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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1979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争斤论两花花帽

    许多的思路他是模模糊糊,甚至有点不愿意去想,他只能先按照节奏这么来,走到哪一步算一步。

    他现在还不知道,要那么多的钱干嘛用。

    好像钱多了真的不知道怎么花了。

    当初急着挣钱的目的是什么呢?

    当然是给老婆花!

    可是现在呢,想多了,他心有戚戚,又一阵阵的发愣。

    好的。李先生。沈道如说完之后见李和久久没有回复,在电话里试探性的叫道,李先生?李先生?

    哦。在呢。你按照这个办吧。帮我看着我妹妹。年后我会过去。

    她们学校放假了,于老太太已经把她接过去一起过年了。我前天才去看过,这个你放心。不过就是沈道如说的有点吞吞吐吐。

    不过什么?

    老师反应说成绩还是跟不上,基础很差。

    慢慢来吧。这些李和都有预料,也不算坏消息。

    他挂了沈道如的电话,又给于德华去了电话,这次不错,十几分钟就接通了。

    于德华在电话里道,我的妈啊,终于找到你人了!

    有急事?

    预算方案要你签字啊!没你签字,这钱怎么出去啊!于德华是真的着急了,这阶段嘴角都有点上火,之前股权未变更的时候,签字权在他手里,他做什么事只要招呼一声就行,可是现在呢,他只有一亿港币以下的签字权,可是现在都是上亿美金了!都是必须有李和签字的。

    之前李和在京城,他一个快递就能解决,可是现在突然间找不到人了,可是把他急坏了。

    想拖到年后吧,年后再说。

    哎,知道了,那要快啊,拖不得了。于德华在电话里忧心忡忡的说道。

    恩。照顾好我妹妹。李和现在都不确定要不要盖楼了,可是钱跟淌水似得已经出去了一亿多美金,现在想停都停不下来了。

    这个尽管放心,在我家这个不需要你操心。于德华在电话里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挂了。

    李和准备再拨新加坡的电话,可是没有一次是成功的,等了半个小时之后,他等的不耐烦了,给完钱就出了电信局。老四已经是大姑娘了,他想信她能照顾好自己的,也不需要他多问,再说还有一个李秋红陪着呢。

    拖拉机开到半路趴窝了,原来是没有油了。他晃晃车厢里带过来的油桶,两个油桶都空了,原本预计只到市里,这两桶柴油肯定是够了,想不到会折返来到省城。

    他四处张望,附近没有一家加油站。他懊恼的在路边蹲着抽了一根烟。

    他提了两个油桶,沿着附近住家的挨个问,看看哪家有备用的柴油,一圈问下来都没有。最后还是从生产队里买着了,这些柴油都是春耕的时候给抽水机备用的,李和没问价格,开口给了两百块,人家自然乐意卖,两个油桶都给灌满了。

    他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了,狼吞虎咽的吃了点东西,悄无声息的去了河坡上。

    月色之下,一片静谧。

    勾着头蹲在地上,像遭受了沉重的打击一样。一根烟接着一根烟。

    他有更重要的哲学思考。

    他现在挣钱是为了什么?

    钱已经够花了,够她养家了,够他担起这个家的责任了。

    他好矛盾,他一遍遍的给自己暗示,君子自强不息。

    为了贡献社会?

    为了证明自己?

    为了成就感?

    为了走上人声巅峰?

    可是没有一样能说服他自己。

    他又开始想他的梦想是什么呢?

    一开始是为了家人吃得饱穿得暖,后来是为了让她幸福,给她另一种新的人生。可是现在呢,什么都没了。他真的提不起精神了。他不知道再怎么欺骗自己了。

    心里一口气他怎么都出不来,浑身的烦躁劲,没得发泄,他干脆脱了衣服,噗通一声扎进了河里。

    冷飕飕的寒风吹过河面,起了一道道波纹,他就在河道里游来游去,从河这边游到河那边,从上游窜到下游,心冷之后,他不怕冷了。

    他把头闷到了河底,他想想尝尝窒息的滋味。

    可是他刚把头闷到水底,有什么东西把他给扯了起来。他吓了一跳,黑夜里瞧不清东西,他本能的想摆脱,慌乱间使劲的要把对方推开,可是没有推开。

    他不自觉的又使了一把劲,才把对方推开了,然后急忙往后游了一段。

    隐隐约约他听见了呛水的咳嗽声。

    待他稳住了气息,月光底下回头一看,一个人影在水里挣扎呢,扑腾的水花四溅。

    他扎了一个猛子,穿到那个人的后背,双手给抱了起来。对方还在使劲的挣扎和捶打,他也没有松手,不过摸到了一片柔软。

    给提溜到岸上,他仔细看却发现是何芳。他怜惜的给她顺了背,她才吐了几口水出来。

    她大口大口的喘气,胸口一起一伏,大声的叫道,傻子,你吓死我了。没你我可怎么办啊!

    一下子又嚎啕大哭起来,在安静的夜里格外的响亮。

    她尽管冻得浑身哆嗦,但双手依然使劲的朝他捶去。

    李和怜惜的把自己地上的干衣服给她披上,你才是傻子。这么冷,你下河干嘛。

    我不能没你。

    我养你啊。

    傻子。她又哭了,而且哭得更加的响亮。

    那我让你做世界女首富吧,咱挣它个几万亿。

    真是傻子。她终于破涕为笑了,知道他在说胡话,可她乐意听他说胡话。




323、十年
    李和很郁闷。他突然间发现,到他这个阶段,说实话都没人信了。猛然的一瞬间,他又想到了她,他想到了她的眼神,一副不屑的眼神。

    他真的有几十亿美金呢。

    她怎么就可以不信呢?

    他又何尝骗过她呢?

    他真的从来没有骗过她。

    其实,他又开始后悔讲话的莽撞了,他应该慢慢的让她接受的。

    何芳越来越大的笑声,把他拉了回来,他也看到了何芳的笑,这是溺爱一个傻孩子的笑。

    她的浑身依然还在哆嗦,李和心疼的把她揽到了怀里,可是一触摸都是潮乎乎的一片,他大笑,你怎么裤子也不脱。

    他还好奇呢,何芳水性可是不错的,怎么能在水里就扑腾不动了呢。这可是棉裤,一吸水了,重量可是不得了。

    其实也难为她一开始就能游那么远。

    何芳紧紧的靠着他,大概也是冷了,牙关发颤,但依然气呼呼的说,我不是着急嘛。我只来得及把上面的袄子去了。

    人一着急,这智商就掉的快。

    把你的裤子脱了,穿我的,咱们赶紧回去。

    何芳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把裤子上的水使劲的挤出来一点,哗啦啦的响,你还光着身子呢,这点温度对我没啥。你赶紧穿上衣服,你本来身体就不好。

    她是怕冷的,可是她咬着牙自我安慰,老娘北方零下二十几度的气温都呆过,这点温度算得了什么。

    那赶紧走。她的性子,李和是再了解不过,没有再过多磨蹭,利索的把裤子穿上了,却还是把袄子套在了何芳的身上,这次何芳没有反对,穿着两件袄子,终于让她有了点暖和气。

    连跑带走,到了家门口,反而蹑手蹑脚的了,何芳说,你看看他们睡了么?

    她这样子要是进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了呢,说不准要瞎乱一气。

    李和先进院子瞧了一眼,老娘屋里的灯已经灭了,才放下心来冲着何芳招手,进来吧。

    待何芳进了屋里,他把厨房的炉子搬到了屋子里,把火红的煤块从里面夹出来放进了一个瓷盆里,又在里面加了些木炭,立马火旺了起来,算是简易的炭盆。

    屋子里有了温度,见何芳要在换衣服他就要转身出去。

    何芳一边脱裤子一边道,你干嘛啊,赶紧的换衣服。

    他背着身子道,我等你换好。

    我已经好了。你也赶紧的上床。

    李和回过头,她已然钻进了被窝,笑着道,你挺快的。

    你赶紧换啊。

    她这样直勾勾的瞧着,李和反而有点不好意思,拿了内裤躲到了床头后面,起码有个蚊帐隔着,啥也瞧不见。

    何芳笑骂了一句,出息。

    木炭湿气比较重,屋里一会儿满是烟雾,两个人都被呛的不能受。何芳卷起被子想起身,李和却又急忙捂上了眼,非礼勿视啊,她根本没有穿衣服!

    我来开门,我来开门。

    哈哈何芳得意的大笑,没想又重重的打了个喷嚏。

    李和拉开了门,打开了窗户,冷风灌了进来,烟雾是散了点,可是好像更冷了,还不如不用炭盆呢。他索性炭盆端了出去,把窗户和门又关上了。

    两个人还是平常一样抵足而眠,不过这次睡得是小心翼翼,因为两个人都没穿衣服。

    他不小心碰到了她,吓得赶紧把手和脚挪到了床边,翻个身就能滚到地上。

    何芳突然说,你说的是真的嘛?

    李和茫然的问道,什么?

    没什么。何芳蜷过身子,朝里面睡去了。

    早晨醒来的时候,李和才发现了不对,他这一夜是抱着何芳的腿睡的,她的腿很长很细很白,很柔。喉结忍不住吞咽了几下,他轻轻地把他胸口的脚挪到旁边,抬起头见何芳没有动静,才算松了一口气。

    他窸窸窣窣的穿好衣服,悄悄的拉开门出了屋子。何芳听见关门的声音,却突然起身了,轻轻地抿嘴笑了。为了避免尴尬,她还是在穿上衣服在床上侧躺了一会才起床。

    两个人真的是太熟悉了。

    往往越是熟悉越是尴尬。

    她起床刷好牙洗好脸帮着王玉兰在灶洞里填麦秆烧稀饭。

    王玉兰忍不住问道,你俩什么时候把事给办了,俺心里好歹有个底。

    她心里到底是揪着的,一天不落实上,一天都不踏实。

    何芳笑着道,婶子,这个二和做主的,我真做不了主。她俯身做小女人的姿态,把所有的锅都甩给了李老二。她撒谎已经撒的很辛苦了,有点疲于应付了。

    要是你们准备结婚啊,来年的棉花有不少呢,都可以打不少被子呢。王玉兰心里早就算计好了,给亲家置上什么礼,结婚用什么样的行头,家具买什么样,新被子打几床,清楚着呢。

    吃过早饭的时候,她把李和给逮着了,上来就问这个问题。

    李和说,等情况稳定一点吧。

    他不知道何芳是什么态度,他是愿意娶她的。暮然回首,他发现能包容他的女人只有何芳一个了。

    王玉兰道,不能再拖了,你想想你多大年龄了。

    李和叹口气说,我跟她商量下吧。

    他带何芳去放鹅,她像个小姑娘一样在河坡上蹦蹦跳跳,这里的一切也让她很新鲜,这里的空气让她很欢喜。

    她陡然听见他说结婚的事情,没有多大的惊诧,只是笑着问道,你心里还有她?

    有。李和实话实说。他怎么可能忘记她呢?

    不可能忘记的。

    那我不嫁。她是非常喜欢他的,可是不代表她就能忍受凑合的生活。她是爱他的,可是不代表她就可以迁就他的婚姻。

    可是我也喜欢你。他怎么可能不喜欢她呢,他们俩在一起都快十年了。

    十年并不短,人能有几个十年呢?

    甚至还有点负罪感,也许是他耽误了她十年。

    他是了解她的,她也是了解他的,甚至她对他的了解多于他对她的了解。

    跟她在一起,他很舒服,很高兴,很自在,这些对他来说已经够了,甚至都有点奢侈了。

    何芳摇摇头说,那样你会更痛苦。

    我心里有她,只是重新放了位置。李和曾经想过去挽回,曾经想过去找她。最终一次都没有,他想她都变了,找回她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有过愤怒,有过悲伤,可是那有怎么样呢?她变了就是变了。

    可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不是她变了,她根本没有变,她只是恢复了她本来的样子。他回想起她的一辈子,也是心酸居多,她多么奋进的一个人啊,可是偏偏出生在那有一个家庭。在老家她向她的家庭妥协,在工作上分配上向社会妥协,甚至在婚姻上她都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带着那么一丝苦闷向他妥协了。及至后来有了孩子,她又向两个孩子妥协了。

    她的一生是妥协的一生,她一生都在学习忍耐和谦让。

    她相信总有一天会熬出头的。

    她是有多么的心不甘情不愿啊。

    所以他悲哀的发现,他原本就不配拥有她,她原本就不是属于他的。

    他渐渐地愤懑于自己的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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