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缨路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漫漫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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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九章 有问
“国祚一科高深莫测,”安乐公主脸上笑意不减,看着天光大师,“偷偷告诉大师哦,大师前两天说的,我们都听不懂呢!”
“听懂了,就不需要听了。”天光大师双手合十,叹了一句“阿弥陀佛。”
少女有样学样的双手合十,跟着说道:“阿弥陀佛。”顿了顿,又问,“阿弥陀佛是不是就是天机不可泄露的意思”
神态举止隐约有些熟悉,天光大师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笑容渐渐敛起。
这样的神态举止,让他想起了一个女孩子,一个特别聪明的女孩子。眼前这位公主或许不如她聪明,也或许无法达到如她那般的阅历,但是那等神态举止,确实与几年前所见的她一模一样。
那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女孩子,很难说清楚对她到底是讨厌还是喜欢。诚然若看女孩子这个人的话,她委实是个极容易讨人喜欢的女孩子,聪慧过人,能清楚的看透旁人的喜好,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若愿意,哄得旁人喜欢她是一件极其容易的事情。但那是之于她个人。于大局来说,尤其是掌控天下大势的实际寺来说,她的出现代表了变数,代表了一切都不在局势之中了,也代表了实际寺名不副实了,于大局来说,她是敌人,但又是个很厉害的敌人,等闲手段无法除掉她。
但眼前这个女孩子不一样,比起她,还显得很稚嫩,不会像她一般滑不留手,不知如何去应对。
“若没有被掳去南疆公主会如何若留在南疆,没有回来,公主又会如何”天光大师问道。
安乐公主抿唇一笑:“若没有被掳去南疆,我兄长是大楚的太子,我相信他定是一个仁君,我会是大楚地位最尊贵的公主,以后还会是长公主,等到适龄的时候,选一个俊秀的儿郎做驸马,有兄长在,谁人敢欺我我会一辈子无忧无虑。”
“若是留在南疆,我会做一辈子的刷马公主,做一辈子的阶下囚,如此一生。”
“但现在,我两种都不是,我回来了,回到长安了,又成了父皇最宠爱的公主,一切仿佛没有变,那三年在南疆的生活似乎黄粱一梦,但终究是不一样了。”安乐公主唇角弯弯,翘起一个漂亮的弧度,“自然不会与大师说的那两种状况一样,这并不奇怪啊,大师。”
“知道何为阴阳么”天光大师问道。
“不知道。”安乐公主脸上笑意不减,看着天光大师。 一流小站首发
“一阴一阳谓之道,万事万物皆有阴阳。就如人分男女,男属阳,女属阴一样。知晓那个位子,”天光大师突然伸手,指向身后的方向,“知道那个位子为何多为男子来坐么”
眼下偌大的金銮殿内只有他二人,眼下两人所说的话,不管是哪一句,放到外头都会引起轩然大波,但天光大师不惧,他是国师,点化众生,是实际寺历代的经营给了他底气;而面前以天真可爱作掩饰的少女也丝毫不惧,凭借的或许只是自己的胆气,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大师,我在从南疆回来的途中时常同一个朋友聊天,她也擅阴阳学科之术,她告诉我阴阳有四说,阴阳互体,阴阳化育,阴阳对立,阴阳同根。既然阴阳没有高下之分,为什么那个位子要分男女呢”安乐公主反问道,眼睛看向面前神色无波的天光大师,“还是大师也与那等俗人一样,认为人有阴阳高下之分”
天光大师沉默了许久,半晌之后,才开口道:“众生平等,何来高下之分”
“既然如此,我三位兄长想
第五百一十章 劝
不过三日,天光大师便匆匆返回,而且与来时惬意的仪仗不同,这一次是一路疾行,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匆匆赶回实际寺一般。
日夜赶路,天光大师的身份,自然无人敢拦,这一路疾行,自然飞快。
……
夜半,风起,今夜难得云浓,月亮躲进云层里,夜半无光,将整座实际寺笼罩在黑暗之中。
厢房之内黑漆漆的一片,裴师叔的命令,只得听从了。 一流小站首发
今夜,实际寺不准点灯。
其实还是有亮光的,存放实际寺历代主持舍利的舍利塔前腾出了一片空地,空地上铺了一块黄布,黄布上用朱砂画着众人看不懂的鬼画符。
四四方方的黄布四角都点了一支蜡烛,那位与裴师叔一道来实际寺的,白日里还活奔乱跳的女施主躺在上头,脸白如纸,额头顶四足的位置都点上了蜡烛。女施主的脚下还放了只香炉。
两个来帮忙坐在蒲团上年近的小和尚一边口中念着经,一边目光落在那位女施主的身上,神情却有些惊疑不定。
那个女施主好像一动不动,没有呼吸一般,不会真的去……去见佛祖了吧!
夜半、怪风、寺庙,又是山精野怪故事的配置,好在这寺是实际寺,恐惧稍减。国寺应当没有鬼怪敢进来的。
便在此时,一旁坐在石凳上好整以暇看着这边的裴师叔转了转身子,开口了:“你原来生成这个样子跟上一次看到的不太一样。”
回答他的是一阵怪风。
两个小和尚惊的额头冷汗涔涔,好在念经从来有口无心,大受惊吓之下,居然口中还习惯性的诉着原来的经文。
裴师叔面前哪有什么人那他是在跟谁说话眼前直挺挺躺着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没有的女施主,分明已经去见佛祖了。
夜半,无光无月,怪风,寺庙,这不闹成一场山精野怪的故事,都对不起那么多写话本子的人。两个小和尚战战兢兢的念着经,若不是这里是国寺实际寺,他们当真要被吓得昏过去了。
面前躺着一个已经死去的女施主,一旁据说有阴阳眼能看到鬼怪的裴师叔突然自言自语了起来,而他们分明没有看到他面前站着人。
什么厉害的鬼怪啊,连实际寺这种地方都能闯,莫不是那种特别厉害的鬼怪吧!
“两个小和尚快被你吓死了。”面前的少女伸手指了指那边吓得面如土色的两个小和尚,“你收敛一些!”
“我下次注意。”裴宗之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看了眼面前的少女,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少女自然不是同一张脸,这是另外一张脸。
人的美有很多种,并不都是千篇一律的。躺在地上的卫瑶卿生的清丽精致,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而眼前这个五官明艳无端,恍若骄阳,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美。
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虽然只是神魂,却不妨碍她身上的明艳端方,这是一个很亮眼的美人,也是个会让人第一眼就注意到的少女。
“人如其名。”他看了一会儿,给出了评判,明珠在侧,熠熠生辉。
“我进去了,你看好我的身体啊,别被人捣乱出了什么岔子。”少女叮嘱他道。
裴宗之点了点头,指向一旁两个哆哆嗦嗦念经的小和尚:“他们连站都站不起来了,没有捣乱的本事了。”
舍利塔门被推开,似乎有一阵怪风吹了进去。
小和尚吓得浑身发抖,便在这时,听到耳畔有人出声了:“莫慌,无碍!”
这声音……是天光大师的声音!大师不是去长安了么怎么会夜半出现在这里莫不是鬼怪变得
好在肩头温暖的触觉告诉他们,这是天光大师,活生生的人,不是什么鬼怪两个惊吓了大半夜的小和尚直到现在才松了口气,惊吓稍减,同时转头向一旁的裴宗之望去。
 
第五百一十一章 一说
“我知道。”天光大师双手合十,叹了一声“阿弥陀佛,但若什么都不做,终究是不甘心。”
“做了也没什么用。”裴宗之回道。
作为弟子,这个回答显然有些冷漠了,但天光大师不以为意,似乎已经习惯了。
“多此一举,不若顺其自然。”裴宗之不以为意,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抓了两颗石子扔了出去,正砸到两个小和尚的身上,那两个念经的小和尚哼了两声就晕了过去。
“把那两个人弄晕过去作甚”天光大师看了眼那两个小和尚,随即口中默念了几句“顺其自然顺其自然那是老庄道家之想法,可不是我实际寺的作法。”
“师尊这样的人,”裴宗之拨拉着手里的一堆石子,“恕我直言……”
一旁的天光大师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你什么时候没直言过。”
裴宗之被稍稍打断之后,接着说道:“挺讨厌的。如同我在做一件事,师尊这样的人却拉着我不让我做,想想就讨厌。”
“讨厌”天光大师失笑,随即又道,“这件事我已经做了一辈子了,也不在乎这一个两个人的讨厌了。”
“所以,这就是债多不愁么”
天光大师伸手照着他脑袋拍了一巴掌:“别总说实话,逆耳的很。”
“但是她对你的讨厌可能会带来麻烦。”裴宗之说道,“据我所知,她心眼小的很,谁得罪她了,定然会报复的。容人之量这种事不用找她,她就是打定主意做个真小人了。”
“孔夫子曾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诚不欺我也。”天光大师感慨道,“不过,真小人总比伪君子好得多,如今这天下藏龙卧虎,于我要掌控天下走向的实际寺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拿捏不住么”裴宗之想了想反问而后感慨道,“看来,师尊实力不济啊!”
“啪啪”两巴掌再次拍在了他的头顶上:“我怎么收了你这孽障做弟子说我实力不济这天底下恐怕也只有你敢如此说了。”
天光大师连打了裴宗之两巴掌,第三掌却被他躲过了,他躲到了一旁:“师尊不是没有选择,但还是选择了我,若是选择她,不就没有人说师尊实力不济了么”
“阿弥陀佛。”天光大师收回了手,也跟着站了起来,拿起一旁的锡杖,“那是个大孽障。阳奉阴违,比起你更麻烦,当然收不得。”
“那你可以收听话的弟子,”裴宗之指向一旁晕过去的两个小和尚,“定然无比听话。”
“听话的资质不够,资质够的又不听话或者表面听话,内里焉坏的。”天光大师一副头疼至极的模样,“想来想去,只能选你了。”
“你的要求太多了,人想要的太多便是贪了,必然难以达到所想。”
“所以,我这才选了你。”天光大师转身看向舍利塔前微微晃动的大门,笑了,“阿弥陀佛。”
地上直挺挺躺着的少女身周的蜡烛烛火晃了晃,突然熄灭了,躺在地上的少女也在此时,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诈尸吧!只是可惜会因此而害怕的两个小和尚早晕过去了,剩下的不管是裴宗之还是天光大师都不是会因此而惧怕的人。
“真没意思。”少女坐起来拍了拍手,口中嘟囔着“谁把小和尚弄晕了”站了起来。
此时,她脸色仍然有些青白,毕竟神魂离体一回,体内阳气不足,少女跺了跺脚,在夏夜似乎觉得有些寒冷,这是神魂回体自然会有的症状。
“阿弥陀佛,吓唬他们有意思么”天光大师笑问道。
“有啊!”
第五百一十三章 恩情
庙远先生最后的住所在离实际寺不远的山头上,从山头往下望就是武陵村,脚下就是当年他为山下村民修的水车。
山头上只剩几根破败焦黑的木头,与地上稀稀拉拉的砖瓦。卫瑶卿蹲下来,折了根树枝扒拉了一下这堆可以称得上断壁残垣的东西,出声道:“虽然烧的只剩一点点了,可这地方当真是他最后住的地方么”
“是。”原本站在身后的裴宗之走上前,好奇的看着烧剩下的牢笼痕迹,“他自己做了个笼子”关于此事,他那时并不在实际寺,也是听天光大师所说而已,所听与所见到底不同。
卫瑶卿没有说话,只是站了起来,走到一旁隆起的土堆前,土堆上插了个牌子,就是简单的衣冠冢,看起来甚是荒凉,同路边的孤冢野坟无二。
看着这个简易的衣冠冢出了会儿神,卫瑶卿跪了下来,郑重其事的磕了三个头。
庙远先生在信中将他知道的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包括陈善一早便得知她存在的事情。他自责,意难平,没有想到因为他的缘故,陈善出手了,张家逃不掉了。
张家的事情了解的越深也越明白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情,或许其中有庙远先生的缘故,但不是全部。这件事情牵扯其中的人,陈善也好,别人也罢,要张家灭族也不仅仅是个人喜恶忌惮的问题。
“你以前总骂我是坏胚子,但你同我一起的这十年,你也没少做过旁人眼里离经叛道,坏胚子才会做的事情。你是大坏胚子,我是小坏胚子。”少女上了香,用朱砂细细的在牌子上写下庙远先生的名字。
恩师庙远先生。
“你说你这个人啊,要不干脆坏到底算了,说话不算话的事情反正你也没少做过。至少一个会同孩子抢食的大人可不是众人心目中那等仁义的老好人。”少女口中唠叨着,边写边道,“你也知晓我们张家的事情早就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能担责的了,那么多人想要推卸责任,甚至自我麻痹,为什么你这个坏胚子要跑出来认错,最后还要用这样的方法杀陈善”
“我知晓你很厉害,但再厉害的死人终究是比不过活人的,更何况天不亡他,他寿命未尽。早说我们阴阳术士有用吧,你从来不听。做事前算一卦,知晓他命数正旺那就等等嘛,也许……等等的话……还能等到……”她的声音越说越低,开始哽咽了起来,“还能等到我换副样子来看你……”
少女长叹了一声,沉默了片刻,苦笑道:“算了……你做的事情也不是白做的,至少重伤了陈善。他辜负了你的信任,你要不要跟那黑白无常说一说,就说认得我,晚一点投胎。陈善辜负了你的信任,我让他来给你赔罪好不好”
蹲在地上研究笼子的裴宗之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来。庙远先生早投胎往生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一贯直言直语的他却没有说出来。
“也不一定,陈善那么厉害,输赢还很难料。”女孩子吸了吸鼻子,摇头道,“其实我知道,这里埋的只是一副骸骨,我与你说的话,你根本听不到,但我还是想说。我虽然年纪不大,但因自小天赋不错,被祖父宠坏了,甚少有人能入我的眼中,也甚少肯服一个人。我愿意乖乖听话,同你走,其实心底里对你也是服气的。”
“以前,我从未叫你一声师父,你也不曾叫我一声徒弟,明明是师徒,你我却都不是在意一个称呼的人,”收了笔,写好了名字,女孩子纤细的手指落在牌位上微微发抖,“没有想到第一声师父,却是在你死了那么久以后。”
“何以报师恩这个恩情,我该如何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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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五章 重见
那两个宫婢行事干脆,似乎也是主子身边的得利人,穿过人群向这边行来,而且是直向何太平的方向而来。
匆匆行至何太平的身边,宫婢上前行了一礼,而后在何太平耳畔细细低语了几句,何太平伸手拍了拍一旁谢殊的肩膀,两人随即跟着宫婢离开,复又向紫云楼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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