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入仙武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飞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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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小郎中和小衙役
苏妄这边兀自听着百姓的八卦,另一边,便有两人上前揭了布告,却是一僧一俗。
僧者披土黄纳衣,披头散发的,头上戴着一个钢箍,像是个游走八方的头陀,面容甚是凶恶;俗者却是个面貌清瞿的男子,面比潘安,青衫如空,气质潇洒。
若从外貌来看,头陀僧人自然是差了青衣人不知多少,但衙役也未以貌取人,凡是揭了布告的,便好言先将对方请到一旁,再又吆喝了几声,人群里陆陆续续又走出了几人,气质各有不同,有华服雅士,有耄耋长者,有秀才小相公,都是那种一眼看去,就非一般凡俗之流能比的,引得众人交口惊叹。
“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啊!”
原来,这出来的几人,或是长乐坊内的风流骚客,或是邻近几镇的乡老族长,在乡邻乡里,俱是声名颇斐,堪称乡里“大德”,众人独独不知的,是这些人也知药石之理。
百姓惊叹时,却不知,被他们称赞的对象心里也是惴惴不安着。
各人不曾听过他们在药石上的名声,并非他们品性高洁,实是他们根本就建树不够,或比赤脚大夫好上一些。
他们之所以出来,不为医治县尊夫人,而为亲近县尊。
普通百姓只看到县尊是在延请各路神医,但在这些人眼中,却是一个亲近本镇县尊的大好机会。
反正,布告里只说医好了樊徐氏,县尊大人便有厚赐,也未讲医不好会如何
但凡对自己的技术有几分自信的,自是不惧这种尝试,便是没有自信,难道南郭先生滥竽充数的故事是白听的
倘若其他医者都道医不好,这些人只要摆出惭愧的神色,再拜谢几下,县尊自然不好怪罪,是所谓法不责众人嘛!
“还有没有人,县尊亲自开口,求医心切,只要是仁慈医者,必扫榻而迎,大伙儿不必担心。”
衙役高声呼喝,已应者寥无,只能收拾了水火棍,留下一人依旧看着布告,另一人领着诸位各人县府而去。
百姓又非真傻,县尊虽然开口不怪罪,但若真得医坏了县尊夫人,这长乐坊的一亩三分地,是休想囫囵走出去了。
反正,他们是没有刚才走出去的几位乡里“大德”那样的底气的。
“让,让我去试试吧!”
便在这时,一声底气不甚足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衙役侧头望去,百姓纷纷退避,却露出了个衣裳破烂,面容消瘦的年轻人,年轻人一手拿游方白幡,上书“杏林圣手”,下书“铁口神断”八个不伦不类的大字。
各人一见,皆是轰然大笑,场中稍显肃穆的气氛顿时跌破,众衙役亦是怒目而视,怪罪此人坏了气氛。
那突然出声的,赫然是个游方郎中,而且还是个看起来不是很靠谱的小郎中。
所谓游方郎中,即负笈行医卖药、周游四方者,以游乡串户、看病卖药为生,这类人,社会地位通常很低,所学并不正统,而是通过日常实践,亦或口口相传才积累了一些经验。
这般还算好的,许多游方郎中平日不好精研药理,却专好偏门,兼营各类副业,诸如跌打损伤、风水移穴、阉猪屠狗、算命相术等等杂学,说起副业头头是道,论足本职时,只会用一些十全大补丸糊弄人,愈发被人鄙视。
落在各人眼中的这位小郎中,显然就是后者。
众人而视,十目成刀,游方郎中面色惴惴,手中的白幡抖了抖,脚步一退,却想退回来路,但有好事者动了动身形,将来路堵住,小郎中顿时进退不得,神色多有挫败。
“这位‘先生’,您可得有把握咯”小郎中如此作态,衙役暗暗鄙视,在某个词语上加重了语气,目光压迫,要叫郎中知难而退。
哪想,小郎中似是被好事者的行为激起了脾气,死活要争一口气,当即梗着脖子壮着声音道:“自然是有把握的。”
这番话说的,不知郎中自己相不相信,但在场的人,却是都不相信的,百姓哄笑,乡里“大德”故作哂然,衙役脸色难看,对郎中的人品愈发鄙夷。
“走罢!”
负责张贴布告的小衙役年轻面薄,眼见各人笑声愈大,面做不耐,用力顿了顿水火棍,横眉怒眼,不善的目光从人群中扫过,尤其是那些喇虎泼皮,更是得了他重点看顾。
但被他这一瞧,一干喇虎泼皮俱是冷汗潸潸,笑声即息,百姓们起哄的声音也消了下去,小衙役顿时满意起来,冷哼了一声,在往前头引路,自有各路揭榜“名医”们跟上,往府衙而去。
“小哥,小哥慢走啊,不知小哥如何称呼”
各人俱是默默行走,未想小郎中又整出了幺蛾子,几步急行,走上前去,跟在小衙役身后,亲热至极,一口一个小哥小哥地叫了起来,但叫一干乡里“大德”暗中鄙视。
左右不过一个不值一名的小衙役,连捕快都不是,乡里“大德”可不会没脸没皮地去讨好人家。
这衙门里头的门门道道多着,不说旁的,单就一样负责长乐坊安危的衙役捕快便属两个阶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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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章 一溜溜到头
由邵剑庸领着,众人又走过两重庭院,耳边顿时传来一阵噪杂的声音,众人不由奇怪,待越过门庭一看,得,这院子里好生热闹。
原来,这座小院中却又聚集了不下二十人,僧道俗尼医俱全,周围的念经声、喧佛号、念咒声不绝于耳,这般景象,唬得才进来的小郎中等人俱是一愣。
诸位乡里“大德”这才想起,衙役张贴布告时只说寻访能人异士,不曾点名各路名医,众人一时是没能转过弯来,待此时见了这些僧道俗尼才想起其中还有这般说道。
念及于此,这些个乡里“大德”不约而同地都将目光转向走在人群后方的小郎中,心中连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难怪,小郎中揭了布告,衙役也不曾责斥……
另一旁,却说小郎中自进了院子见到诸多“同道中人”,面上不觉多泛发了几分红光,宛若与有荣焉,便见众人目光注视,亦以微笑还礼,姿态却从容了许多。
“晦气,晦气,当真是晦气,不想我等素来爱惜羽翼,偏偏晚节不保,与这等斯文败类同伍!”
各位乡里“大德”心中连连咒骂,几乎悔断了肠子,直恨自己眼见不够,将自己推入了这漩涡之中。
县尊夫人怀胎之事虽然在民间流传不广,但杏林之中知者必众。
毕竟县尊又不是个傻子,遇到这等怪事,定是早已寻访了许多名医,以县尊之能,品序虽非古襄阳各府郡最高,但想要请来各路名医,也是不难的。
事到如今,却逼得县尊广张布告,寻访能人异士,定然实在没了法子,才出此下策。
而所谓的能人异士,奇能不一定有,鼓噪之力定是非常厉害,多是故弄玄虚之辈,即如在各位乡里“大德”眼中的小郎中,糊弄糊弄弄目不识丁的泥腿子还罢,各位乡里“大德”如何肯信,如何不知他们的“真面目”
此时各位乡里“大德”可真真是悔得一塌糊涂,他们被与县尊交好的虚荣迷昏了眼,一时没认清形势,冒然出头,与平日里瞧不起的故弄玄虚者混在了一起,是今日之事若将传出,定是要损还了他们的名声,又岂有不后悔的道理
想到此处,诸位“大德”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可惜,诸位“大德”正要告辞,回头一看,竟不知何时,为他们带路的邵剑庸已然不见,院中却多了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却听管事吆喝着:“诸位高人,县尊大人已在中堂设了宴席,诸位请随小人前往。”
管事声音响亮,也不待众人回应,客气地行了一礼,先行带头走去,看着样子,是不容各人拒绝了。
乡里“大德”面上依旧淡定,心里不禁暗暗苦笑,相识一眼,各自凛然,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罢!
穿过月门,沿着回廊走过,各人又过了两个院落,这才到了中堂,到了此时,有心思通明的,隐约已经猜到了县尊的心思。
县衙的中堂设立在了县衙前院,进了县衙大门,穿过大堂便是,县尊樊继平故意先将众人引到县衙里面,再要他们重新折回,一来一往,便是敲打各人,但有心思奸猾,又或想着浑水摸鱼,滥竽充数之辈,难免要掂量几分。
“这顿宴席,不好吃啊。”
所谓宴无好宴,乡里“大德”心中悔意越甚,此时才知道县尊不可欺,在长乐坊内的青天之名不是大风吹来的。
一趟县衙之行,只怕,没能结好县尊,反要恶了县尊。
各人里,有人默默前行,一时寂静,有人眼露怯意,行走间瞻头顾尾,有人神色平淡,不惊不辱,也有人趣味盎然,没心没肺的。
就如,江湖郎中许白饶,他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一路而来,两眼放光,细细考究着县衙内的布置,宛若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众人皆羞于为伍。
县衙的中堂修得很是宽广,摆放着一张张竹席,堂外是一潭处碧绿清澈的池塘,塘水幽幽,泛着粼粼轻漪,外围种着一圈儿的梅花,花开正盛,挺傲殷红,大约是这几日正好降了雪,池塘边雪映红梅,红梅衬雪,愈显衬托着梅花的傲然与白雪的纯洁。
这般景色,实在美不胜收,人群里几位自忖风流的雅士高人,各自咏赋而出,即如寒雪日内集,与儿论文义,北风卷地折,飞雪胡八天之类,说不算上佳,也算应景,引得各人争相夸赞,诸位风流雅士沾沾自喜。
一番行径,却也看得几人暗自窃笑。
原来,诸人这番行为,明着是咏雪,实着,却为抬高身价。
县尊有敲打各人的心思,各人自然不能任着他敲打,不说其中桀骜不驯者,但说那些真材实料之辈,自然要用各种手段显示自己的才能,如此才不至叫县尊看轻了。
不过,诸多僧道尼俗医开心了,一旁的管事便有些不高兴了,众人过堂不入,有宴不上,故意拖延,实叫他面上难看,若是县尊责怪下来,难免又要拿他问罪,额头上不禁渗出了点点冷汗,被冷风一吹,冻得他打了个激灵。
“这可不行,我定要想个法子,坏了他们的气氛。”
 
第321章 来,大家来论拳头罢
“一溜溜到头”
众人一愣,这般抬头,听着还真是打油诗,僧道尼俗医掩面而羞,仆役丫鬟嗤嗤而笑,方和阜面露讥讽,便是一路而来神色只见淡然平和的一僧一俗,嘴角也忍不住抽了抽。
许白饶,当真儿,是个……人才!
至此,僧道尼俗医终于对许白饶彻底绝望,各人齐齐低下了头颅,忍不住哀叹,怎么就摊上了这等不学无术之辈。
要说,僧道尼俗医中也有不少人就靠一张嘴皮子吃饭,虽不曾达到舌辩群儒的功力,但也是能说会道,一张口能将乌黑颠倒成白,能将活人生生气死,满腹才伦,便是不及朝堂的相公秀才,至少也不会让人骂一句不学无术。
偏偏,许白饶便得了一个这样的评价。
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便怕猪一样的队友。
众人皆不忍直视,独独,许白饶犹不自知,一语念完,摇头晃脑着,似是颇为自得,张口又吐出了下一句诗文:“及至中堂雪。”
及至中堂雪
各人又是一愣,这一句倒也平常,算不得好词好句,但凡事就怕对比。
一句“及至中堂雪”与“一溜溜到头”相比,高明了不知多少,犹若皓月之比淤泥,普通的平仄也显得押韵了许多。
僧道尼俗医尴尬的面容也多了几分从容,心中俱道:“还不算没救!”
方和阜面上古怪的笑容顿时僵在了原地,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此人,不会是扮猪吃虎吧”
果然,便在各人或是期待或是坎坷的心态下,许白饶又道出了下一句诗词:“阑干冰海冷。”
一句“阑干冰海冷”直将池塘比作瀚海,池上微波比作瀚海上的阑干,气象陡然拔起,更多了一种舍我其谁的沛然气势。
各人忍不住多瞧了许白饶几眼,这才发觉,许白饶此人虽然衣裳邋遢破烂,但气质却是十分突出,比起常人,亦多了几分的不羁飒然。
方和阜的面色霎时阴沉下去,但在下一瞬,阴沉的脸色陡又晴朗起来,和风霁月,笑得如同一朵老菊花一般。
但此时已经没人顾得上方和阜的变化,各人不禁都将耳朵竖起,却见许白饶再踱了几步,冷潸潸地道出了最后一句诗文:“红梅忍傲骨。”
红梅忍傲骨……
各人默默咀嚼,越是品味,越觉此句意味深长,尤其是一个忍字,不仅道出了红梅不惧冰寒的强盛生机,更是描绘了一副红梅忍耐苦寒,只待花开灿漫的坚忍不拔,却将红梅,写活了。
众人眼中,若有一丛红梅摇曳着,突破冰魄寒霜,傲骨挺立,任是风刀雪剑,也不能动起分毫,不禁齐齐喝了声好。
“一溜溜到头,及至中堂雪,阑干冰海冷,红梅动傲骨。”
到了此时,僧道尼俗医者才算认可了许白饶的文采,认为他有与自己等人齐坐的资格,其中几位最喜文华,自号风流骚客的忍不住将许白饶一首五言绝句重复了几遍,语调抑扬顿挫,十分华美。
看得出来,他们对这首许白饶自称的打油诗是十分欢喜的,更让他们欢喜的,是许白饶借得这首五言绝句为他们讨回了面子,如此幸事,自然要争相庆贺一番。
“诸位高人,还请入席罢,席宴结束,诸位也好各展才学,叫我等见一见真本事哩。”
便在这时,方和阜忽然冷幽幽地开了口,一言才出,各人赞叹的声音顿时喑灭,如同哑巴了一般。
是啊,便是诗词做得再好又有何用又不去考状元!
他们此来,是为了解决县尊夫人十八月怀胎这个怪事的,一个诊治不当,各人此时有多开心,到时便要有多难过了。
而我们的县尊大人一定会叫他们更加难过!
相比于咏赋,显然,为县尊夫人诊治才是的正事。
方和阜的话虽然不中听,却道出了此行的目的,如同在各人火热的心头上浇了盆寒冷的冰水,浇得他们心肝俱是一片凝结。
一念至此,一干僧道尼俗医者也没了咏雪的盎然兴趣,收拾了心情,默默进了中堂。
也许,方和阜也是想到了这点,阴沉的脸色才会忽然变回晴朗,各人的欢喜与兴致勃勃,落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场猴戏罢了。
县衙的中堂修葺得甚是宽阔,堂内摆放了七八排竹席,每排并列四五座,沿中轴对称而列,各人依着进入顺序,各自择了一个锦团跪坐,独据一座,坐得笔直,俱是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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