,看着把餐盘放在水池里刷洗干净之后就狼狈地跑上楼去的灰叶,忍不住小声地对西泽笑了笑:“师兄真逊啊。”
西泽笑笑,摸了摸莎尔的脑袋,对方猛地躲开,而西泽也恰在此时端起了餐盘。
“你要出门吗?”希欧牧德好奇地对着西泽问。
“嗯,我要出门去一趟图书馆,”西泽一边拿起海绵一边说,“请放心,我不会回来太晚的,只是去查阅一些资料而已。”
“只是查阅一些资料而已啊”希欧牧德点了点头,说,“路上小心。”
西泽拿着干毛巾擦了擦手,转过身来:“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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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到图书馆里他拿走了一份伦瑟的笔记,还有一种相当诡异,能够模拟对方魔法的术法。
西泽拿着资料,走到图书馆门前,路边已经能看到青翠的草叶,让人不禁感慨,原来冬天真的要过去了,半年时光转瞬而逝,如今回首的话入学的日子仿佛就是昨天,被希欧牧德选中进入历史学院,之后发生的种种一切,与灰叶的初识,和安蕾的相遇,之后的许多许多。
尤其是那个蓝裙的女孩。
当自己被龙化的古拉克压在身下时,有一瞬间,他仿佛在人群里看见了那个女孩。
他这么想着,推开了门。
熟悉的老人满脸困倦地坐在门边,在看见西泽之后他顿时睁大了眼睛,从木椅上坐直了身子,说:“居然是你?”
“你好,前辈,是我,”西泽躬下身问候说。
“你都几个月没来过了,我还以为你死了,”格拿铂勒哼哼了几句,“怎么忽然想起来到图书馆逛逛了?”
“因为之前的事一直很多”
“事多事多,每个人都是这样,就连我自己也是成天忙的要死,”格拿铂勒抓了抓桌上的钢笔,对西泽说,“你看,我正忙着数自己到底有多少根笔,尽管无论数了多少次最后的结果都是一。”
“您应该听说过,”西泽深深地看了格拿铂勒一眼,“我所说的忙碌并不是借口。”
“是啊,听说过,先是在新生测试那天和古拉克打了一架把古拉克打成心理自闭,之后又去了白色尖塔,似乎又造成了不小的骚乱,最后和背叛学院的恶魔教师打了一架,救回自己心爱的姑娘,之后躺在医院里被抢救了一天一夜,孩子,”格拿铂勒哈哈了一声,说,“你看看你自己,你走到哪里就将灾难带到哪里,这么说的话你会有一点罪恶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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