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何时秋风悲画扇
师姐重重的点头。
黑衣文人起身,负手踏薄暮而去,黑衣飘飘,那一刻宛若谪仙,不沾人间尘埃,重重的敲打着自己豆蔻心扉。
原来读书人如此潇洒。
师姐默然起身,对师祖行礼。
又轻轻摸了摸自己的羊角鬓发,笑了起来,充满哀伤的笑意,声音很温暖,流年止水,师妹,你可一定要记着,咱们是姐妹啊。
说完毅然转身,负剑下山。
而师父却盯着黑衣文人的背影,许久才仰天叹道:人间又现屠龙术,女帝章国,便有妖孽出世,大凉可盛世久安乎?
黑衣文人棋道有术,屠龙之术。
十年间,再无师姐音讯,也没有那位黑衣文人的消息。
收敛心扉里久远的记忆,公孙止水吐了吐舌头问道:师祖,黑衣文人来信,可是师姐的消息?
白发道士苦笑,流年依然作棋子,为他谋天下事。
话锋一转,神情黯然的说道:但是你师父出事了。
公孙止水骤然僵滞。
心里惴惴不安的望着白发道士问:师父他怎么了?
公孙止水的记忆里,已有些记不清师父的容颜,自己还在襁褓之中,师父便背负黑白双剑下了山,说要仗剑天涯看世间妖娆。
只是十几年了,师父依然没有回信,仿佛已人间蒸发。
今日忽然有音信。
公孙止水心里却升起不好的预感,尤其是看见师祖眸子里隐藏起来,却无端弥漫的悲戚,心便一寸寸的沉了下去。
自己是弃婴。
师父将自己捡回山,这才有了家。
师如父。
白发道士望着青松,苦涩的眼里发酸,修道之人断七情六欲,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弟子身死,身为师者焉能不悲。
许久,才轻叹了句,焦儿已兵解。
蓬!
公孙止水只觉心中如遭雷击,浑身骤然失去力气,趔趄一步,靠在一颗苍柏上,泪水默默的滚落,红着眼眸不言不语。
白发道士看在眼里,只是叹气。
也不知许久,茂密树林里响起大鸟归来小鸟叽叽喳喳求食的声音,公孙止水望着鸟巢里那几只小鸟,绝然的抹去泪水,师祖,弟子明日下山。
狂风骤起,女子腰畔双剑起剑吟,在鞘中颤抖不止,如凤鸣。
三尺外那颗先前被墨剑所指的嫩树,悄无声息的断落。
切口如镜。
白发道士欲言又止。
止水,这正是那位屠龙黑衣文人的算盘,他是要借我们青城之手,杀了那个叫李汝鱼的北镇抚司缇骑。
他算准了师祖不会隐瞒你。
79章 少年说,那便杀
青城山起了浓雾。
曲径通幽中,有紫衣腰畔悬短剑如雪,背负长剑如墨,踏云出山。
紫衣女子想起临行前师祖的叮嘱。
你命格重水,是以名止水,见水而止,我于昨夜望气,梓州路有紫气如鱼,今次下山,切忌相遇水中傲然物。
紫衣女子忍不住撇了撇嘴,有什么傲然物是一剑斩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两剑。
不巧的很,自己真有两把剑。
那个叫李汝鱼的少年,我会提着你的人头,在师父坟前血祭,请等我来。
公孙止水没有听见,白发道士最后呢喃的话语,紫气如鱼,止水赴火。流年止水,皆被你拖入红尘漩涡
白发道士一脸失神,良久才叹了口气,喊了声少爷,何苦呢。
为何不随她去?
非得以大凉江山陪葬么。
能不能把柳向阳也引到回龙县去?
屁话!不用引他都会去。
江秋公房里,老铁说了众安堂大龙头的事后,没来由的提了下柳向阳,说沈炼这人别的本事没有,看人的眼光确实不错,那个柳向阳确实是个龙出水的人物。
李汝鱼好奇的问了句。
老铁便竹筒倒豆子,知无不言,说这位柳百户是个忍辱负重的好男儿,出身寒门一心想要成就功名,然而两次乡试都落地,其间的龌蹉在大凉科举场上屡见不鲜,不外乎就是官商勾结,让真正的有才之士难以出头,怪就怪在柳向阳有才,但不足以惊艳柳州。
若是能有铁血相公王琨的才华,别说广南西路的乡试官场勾结,就算是会试,也没人敢把他挤下去。
十八岁一甲中第的王琨,早在十二岁便已是名闻天下的神童,朝野无人不知,就是顺宗陛下也在科考之前说过主考官王琨今年应举否。
殿试的时候,顺宗陛下更是对王琨青睐有加。
这样的惊艳人物,纵然出身寒门,然而天下瞩目,谁有敢在他的名次之前动手脚?
柳向阳的悲哀不止于此。
他弃文从武,也有不错的天赋,若是投身军伍,未尝不能在北方以蛮人首级成为军伍儒将,但他悲剧在于被柳州徐家的大小姐看上了。
于是喜当爹。
也便罢了,偏生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婚后也给他戴了不少绿帽子。
作为北镇抚司一个百户,柳向阳还敢怒不敢言。
谁叫徐继祖是西军都统制,手掌兵权,西军实权人物之一,又权兼了矩州知州,是广南西路数一数二的封疆大吏。
这位柳百户化绿帽为力量,在矩州任职期间,鞠躬尽瘁,但有异人出,必以雷霆手段待之,可说整个广南西路梓州路利州路,没有任何一名百户比他更尽职。
甚至临安总衙的都指挥使赵信曾在酒后说过,柳向阳那家伙真心是个疯子,如果哪一天查到徐继祖是个异人,这家伙都会毫不犹豫的拔刀。
又满是赞赏的说,狼行千里吃肉,我北镇抚司就需要这等狼子野心之辈。
所以说,柳向阳进入北镇抚司临安总衙是迟早的事情。
现在还是累积功绩。
听得老铁说了柳向阳的事,李汝鱼心中一跳,所以说,如果众安堂大龙头是位异人,以柳向阳的行事作风,必然会用雷霆万钧的手段铲除?
老铁吐了口烟圈,你以为呢?
李汝鱼敲了敲腰间剑鞘,提出了个敏锐的疑问:如果是这样,我觉得柳向阳不是借刀杀人,而是一箭双雕,我去回龙县侦缉那位大龙头,柳向阳很可能随后而至,解决了那位大龙头的同时,杀了我给徐家一个交待。
老铁哟了一声,聪明了。
李汝鱼叹了口气,赵长衣这一次不会出手相助罢,我对他的价值还至于重要到任何时候都要盯着护着。毕竟自己只是他的一枚棋子。
只不过,他又何尝不是自己的棋子。
老铁呵呵笑了起来,他自顾不暇呐。
李汝鱼哦了一声。
临安那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工部左侍郎家那位衙内大街上被人断掌,诡异的时当时那位衙内恰好被赵长衣的人擒拿在地。又不巧的是,那位工部左侍郎不仅和乾王赵骊的关系很亲近,还因政事精干得女帝陛下青睐,连铁血相公王琨都对之赞誉有加,迟早会升任工部尚书,这位工部左侍郎就这么一位独子,赵骊在一旁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现在临安那边闹得天翻地覆,女帝陛下也在和稀泥,几位相公都在看热闹,巴不得赵骊和赵长衣打起来。
李汝鱼沉默。
赵长衣的处境也不容乐观,自己要想走入北镇抚司总衙,去春楼看所有异人档案,找出迷雾后面的真相,依然得依靠自己腰畔长剑。
更重要的一点,虽然对功名不甚感兴趣,但要迎娶小小过门,自己总不能让她跟着自己受苦。
小小,我会给你一座城。
真正的城。
陈郡谢氏的朱门深户,不能阻我。
那一天,你花轿红衣,我白马轻骑,再说曾经模样小小的我们。
还有个事,徐秋歌成了乾王赵骊的新妾,从乾王府流传出来的消息,这位新妾可了不得,纳妾礼后,乾王赵骊在她肚皮上三日三夜不曾下床,其后扶墙而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李汝鱼苦笑。
忽然有种天下皆与我为敌的错觉。
徐继业死在老兵杜老三手上,但归根到底是死在自己手上,自己忘不了徐秋歌从春风关临走时比天高比海深的恨意。
李汝鱼,我之一生,只为将你送入十八层炼狱!
这句话犹在耳畔响荡。
踹了老铁一脚,所以,这就是你不去回龙县的理由?
老铁干笑掩饰尴尬。
李汝鱼深呼吸一口气,腰间长剑轻颤而生龙吟,公房里倏然起风,夏初的时节,骤起寒凉意,纵然是老铁见过大风大浪,也不由得愕然。
老铁猛然惊醒一事。
李汝鱼自扇面村归来,若有若无之间,冷血了许多。
从他身上,隐然可见一股怎么说呢,那种似乎只有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人才具有的血腥气,就是杜老三都不具有。
李汝鱼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血腥气,宛若地狱恶鬼。
狰狞中散发出睥睨天下的霸气。
公房院里,寒凉之意益盛,老铁只觉浑身汗毛倒竖,眼看着那少年悄然按住了剑,淡然的说了句既然都要来,那便杀。
轻描淡写恍若家常语。
老铁一屁股跌坐在地。
少年身后,看不见的风席卷涌滚,宛若一枚狰狞骷髅头。
杀意如炽。
老铁忽然仰天大笑,老子真的没有看错他!
少年当如是,敢为一事狂,剑指天地君王,管他千军万马来,我只一剑去!
80章 白马陈庆之
临安,夕照山下幽林里,一片精致雅舍坐落其间,群鸟栖息,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反倒显得分外幽静。
竹篱梅树下,黑衣文人正襟危坐。
温婉青衣捧书而读,是当今铁血相公王琨去岁所著《庸政十论。
娇俏红衣在门口百无聊赖的无心养着花。
一种来自西域的花。
有个很鬼魅的名字:死亡之花。
花开时娇艳无双。
花谢时如骷髅,鬼魅至极。
花生九朵,除居中一朵大红花灿烂绽放,艳冠全株,其余八朵皆是含苞待放。
这是先生最喜欢的花。
先生说这会是他的人生写照,这一生于最娇艳的岁月绽放,然后凋零时便是人生谢幕。
红衣却不喜欢。
先生是不会死的,先生永远都是灿烂绽放着。
连带着便不喜欢这盆花。
黑衣文人那双漂亮至极的眸子,忽然侧首看了一眼红衣手下的娇艳花朵,目光落在西侧,有一朵含苞待放的紫色花蕾,悄然张开了一爿花瓣!
竟是血色花瓣!
继而抬首望西方,那张从无表情的脸浮起一抹诧然。
淡然哂笑了一声止水赴火,失策了。
钦天监,一位佝偻了腰身满脸老人斑的垂暮老人,闭着眼坐在太师椅上假寐,忽然睁开眼,望着那间只有自己和女帝陛下才能进去的监天房。
房里有一颗浑天仪,其上一条金龙旋绕,威武而狰狞,俯揽人间怀抱天下;在浑天仪之旁,矗立一座两丈见方的水缸,一如这神州版图,缸水深绿,不见游鱼,此刻忽有一条大鱼悄然跃出水面,落回水中潜藏于渊。
老人干瘪的嘴唇嘟囔了一下。
叹了句鱼龙皆入海。
旋即又闭眼假寐,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青城山上,徒孙公孙止水走后,一直安静站在道观门前望群山的白发道士,眼角一跳,呢喃了一句屠龙之术却引鱼,少爷,你看见了么?
旋即一脸哀戚,然而止水已飞蛾扑火
君子旗觉得人生好是讽刺。
君子旗不姓君,姓君子,这是个很诡异的姓氏,大凉户部的档案里,天下姓君的不少,姓君子的却极少,仅江秋州回龙县一族。
说是一族,其实也就一家。
其族谱可考的渊源,大概在建炎南渡之前的百余年,再之前便无证可考。
但自己那个酒醉死去的爷爷,以及那个被青龙会乱刀砍死的父亲,总是喜欢在就着花生米下着小酒的时候说当年咱们君子家啊,也是和大凉太祖争过天下的,只是没打赢赵家而已。
对此君子旗大抵是不信的。
燕末帝时,天下枭雄并起,能威胁到黄袍加身大凉太祖的势力并不是没有,但没有一家姓君或者君子,所以爷爷和父亲口口相传的组训当不得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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