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狼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寻飞
顺着他的手指头望过去,我见到一间病房的门前,正大马金刀的杵立着两个黑西装、大皮鞋的魁梧保安,靠墙的塑料椅子上,还有三四个壮汉,看架势他们这些保镖应该也是轮班上岗的。
“我试试去。”唐欢将口罩戴正,眯眼径直走了过去。
目视唐欢远走越久,距离病房大概还有三四米的时候,坐在椅子上的两名保镖很机敏的蹿了起来,其中一个皱着眉头喝住:“干什么的”
“您好,方医生让我给患者送一下温度计。”唐欢马上弓腰解释。
“方医生”两个保镖互相交换一下眼神,其中一个伸出手掌道:“温度计给我就可以。”
唐欢犹豫片刻后,从兜里掏出一支温度计递给对方。
那保镖接过去以后,并没有立即进病房,而是跟同伴先用酒精杀毒,然后又仔仔细细检查半天后才递给守在门口的一个保镖,严密程度丝毫不弱于见什么国字号的大咖。
没多会儿,唐欢又悻悻的退回来,朝我摇摇脑袋苦笑:“走正门怕是很难见到人,病房门的小窗户用的都是单向玻璃,外面根本看不到里头是个什么情况。”
我想了想后,朝着郭哥问:“走窗户行吗”
“窗户”郭哥惊愕的张大嘴巴,将口罩撑的鼓鼓囊囊,随即摇摇脑袋苦笑:“兄弟,这可是十九楼,你就算吊威亚也够呛,更别说医院有监控,有保安,一旦被发现的话,你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我抓耳挠腮的又问:“郭哥,你跟朱文的主治医师熟悉吗能不能让他带着我混进去”
“我打听一下吧。”郭哥犯难的吞了口唾沫。
寒暄片刻后,郭哥帮我去想辙了,而我和唐欢则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盯着朱文病房门口怔怔发呆。
从下午五点多钟一直捱到晚上八点多,我们愣是没有找到丁点突破口。
期间,倒是也有医生和护士进去过,不过不论是进门还是出门,都必须接受保镖好几遍检查,从工作证再到每个人的长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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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苦着脸低声咒骂:“『奶』『奶』个哨子的,这个朱文不是已经病入膏肓了嘛,为啥还这么惜命。”
“不一定是他惜命,很有可能是底下人怕谁跟他碰面。”唐欢摇摇脑袋,抿着嘴角道:“门口那几个保镖看起来像是公事公办,我估『摸』着他们应该是从专业保镖公司出来的,跟朱文的关系很有可能只是雇佣。”
“这都能看出来”我意外的望向唐欢。
唐欢简练的一笔带过:“我以
3065 风烛残年的老人
片刻后,我惴惴不安的走进朱文所在的重症监护室。
刚一进门,一股子沁人心田的花香味瞬间扑鼻而来。
我迷惑的抬头观望,整个房间并不算太大,大概也有二十多平米左右,没有我想象中各种“嘀嘀嗒嗒”乱响的高端医疗器材,更没有一个风烛残年老人躺在病床上等死的画面。
屋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很病床完全迥异的硬板床,有点类似鸡棚子和军营里那种上下铺,只不过是锯短了半截,一个原木色的床头柜,病床对面的墙壁上挂着一个四十多寸的液晶电视,门口正对面的窗台上摆着几盆怒放的鲜花,屋内的花香味正是从那里发出的。
一个头发灰白,瘦瘦巴巴的老人正坐在床沿盯着我上下打量,商露站在老人的旁边,俯身低语几句什么。
唐欢告诉我,朱文大概在七十岁左右,可看面前的这位老者好像岁数更大,虽然看起来精神很萎靡,但怎么也不像一个随时可能断气的重症患者。
他穿身草灰色的睡衣,一脸的鱼网纹,下巴颏高高地翘起,可能是因为口中没有几颗牙了,所以嘴唇深深地瘪了进去,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褐色的眼眸,不挂太多的喜怒哀乐,仿佛是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迟疑不到五秒钟后,我深呼吸两口,走到老人面前,低声自我介绍:“朱老您好,我叫..”
“我不想知道你是谁,只想知道阿仝是怎么没的。”老人声音异常干哑,就像是喉结里含着口粘痰吐不出来一般,听着非常的难受。
话音落下,他扶着床头站起来,那双木然的眼睛里,闪过一抹阴冷,明明比我矮半头,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我却有种俯视他的错觉。
“他的死,我难辞其咎。”我顿了顿,再次将后腰佝偻,话说到一半时候,我猛然完全膝盖,一头跪在他面前,低声道:“我知道以一个凶手的身份,跟一个老来丧子的父亲对话确实不合适,但有些东西,我必须跟您面对面说出来。”
膝盖磕在冰凉凉的地板上,很硌得慌,我的心情比膝盖还要硌得慌,说罢那句话以后,我没有抬头,只是盯盯看着老头脚上那对再普通不过的棉布拖鞋。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悄然流逝..
房间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到商露很低沉的哽咽声和老头像是老款风机一般不太均匀的喘息声。
就在我感觉两条腿都已经麻了,快要捱不住的时候,老头重重叹息一口:“起来说吧。”
我昂头望去,他那张布满深深浅浅皱纹的脸颊此时已经泪如雨下。
“朱老,我承认掳走小朱是我所为。”我慢慢爬起来,整理一下语言后,开腔:“但我的本意并不是想让他死,而且我当时真不知道他的身份,当时我们和您在yang城维多利亚的分店斗的如火如荼,我根本没来得及去思索这些。”
老头紧绷着脸打断:“说主题。”
“我现在说的就是主题。”我脸上的肌肉抽搐两下后,沉声道:“这两天我将整个事件前前后后琢磨一通后,才发现从小朱出现再到他身亡,整个过程可能都是武旭和他背后的团队在捣鬼,首先我不可能平白无故注意到小朱,想来您一直隐藏他的身份,也是希望他平平安安,可他仍旧用扎伤我最好兄弟的方式跳入了我的眼帘,这一点我曾问过小朱,他说一切都是武旭授意。”
说到这儿的时候,我停顿下来,想看看他的反应。
老头舔舐嘴唇上的干皮“嗯”了一声,总结道:“阿仝从小顽劣,嚣张跋扈,这一点我一直都清楚,可能都不需要小旭挑唆,旁人随随便便跟他讲几句你有多了不起,他自己就会生出要跟你这样的人斗一下的心思。”
“小朱进入我视线后,我肯定会针对他采取措施,再加上他隐隐约约的身份,我大概猜出来他在维多利亚很不简单,如果用他做要挟,可能会迫使武旭和贵酒店退出yang城,这一点虽然我的方式不对,但我的立场没问题,您是老江湖,肯定比谁都明白,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鼾睡的道理。”我喘了口气,继续道:“所以我设计绑架了小朱,就在我沾沾自喜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时候,武旭给了我当头一棒,我才知道我的这点小计划原来都被他看在眼里,而他的目的只是借我的手,除掉小朱。”
商露哽咽的打断:“证据呢”
“小朱死的当天,我两个得力干将被杀,动手的是吴恒!”我揪了揪鼻头道:“吴恒和武旭应该达成了某种协议,他利用武旭隐藏自己,挖出来我的人,武旭利用他当侩子手,对我施展暴风骤雨一般的袭击,与其说小朱是死在我手里,倒不如说他是死在自己人手中。”
“吴恒”老头侧头看向商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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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66 人生最忌圆满
听到我的话,老头久久没有吱声。
大概三四分钟左右,朱文朝着商露低声道:“露露啊,我该吃药啦,麻烦你帮我取一下去吧。”
“好。”商露条件反射的点点脑袋,走出去几步后,她又迟疑的指着我:“朱叔叔,屋里只有你们两个人,他万一对你..”
“无妨,他现在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怕我出事的人了。”朱文瞄了我一眼,很笃定的开腔。
直至商露出去,病房门缓缓合上以后,老头一屁股坐在病床上,吹了口气道:“我有件事情很好奇,你大可不必冒险来见我的,更不需要跟我说这些,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呢”
“我最一开始的来意是希望您能出手整治武旭那条狗奴才,疼子莫若父。”我抽吸两下鼻子,实话实说道:“在知道自己儿子真正的死因后,我相信您对武旭的恨意一定大过我。”
朱文顿了顿,点点脑袋道:“然后呢”
“当看到你这幅模样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心疼了。”我咳嗽两声道:“我既是我爸的儿子,也是我儿子的爹,试问如果让我经历并参与这样的事情,可能我早已经崩溃了,所以我心疼您,希望能帮助做点什么。”
“哈哈哈..”朱文仰头笑了,笑着笑着浑浊的泪水再次止不住的蔓延而出:“这当孩子啊,永远不知道爹妈心里咋想的,他们犯点小错误,就觉得天会塌下来,会被老子惩罚,殊不知,他就是犯一百件错、一千件错,那也是孩子,自己的孩子啊。”
我没有打断,像个忠实的听众一般木然。
“阿仝以为他和武旭囚禁起来我,费尽心思的搬空公司,我一定会很愤怒,其实他不知道,我辛辛苦苦打拼半生,图的不就是他将来可以安居乐业吗。”朱文低垂脑袋,声音很小的呢喃:“也怪我太严格,做什么事情都要按部就班,我一直都想等他真正认祖归宗,然后再把产业交给他打理,可惜..可惜再也不可能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朱文已经彻底的泣不成声。
望着老泪纵横的他,我的脑海中猛然出现我爸的样子,说起来,我自己都记不得有多久没陪他一快吃过饭,听他碎碎念的叨咕了,或许在他心里也期盼我们爷俩能够有说有笑的坐在一起拉拉家常吧。
听着别人的故事,感悟自己的人生,我想不论生活把我们变成什么样子,在父母的眼里可能我们永远都是最后的那一个吧。
沉寂几秒钟后,我拿起几张面巾纸递给他,低头道歉:“朱老,对不起。”
“我一定不会跟你说没关系。”朱文擦抹脸上的泪痕,咬着嘴皮道:“我要让你带着内疚和惭愧活完下半辈子。”
我舔了舔嘴唇上的干皮,没有往下接茬。
“嗡嗡..”
就在这时候,我兜里的手机突兀震动,看到是个陌生号码,我马上接起。
手机里瞬间传出武旭的声音:“你找我”
“对。”回应一句后,我按下免提键,望向坐在病床边的朱文。
武旭随即又问:“什么事”
我深呼吸两口道:“我想知道,小朱的死是不是你和吴恒一手策划另外吴恒到底图谋什么!”
电话那头立时间陷入安静,静到我甚至以为武旭是不是挂断了。
见到朱文望向我,我马上催促一句:“喂你最好想清楚回答我,否则的话,我可不敢保证令弟会..”
武旭气哄哄的咆哮:“王朗,你少跟我来这套,别以为抓到我弟弟就可以要挟我,我告诉你,你弄死了小朱,咱们之间的仇不共戴天,你最好祈祷我永远不会出狱,否则的话,我肯定跟你不死不休!”
我懵了一下子,万万没想到,武旭这家伙竟然如此之狠,宁愿撇弃自己的亲兄弟都不肯承认真相。
我重重喘息几口:“武旭,我再给你一次重说的机会。”
“没什么可说的,我弟弟被你抓了,我认!”武旭反倒像是吃了多大亏似的继续嚎叫:“你也不用得意,在yang城你可以一手遮天、颠倒黑白,但在别的地方,咱们谁是龙谁是虫还不一定呢,只要我武旭还活着,还有一口气在,我肯定会为小朱讨要公道,至于我弟弟,他一定会理解我的,我们武家人生来就是为了给维多利亚尽忠尽职的。”
“啪!”
3067 狼子野心
那两个长得很是潦草的粗犷汉子满眼威胁的盯着我和朱文来回打量。
“哥们,我跟你们武总其实也不是太熟,想约下次吧。”我抓了抓侧脸,直接拔腿就朝病房门口走去。
这种情况下,不走是傻子。
能视门口那六七个膀大腰圆的保镖为摆设,直愣愣的闯进来,足以可见这俩王八犊子的地位不低,或者是武旭要把朱文带走的决心,眼下维多利亚内部的“水”已经浊了,我目的差不多也达到,我坚信凭自己的能耐,再加上唐欢打掩护,摆脱现在的困境不是什么难事。
鹰钩鼻子猛然从腰后掏出一把黑漆漆的六四式手枪,枪口径直对准我狞笑出声:“王总,都是斯文人,别逼我们动粗,可好”
“医院是个好地方,能缝伤口能停尸。”马脸汉子也吧唧嘴补充一句。
“冀东、冀北,小旭的目标是公司,不是树敌,况且得罪头狼这么一群不知道怕为何物的生慌子也肯定不是他想要的。”这时候老态龙钟的朱文突然开嗓:“放这小子走吧,我跟你们回去。”
马脸汉子摇摇脑袋拒绝:“抱歉啊老董事长,武总给我们哥俩的命令是这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得回去。”
朱文沉默几秒后,望向我苦笑:“小朋友,看来你这次的算盘没能打响。”
“响不响以后再说,说不准武总看到我会很开心呢。”我咳嗽两声,大大方方的摆手道:“走吧,趁着现在时间还早,咱们速度快点的话,说不准能赶上武总请我吃宵夜。”
“上道。”鹰钩鼻子朝我翘起大拇指,随即又将手枪插回后腰。
几分钟后,我和朱文跟两个壮汉从病房离开,乘坐电梯直达地下层的停车场。
我们出门的时候,那几个保镖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而说要帮着朱文取药的那个商露也一去不复返,我现在就算是拿脚丫子琢磨也知道,那娘们十有是跟武旭达成了某种协议。
从在高铁上故意引起我和唐欢的注意,再到出站口的绑架、酒店里的袭击,包括帮助我见到朱文,可能都是商露和武旭一早就研究好的套路,只可惜我经验还是太少,没能看穿商露打着“爱情”幌子的臭把戏。
一台黑色的“迈巴赫”商务车前,鹰钩鼻子朝着朱文做出个邀请的手势:“老董事长,旭哥是真尊重您,就连您喜欢做vs680的习惯都记得清清楚楚,您说您为什么就不能正大光明的传位给他呢。”
“呵呵,维多利亚姓朱,我活着是这样,我死了仍旧是这样。”朱文风轻云淡的回应一句,随即爬上车子。
“王总,您也请呗。”马脸汉子皮笑肉不笑的努嘴:“我都替你荣幸,以你们头狼的身价恐怕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专门定制的豪车吧。”
“您别说,还真是。”我小鸡啄米似的狂点脑袋:“借朱老的光,享受一回国宾待遇,嘿嘿。”
从出道到现在为止,我已经记不得面临过多少次这种被人掳走、失去自由的事情,说句打脸的话,我现在当俘虏都快当出经验了,面对冀东、冀北这种喽啰来说,只要我通力配合,至少可以保证少受很多皮肉之苦,而武旭究竟会把我怎么样,那至少也得是十几小时后的事情。
坐在车里,我一边不动声色的偷瞄车窗外,一边暗暗的观察旁边的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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