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赤焰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故梦寻芳
妇人惊讶地看着手上的食物,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与这几位年轻的郎君素昧平生,别人并没有义务要帮她,本来是应该拒绝的。无奈家人已到了如斯地步,也需要这些去救命,她只能一个劲地叩首感谢。
赵远扶起了妇人,叫来几名亲卫,命他们护送她回去与家人栖息之地,以免有人借机抢夺。其他人跟随他和泽
第一百三十一章 求教(上)
泽琰在永业国之中本没有相识的朝臣,他只是在翻看向泽逸借来的奏折时发现,大多数奏折只是提到了灾情,光顾着描述灾情是如何紧急,百姓如何困苦,目的在于要求朝廷拨款赈灾;然而另一部分的奏折几乎皆为同一人所奏,而且所提的建议比较独到,甚至有提及应当如何解决引水的见解,因此他才留意到凌云这个名字。
泽琰第一次见到凌云本人,不由得仔细打量了一番——方才进来之时,凌云正立于沙盘之前,轻捋胡子似在思索。他的衣裳颜色黯淡陈旧,应是洗过很多遍了。若是其他坐到尚书位置之人,也许早已自我膨胀追求奢靡的生活,谁会如此勤俭简朴呢
凌云对这位一直在康瑞国当质子的五皇子印象不多,只从一些同僚偶尔的谈话中得知一二。他收到拜帖之时很是吃惊,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到底他们来访是要做什么。初见泽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五皇子与那已经离世的王妃长相非常相似,连气质都异常地相像。五皇子长得温文尔雅,待人谦恭有礼,比皇宫中的任何一位皇子都要有亲和力。而与五皇子同行的,是一位星目剑眉风神俊秀的男子,看上去比五皇子年长稳重,还透着些不怒自威的气势。他猜想大概这位就是护送五皇子归国的康瑞国镇远侯。他们归国前,朝堂之上就已经有不少传言,说五皇子虽为质子,但在康瑞国却颇受这位镇远侯的照顾,在他国地位甚高。
凌云对二人行了一礼,命人奉了茶,问道:“二位今日来访,不知所为何事”
泽琰开门见山答曰:“此番归国,一是为拜祭我的母妃,还有就是这位镇远侯奉了他们国君之命来查看我国旱灾的情况,好商讨延缓战争赔付之物的问题。我们已把来意禀告了父君,稍后康瑞国也会派来使团,帮忙为解决我国的旱灾问题出谋划策。前几天,我们去了一趟泾阳稍稍视察了一番,发现那里的灾情尤为严重。他们的农田已经龟裂,大批百姓往外迁徙,剩下无处可去的百姓却流离失所。体弱者早已受不住饥荒而亡,更有甚者,竟把家中体弱的小孩烹煮而食,实在是骇人听闻。”
“把自家小孩烹煮而食!这……怎会出现如此残忍之事!”凌云听了也觉得难以置信。
泽琰想起了当时听那妇人叙说的情形,心中苦闷难当,竟再次泛起晕厥胸闷之感。赵远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向他打了个眼色,示意他暂作休息,对凌云补充道:“我们路上偶遇一妇人,正趴在坟头哭得声嘶力竭。上前一问才得知她全家受旱灾所累,早已无家可归。本想举家迁徙,却不料老伴病死在途中,三个孙子孙女皆已饥荒难耐病入膏肓,他们无计可施之下唯有把最小的孙女烹煮成汤,喂予两个孙子。可这妇人也疼爱小孙女儿,无奈之下作此选择已是痛心疾首,却只能趴在她坟前悲痛欲绝……”
凌云闻言,不由得眼眶发红。此等残忍之事,若非走投无路,相信没有人能下得去手。灾情发展到了此等地步,若国君不采取任何措施挽救,恐怕会引起**。然而,他虽已多番上书,国君却不曾给过任何批复,让他一直疑惑到底国君有没有处理这些事情的打算。
泽琰已感觉好了些,见凌云默不作声,担心对方不
第一百三十二章 求教(下)
凌云继续问道:“灌溉渠道挖掘成功之后,农田若是能成功重新引水,还有别的需要做吗”
这很明显是一个提示,预示着后续还有需要做之事。泽琰沉思片刻,答道:“农耕之事我并不是十分在行。但曾记得在视察之时,我们在一些仅剩几口人的村落里与农户交谈过,他们说久旱之后的农作物不能大量灌溉,我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凌尚书能否为我解惑”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五皇子实事求是,不耻下问,凌云心中顿时对泽琰的好感倍增。他微微颔首,笑曰:“农作物在久旱之时根部会萎缩,会导致它对水分的吸收能力降低。就如人刚生完一场大病,在恢复期间并不适合大鱼大肉,而是需要以清淡饮食调理为佳。因此久旱之后只能人工对其进行喷洒,或是用较少的水量灌溉,等根部恢复之后方可使用正常的引渠灌溉。”
“原来如此。今天真的是受教了。感谢凌尚书不吝赐教!”泽琰给凌云作了一揖,以示感谢。
凌云也回以一礼,走到书案前取出一份图样,于泽琰与赵远面前展开。这是一份他之前研究如何挖掘灌溉渠道之时准备的,大至渭水这样的河流,小至泾水与渭水的分支,皆一一标注。他用朱砂把合适挖掘渠道的位置标示了出来,详细地给泽琰他们解释了选择这些位置开挖的原因与考量。他甚至已经考虑到每一个需要挖掘的渠道所需的人力物力,也尽数列在另一份图样之中。
“若需要如此多的人力,每天让他们奔走于家与开挖的地方也会耗费他们的体力,而且也不便于管理。既然那些久旱的农田在灌溉渠道完成之前并不能使用,我看不如在水源附近搭建一些临时的住所,让参与挖掘的农户带同他们的家人一起暂住。男的负责挖掘搬运之类的体力活,女的负责后方的烧饭缝衣等细活,粮食从救济粮中统一安排,工钱每七天结算一次,让他们选择是要钱财还是粮食,都统一登记在册方便核算。这样既能让他们喝到水,也能统一管理,不知凌尚书觉得这样的做法是否可行”泽琰听完凌云皆说的方案,也提出了关于灾民安置的提议。
“如此甚好。按劳分配能让灾民感受到被公平对待,集中居住也能防止无所事事之人落草为寇,五皇子这一建议真的考虑得太周全了,臣自愧不如!”每一次泽琰提出建议,凌云都有一种醍醐灌顶之感。他自己是一个只懂建筑水利的木头人,而五皇子关心的不但是解决眼下迫切的问题,更是稳定灾民心中不安之举。
赵远虽然整个过程之中一声不吭,却是把凌云对泽琰的欣赏全部看在眼里。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让泽琰接触一些实干的没有参与派别之争的官员,向他们展现泽琰的仁者之心,以及他心细如尘的优点,逐渐让这些从来不表现立场的官
第一百三十三章 剿匪
这一次是奉命出行,所带的行囊与上一次微服视察时相差甚远,一路上也有官兵护送开路,因此并不会遇到太多的阻力。事实上,康瑞国的使团最多也就是负责从技术上提供建议,看看能否改善灾区的困境,而对于人力与政务方面的问题,那是永业国自己的事,他们是不需要考量的。
其实出发之前,泽琰已经向泽逸要了一道手谕,去户部找人把灾区的人口户籍记录全部誊写了一份。到了泾阳,便吩咐县令把他们手上的人口记录与现有的居民作比对,整理出一份新的现存人口状况以供统计救济粮的需求状况。这份记录将来也会在派发救济粮之时用于计算参与挖掘的劳动力,若需要的人力不足,则要做好向周边地区征集人手的准备,也可顺带解决周边受灾人口的生计问题。
当然单凭泽琰一个人的话,根本无法考虑得如此周全。他第一次接触需要调度之事,虽然积极性和悟性都很高,但是尚未形成章法。幸而有赵远在他身边提点一二,引导着他形成自己的一套思维,方能比想象中进行得顺利。他也很清楚自身的不足,也会虚心地向赵远,甚至其他的官员求教,因而他的进步几乎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的。
而赵远虽然只是武将出身,但侯府上下之事、军中之事、朝堂相关之事,平日里都是他一人去调度,他又有多年在外征战的经验,也不缺艰苦的戎马生涯,许多事情即使并不相同,却是一理通百理融,自然也就有资格能成为泽琰的良师。
使团此次的考察,所得的结论与之前泽琰和凌云讨论出来的结果十分相似,只需要作一些很细微的调整。泽琰一直在和时间竞赛,在使团上呈最终结论之前已经做好了不少的准备。只需国君的手谕或圣旨下达,便可开始着手处理。
开仓赈灾由县令执行,泽琰亲自监督,以防出现侵吞救济粮的可能。同时在派发救济粮的地方张贴公告,每天找人定时在派发粮食之时读出,吸引受灾之人踊跃报名参与挖掘灌溉渠道的工作。康瑞国的使团在上呈结论之后就只留下了少数的人手帮忙做决策,其余的人已经回国复命。而泽琰、赵远和凌云则一直留在泾阳,几乎每天都与灾民同吃同住。他们的亲和力强,也没有官员的架子,有些农户甚至认出泽琰和赵远就是不久前亲自来探询过之人,因此灾区的老百姓们也和他们越来越熟络,对他们甚是拥戴。
转眼间两个月过去了,灌溉渠道已经完成。但打通之前的几天他们与一部份农户把最近的几片农田的土翻过,人手喷洒了几天,重新种下一些能较快收成的如甘薯之类的粮食种子,然后才正式打通渠道。观察几天后,一切似乎按照预想中的样子平稳发展,其它农田也开始按同样的方法播种灌溉。
为了节约时间,他们继续往周边的受灾地区处理灾情,只留下官府的部分人员在泾阳负责观察农作物的生长状况是否正常,一旦出现问题立刻上报
第一百三十四章 审问
“啧啧,真懂得人心啊,”赵远感叹道,“你猜,他那消息从何而来”
“救灾的消息并不是封闭的,大概是以讹传讹的吧……”泽琰对于这些事从来都不敢细想,他总担心越是清晰,真相就会越瘆人。而人性的缺点就是会自我蒙蔽,如此一来,他就不用直面残酷的真相了。
赵远摸着下巴盯着他,饶有意味地说道:“我猜,是你那位在皇宫之中享着福的好兄长——太子殿下泽塍。”
泽琰怔了一下,定定地看着赵远出神——他和泽塍虽然做不到兄友弟恭,但自己才刚回来多久,这位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已经三番五次地对自己下手了,而且还是不把自己置诸死地不罢休的做法,这得有多大的仇怨……
赵远就知道以泽琰的心性必定会受到冲击,他在桌下轻轻握了握泽琰的手,示意他冷静。审讯还在继续,带头的人一开始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无论怎么审都是油盐不进,完全不肯交代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县令正要给他上刑,只听见赵远说了句“慢着”,便走到盗寇头目面前蹲下问道:“你做这事儿,无非就是想要活命而已。把消息给你之人,定是早就教过你无论何人审问,都不能泄露半分,只要你一直不回答,我们也就奈何不了你,不久你就会被放出去了,对吧”
那盗寇头目方才还是一副“我就不说你奈我何”的嘴脸,但一听赵远这么说不由得打了个激灵——那个把消息传给他之人与此人所说的如出一辙。
赵远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自己的确猜得没错,便继续说道:“可那个人有没有告诉你,在这种危难时期施行盗抢的,官府有权决定该轻放还是重罚吗”他一边的嘴角微扬,扯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笑容,“若是重罚,估计没熬几下就直接可以咽气了。你要试试吗”
“你……你别……以为你能……吓,吓唬我……”盗寇头目开始冒冷汗,却还是死鸭子嘴硬,“我没做过,你们别指望能滥用私刑屈打成招!”
“有其他人的供词就足够了,反正你是带头的,你的供词并不重要。只要其他人的供词一致,与目前我们所知道的相符,你想把所有责任揽在自己身上的话倒是可以的,只不过若是重罚的话就是在你身上而已。”赵远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道。
盗寇头目闻言开始有所动摇,眼神也变得飘忽起来。赵远起身回到座位之上,对着泽琰笑了笑。过了片刻,那人从怀里掏出了一封皱巴巴的信,呈给了县令。县令皱着眉看了半天——信中的内容是说,朝中只派了人去泾阳赈灾,已经发放了救济粮,农田也开始重新灌溉。其它地区等待遥遥无期,若不想继续忍受饥荒,必须弄出大的动静让官府重视起来,否则不知道该等到猴年马月才能盼到官府的救济。这封信没有署名不知道写信者是谁,于是县令转手呈给了泽琰和赵远。
泽琰的手指一触及那封信,整个人都僵住了。赵远挑着眉,一副“看吧,我没骗你”的模样。一旁的县令察觉到泽琰的脸色不对,一颗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泽琰定了定神,才对县令解释道:“这是……宫中特有的信笺……”
县令当场就怔住了。如此直白的煽动他们,而且是以宫中特有的信笺寄来的,这动机明显是要破坏赈灾的成果。五皇子才归国没多久,
第一百十三十五章 归期
“你……难道从来就不会舍不得我么……”虽然他俩开始得并不愉快,可这些时日下来泽琰已经习惯了有赵远相伴,也越发地欣赏他。泽琰想不明白,为何一开始要抓住自己不放之人是他,如今要推开自己的人也是他。
赵远搂紧了泽琰,不免唏嘘:“我舍不得……可我知道你一直以来的心愿就是归国,你当初要我助你争夺皇位的原因就是你不想成为只能受人操控的傀儡。相比要与你分开,我更害怕的是你终有一天后悔为了我留在了康瑞国,一辈子身不由己。”
泽琰的眼眶突然发涩——他懂自己!原来他是最明白自己想法之人!可他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如今的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爱上了他,舍不得与他分离……泽琰紧紧地搂住了赵远的腰,激动得无法言语。
可赵远似乎并没有打算让他回话,仿佛自言自语地呢喃:“我比你大十二岁,如若无风无雨必定比你早离开人世;我也许一辈子都要在沙场上驰骋,总会有年迈力有不逮之时。若你为了我而留下,我一朝撒手人寰,谁来继续照拂你呵护你……你明明比其他皇子聪慧,又有仁义之心,若能安然归国夺得皇位,至少能成为自己命运的主宰;而只要我活在这世上一天,我定会尽我全力不让国君为难你。无论怎么看,都是后者比较适合你,只要你能活得自在舒心,哪怕是要分离,我也无怨无悔。”
“不要说了……求求你,别说了……”泽琰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他忽然觉得自己在赵远面前是如此渺小,如此狭隘。他恨透了那个曾经不顾一切想要利用赵远而虚与委蛇的自己,他也烦透了那个目光短浅总是误会赵远的自己。
马车里突然安静了下来,赵远没再说话。他与泽琰只是紧紧地相拥,不再需要任何的言语,只想珍惜眼前能一起度过的每时每刻。
泾阳县令把盗寇之事上奏之后,太子泽塍干的好事虽然没有在朝堂上公开提出,但他却被泽逸勒令禁足于自己殿中三月,灾区终于能按照泽琰所希望的那样恢复了平静,赈灾挖掘灌溉渠道之事也终于在泽琰归国五个多月之后顺利完成。泾阳是第一个恢复农产的地方,曾经一度出现过蝗虫,但由于泽琰离开之前已经叮嘱过县令给农户们提醒过要注意防虫,才没有发展成影响深远的蝗灾。泽逸对于泽琰此番赈灾之举很是欣赏,对赵远的帮忙也甚是感谢,在他们留在永业国的最后十多天里,皆是优厚款待,也常召泽琰到他殿上与他共商国是。最后在泽琰要启程返回康瑞国之时,泽逸甚是不舍,用泽琰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他前半辈子都没听父君说过如此多的体己话。再三话别之后,泽琰才红着眼挥手与父君道别,转身上了马车离开。
一回到康瑞国,赵远和泽琰换了身衣服,便立刻去觐见康瑞国国君魏煊。赵远简明扼要地说明了永业国的情况,又呈上了泽逸委托他带给魏煊的书信与厚礼,以表达对于康瑞国这次伸出援手之事的谢意。二人与魏煊寒暄了几句,便退下回到各自的住处。泽琰又重新回到了从前被禁足于康瑞国皇宫之中的生活。
这次归国,泽琰才发现自己从前虽然用心学习,但却缺乏各种处理国事之法,因而在回到康瑞国之后,他比从前方向更加明确,
第一百三十六章 离愁
感觉只是过了匆匆数日,就已经到了泽琰的归国之期。那几天里,整个世子殿中的气氛是两个极端——亲卫、随从脸上都乐开了花,而泽琰却是一直闷闷不乐。
赵远的心情也是难受得很,于是向魏煊提出了要带泽琰出宫购置归国的物品,并带他在康瑞国游览一下的请求。魏煊自是明白这二人的关系,也打算卖给泽琰一个人情,因此很慷慨地准了。
分别在即,二人其实根本就没有游玩的心情,只是赵远找个借口想要和泽琰好好道别而已。自上次泽琰回到康瑞国之后,就一直像之前一样禁足于宫中,只有赵远去看望之时才能短暂地相聚。而每次相聚的时间都弥足珍贵,因此他们都不想浪费在提前为离别伤感之上,如今却又因为这样让越来越近的分别之日徒添了更多的离愁。
离开了规矩繁多的皇宫,泽琰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但一想到后天就得归国,即使是赵远亲自护送,这离愁还是盘踞于心上挥之不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泽琰靠在赵远的肩头,有气无力地问道。
“国恩寺。”赵远言简意赅地回答。
泽琰有点诧异:“为何”
“那里算是你我重新开始的地方。”赵远搂紧了他的肩,在他的额上留下了一个吻。
“你要带我故地重游么……”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和你去每一个咱俩一起去过的地方回味一下。奈何时间不多,我只能选最重要的那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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