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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苍黄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有时糊涂

    从句誕那出来,顾玮便下令,所有盐号掌柜和账房第二天全部到钦差行营,他有事要吩咐。

    盐号掌柜和账房惶恐不安,掌柜到钦差行营倒正常,毕竟这个钦差便是来主持盐政革新的,可为什么要带上账房呢

    掌柜的在第二天与账房一块战战兢兢的到行营。

    “诸位,今儿请你们过来,是有件事要宣布,最近盐铁监稽查私盐,抓获不少私盐贩子,这些私盐贩子都是在扬州或附近盐号进的货,按照大晋律,这种大批购买盐,必须要有盐引,没有盐引,盐号不得出卖,否则与贩卖私盐同罪,所以,我要问他们的盐是从那进的有奸商公然违反大晋律,本官一定要查出来,也一定能查出来,本官宣布,各店的账目一律封存,各盐场的账本也一律封存!本官将派人逐一清查!若有损坏缺失,盐号掌柜和账房一体收监,所属盐号一律查封!”

    顾玮丝毫没给盐号掌柜的面子,说完之后,便一甩手回去了,留下所有掌柜和账房面面相觑,等他们醒悟过来时,顾玮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大人!不可啊!”掌柜账房向边上的书白求告,书白平静的看着他们,双手示意:“诸位,大人已经下令,诸位回去后,将账册准备好,我们这就派人去拿。”

    “大人,这账册是盐号的命根子,大人将账册封存了,我们还怎么作买卖!”

    “大人,这封了账册,我们来往的账目该如何清理大人,请向钦差大人求情!”

    .....

    “住口!”书白终于动怒了,大喝一声:“大人已经决定了,诸位请回!”

    书白说完挥袖而去,几个卫兵过来便赶人,但十大盐号被留下,随后被请进内屋,十大掌柜和账房进入屋里,原以为是顾玮要召见,可进去才发现居然只有书白一人。

    “诸位是扬州十大盐号,扬州地面上声名赫赫,所以,大人决定先从你们开始,来人!”书白丝毫没给十大掌柜回话的机会,立刻让准备好的查账官员,这些官员都是从盐铁监抽调的,都是账目上的老手,每个盐号去四个人,两个原盐铁监官员和一个虎贲卫士兵和一个钦差行营属官。

    “他们将随你们回去,回去后,立刻将最近两年的账册交给他们,他们将带回来。”书白说道。

    “大人!”掌柜们还想求情,书白一摆手:“下官奉命行事,诸位,这里面没有商量余地!”

    掌柜们无法,可依旧哀求不已,不肯离开,书白冷笑一声,叫来兵丁将十人赶出了钦差行营。

    “林公,这下如何是好”

    “林公,您得拿个主意”

    “林公,林公,这可怎么好!”

    ...




第489章陆峤的反应
    “远山兄,何必生气,二公子荒唐,事情并不是太糟糕,还可以收拾。”刚才给总管使眼色的那中年人悠闲的坐下,下人这时端着茶进来,中年人歪靠在椅子上,顺手将刚放下的茶杯端起来。

    “汝霁兄说的是,以我观之,这顾玮虽然扣了很多船,可没有下一步,其目的何在”另一中年人也说道。

    陆峤神情稍稍舒展,看着跪在地上的老总管,微微叹口气:“起来吧。”

    老总管磕头告罪:“主子将少主子托付给老奴,老奴未能作好,老奴....”

    “他自家的事,与你何关,”陆峤淡淡的说,随后重重叹口气:“小子平素自负,小视天下人,才有今日之祸,唉,也怪父亲,过于溺爱,当日我想送他上帝都,就如他哥哥一般,可惜父亲不许,却将扬州交给他,致有今日之事,唉,老总管起来吧,这次还多亏你及时通信,才不致事情变得不可收拾。”

    老总管再磕头才站起来,陆峤又问:“现在情况如何”

    “回主子,今日钦差行营下令,让所有盐号掌柜和账房到钦差行营,行营有新规宣布,老奴已经派人去打听了,待会便有消息。”

    “你去看看,有消息马上回来报告。”陆峤吩咐道,老总管施礼退下,陆峤重重叹口气,没有说话,两个中年人也没说话,这俩人是他的好友兼陆家客卿,汝霁,姓王名洪,字汝霁。另一中年人,姓符名眰字幻平。

    陆家的根基并不在扬州,也不在建业,而是在建业下属的金城县,但在建业和扬州都有陆府别院,陆峤便是被派到建业主管陆家在建业的事务,派在扬州的则是他的二儿子陆康,他的长子陆尧素有才名,现在帝都国子监读书。

    在两个儿子中,陆峤更喜欢陆尧,可他父亲陆荪则更喜欢陆康,希望陆康将来继承陆家,陆家与其他门阀不同,子嗣稀薄,陆峤这一代便只有三兄弟,三兄弟却只有他有两个儿子,两个弟弟都只有女儿,没有儿子。

    陆峤的两个儿子都是嫡出,不同的是,陆尧的母亲在其周岁时,因病故去,陆康则是续弦所生,另一个不同则是,陆康的母亲是江南另一大门阀世家虞家的女儿,陆尧的母亲则出生丹阳小门阀程阀。

    四年之前,陆峤将陆康送到帝都读书,本来两年前,也要送陆康去,可陆荪却不愿意,只好将陆康送到扬州甘泉书院读书,去年又让他掌控家族在扬州的事务。

    可没想到一转年,朝廷要革新扬州盐政,陆尧在帝都得到消息,便立刻飞鸟传书。

    陆家虽然是耕读传家,可在江南各地有不少产业,而盐则是最大财源,江南最大的盐号便是陆家的,陆家还有盐田三千多亩,都是上品盐田,每年在盐上的收入便有数万两银子。

    得到陆尧的消息,陆峤便立刻返回金城,与父亲商议后,便定了策略,决定要求朝廷下调盐税,但这不是主要的,更主要的是,要求朝廷只能在每个州定下最多不超过两个总商。

    定好这个策略后,陆峤便到扬州,将这个谋划细细告诉了陆康和林楮,同时也联络了虞家张家,还拜访了淮南王,请王爷暗中支持,淮南王在几个盐号里都有份子,自然满口答应。

    作好这一切后,陆峤本打算自己坐镇扬州,可没想到,就在句誕顾玮快到扬州时,金城来信,陆荪病重,陆峤赶紧返回金城,回去才知道,陆荪不是病重而是病危,陆峤吓坏了,半步不敢离开陆府,同时派人立刻赶赴小寒山求药,好容易将药求来,救下陆荪一条命,再回头,扬州局势已经危乎其危。

    扬州的情况每三天,老总管飞鸟传书一次,在十天前,他便察觉情况不对,赶紧告诉陆康,不要硬顶,要刚柔相济,手段要灵活多变。

    陆峤心急如焚,可陆荪的情况始终不好,他不敢离开金城,若是陆荪真死了,陆家立刻面临家主之争,虽说陆家上下都知道下一任家主是他,可保不定有什么变化,他是一刻不敢立刻金城半步。

    扬州一封又一封传书到金城,陆峤越发觉着事情不对,赶紧给扬州传书,让陆康小心,万不可冒失。

    可就在前几天,老总管传来顾玮成功举办第一次拍卖后,陆峤再也在金城呆不下去了,好在陆荪的病情好转,小寒山的道长告诉他暂时没有了危险,陆峤与父亲商议后,立刻带着王洪符眰动身到扬州来了。

    沿途,三人便分析了此次扬州盐政革新的问题,陆尧不断将情况传来,对盐政革新的了解越多,三人觉着情况越是不妙。

    而且,顾玮这一次拍卖很可能已经打破了盐业协会的同盟,在路上,三人又接到飞鸟传书,得知派去袭击甄娘的刺客全部被擒,三人得知大惊失色。

    三人本以为福盛盐号很快被封,林楮已经被捕,林家已经被抄,可没想到,快到扬州时,又接到传书,福盛盐号丝毫没事,林楮也没事,三人这下有点醒过味了。

    “主子,陆川回来了。”老总管很快回来报告,门口站在个年青人,这年青人虎背熊腰,面色黝黑,脸上轮廓分明,双眼尤其明亮。

    “进来吧,”陆峤吩咐道,陆川躬身施礼,然后才走进屋里,在老总管侧后站住,再次施礼:“见过主子。”

    “今天顾玮都说了些什么”陆峤问道。

    “小的没跟进去,林掌柜出来后告诉我,今天就宣布了一个决定,封存所有盐号过去数年的账目,钦差行营会派人来查。”

    陆峤一愣,王洪和符眰同样愣住了,符眰脸色忽然一变:“不好!”

    “符兄,怎么啦顾玮此举目的何在”陆峤也隐隐感到不妙,连忙问道。

    “顾玮此举乃藏剑于袖,陆兄,看来咱们必须重新考虑了。”符眰叹道。

    王洪此时也反应过来,轻轻叹口气:“这白马公子名不虚传,果然利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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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0章 陆峤训子
    “陆兄,倒是这茂源盐号,来势不善,不得不防啊。符眰说道。

    陆家根在江南,是江南头号门阀,但江南门阀在帝都一向弱势,陆家数代深耕江南,帝都的消息反不太注重,实际也注重不了,中原门阀一向看不起江南门阀,江南门阀整体被看着二等门阀,以陆家在江南的地位声势,在帝都也排不上号。

    陆尧从帝都传来的消息中,并没有关于甄娘的消息,三人的注意力都在顾玮和福盛盐号上,也忽视了甄娘和她的茂源盐号,可就在刚才,符眰忽然想到了这茂源盐号。

    “嗯,”陆峤扭头看着符眰,符眰想了想说:“这次拍卖,参加的五个盐号有三个是本地的,两个外地的,三个本地的都是新开的,两个外地的,一个是建业的瀚海商社,一个是彭城,瀚海商社的总号在帝都,到江南后与我们的关系还不错,掌柜的康成,我估计,他们参加拍卖不过是做个姿态,估计帝都那边受到压力。”

    “帝都那边受到压力什么压力”陆峤很敏锐,立刻抓住了符眰的话里的要点。

    符眰点点头:“所以,我觉着这事有几分蹊跷,瀚海商社为什么要插手盐田,他们不是不知道我们的态度,可他们依旧去了,可奇怪的是,他们却没能拍下任何一块盐田,三万七千两银子,嘿嘿,你是知道的,瀚海商社在江南买地建织坊,就花了七八万银子,去年,咱们便分红了八千两银子,咱们的分红只有两成,他们至少有三万银子的进项,三万七千两银子,多吗”

    陆峤苦笑下摇摇头,以瀚海商社的实力,这三万七千两银子还真不多,可随即问题来了,他们为什么没能抢下这八百亩盐田中任何一块呢

    “既然如此,为什么他没拿下一块呢”符眰自设一问,陆峤点点头:“这说明,瀚海商社受到帝都方面的压力,所以,过来走个过场,来了,是给帝都方面面子,不买,是给咱们面子,对吧。”

    符眰点点头:“另外还有一层意思,便是向咱们示好,那是拐弯告诉我们,这次事情来头不小。”

    “来头不小什么意思”陆峤有些疑惑。

    符眰点点头:“我这也是刚想到的,陆兄,你想,瀚海商社不是顶不住压力吗谁给他们的压力朝廷中关心这事的人很多,可真正会插手的却不多,所以,我担心的是,内卫插手了。”

    “内卫!”陆峤一激灵,神情顿时严肃起来,符眰郑重的点点头:“这也就解释了,那天晚上,为何虎贲卫会出现在那叫甄娘的女人的院子里。”

    陆峤思索着了会,正要开口,老总管在外面叫道:“主子,二少爷回来了。”

    “让他进来。”陆峤胸中怒火陡然点燃,厉声喝道。

    可陆康一点不怕,整了整头上的布巾,摇摇晃晃的走进去,英俊的面容露出笑容,冲陆峤施礼:“爹,您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孩儿好去码头接你。”

    “哼!你干的好事!”陆峤在书案上用力一拍,厉声呵斥道。

    “陆兄,别动怒!”符眰连忙劝道,扭头又对陆康说道:“二公子,这次你做事太冲动。”

    “符先生,我那冲动了,”陆康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随意的说道:“那娘们不知从那来的,居然敢不将我陆家放在眼里!不教训教训,我陆家的脸往那放!”

    “结果呢”陆峤冷冷的问道。

    “我哪知道虎贲卫会埋伏在那。”陆康掘犟有无奈的答道。

    “你那知道。”陆峤火气再也压不住,腾地站起来,将符眰推开,陆峤指着陆康大声叫道:“现在好了,咱们陆家被你这不知道,给架在火上烤了!”

    “火上烤”陆康没给吓住,看着陆峤,半响,笑起来:“爹,那有那严重,您这是吓唬我吧,不就是夜入民宅吗,使几个银子不就完了。”

    “你!”陆峤气得浑身直哆嗦,指着陆康说不出话来。

    符眰叹口气,摇摇头,看着陆康说:“二少爷,这次还真不是吓你,你爹这次来,就是来处理这事的,本来要没这事,还可以继续僵下去,现在呢,咱们不得不让步,这还得求那顾玮发善心。”

    “发善心”陆康疑惑不解,看看陆峤和符眰的脸色,渐渐收起那嬉皮笑容,郑重的站起来:“这是真的”

    陆峤气得转身坐下,符眰又叹口气:“二少爷,这事,唉,我给你解释下吧,咱们这次对抗的是朝廷,朝廷盐政革新,想要多收点税,可咱们想的少交点税,我们和朝廷僵持的便在此,朝廷想逼咱们接受朝廷的方案,咱们想让朝廷接受咱们的方案,双方就此僵持,为了打破僵局,顾玮搞了这次拍卖。

    那个甄娘,以前从未听说,拍卖前几天才登记的盐号,她买下了八百亩盐田,想就此进入盐业,可在江南做生意,谁家敢不卖盐业同业协会的面子,她一个外来女子为何敢如此大胆”

    陆康这下思索起来,符眰接着说:“可她就这样作了,为什么敢这样只有两个解释,要么很蠢,要么背景很硬,可以无视盐业同业协会,二公子,你说会是那个”

    陆康虽然荒唐,可也不傻,脸色立刻变了,随即又迷惑不解:“可,符先生,这扬州就这么大,还有.....”

    符眰不由苦笑下,陆峤喷出股粗气,符眰连忙说道:“二公子,不能只看扬州这一块,把目光放远点。”

    陆康有点不耐,打断他说:“先生,别说一半藏一半,痛快点。”

    “小畜生,不知天高地厚!”陆峤气急反笑,怒骂道。

    陆康倒无所谓,他已经被骂痞了,符眰连忙安慰道:“陆兄别生气,二公子刚主事,还不知道其中利害。”

    这次陆康倒没反驳,父亲急急忙忙赶到扬州,必是非常严重,他虽然在口头上不服气,可心底里也有三分担心。

    “二公子,甄娘显然不是傻瓜,说明她身后的势力极大,盐政革新,其中利益极大,帝都那些贵人会不会插手我想多半会,不但他们,还有兖州徐州豫州,那些门阀,恐怕也是虎视眈眈的,他们一方面盯着朝廷,一方面盯着我们。

    所以,我和令尊判断,甄娘身后恐怕便有帝都那些贵人的影子;另外一方面,我们在扬州顶着,导致盐政革新迟迟不能推行,朝廷会高兴吗答案是显然的。

    所以,甄娘的来历便很令人玩味了,不管她是帝都的贵人派来的,还是内卫派来的,咱们都不能轻视,都不能轻易采取直接手段。

    可如果是后者,那就更危险了,说明朝廷正失去耐心,二公子,你知道陈国之事,若朝廷在扬州重演陈国之事,咱们此举便是将刀送到朝廷手上。”

    听到这里,陆康心里拔凉拔凉,脸色如土,陆峤看在眼里,心里长叹,冷声道:“小子,现在知道利害了!”

    “那,那如何是好”陆康有些慌乱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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