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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狼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寻飞

    张星宇忙不迭出声:“迪哥,你听我解释”

    地藏突兀一把薅住张星宇的衣领,扯到自己的面前,梗着脖颈咆哮:“你被挑走了,我其实并不生气,因为我知道,咱们都一样,都向往过好生活,可你不该那么绝情,你还记得吗中间我一瘸一拐的找到你,可无论我怎么喊,你都装作不认识我,你知道吗我那天去找你,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把我攒下来的糖全给你,我怕你犯病的时候,吃不到糖。”

    “迪哥,我错了。”张星宇的眼圈见红,抽吸两下鼻子道:“我承认我当时确实有点小心眼,生怕你会取代我的位置,我那会儿最大的梦想就是读书。”

    地藏盯盯注视张星宇几秒钟后,陡然松开他,长吁一口气道:“我也想啊,我也想读书,兄弟,你知道吗我到十四岁才学会写自己的名字,才知道上大学得先念高中,呵呵呵”

    张星宇呆滞几秒钟,迷惑的问:“院长告诉我,我走以后没多久,你就被人领养了啊,难道院长骗人”

    “院长没有骗人,是领养我的那对夫妻人面兽心。”地藏摇摇脑袋,将自己的背心撩起来,我看到他的腰上、肚子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烟疤,非常触目惊心。

    张星宇瞠目结舌的张大嘴巴:“这”

    地藏眼角噙着泪花,但强忍着没有流出来,声音变得愈发的低哑:“那两口子心理变态,他们领养我是为了有个发泄的工具,他们开家茶社,白天让我在茶社里做事,晚上用铁镣锁住我脖子,让我像狗一样趴着睡、跪着吃,男的喝完酒会拿烟头烫我,女人打牌输钱也会折磨我。”

    “对不起迪哥,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张星宇沉默几秒钟后,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朝着地藏像是捣蒜一般的“突突”连磕几个响头,直撞得头破血流,地藏才抻手将他拉起来,挤出一抹笑容道:“都过去了,我们还活着,就是幸福。”

    张星宇抹擦一下额头上的血渍,低声问道:“那你后来呢,真的去当兵了吗”

    “当什么兵啊,全是唬人的,当兵也要文凭的。”地藏摇摇头苦笑:“十三岁那年,领养我的那个男人因为酒精中毒喝死了,我趁着办丧事,偷偷逃走,但是又不敢回孤儿院,怕被再找回去,没办法,只能在街上到处溜达,捡破烂、到车站偷东西,运气好的时候饱餐一顿,运气不好挨顿打。”

    我好奇的问了一嘴:“那你这一身厉害功夫是怎么来的”

    地藏看了看我,自嘲的呢喃:“哪有什么功夫,我在拳馆当过小时工,那时候跟着学了一点点,干扒手的时候,带队的头儿让我们练习从油锅里往外拿香皂,然后稍微大点了又去工地当小工,到屠宰场做屠夫,上千斤的牛,得自己琢磨怎么干掉还不受伤。”

    我皱了皱眉头,又接茬问了一嘴:“屠宰场没有工具和人帮忙吗”

    “有啊,但我们干的是计件工,找人帮忙意味着就得分钱给对方,我不乐意分。”地藏揉搓两下眼眶,意味深长的浅笑道:“困境助人成长,绝境逼人癫狂。”

    张星宇抓起茶杯抿了口水,表情诚恳的望向地藏:“迪哥,我现在好了,要不你跟我走吧。”

    地藏猛不丁望向我,嘴角的笑容瞬间收起:“你知道我会功夫,说明你们昨天晚上在潮人酒吧。”

    张星宇点点脑袋承认:“迪哥,我们去酒吧真的是巧合,见到你更是意外之喜。”

    “哈哈,一万多块钱一张票,你们能看得起,说明真是混的好了。”地藏皮笑肉不笑的抓起茶几上的两塑料袋东西直接塞到张星宇的怀里,摆摆手道:“我还有别的事情就不留你们了,再见。”

    “迪哥,你难道想一直落魄下去吗”张星宇紧锁眉梢低吼。

    “这么多年,我什么都做过,唯独没有当过乞丐,知道为什么吗”地藏梗着脖颈咆哮:“因为我跪够了、趴够了,再也不想被任何人怜悯了,小宇我希望你好,也希望你不要再对我骚扰。”

    “迪哥,我特么不是怜悯,是真心实意的想帮你,帮我自己,想要挽回我曾经的遗憾。”张星宇着急的蹦跳两下,指了指我道:“他叫王朗,是我成年以后认可的第二个朋友,准确的说是兄弟,他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生活。”

    “想要的生活呵呵那我需要付出什么”地藏嗤之以鼻的反问:“不要告诉我,天上真的掉馅饼,我没脑子、没文凭,智商情商也不高,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这一百多斤的肉,我要付出的只能是自由吧。”

    “你到那种地方打黑拳难道就有自由了”张星宇气喘吁吁的咆哮。

    地藏径直点点脑袋道:“对至少我不用面对任何人的怜悯和嘲笑”

    张星宇气鼓鼓的叫嚷:“你真特么固执,我只是帮你用你的本事换取更高的价值。”

    “对呀,如果我不固执可能早就饿死在街头了。”地藏冷笑着摆摆手道:“恕不远送,再见,不对,再也别见,不要逼我搬家。”

    “哥”

    就在这时候,一个估摸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背着书包一蹦一跳的跑了进来。

    女孩子衣着很朴素,穿件附近小学的校服,但是收拾的非常干净,模样算不上好看,但也不丑,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一般人,进屋以后,他先是朝地藏打了声招呼,然后又很有礼貌的分别朝我和张星宇问好:“哥哥好。”

    见到小丫头,地藏一扫之前的愤怒表情,抻手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道:“你先去胖婶家看会电视,哥马上给你做饭。”

    女孩乖巧的点点脑袋,转身的时候,眼睛在张星宇的身上停留几秒钟,马上欢呼雀跃的拍手:“咦你是宇哥吗”

    “你认识我”张星宇迷瞪的反问。

    “对呀,哥哥画过很多你的画,你等着哈,我拿给你看。”女孩点点脑袋,掀起来沙发的一头,从里面拿出一沓素描,其中有好几张都和张星宇特别像,只不过画像中的张星宇比现在胖很多,应该是早两年的样子,每张画像的角落都有几个写的很潦草的字迹:我的兄弟张星宇。

    “玲玲你干嘛。”地藏忙不迭阻拦,同时推搡一下张星宇:“你们走吧,我要忙了。”

    张星宇摆开地藏的手臂,一把握住他的手掌发问:“后来,你见过我”

    地藏沉默几秒钟后,点点脑袋:“见过,你在酒吧街的时候,我见过你好多次,当时想要找你的,后来又觉得你混的太好了,出入都有小汽车,我过去的话,容易给你丢人。”

    说着话,地藏将一沓素描胡乱塞进沙发底下,朝着我们摆摆手:“我现在过得很好,不需要任何人帮助,你们快走吧,算我拜托了,行吗”




2205 人间蹉跎
    地藏看起来身材单单薄薄的,但是手上的力度属实不小,一手推着我,一手往外推张星宇,愣是将我们俩全都轻轻松松的赶出了他住的小屋。

    出门以后,那个叫胖婶的女人正好从外面摘菜,笑盈盈的朝我们打招呼:“你们要走啊”

    “嗯,他俩还有别的事儿,让玲玲先去你家看会儿电视哈胖婶。”地藏豁嘴一笑,随即抬起左右手臂,分别搭在我和张星宇的肩膀头上,硬往大门外搡动。

    一点不夸张,这家伙的手臂搭在我肩膀头上,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压了两袋子大米似的敦实,我根本挣脱不得,难怪昨天看他打拳,竟然可以轻轻松松的将泰拳王一脚给干倒。

    院外,地藏收起脸上的笑容,松开我和张星宇,随即清了清嗓子道:“小宇,好赖话我都说过了,你是了解我脾气的,不要总让我重复,我会不耐烦。”

    “你也知道我性格,但凡我想做的事情,从来没有半途而废。”张星宇揉搓两下肩头,怔怔注视着地藏道:“迪哥,我说句实在话,如果你没有去参加那个黑拳赛,我肯定不带来找你呢,因为我不想拉你进漩涡,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与其让你掉进别人的圈套当把刀,还不如跟我走,最起码你在我们身边有意识、有灵魂。”

    “什么意思”地藏皱了皱眉头发问。

    张星宇答非所问:“昨晚上那个泰拳王被你打死了吗”

    “应该没有吧,我留余地了。”地藏想了想后回答。

    张星宇搓了搓腮帮子,表情认真的说:“但他绝对没了,或许是死在别人手里,可这笔账一定是记你身上,信吗”

    “我信个屁,好几百人看着呢,我就不信谁还能硬往我身上赖。”地藏撇撇嘴冷笑:“我知道你打小就聪明,但脑子能不能别老往我身上用我去打黑拳,跟对方签过条款,生死不论,不止是我,每一个打拳赛的都签过。”

    “迪哥,你觉得你们签那个条款有法律效应吗哪条法律上写着只要你们签什么劳什子条款就可以不顾及他人的生死”张星宇拧皱眉头再次反问:“你说好几百人看着,那我问你,警察如果来抓你,又有谁会站出来替你作证,那好几百人谁上前去确认过你的对手到底是死是活他们看到的事实就是你亲手打死了人,明白吗”

    “我”地藏语塞的陷入迟疑。

    “那伙组织黑拳赛的人究竟是干什么的,你有了解过吗他们多大个脑袋敢拿人命干涉赌局”张星宇提高调门再次质问:“你打比赛说明肯定是缺钱了,而且奇缺无比,我猜是为了刚刚那个女孩吧,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妹妹。”

    地藏伸手一把捂住张星宇的嘴巴:“你小点声,周围邻居都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说话的功夫,几个推着电瓶车的中年人从胡同另外一头进来,友好的朝着地藏打招呼。

    “刚下班啊刘叔、李大爷。”地藏瞬间化身成一个满脸挂笑的邻家大男孩模样。

    其中一个推电瓶车的中年笑盈盈的出声:“小迪啊,待会带着玲玲来家吃饭哈,这回不许推辞了哈,每回家里跳闸都是你帮着修理,再推辞我都不好意思啦。”

    地藏拨浪鼓似的摇头:“不了,胖婶给摊的煎饼,我都答应胖婶啦,下次吧。”

    中年人佯做不高兴的模样道:“你这孩子那明天哈,明天必须来我家吃饭,不然叔可不高兴啦。”

    “明天再说,明天再说。”地藏笨拙的挥挥手臂。

    几个中年人推车从我们跟前过去,说话声隐隐约约传入我耳中。

    “小迪这孩子真有样,懂事还仗义,咱周围这些街坊,谁家有什么困难他都帮忙。”

    “可不呗,前阵子咱们这片闹贼,听说就是小迪抓着的贼,直接扔到派出所门口。”

    “可惜了,要不是玲玲有病拖累他,我都想把闺女介绍给他”

    当几个中年人走远后,张星宇掐腰看向地藏发问:“你什么时候有的妹妹你要不告诉我,我就找你邻居打听去,顺便跟他们宣扬一下你的另外一张面孔。”

    “玲玲是我捡的。”地藏迟疑几秒钟后,沉吸一口气道:“之前我在车站当扒手的时候,无意间见到玲玲,她在附近捡垃圾吃,她和你我一样也是弃婴,只不过她运气更差,被人贩子连卖了好几手,因为她有慢粒白血病。”

    “自己本身就是个托油壶,还捡个累赘。”张星宇扫视他一眼,摸了摸鼻头道:“你赚钱是因为她吧”

    “也是也不是。”地藏抿着嘴角道:“玲玲的病需要药物缓解,但药价太高,我自己也希望能够过得好一点,打一场拳赛可以赚十万,这种收入让我眼红。”

    “动动脑子好不好,你特么脖颈上的是肿瘤吗”张星宇气的破口大骂:“拿命搏一场才能赚十万,你觉得自己真的叫赚迪哥,你信我一次,跟我走,你想要的、玲玲治病的开销,我都能想出来招,好吗”

    “不了。”地藏毫不犹豫的摇头:“也许今天的你,看十万块钱可能就是毛毛雨,但对我来说是希望,我没想要大富大贵,对我而言,保持现有的生活就足矣。”

    张星宇攥着拳头,眼珠子鼓的溜圆:“迪哥,那你想没想过,如果有一天你倒在角斗场上怎么办你的对手不一定会像你似的留余力,你妹妹是不是要重新沦落到街头捡垃圾,我是为你好啊。”

    “那是我的命,也是玲玲的命。”地藏低头沉默片刻后,再次朝着张星宇摇摇头:“小宇,你能想起来我,我很高兴,可我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就这样吧,我要给玲玲准备饭了,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不然的话,就是强迫我搬家。”

    说罢话,地藏直接转身返回了小院。

    张星宇轻喊两声:“迪哥”

    “咣当!”

    地藏将院子里的大门重重合上,生硬的态度连我都能感觉到想拉他入阵营几乎没有可能。

    杵在门口蹲了几秒钟后,我叹了口气,拍了拍张星宇的后背道:“唉,走吧。”

    “你先回去,我再琢磨琢磨。”张星宇从兜里掏出一支棒棒糖,慢慢拆开包装纸,就地坐在院外的台阶上。

    我点上一支烟,坐在张星宇的旁边道:“咋地,这种情况下你还能想出来什么套路”

    “他很缺钱。”张星宇咬着嘴皮道:“这就是突破口。”

    “但他不可能收你的钱。”我表情认真的说:“他的心情我特能理解,他拒绝的是你的帮助,保留的是自己的尊严。”

    张星宇吧唧吧唧裹着棒棒糖,咧嘴笑道:“这世上最大的套路就是真诚,不论那个潮人酒吧是谁整出来的,我猜目的只有一个,拉练出一群合格的亡命徒,先用小钱来打开类似迪哥这样人的贪欲,随后再一步一步将他们拖进深渊。”

    我想了想后发问:“你要四号店就是为了给他吧”

    张星宇低声回答:“对,我想用实际行动告诉他,我对他的感情不掺水,不论是否加入我们,我都愿意给他一份生活的保障,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只要收下,就一定会加入我们,如果中途有什么变化,我会想办法再为公司挣出来一栋酒店。”

    坐在台阶上沉默片刻后,我朝着张星宇道:“这么干耗着也不是个事儿啊,要不咱们进去再谈谈”

    “徒劳,他这个人死犟死犟,他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我们一起在孤儿院呆过很久很久,如果不是因为我耍奸,也许我们现在还死抱在一起。”张星宇吐息一口道:“我太了解他了,给他惹急眼,他真能做出来连夜搬家的举动,你回医院去吧,我特么留下来给他打持久战。”

    半小时后,院子的大门打开,地藏从里面走出来,见到我和张星宇还在门口呆着,他愣了几秒钟后,直接擦身从我们旁边走过。

    “去打比赛呀”张星宇拍了拍屁股起身,小跑着撵了过去。

    地藏耷拉着脑袋不言不语,张星宇话痨一般继续道:“今晚上对手是谁,跟我说说呗,保不齐我押宝押对了,还能赚笔大钱。”

    地藏突兀停驻下来,烦躁的低吼:“你有病吧,别让我对你产生反感。”

    张星宇嬉皮笑脸的出声:“反感就反感呗,大不了你就像小时候在孤儿院里一样,抡起袖子揍我两拳。”

    “随便你,爱跟着就跟着吧。”地藏扫视一眼张星宇,颇为无奈的吐了口唾沫,继续拔腿往前走。

    张星宇笑盈盈的接着问:“打一场比赛能赚十万是吧,你说我要是参赛的话,有没有可能跟你碰上”

    地藏不耐烦的一胳膊推搡开张星宇骂咧:“你好像缺心眼,就你的身体素质,跑步都成问题,还想跟人打比赛况且参赛需要有人介绍,你认识这个圈子里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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