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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野心家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最后一个名

    无非就是用火药雷代替了火甬、轻便铜炮代替了转射机、重青铜炮代替了籍车、热气球代替了观察用的扈楼、简易的火绳枪代替了弩。

    但是整体的防御思想、行墙交叉火力、织女之三角互为支援、借用民众的粮食和房屋必须书写契约之后偿还、尽可能选择野外决战、守城要分梯次部署纵深防御的概念,却并未改变。

    墨家的守城术天下无双,并非是靠那几件机械神技,靠的是远超时代的理性推论的防御体系。

    只靠一两件神奇的机械,不能够在适出现之前墨家就纵横许久甚至可以调和齐鲁、楚宋等战争。

    看似光怪陆离,实则本质未变,一脉相承。

    唯一不同的,也就是适没有准备在城下决战,也没有把这次守城当做是防御性的守城,而只是终于等到了可以围歼临淄军团的时机之下的一个战略支撑点。

    派遣了第二师组织赢邑的防御,适确信就现在齐军的攻城手段,根本拿不下如今已经武装到了牙齿的赢邑。

    后勤不在考虑之内,因为要是围城的话,齐国的后勤会先崩溃,而且墨家占据着梁父,始终可以威胁齐军的后路,所以赢邑是不可能被攻破的。

    基于这样的考虑,在南线的公造冶收到了适的信,探讨了即将到来的大战,颇有些不谋而合的意思。

    公造冶的出身是士,不是大夫一级的贵族,所以他也不解田午忽然的动作是要干什么。

    但是不管田午要干什么,他和适所考虑的应对方式却都一样。

    孟胜在一旁也读完了适的信,莞尔一笑道:“这倒是不谋而合,想必我们的信适也恰好收到。”

    “我们的想法和适一致,不管田午怎么做,我们除了要在南面进攻配合他,还要盯好沂水和曲阜方向。”

    公造冶点头道:“田午要做什么我们不用考虑,因为他不管做什么,山川河流都不会改变,他能做的选择不多。你看……”

    粗糙的手指点了点桌上的地图道:“梁父在我军手中,这就导致鲁国方向田午已无什么活动的空间。”

    “他若是攻赢邑是假、入曲阜扶植鲁公子政变以求鲁齐联盟,梁父大军便可直插曲阜,只要我们能撑到梁父大军前来,田午必败。”

    “他若是真的攻赢邑,孤注一掷,那么赢邑为铁砧、梁父方向为铁锤,仍旧是败。”

    “事已至此,要考虑的,就是全歼临淄军团,这个口袋要注意的方向也就是沂水。”

    “你也知道为什么之前田午田庆为什么没有直接朝着沂水方向撤走。但那时候确定他们不会从那边走,和他们战败之后从哪里逃窜却不会一样。”

    这个道理孟胜还是明白的。

    赢邑被卡死、魏韩选择逡巡不前,鲁国态度暧昧,这三个条件满足之后,看上去还有一丝生路的沂水方向,实则是一条死路。

    数万大军,行动迟缓。

    而墨家从当年潡水之战到这一次齐墨战争,都展示出来远超齐国的机动性,尤其是抢占赢邑、梁父之后,田庆和田午就算再傻,也知道拼机动性拼不过墨家。

    撤退不是溃败,想要保证数万大军撤走,需要有人死守几个城邑,为大军突破沂水那边的墨家防御争取时间。

    然而分封建制之下,谁留下死守哪里会有这样的组织力能够留下一支必死之军死战不退

    南济水之战的现实面前,谁又能守住

    守不住,数万大军被墨家从后面追,被从赢邑、费邑两处向东堵截,截在沂蒙山区,到时候只怕困饿而死。

    指望莒地的援兵,莒地自身难保,而且援兵若来,莒地被墨家攻陷,后勤怎么办近十万大军在沂蒙山吃草根只怕到时候也不用打了,就齐军现在的组织力,定然是一哄而散难以控制。

    战场态势是不断变化的,如今的局面,是因为田庆之前选择了最适合的手段。

    如果田庆之前有沿着沂水全面撤退的任何一点态度,墨家也一样会采取进攻手段,将临淄军团全歼在莒西的沂蒙山区。

    反倒是因为田庆选择龟缩,墨家不愿意主动进攻,而是要逼着田庆主动进攻,依靠外交压力断绝齐鲁关系将田庆困的总有一天不得不攻。

    正因如此,所以公造冶部只有一个旅的兵力驻守在沂水附近山区,并没有将全部兵力放在那里,也没必要。

    那里补给不易。而且只有一个旅在那也已足够,人数少了齐军突破不能,人数多了梁父和费邑这边的两支义师军团也可以利用自己的机动性包围住运动行军中的齐军。

    现在局势有变,公造冶这边也必须要考虑两种可能。

    其一,齐军真的就是死磕赢邑,攻下赢邑返回临淄,收缩兵力打临淄保卫战。

    那公造冶必须要在齐国大军攻击赢邑的时候,向北进攻,夺取齐军手下为数不多的几座城邑,配合适那边形成包围。

    适那边的兵力不足,不是说不足以战胜齐军,而是不足以打一场歼灭战,如今齐墨战争的主动权在墨家手中,但墨家还需要一场更为巨大的胜利获取足够的后续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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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逃卒眼中(一)
    大军既动,适也从博邑来到了梁父,分散的义师也开始收拢,一些城邑只留下了一个连队的义师,外加一部分没有家室或是隶奴出身而加入义师的齐人暂时驻守。

    在决战之前,适在确认最后的情报。

    主管情报的参谋官将成阳和临淄方向的消息传来的时候,适看似平静,实则有些紧张。

    这一次决战和以往的会战不同,不是两军对垒在数日之间决出胜负,而是在一个宽阔的大约方圆百里的范围之内各处厮杀,这是战国将会出现、但现在并无太多先例的大兵团作战。

    参谋军官照着斥候传递回来、那些参谋们分析之后的情报念道:“成阳方向的魏韩联军并未有出击的准备。魏人与我已有接触,魏侯使者已入彭城,即便他们有诈,成阳方向收拢军队、准备粮草也需要至少半个月的时间。”

    “临淄那边也无动静,临淄的剩余兵力一直在城中,有传闻田和重病心痛。大抵是要防备萧墙之祸,所以临淄剩余的兵力一直在城中。”

    “莒城方向也无动静,只是不断加固城防,并没有集结兵力。”

    三个消息说完,适和在场的义师军官们都松了口气。

    此时作战,需要提前集结军队,军队不是立刻就可以转入进攻状态的,没有个半个月的准备绝无可能。

    三个方向都无问题,适轻松地笑道:“看来这一次是田午临时起意,并未有各方配合。到头来还是我们和田午之间的战争,这倒是可以放心了。”

    其余人也都点头微笑,只要这三个方向没有问题,那么半个月之后这一战已经打完,到时候各方就算想要有所表示也已经晚了。

    昨日齐国的大军已经抵达赢邑三十里之内,人数约在六万左右,正是临淄军团的主力,这一点断然不会错。

    众人对于赢邑的防御很放心,大军集中在梁父,就是在考虑到赢邑难以攻破为前提的战略。

    适双手扣在一起,向外猛地一伸,手指互扣,咯咯作响,摇晃了一下肩膀笑道:“我们蛰伏在泗上太久,援最之战,终究还有魏韩和我们联手一起击败了齐国。之前隐忍的太久,这天下诸侯已经忘却了当年潡水之战了。”

    “今日一战,天下震动自不用提,但要震动到什么程度”

    适伸出两根手指,屈起一根道:“南济水一战,诸侯或想,非是齐之精锐,墨家强势,却不可怖。”

    “今日一战,要让诸侯明白可怖,然后才能够维系更久的弭兵。你看,商丘一战,楚国老实了许久;潡水一战,越国从此再无霸泗上之心。今日一战,正所谓杀鸡儆猴,齐国日出之国,雄鸡先唱,又尚红,便要借齐国这鸡,吓一吓中原诸‘猴’。”

    他平日很少讲这种玄之迷信的东西,哪怕是开玩笑也很少说,今日这么说,显然是心情大好。

    “传令下去,各自准备,两日后兵出平阳。”

    众将得令,也明白到了这一步墨家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部队一旦展开,就不能做到朝令夕改,出兵平阳,也就意味着赢邑的防御就要完全依靠第二师,并且要对第二师充满信心。

    正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关键处,若在梁父一旦有险尚可支援,可若出兵便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

    赢邑。

    硝烟已经升起。

    六万齐军集中了军中所有的铜炮,想要集中抵近城墙轰开城墙,但是高挂在空中的热气球在齐军准备之初就发现了齐军的意向,城上的火炮立刻展开了反击,数量和质量均占优势的义师炮兵完全压制了齐国的铜炮。

    正门前的一座卫戍堡内,五个连队的义师士兵驻扎其中,两个卫戍堡一共驻扎了一个旅的士卒,各有六门小炮和一些近距离用发射石子碎砂的铁炮。

    就算卫戍堡整体上上个凹多边形,但因为织女星一样的三角布置,使得齐国的攻击只能冲击正面,不能四面围攻,因为侧后都有交叉的掩护,等同于死地。

    正面的宽度不大,一次投放的进攻兵力不多。

    驻守卫戍堡的旅的旅长和旅代表各在一边,旅长看着正在远处布阵列队准备进攻的齐军,估算了一下这一次齐军主攻他守卫的这座堡垒的第一波士卒也就六百余人。

    再多的数量无法展开,至于后续的波次,等同于没有,齐国真要是不要阵型一窝蜂地冲,那样的话看上去似乎漫山遍野,但反而真要那样他会开心轻松。

    火绳燃烧的苦味呛得旅帅的眼睛有些流泪,在堡垒上列阵的火枪手静静地等待着命令。

    炮手现在也很轻松,这时候距离太远,这些小炮不是城中的那些重青铜炮,在齐军没有靠近之前难以对齐军造成伤害。

    士兵们并不慌张,看上去齐军的大营蔓延广阔,人数众多,但他们却知道这些人需要一**地攻击,自己每一次面对的人数都要远少于自己这边的伙伴。

    凹面的城墙的边长,远大于正面拉直的直线。

    远处齐军的号角声不断响起,齐军的弓弩手和火枪手开始向前,想要掩护第一波冲阵的齐军。

    几门炮稀稀落落地部署在阵前,原本准备集中使用轰开城墙的齐军炮兵遭到反击之后,不再敢集结,只能分散使用。

    前排的士卒顶着杵盾,后面的士卒提着木梯,几辆简单的木质云梯也在缓缓向前挪动。

    一门齐军的火炮前冒出一股白烟,铁丸子砸在了用



第二百一十章 逃卒眼中(二)
    躺在哪里,他运气也好,亦或是那枚由夷巫祝福过的符咒真的有效,铅弹噗噗地落在他的身边,但他却毫发无伤。

    身前还有个没死的齐人士卒,被铅弹打中了腿,巴掌大的伤口汩汩流血,烂乎乎的一团,正在那奋力地向后爬着,可是没爬几步就再也动不了了。

    装死的那齐人士卒皱皱眉,想到当年伐最之战自己村中的伙伴也是被火枪打中,回家后不久胳膊便烂了,用了不少的草药,也求了巫师,但怎么都不会愈合,没过几日便死了。

    “你就算爬回去,也活不成。”

    暗自摇摇头,心中又在骂那些贵人,多年前在最地被俘,他在俘虏营中过了几个月的好日子,也被墨家的宣义部“蛊惑”过许久,对于战争的恨意自然也就转到了那些为谋私利的贵人身上。

    墨家的道理实在太简单,也太契合,打来打去,贵族们得到了封地,他们这些徒卒却连一根毛都得不到,还要耽误自己家里的田产。

    那贵族的产业又多,有隶子弟、有奴隶、有封地农奴,出去打仗还有赏赐和更多的封地。

    自己那点份地,可不会因为去打仗就被免除税赋。税赋正常,打仗还要出征,家中便少了个劳力耕种,秋天回来又要偿还借贷的钱,越发的穷困,可那些贵族却越发的富庶。

    他往地上一躺装死,当真是装的心安理得。

    悄悄抬头看了看堡垒,暗道:“快点打完吧,你们冲出来我好投降,这么打我怎么投降”

    瞎琢磨的时候,又有几道呼啸的黑影飞出,这齐人士卒心道:“嘿,不知道又是哪个被鬼催命的家伙死了。贵人们倒是藏在后面,却打不到。墨家的炮,若是能再打远点就好了。”

    稍微扭转了一下身子,回望了一下壕沟旁,发现第二波进攻的齐军已经开始整队,紧随他们后面的还有一队士卒,看样子是要先越过壕沟,靠前面的炮灰掩护以整队进攻。

    空中飞过了一排羽箭,可是并没有几支飞到堡垒上,多数插到了前面略微有些倾斜的土坡上。

    他看了看后面已经举好盾向前的第二波士卒,哎呀一声,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道:“这可不好,我死的地方不好,这不是踩死就是容易被墨家的火枪打死。待他们退下去的时候,我得赶紧换个地方……”

    逡巡了一下,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这时候鼓声已经响起,第二波冲击的齐军叫喊着向前,有之前的掩护,这一波还保持了基本的队形。

    装死的齐卒抱着头,不断祈祷。

    “别踩我,别踩我……”

    不敢睁眼去看,就听到身旁不断传来惨叫和踏步的声音,他的运气也真的是好,也或许齐人的阵型已经松散,除了小腿被踩了一下外,别处并无损伤。

    借着前面那些人的掩护,他悄悄抬头想看看哪里安全一些,以便一会选择一个好地方。

    却不想一抬头,就看到前面一个人明明什么事都没有也趴到了地上,临趴之前还看了他一眼。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这齐人士卒也不尴尬,小声道:“你也装死”

    和他一起趴着的那人骂道:“谁爱打谁打去,我家里地没收呢。我死了,我父母老小谁给养活墨家又不杀俘虏,不筑京观,赶紧打完我好回家。”

    那齐人士卒道:“你家哪的”

    “安平的。”

    “我也是诶。我说,咱们得换个地方,这地方就在正面,要么被踩死,要么就要被火枪打死……”

    两个人悄悄爬近,后来装死那人道:“城墙下行不行那里火枪打不到吧”

    两个人一起看了看堡垒方向,第二波进攻的齐军已经冲到了所谓城墙的夯土斜坡之前三四十步,就听到一阵砰砰的响声,并非是火枪的动静。

    一大排齐军士卒翻滚倒地,在地上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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