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1979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争斤论两花花帽
他们的拖拉机刚出村子,李隆也开着拖拉机追了上来,后面蹲着的是潘广才和李沛。
到了镇上,除了路灯是亮着的,一片乌漆墨黑,何舟还在担心商店和寿衣店会不会开门,只是到了地方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白担心了,店门早就开了,不过只有这两家是开着的。
他正要过去把采购单交给老板,谁知道刘大壮大手一挥,指着门口的东西道,往车上搬。
然后他和李沛等人,开始哼哧哼哧的往车上搬啤酒香烟白酒果子绿豆圆纸钱鞭炮等东西。
他们倒是会享福。刘善一边搬,一边气哼哼的朝着老头子那边张望,他老子他们正舒服的坐在店里和老板喝茶呢。
李沛笑着道,不服气,你去说啊。
刘善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杂七杂八的搬完,潘广才点了数,就让何舟过去给钱,从始至终,就没需要何舟说过一句话。
你们这帮崽子真是废了,连个拖拉机都不会开。大壮一边摇拖拉机,一边骂骂咧咧。
李沛笑着道,老叔啊,你要是敢坐在上面,我现在就敢开给你看。
大壮没好气的道,滚犊子,赶紧上去,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拖拉机接着停在寿衣店门口,这次不需要多说什么,何舟等人主动就搬东西。
潘广才招呼一声,潘广才就说打道回府,何舟忍不住道,叔,猪肉没买呢,鸡鸭蔬菜,都没。
李隆笑着道,还没开市呢,现在没地买,已经给过电话,回头让他们送过去,你到时候直接给钱就行。
知道了。何舟这才放下心。
回到家,门口已经支起大灶,二姥爷已经被抬到了堂屋,门口是个火盆,一只已经放干血的老母鸡。
他在大灶上喝了一碗胡辣汤,就穿上孝衣,盘坐在堂屋,一有来客,李兆坤唱礼,他同何满容和舅舅等人一起行个跪礼。
晚上,守夜,何耀熬不住,早就跑去睡觉了,反正他只是个侄子,不守夜,别人说不出什么闲话。
何舟心疼心力交瘁的何满容,就过去劝慰道,小姨,要不你去休息休息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可以的。
何满容道,你一个人怎么行,你不怕?
我二姥爷我怕什么,一直跟着他长大的。何舟说的满不在乎。
真的?何满容不确定的问。
当然。何舟站起身把她拉起来,你就进前院休息一会。
那后半夜我来换你。何满容这才去休息。
屋子里一时间只剩下何舟一个人。
一股冷风刮进来,他打了个寒颤,火盆里的火被寒风吹的摇曳不定,突然感觉一股阴恻恻的感觉。
他往茶杯里加了点开水,就抱着手机在那看新闻。
水一杯接着一杯的喝,时间一分钟一分钟的过去,他起身去外面上厕所。
从墙角过来一个身影,要不是对方拿着手电,他差点就吓得转身就跑。
喂,这么小的胆子,怎么混的?门口的灯光下渐渐显出潘应那张脸。
人吓人吓死人。何舟松了口气。
就你一个人?潘应朝着堂屋张望了一下。
手电筒给我用一下。何舟腾腾的往厕所跑过去。
放完水,他才问,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干嘛?
17、讨债
潘应道,刘善他们在桑春标家打牌呢,我一直看到现在,觉得没什么意思,就顺路来你这看看,本来给你发企鹅消息了,你也没看到。
桑春标是桑永阳的儿子,桑春玲的堂弟,他们平常都是玩在一起。
我没登企鹅。何舟蹲坐在门槛上,点着白天从桌子上蹭的烟,长吐一个烟圈,哪几个打牌呢?
多着呢,桑春标,刘善,佳伟,还有褚东坡。潘应也跟着坐在门槛上。
佳伟口袋一毛钱没有,拿脸给人家打啊?佳伟是什么尿性,何舟很清楚。
潘应指指自己,要不然我去干嘛的?他出力,我出钱。
何舟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我咋碰不到这种好事啊。
潘应抱着腿,嘿嘿笑道,这不你没时间嘛,要不,等下次。
看你这架势,你这是赢钱了?何舟问。
潘应道,当然了,我们俩坐庄的,给他们压,赢了一万多,一人一半。
何舟紧追着问,那佳伟现在跑哪里了?
刘佳伟还少他五百块钱呢!
年前借的,到现在还没还,他得趁着刘佳伟口袋有钱,先想办法给要回来!
潘应道,回家了啊。
何舟赶忙掏出手机,一登陆上企鹅,就接到了三条消息,都是潘应发过来的。
你在哪里?
累不累?
是不是在守夜?
他把手机屏幕对着潘应,笑着道,你看,现在才收到。
没事。潘应无所谓的道。
何舟给刘佳伟发了一条消息。
人呢?
没等几秒钟,就接到了一个哈哈大笑的表情图。
还钱。何舟干脆利落,直奔主题。
没钱
打牌赢的钱呢?何舟早就习惯了他的不要脸。
我们的队伍中出了叛徒,谁告诉你的
快点还钱!何舟懒得和他多磨叽。
我都睡觉了,有事明天说。
支持网银转账。然后速度的输入了一串账号。
刚刚聚来的财气,就让我这么散了,明天,明天一准给你
何舟刚准备回复,刘佳伟又发来一条,我先睡觉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信不信我现在穿着孝服砸你家们何舟恶狠狠的发完这一条,刘佳伟明显紧张了,可是不管刘佳伟说什么,他都没有再回复。
不一会儿,他的手机收到了1000元到账短信。
手机零售接着想起来,是刘佳伟的电话。
喂,咱们多年好兄弟,用得着这么绝吗?
刘佳伟一上来就抱怨。
何舟没好气的道,找你要钱,还是我错了?
刘佳伟嘿嘿笑道,哥是那么不通事理的人吗?没看多给你转了500?就当给你的打赏,收起你的小肚鸡肠,让人笑话。
滚犊子,就当利息了,下次再借你钱,我是你孙子。说完径直挂了电话。
潘应嘴巴已经张起来了,本想笑,可是突然想到,这里是悲哀严肃的场合,人家灵堂还在这里呢,不能笑。
不好意思。
她憋着。
没事。何舟把手机装起来,没多少电了。
你们俩真搞笑,几百块钱至于吗?潘应好奇的问。
姐啊,你财大气粗的,根本不明白我们这些穷人的为难。何舟摆摆手,赶紧回去睡觉吧,我回堂屋了。
火盆不能灭,他得进去继续烧纸钱。
我陪你吧。潘应跟着他后面。
别。何舟急忙拦着,你信不信,不要十分钟,你老子就得找过来。
那拜拜。潘应的手机响了,一看,果然是她老子打过来的。
何舟回到堂屋继续守着火盆。
何满军在何维保火火入土这一天,终于回来了,抱着他老子的小坟头,嚎啕大哭。
有可怜他的,有鄙视他的,有骂他的,不一而足。
大家随便劝解了他两句,让他回家,他没应,快到午饭点了,家里等着开席,没人有功夫管他,何老西让何舟在这里等着他,怕出什么乱子。
满地纸屑和烟火的坟头,只剩下这一对舅甥。
大舅,你饿不饿啊?咱们回去吃饭吧?何舟想点一根烟,最后还是忍住了,他发现这几天抽的有点多。
大外甥啊,辛苦你了。何满军一把鼻涕一把泪。
何舟道,家里人说这些话做甚。
你舅舅我苦啊何满军哽咽住了。
大舅,我都知道。
何舟当然也认为何满军可怜,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何满军年轻时候的事迹,他是听过不少的,最招大家闲话的就是懒惰,不务正业,但是在他看来,最可恨的是打老婆,虽然这在农村看来再平常不过。
他那个前任舅妈褚秀红他是见过的,四十多岁了,依然还是水嫩光滑,看着和小姑娘没什么区别。
在许多人看来,褚秀红不是被何满军打跑的,打个老婆算什么事?
他们把何满军如今孤身一人的主要原因归结于懒!
口袋没钱!
口袋要是有钱,打老婆都打的硬气!
何满军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红梅烟,何舟上去给他点着,只听他道,我这辈子不缺机会啊,我初中毕业就去当兵了,你二姥爷的事情你知道的,他那会关系多硬?
不是他战友,就是他老下属,他随便舍个老脸,我都能发达了!
可是吧,他就是不干,我一气之下就退伍了。
要不然,我怎么能混成如今这样子,褚秀荣这种老瘪三都能压着我一头。
呵呵何舟对他最后一点好感都没了,大舅,走吧,回家吃饭,再晚,就吃锅底灰了。
大外甥,你说我这辈子憋屈不憋屈啊。何满军期待外甥能理解他。
何舟道,大舅,以前日子都不好,我妈还是个女人呢,家里家外都靠她,我就经常听她说过去多不容易。
何满军道,像你妈这种舍命的女人有几个?我是一步错,步步错,后来又娶个扫把星,从此这日子就没顺当过,你以前那个大舅妈,要是有你妈一半,我死了都能闭眼。
18、养老
男人自当顶天立地,二姥爷说的。何舟被他这个大舅舅刷新了三观,居然会有这种奇葩的思路!
你二姥爷这都没了,还说个甚。何满军用衣摆擦了鼻涕,运气啊,是一时的事情,要是没抓住,没了就是突然没了,一辈子都没个好。
是的。何舟觉得他最后这话有点道理,运气稍纵即逝,这个在他老子的笔记本中不厌其烦的阐述了许多,总之,机会蕴藏在大时代的发展趋势中,要逆势而为才能抓住机会。
何满军拍拍屁股上的泥巴,站起身,再次点着一根烟,摆摆手道,你好好混,要是混好了,也拉扯你大舅一把。
大舅,你说笑了。
何舟跟在他后面,本以为是要一起回家的,可是想不到走到田埂的岔路口,何满军走了另外一个方向。
他急忙喊,大舅,回家吧,你往哪里去呢?
我还有家吗?何满军回头反问。
何舟道,二姥姥等着你呢。
等我干啥?给她丢人?何满军把烟头往地上一扔,你回吧,有我老妹在,你二姥姥不怕没人照顾。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大舅舅!
何舟扯着嗓子喊,看着何满军的背影渐渐远去。
何老西对何满军的离去,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意外。
何老西淡淡的道,这是怕人笑话呢,这话突然要脸了。
招娣拍拍何满容的肩膀,以后多辛苦你了。
家里还有一个老太太呢,何满军走了,照顾老太太的责任自然落到了何满容的身上。
何满容笑着道,一直都是我的事,家里不都是我一个人嘛,跟以前也没什么区别。我想把阿娘带到我家。
从她老子生病开始,她就在娘家照顾了,从来就没指望过哥哥。
现在,老子不在了,她不能再一直住在娘家,寻思着把老娘带到自己家里。
何老西笑着对弟媳道,去闺女家好,你以后什么都省心,洗衣服做饭,都不用自己管。
他最是了解自己这个弟媳的,人泼辣,爱占便宜,又是出名的小心眼,要不然何满军不能让家里给惯成这样子。
但是,何维保老婆的话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她正擦着锅台,把抹布一扔,对着闺女道,俺不是你老子,往那一趟,不能动,不能走的。
那么大个,俺搬不动,抬不动,要不然都不能要你回来,好了,现在你老子都入土了,再留你在家都是惹人笑话。
你该干嘛干嘛,少来管我的事。
何满容讪笑道,娘,你过去跟我们一起,什么都方便,留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饿不死俺。何维保老婆固执的道,一个人在家有吃有喝,可没那闲工夫去看你们脸色。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