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1979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争斤论两花花帽
真正的懂行的人,听见这个喷码机的声音有点不对,虽然有嗡嗡声,可是显得也太安静了。
突然有人发出疑问,怎么没有外接气泵?
系统压力由内置微型空压机产生,无需外部气源,极大的提高了系统的灵活性与可靠性,降低了用户成本及故障源。吴波似乎很高兴有人发出这个问题,由于无需外接气源,且该设备在静音状态下工作,故无任何噪音。
这是他们和一些苏联专家研究半年,花费极大心血做出的成果。
通常喷码机都有55分贝左右的噪音,如果有外接气泵则可达100多分贝。
会场上很是沉默,吴波的话并没有打动他们。
喷码机中核心技术在于软件控制系统和一些硬件墨路方面的设计。尽管每个喷码机的品牌的设计思路和操作方式都不一样,但是基本原理一致:黏度压力断电充电相位高压。
也许眼前这台机器可以用,问题是和其它国际知名品牌比起来谁的更快速,谁的寿命更久,谁的稳定性更好,谁的维护率维护成本更低?
吴波看着底下的反应,有点心慌。
他硬着头皮陈述了一下一个美国人给写的总结:
我们不断的发问发掘发现,进而产生创意来研发出更具有设计感更好的产品,也因为这样的过程,我们找到了更精致的美感更多的使用者需求和市场的需要以及最迅速的效率与最好的服务,我们希望透过这个全球新品发布的机会,来传达极地印刷充满活力的精神令人感动的设计以及崭新的概念与产品内容。
台下出现了热烈的掌声,也许是因为高兴这枯燥的发布会终于结束了。
当即有记者象征性的问起这款产品的价格。
各位,这是一款国际领先的喷印设备!但是他的价格只要999美金!吴波是咬着牙说出来的,那原本还计划报高一点价格,可是观众的反应让他知道,要打开市场只能价格战了!
999美金!
开什么玩笑!
台底下彻底炸窝!
这个价格打破了喷码机行业的最低价格记录!
刚刚在英国上市的lin打印技术公共有限公司,最便宜的一台也要8000多美金!这个价格还不包含配件和安装费用!
999美金,简直是儿戏了!
各位先生们,女生们,你们没有听错,却是是999美金!吴波见台下讨论的热切,终于有点信心。
他现在才认可李和的话,中国产品要打开国际市场,除了价格战!别无出路!
中国的外贸中出口的主力还是外商,外商在中国设厂,利用中国便宜甚至低廉血汗味的劳动力,生产出符合自己要求的产品。他们拥有一流的品牌广告行销和完整的产品渠道。
刚刚分清abcd的中国出口企业完全不是对手,他们需要用可怜的国际外贸知识,去适应他们完全一抹黑的国际规则。
及至如此艰难,许多的所谓专家,只会批评中国企业只会打价格战,只会山寨,完全不懂品牌和自主创新。
中国产品是垃圾的代名词!
他们忽略了中国企业家在此当中所付出的努力!
那些马后炮说风凉话的,完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做生意的精明人是大多数,不乏拥有长远眼光的,他们也期望迅速登上人生巅峰,他们也懂品牌和技术积累的重要性。但是缺乏资本,缺乏积累,是他们的软肋。
底子薄了,做啥事都没那么容易。
打价格战是无奈,要想在国际市场上分一杯羹,只能厚皮不要脸的这么干!
没有二话,几个经销商站起来,把文件夹里的纸张放在传送带上,亲自操作了一遍!
不信邪的又把腰带解下来放在传送带上,喷码机的表现依然良好,无可挑剔!
这台机器值得花费999美金!
哪怕只能用半年,相对于动辄几万美金的昂贵的喷码机,也是划算的!
一台十几万美金的喷码机每个月的折旧都要几百美金!
毫不犹豫地,当场就有经销商签订购货合同!
看到拥挤的柜台,手忙脚乱的真正办理业务的销售人员,吴波不知道是该心酸还是高兴。
这场发布会可以说是成功,也可以说是失败。
成功之处在于一次性拿到了近500万的订单合同,他们在激烈的竞争格局中打开了一条裂缝,获得了苟延残喘的机会。
失败之处在于他们喷码机的价格不到国际同行的十分之一。
523、山楂树
产品发布会结束以后,吴波在厕所间洗一把脸,靠在厕所的水槽边默默的点起一根烟,看着烟圈在眼前缭绕。
500万美金的订单合同,点燃起一同来美国的极地印刷的员工的热情,他们向吴波建议庆祝一下!
这么一大笔的销售额在全国都是不多见的,是值得庆贺的!
这次的收获让大家觉得美国也大可以闯的!
吴波不愿意打消大家的积极性,自然假装欣然同意去庆祝。
但是庆祝是有标准的,大家原本心痛在美国的开销,为了举办这次发布会,已经花费30多万美金,这点钱还是从通商银行做的外汇贷款。
所以自然不能再继续奢侈,他们只是找一间普通的餐馆,一起嘻嘻哈哈的喝一顿酒!
喝完酒之后,一行人从豪华的万豪酒店搬出来,又找了一家普通的旅馆,装个门面装的有多辛苦,只有大家心里清楚,那可是白花花的美钞出去的,光在在万豪一晚的住宿费用需要五六千美金。
资本家果然心都是黑的,一个睡人的地方,都搞的这么贵!
脸好看,可是心里痛啊!
吴波收拾好自己的行李之后,把一张攥出汗的纸条递给远大集团的一个华人客户经理。
杨先生,麻烦您可以送我去这个地方吗?
哈莱姆?被称为姓杨的经理紧皱着眉头。
有什么问题吗?吴波很是紧张的问道,这是他来美国之后,依靠同学圈好不容易打听到的地址。
杨经理苦笑道,这是曼哈顿的贫民窟,主要住的是黑人和少数的印第安人和亚裔。治安非常的糟糕,简直是吸毒暴力凶杀的代名词。
你没记错吧?吴波有点怀疑,他进入纽约之后,所见的是鳞次栉的摩天大楼,下四五层的高架桥公路,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密密麻麻的人群与车队。他初来感到无新,第一印象是这是个光怪陆离的国际大都市,像一个海市蜃楼。
怎么会有贫民窟?
杨经理笑着道,我是在纽约长大的,很多地方都熟悉,不会记错的。在美国,你要是有能耐,你会感觉生活在天堂,要是没能耐,这里跟地狱也是没区别的。看样子你朋友可能过得不好,内地人来美国,稍微有点样子的也会首选法拉盛,其次是唐人街,连布鲁克林都不会去,更别提哈莱姆。
麻烦你带我去吧。吴波的心跟着悬了起来。
他坐杨经理的凯迪拉克,终于驶出繁华的地带,没有多久,喧哗和热闹没有了。
一些黑乎乎的头脸来来往往,还有一些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躲在背光的角落里对着过往车辆和行人打量。
杨经理一边开车一边笑着道,我平生最讨厌两种人,一种是有种族歧视的人,一种是黑人
说完不禁自己笑了。
吴波反应过来,也跟着笑,不过在一栋破旧的大楼停下来后,他笑不出来了。
墙面满是花花绿绿的涂鸦,他从车窗望向那黑黝黝的门洞,不禁心里发寒。
他不是因为看见这里的糟糕状况而发寒,因为更糟糕的棚户区和乡村他都见过,甚至一段日子里也去住过,穷困永远算不得什么。
他只是心疼她怎么可以住在这种地方!
她原本是天子骄子,她根本没有受过苦的。
grunlr?杨经理又捡起那个纸条看了一下,才道,住地下室的,我不陪你进去,你自己去看看,我到前面等你。
吴波下车后,没有直接进去,顺手点一根烟,像要过会儿瘾似的迅速抽两口,然后把烟扔掉。
结果这烟点起来,没完没了,已经在地踏了四根烟头。
这时候一个女孩子拎着黑色的垃圾袋一瘸一拐的从黑黝黝的楼道里出来,她穿着紧身的恤衫和牛仔裤,干净的眼眸,等的身量,哪怕脸色不好看,可也给人一种沐浴阳光的感觉。
她并没在意站在门口的吴波,只是撂了下额角的头发,露出精致的一字眉,然后径直从他身边过去。
当她的脸掠过吴波的时候,吴波的头脑里好象塞满了浆子,沉得很。
再看着她一瘸一拐的背影的时候,吴波的眼泪止不住的下来。
他努力让自己有明确的思想,可是不成。他的头木得如同一棵树木一块钢块。
她哐当一声把垃圾袋扔进垃圾桶,转身看见一个正在试图擦脸泪的男人的时候,她整个人突然疯了一般,不顾腿脚的不便,急速的窜进楼道里面。
赵青!吴波赶紧的追。
低矮的地下室入口的门框差点撞到他的脑袋。
他看见一道人影钻进一间屋子,然后是嘭嗵的关门声。
赵青!吴波站在门口深情的呼喊,他希望那个人能给他开门。
你找错人了!我不认识什么赵青!你赶紧走人!不然我报警了!屋里传来不友善的答复。
吴波背靠着门,坐在地,把手伸进口袋,掏出口琴,深呼吸后,对着门内缓缓吹了起来。他希望门内的人可以听见他的口琴声。
那是她最喜欢的苏联的曲子,曲名叫《山楂树,纯真优美浪漫。他为了她的喜欢,他总是喜欢在各种场合用口琴为她吹奏这首曲子。
他吹奏完以后,望向门口,还是没有动静。
楼道里进来人,是个亚洲面孔的女孩,她看了看吴波,什么也没说,只是打开了隔壁的门,好像要防备什么,侧身进了门后,也是咣当一声关。
吴波看看时间,朝着外面走去。
他很容易的找到杨经理的车子,手撑着车身,俯身对着车窗道,今天先麻烦你了,你先回去吧,我这边跟朋友聊一聊。
杨经理拒绝的很干脆,你一个人?我可不放心,要是出事情,沈总肯定跟我没完。
回吧,我从小在边疆,兵团大院长大的,我说我三岁开始练摔跤你信不信?吴波不等他回复,转身冲他摆摆手,这,回吧。
重新走进了黑黝黝的楼道。
524、三套车
他靠坐在门框上,天越发黑,楼道越发黑暗。不时有下班的人从他身边经过,好奇的看他两眼。
他烟抽的喉咙发痒,再次的摸出口琴,一曲《斯镇的颂歌吹完,他又吹起来《山楂树,两首曲子他反复的吹,吹来吹去,好像不知道疲倦似得。
他对面的门突然打开,一个金发碧眼的姑娘抱着胳膊依靠在门框上问,你好,请问你会吹《三套车吗?
抱歉。吴波摇头,钻入脑子的是陌生的英文单词。
姑娘进入屋里,抱出来一个手风琴,演奏出一阵舒缓低沉的旋律,然后问,ok?
no。吴波听懂了这首曲子,这是俄罗斯名曲,他怎么可能不熟悉,以前赶潮流学一阵音乐,口琴便宜,那就选了口琴,大部分人都选了口琴,每天都是拿这些名曲的曲谱训练,单调的音阶爬音和弦,一练就是一整天。
不过他还是摇头,他是会的,只是不愿意给别人伴奏。
嘭嗵一声,又是一声关门的响声。
屋里传来优美深沉,哀伤豪放的曲调,听着仿佛来到了俄罗斯,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白桦林,感受到这片广阔大地中的悲伤忧愁和漂泊。
吴波的心,跟着悲伤起来,他的头更低,烟抽的更频繁。
他现在都没去搭理他那叽里咕噜的肚子了。
在走道里坐着,坐着,他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中途醒过一次,回头望窄窄的门缝,没有一丝光亮,这才安心的继续睡去。
突然,他的身子一下子陷下去,好像压在一只脚上。
那只脚仓皇的后退,好像那只脚的主人也被吓着了。
然后他整个人躺地上了。
他意识到什么,可是在黑暗中,他什么都看不见。
吴波?一个女声试探着问道。
是我!对吴波来说,这不亚于天籁之音。
啪嗒一声,灯亮了,黄颜色的小灯。
这是无比局促的一间很小的房间,拐角是一个昏暗的小厨房。
一张床,一个箱子,一堆书,除此屋子里再无其它。
他刚站起来,门啪嗒被关上。
抱歉,吴波,我这里比较窄。你坐床上吧。赵青不经意的擦了下眼睛,然后俯身去收拾了一下床上的衣服。
哎。吴波很高兴,好像丝毫没有责怪下午的时候赵青没有搭理他,刚从烟盒里抽出烟,结果又迅速的摁回去,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
他一看就知道赵青一直都没睡。
抽吧,我在屋里都能闻到烟味。赵青不以为然,给我一根。
你也吴波有点无所适从。
心烦就抽几只。赵青夺过吴波的烟盒,熟练的给自己点上一根,吐着烟圈道,有什么稀奇的,当年何老大抽烟,我也没见你说什么。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