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塔的星空

    “当然，奥托会长说得没错。假如没有侥幸记录到这个画面的话，这的确不能表示什么。”

    画面中的人在结束了整个仪式之后，悄然无声地收拾起一切，准备离开。可能是天气太过炎热，或是其他理由，他放下了一直戴着的兜帽，又偶然间经过月光之下，被奥术之眼捕捉到那张脸庞。画面也就在此定格，让所有在场的人清楚地看到那张一点也不突出的脸蛋。

    查克维斯继续说道：“据前塔主所说，在发现到塔外有异常权能聚集的波动后，他就试着利用奥术之眼去记录发生地的景象。但因为发生时间是在夜晚，不一定能记录到什么东西。加上进行仪式的人小心翼翼地带着兜帽，隐藏起自己的相貌。所以大多数得到的画面，都是像个为前面所看到的那样，单纯只是一个召唤深渊之门的仪式教学。唯独这一天，意外地看到这个人的脸。”

    尽管画面上是一张侧脸，但查克维斯还是利用另外一个水镜术的屏幕，放上了一张正面的图片。那是白天时，原本在大贤者之塔外的那处小镇，一个不起眼男人，以一身庄稼汉的装扮，腼腆地和其他镇民打招呼的模样。

    两个屏幕放在一起，两相比较之下，很容易就能确认两个画面上的人是同一个。查克维斯这才继续说：“很可惜的是，一开始他并不知道那处魔法阵和仪式的用途，所以并未对这个人有任何动作。等到知道的时候，已经找不到这个人了。然而只看到一张脸，没有明显的家徽或是其他印记，所以前塔主也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调查也因此中断。”说到此，查克维斯看了一眼在场的人，说：

    “不要告诉我，各位大人对大贤者之塔外那处聚集地，究竟是由什么份子所组成，是一无所知吧。既然所有人的底子都不干净，那么探一探所有人的背景，对于半个地主的我们来说，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吧。所以前塔主没有能力查的事情，就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你明白好奇心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嘛。”葛瑞奥托语带威胁地说着。

    “魔法师没有了好奇心，还能算是魔法师嘛。”查克维斯不甘示弱地反击着。随即他大声说道：“波赫穆，没有姓氏，也不知道波赫穆是否为本名。在某些地方代号为乌鸦，是一个生活在黑暗世界中，臭名昭彰的赏金猎人，一个杀手。魔法师，有些人认为他具备了大魔法师的实力。而关于这个人，最有趣的一点是，他是某个人的私生子。在成为魔法师之后，则专门为他的父亲干一些脏活。平常时候则是接一些私活。而作为某个人，奥托会长您说当你的儿子进行召唤恶魔，开启深渊之门的仪式，您会完全不知情吗”

    这些话说出口，在场之人都没有什么震撼的表情。也许他们不曾看过本人的相貌，但乌鸦波赫穆的大名，对能够待在大贤者之塔核心室的魔法师协会高层面前并不陌生。只要知道了名字，对于这个名字背后的故事，搞不好很多人所知道的比查克维斯还要多得多。

    众人对此虽然没有被震撼到，却有几分明悟。因为根据谣传，乌鸦的母亲是科奥斯家族的成员，也就是这一代作为家族的希望，却死在大贤者之塔中，那一位监察官魔法师的家族。

    有了这一层关系，也就等同于同时拥有财力与权力。那么要收集开启深渊之门的仪式与材料，也就不那么难。

    同时，在开战之初，卡地兹区分会魔法师联军的异常行为，也就得到了很好的解释。这一切，都是为了复仇而来。

    对于深渊之门被提早发现，并且筑起了如此庞大的防御体系。想要复仇的人，不得不另想办法。而此情此景的前半段，就是他们想到的答案。

    再完整的防御，也是从内部开始被攻破的。

    对于准备万全的人类大军，有什么是比从内部制造混乱，还要更容易撕裂的。所以某人命令自己的部属，做出了那样的行为。为得是逼退绝大多数贵族领主，以及另外三个区分会的联军。

    只要他们不做坚守阵地这种蠢事，就有活下来的机会。因为葛瑞奥托的本意，也就是针对大贤者之塔而已。虽然那一位塔主现在没有在塔里，但只要破坏了这座塔，那位魔法师还不是任人宰割得分。

    只是葛瑞奥托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到结果。

    原本以为法不责众。只要卡地兹区的联军顺利撤退，且其他方向的部队损失惨重，为了完整的人500人）魔法师联军战力，不管他们做过什么，都得要妥协。甚至运作的好，还可以藉此机会，凌驾于其他三个区分会之上。

    但是自己倚重的魔法师部队，转眼间就被屠戮殆尽。带队的，除了几个得意弟子之外，还有两个亲儿子也在里头。这样的损失，葛瑞奥托如何肯接受。

    再加上与波赫穆的关系被捅了出来，与波赫穆主持召唤恶魔与开启深渊之门，这两件事情都将令葛瑞奥托陷入危机之中。

    当然，对葛瑞奥托而言，这样的危机也不是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最容易的，莫过于先解决掉谣言的源头，再慢慢地澄清或扭转疑问。所以他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直盯着大放厥词的年轻人。他说：

    “你不会以为如此污蔑我，还奢望得到谅解吧。就算你是老伊顿的学生，你也应该要知道这世上还是有你不能够得罪的对象。”

    “奥托，你想做什么！”橙果伊顿挡在自己学生，和阴谋被揭穿之人的中间。

    老实说，现在的他心理有点小抱怨。要是自己的学生事先通个气，让自己明白前因后果，他会有更加细腻也更加稳妥的手段，来处理这档子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就像是翻桌一样，毫无转圜的余地。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战场的一隅
    对于剑拔弩张的三人，其所属的锡嘉区与卡地兹区魔法师们，泾渭分明地站成两边，纷纷辅助魔法上身，惯用的武器虽然没有拿到手上，却也是摆放到合适的位置。一有动作，顺手就能拔出。

    其他势力纷纷退到边边角角，避免遭到波及。但所有人隐隐离卡地兹区的人较远，也算是隐晦地表达出各自的意见。

    毕竟事关召唤恶魔，开启深渊之门这种不可饶恕之罪。现在看到的证据，都将阴谋者的身分指向卡地兹区分会的会长大人身上。不管这些指控是否为真，还是没人愿意支持葛瑞奥托会长，除非他能提出其他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不过看来，这位大人似乎不打算朝洗刷自己冤屈的方面来进行。如同那句话，无法解决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葛瑞奥托毫不掩饰自己攻击的意图，橙果伊顿为了维护自己的学生，也是如临大敌。

    到了他们这个层级的魔法师，第一击是最不容忽视，也最难防备的，因为无法得知对手是用什么样的手段，针对的会是谁。

    葛瑞奥托虽是蓄势待发，但橙果伊顿也是不容小觑的对手。就算自己第一击能得手，但接下来可预期的反击，自己可不敢说稳操胜算。所以他还是先朝着查克维斯说道：“年轻人，收回你那不实的指控，也许我还能饶你一条小命。”

    查克维斯却是语带不屑地说：“你以为──”说时迟，那时快，葛瑞奥托全身包覆着魔法灵光，以迅雷般的速度杀来。之前的话语，其实只是转移注意的战术，“──你是待在什么地方”

    只一弹指，查克维斯没有露出任何惊慌，也不在意绕过自己老师，杀了过来的那位会长大人。只是冷眼看着，由大贤者之塔核心室天花板射下的光束，顺时针绕出漩涡状的轨迹，从一位成名已久的大魔法师后背贯通、分尸。

    死亡，是那么突然。快到连卡地兹区分会的魔法师们，都来不及反应，自己的老师、自己的会长就这么死在眼前。而且就是慢上这么一步，结果已定，反让所有人都不敢有所动作。

    这时他们也才意识到查克维斯那句话的含意，他们是身处在别人的塔里，而且还是一座凶名赫赫的魔法塔。塔内所拥有的生杀大权先不说，现在大贤者之塔所显现出来的能力，可说是无解的。身处这种凶险之地，翻脸跟找死没什么两样。

    而这份不妙的情绪与危机感，也让雷昂区与诺南区的魔法师们，意识到自身的处境。

    会长是份什么样的职务

    也许任何一个区分会中，最强的魔法师不一定对分会会长这样的职务感到兴趣。但能坐到这把椅子上的人，势必是感兴趣的人中，最强的那一个。

    如今卡地兹区分会，最强者的代表，会长葛瑞奥托，连一丝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连一点防护的魔法都没发生作用，就这么丧命于此。这样的现实，让在场所有对实力有自信的魔法师们，都有点兔死狐悲的感觉。

    假如这样的攻击，是朝着自己而来，结果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没有……

    “唉唉，你们看，你们看，外头的战况又改变啰。看起来好像不太妙了呢。”

    打破沉默的是雷昂区分会，会长乔瑟卡洛斯的高徒，西南半岛最富盛名的年轻大魔法师──胡安贾维尔。

    塔外，十数分钟前。

    位于东面第二道防线的中心，是由女王尤利娅三世所率领的li646）名神殿武士，和1200）名福兰克王国的士兵。且光凭着聚集起各个神明教会的神殿武士六百多人，就能说此地是四支区分会的魔法师联军之外，最强的一股势力。

    而这个最强之名，也体现在他们的纪律上。虽然是来自各地的神殿武士，所临时组织起来的队伍，但早已习惯纪律与秩序的他们，在确定了上下级的地位之后，所有人都明白，服从才是保全自己、取得胜利的唯一路径。

    所以早在开战之前，他们就全副武装、组织好阵形，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来迎击恶魔。除了个别带队的军官骑乘着马匹，其余人都如同铁塔一般紧密地站在原地，武器与盾牌杵地，随时准备步战。

    再后方的1200）名普通士兵，毕竟是尤利娅三世的国家，在其授意之下来到此地支援的，而且这群人也算是王室的嫡系军队。所以那位神殿武士长兼职女王，并没有任由这些士兵在即将到来的残酷战役中自生自灭。而是将他们带在身边。在开战之后，负责拱卫神殿武士部队的侧翼，也算是发挥其价值。

    当前方传来消息，恶魔们开始降临到这片土地上时，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注意着前方不远处，锡嘉区魔法师联军的背面。不管是接战，还是魔法师们被击溃，得要轮自己上的状况，都能够从前线的后方状态窥知一二。

    而同一时间，大贤者之塔的战略级魔法开始运作。改良过的光弹攻击阵，用不急不徐的速度打击着入侵的恶魔。

    虽然经历过一回大贤者之塔的战略级魔法洗礼，但尤利娅三世还不曾亲眼看过魔法塔的进攻情形。所以在正式与恶魔接战之前，骑乘在马匹上的她，还是好奇地看向塔顶，也就是攻击发起地点。

    第一阶段的光弹攻击阵，虽然同样具备威胁性，但还没有超越迷地世界普遍的认知。所以看着的尤利娅三世兀自怀疑着，这样的攻击，如何打垮当初的诺伊曼侯爵，及其率领的贵族。

    还没有为此情此景，找到一个合理解答的女王，就见塔顶的攻击模式骤然转变。六个光弹攻击阵齐发挥作用，并将射速提高到极限。每分钟两千发左右的攻击速度，应当是遏阻了恶魔的攻势。

    不过这样的转变，以及有一小波光弹不是往位面隙缝处打击，而是朝着略为靠北的方向飞去，这样的异常让尤利娅三世心中升起一丝不安。她朝着唯一跟在她身边，全员骑马的福兰克王国士兵，指了指头顶的方向，再指指西北方，士兵们随即会意。

    这队士兵会跟在女王的身边，不是用来打仗的，而是担负传令的职责以及其他杂务。像现在，他们立起了一架攻城梯，在顶端绑了四条绳索，由下方四个人拉紧、固定住，就成为一个简单的瞭望塔。体形最为瘦小的士兵，灵活地攀爬上梯顶，朝着女王所指示的方向望去。

    “陛下。”士兵站在梯顶，朝着下方大喊道：“北面的魔法师联军不见了。”

    奇怪的回报，但尤利娅三世依旧努力思考着各种可能性，才会发生这种一支部队‘不见’的事情。反倒是随侍在她身边的侍女，同时也是在教会序列中，属于她的小队成员其中一人，赭香泼辣地大喊：“什么叫做不见了，看得清楚一点。”

    “真的就是不见了。整条北面防线上是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

    “恶魔呢是不是主攻北面，杀退那些魔法师了”

    “应该不是。恶魔还是被大贤者之塔的攻击魔法压制住，没有和任何一条防线交手。而且北面的防线看起来也完好如初，只是没有人而已。”

    “见鬼，这是什么情形。”赭香不安地朝地面虚踢了一脚，骂道。同时神殿武士的带队官，和后方士兵们的领兵贵族，来了几名做为代表，聚集到女王的身边。

    示意众人先不要发问，尤利娅三世亲自朝瞭望中的士兵问道：“北面的第二道、第三道防线的状况如何有混乱的情形发生吗”

    “陛下，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动静。应该还是守在原处。”

    忠于王室的老骑士，这时建言道：“陛下，我们是不是把防线往后退一些”

    “后退为什么”尤利娅三世反问道。

    老骑士说：“那一支魔法师联军不见了，不管原因是什么，防线的空隙势必会被恶魔所突破，从而引发更大的混乱，到时我们可能想走也走不了。所以现在后退一些距离，到时候要走的话，就不至于被混乱的局势给拖延住，陛下。”

    “嗯～，驳回。”尤利娅三世爽快地拒绝了。她看着白发苍苍的老骑士，说：“在没有指挥官指示的情况下，凭着这种情报就要后退，那我们可是会成为其他人的笑柄。不用担心，做好我们自己能做的就好。假如真的到了要撤退的时候，我也保证你们中的大多数人，可以活着回去。”

    “陛下！”老骑士似乎还想做点挣扎。但尤利娅三世挥了挥手，也不再看向这名部属一眼，事情就算是决定了。

    而另外几名神殿武士的带队官，骑乘着马匹，来到神殿武士长的旁边。“猊下，我们是不是把阵线往前推进一些，才有办法及时支持前面的魔法师联军”

    “首先，他们没有请求支援，我们擅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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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前，最有可能发生的情形就是连我们一起揍。至少我会这样做。其次，有大贤者之塔的战略魔法压阵，恶魔们暂时被压制住，还不成问题，但是这个情况不会太久。恶魔大军除了某些特殊个体的实力确实高于人类之外，最让人害怕的还是他们的数量。当魔法塔的攻击满负荷的时候，就轮到我们了。北面的混乱我觉得是难以避免的了，但至少我们要稳住。”



第一百三十五章 恶魔大君
    当湛蓝的天空，被铺天盖地的恶魔所遮蔽，透不出一丝阳光，整个世界被染成暗红色的基调，还带着硫磺味。目睹的人无不被绝望所垄罩。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当，大贤者之塔在这深渊黑夜中，放出万丈光芒，抗衡着深渊的黑夜，所有人的心情是五味杂陈的。期待着能活下来就这么被一座魔法塔救了希望恶狠狠地给恶魔们致命一击又或者是担心受怕这只是另外一个绝望的开端

    当光弹的密集程度，让每一发都不得不循着不同的轨道攻击，才不会互相造成干扰。无数违背物理常识的折线轨迹，在天空中留下一抹残影。而无数的残影迭加在一起，令大贤者之塔彷佛戴着光芒所铸造的荆棘冠冕，以地面王者的姿态，睥睨着天上与地下的深渊恶客。

    经过了多久的时间一息还是一辈子当大贤者之塔停下一切攻击，战场为之一静。再也听不见恶魔们冲锋的怒号，唯有噗通噗通的心跳声，恍若充斥在天地之间。

    大贤者之塔过度攻击，所以坏掉了，这才停下光弹的射击

    还是说……恶魔死光了

    战争就这么结束了吗在毫无接战，毫无伤亡的情形下。

    不过说无伤也不正确。有些倒霉鬼被恶魔们自天上掉下的尸体给砸伤、压死。那么大的块头掉下来，连躲都不知道躲，人类一方所产生的伤亡颇有些自找的意味。

    至于说恶魔死光了，那怎么可能！还有为数不少的恶魔，站在位面隙缝处踟蹰不前。他们虽然邪恶，但不是没有害怕的情绪。而这种让人绝望，无力反抗的屠杀，即使是在深渊中成长的他们，也无法习惯。