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何时秋风悲画扇
岳单没有丝毫犹豫,提戟一步一步逼近李汝鱼。
李汝鱼起身时,心海里一片清明,握剑的手不像是握剑,反而像是握着一支笔豪。
少年也看不见,他身后有一座山拔地而起,山巅有读书人负手而立,身畔墨池环绕,恍恍然间,心中生错觉,似乎听见了白鹅高歌声。
看见岳单逼近,少年执剑如执笔。
岳单没有丝毫大意,纵身一跃,手中长戟力盖山河,欲要一击必杀李汝鱼,免得后患无穷。
李汝鱼心中清明而挥剑。
一剑出,心中便似有人高声念了一个字:想。
然而异变骤生。
李汝鱼身后,忽然凭空生出无数水墨,凝就在一起,于刹那之间,形成一个三丈高大的水墨巨人,铁面虬髯,怒目圆睁。
一步跨出,便已跃过李汝鱼,双手合抱横举。
十字钟馗!
岳单的长戟落下,却被十指钟馗双手接住。
刹那之间,水墨迸散如烟云流溢。
岳单的长戟虽然劈碎了十指钟馗,却也陷入水墨烟云里,力竭而尽。
而此刻李汝鱼的长剑已经劈落。
岳单无奈,只得回身撤戟,避开李汝鱼这一剑。
然而李汝鱼一剑劈空之后,几乎毫无丝毫停顿,又是一剑劈落,脑海里亦有人在高声而念一字:安。
这一剑和先前一剑的痕迹厘毫不差。
岳单吃惊的发现,无论自己怎么闪避,这一剑都不可断,只能继续撤步回身。
李汝鱼又一剑劈落,脑海里依然有人念一字:善。
如出一辙的剑势。
岳单终于醒悟,李汝鱼这劈剑,颇有一些自己无双之势的味道,一旦劈出,无论是谁都无法反击,只能被动的等待李汝鱼的最后一剑。
也许那最后一剑,就是临安城时一剑破城楼的一剑?
偏生强如自己,此刻也无法逆转这种局势——已被李汝鱼近身,长戟此刻在外,很难破坏李汝鱼这连环劈剑的势。
两百余米远处,站着两人,一位身着暗红色长衫中年人,手执画笔。
身旁有一少年。
少年此刻口瞪目呆的望着水墨如烟云散尽,先前先生挥笔,虽无笔墨,却有水墨流淌,竟然在远处凝就成了一尊神祗。
少年想不明白,为何先生画笔会有此等神通。
这就是神来之笔啊。
原来,先生不是不行,是很行。
少年倏然间振奋起来,颔首点头道:嗯嗯嗯,不错不错,这一手勉强有点当我先生的资格了。
306章 夫子千里之外再借剑
本命吴道子,如今名叫钟铉的中年人没奈何的笑了笑,勉强?
少年呵呵笑,当然只能勉强,作为我这种天赋千古难现一位的天赋少年的先生,你就能画个神祗算什么,有本事画个美女出来,我以后也不用去找媳妇儿了。
钟铉无语。
少年忽然收敛了笑意,问道:先生,我要是没猜错,拿长戟的那个比我大不了一两岁的家伙,应该是世袭罔替的岳家新王岳单,你现在要和他对着干,我怎么有种不祥的感觉。
这里可是开封啊,得罪了北方之王,咱师徒能有好果子吃?
钟铉一声长笑,无妨,只要先生还活着,他就拿你没奈何,不就是那个无双匹夫么,先生我虽然没信心能破了他的无双长戟,但那少年应该可以。
那你为什么要出手?
钟铉咳嗽了一声,认真的说道:我平日里怎么教导你的,我辈读书人,虽然一世为人但求一洒脱快意,但有道是恩怨分明,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
少年点头,那个和我一般大小的少年,救过先生?
钟铉沉吟半晌,算是罢。
看着不远处,少年再次劈剑,钟铉心中意动,手中画笔挥舞,长声而笑:你家那位青莲不在大凉,那我送你一株青莲罢。
李汝鱼三剑无果,并不气馁。
如果岳单是这三剑就能杀或者伤的,那他就不是岳单,毕竟当日在临安,快雪时晴四剑,也未能伤得赵骊。
再次举剑。
脑海里,无人高声。
李汝鱼却默默的念了一句:想安善。
李汝鱼不知道这三个字来于何处,也不知道其内涵究竟有多深远,仅知道一点:这三个字不是十步一杀那个刺客所念,也不是披甲将军所念。
那么答案呼之欲出。
是那个立于山巅的读书人所念。
想安善。
很简单的三个字,字面意思,想安好善和。
这是一个念想。
和李汝鱼今时心境一样,从女帝布下的这个局里,安然抽身离开。
心与情合。
举剑时的少年,浑身上下洋溢着美好的念想。
剑与血历来是不可分割的乐章,但此刻少年举剑,却让人看不见血腥和杀气,只是让没来由的觉得,似乎有一种很美好的向往之情。
这一剑是希望。
是李汝鱼一人之念,亦是天下万民之想。
阿牧眼睛越发明亮,嘴角微扯出一抹赞誉的弧度,六十丈?
然后摇了摇头。
没有从书中借出一个朝代的厚重历史,这一剑比之当初临安一战那一剑,终究差了许多,但却剖开了一个崭新的局面。
少年这一剑,更多的是读书人意气之剑。
而非匹夫之剑。
若有一日,这一剑能借来甚至承载天下亿万黎民的愿望时,足以劈破天阙。
然而今日,依然不敌岳单。
锵!
清脆的声音激越,哗啦啦啦脆响不断。
岳单横戟,脸上涌出一抹嘲讽。
很强的一剑,可惜依然还达不到自己这等高度,更何况你那柄剑本就即将崩碎,又岂能承受如此巨力撞击。
李汝鱼手中的剑碎了。
碎得很彻底。
碎片如粉齑跌落,只剩下一个剑柄在手。
岳单横戟挥扫。
很随意的一击,并不将希望寄托在这一戟上,李汝鱼闪身退了十来步,站在七八米外默默的看着手中的剑柄。
剑碎了。
挣扎着处理伤势的毛秋晴暗叹了一口气。
清醒过来坐在地上无一战之力的青衫秀才摇了摇头。
阿牧默默的翻腕,木剑出现在掌中。
虽然不愿意看见范夫子死在开封,可在纠结犹豫了这许久之后,阿牧心中的天平终于还是倾斜了:绝对不会让少年李汝鱼死在自己眼前,这些日子的相处,阿牧对李汝鱼感官很好,很喜欢他身上那股温暖而沉稳的气质。
只不过这种喜欢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但就算如此,阿牧也不会因为范夫子的缘故,真的看着李汝鱼死在岳单的剑下。
榆树下的道人沉默了许久,才自语一句,读书人终究不适武战,真以为可以泼墨成兵乎,我尚且难以撒豆成兵,又何况区区读书人。
不远处的少年啊了一声,完了完了,剑都碎了,只有等死了,趁那个北方之王还没对我们动手,先生我们赶紧离开吧。
钟铉笑了笑,急什么,读书人岂只有这些手笔而已。
哪个读书人?
蜀中之后,有万座高山,在漭漭群山里,有一条荒废了多年的官道,官道上走着一个白衣夫子,身畔悬剑手执酒壶,身后跟着个婉约姑娘。
两人皆着白衣。
端的郎才女貌神仙眷侣。
走过荒烟蔓草的官道,远处山下突现平地。
平地上,矗立着亭台楼阁,虽然在岁月里历经洗礼已有些破败,却多多少少依然保留着旧时繁华,夫子带着李婉约走到宫门口,笑道:婉约可知此处?
李婉约笑了笑,知道,若是没错,应是当年蜀后主王妃花蕊夫人的行宫,应该早就荒废了罢?
夫子笑了起来,花蕊夫人后人尚在呐。
旋即叹了口气,可惜了,当年大燕太祖定国,平定蜀中之后,这位大才女不愿奉诏入宫,宁愿在这山中行宫里带发修行,其实她倒是多想了,兵圣百里春香强势,大燕太祖也只钟情于她,宣召花蕊夫人入宫,也只是惜她才情,并没有将之纳为妃子之意。
李婉约摇头,也许她并没有多想呢?
夫子愣了下,你是说她
李婉约点头,她终究是蜀后主的女人,怎么可能和杀了丈夫的大燕太祖和平相处于后宫,她不去,是怕到时候会生出某些不好的想法。
一个女人,面对大燕太祖,如何为君复仇?
唯有**耳。
但花蕊妇人不愿意行此事。
所以宁愿老死深山守节,也不奉诏入宫。
夫子颔首,许是如此。抬头看着宫门口站着的道姑,笑道:如此么?
那突然出现的道姑一身月白道袍,五官看不出岁月痕迹,似已很老,却又似青葱少女,其容颜几不输女帝和王妃。
忽然对李婉约深深鞠躬,不曾想数百年后,尚有人记得先祖,我等后人幸矣。
李婉约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礼。
夫子忽然回头,望向北方,蹙眉不语。
李婉约不安的问道:怎么了?
夫子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道:剑碎了。
李婉约茫然。
夫子解释道:李汝鱼那柄剑碎了。
李婉约啊了一声,那可如何是好?
夫子沉吟良久,走出宫门来到杂草丛生的殿前广场,锵然拔剑,不顾天穹闷雷滚滚,执剑而挥,长笑一声。
去罢。
307章 少年身拥墨池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夫子之剑,穿过青云,没入远空消失不见,晴空闷雷滚滚,却是长剑远去声。
天穹惊雷落下。
宫门里的道姑笑而轻语,原来是这位夫子啊。忽然间扬手,从道姑脚下,无数朵细小鲜花绽放,一路蔓延,杂草丛生的广场上,倏然间鲜花绽放,宛若春来,无尽春花里,有巨花一朵,花斑绽放如房宇,遮掩夫子身影。
惊雷无疾而终。
李婉约口瞪目呆,这道姑是仙人?
挥手可断惊雷!
夫子也大感意外,回身盯着这位甫一出现便惊艳目光的刀光,许久才问道:异人?
道姑脸色刷白,鬓角骤添银霜,却温和笑而不语。
夫子长叹了口气,人间处处见奇人呐。
道姑却摇了摇头,然而千年历史长河里,却只出过一位青莲,诗仙在上,小女子又怎敢自居奇人之称。
夫子恍然。
果然是异人,而且是一位知晓自己的异人。
借剑于少年后,夫子已不再担心,如果他真的要命绝于北方,只能说自己看走了眼,临安垂拱殿里那个千古奇女子也看走了眼。
道姑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夫子摇头,我便不进去了,但请先生照顾一下婉约,待我从西域归来时,再来接她。
女子德高望重者可称先生。
夫子如此称呼道姑,是一种发自读书人的钦佩。
道姑情绪大好,不敢当先生之谬赞,你且去罢,李家婉约之名,贫道久仰之,当可借此机会,学习词之一道。
夫子稽首,有劳。
道姑回礼。
夫子看了一眼婉约。
李婉约颔首,又温婉的道:小心着些。
夫子仰首,饮酒而大笑,去去便回。
顿脚,白衣如虹而起,瞬间划破天际,没入无尽群山之后。
这一日,人间谪仙入西域。
一日千里。
李婉约久久的看着那道白红,眸子里爱慕如蜜浓稠,道姑在一旁看了许久,才笑道:他可真放心,就这么把你丢贫道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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